太阳落山,此刻正值黄昏。
张先生领着一个约莫七十上下的白发老人进入病房。一直守在张贤竹身旁的张夫人问“李师傅,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醒了之后一直是这样,您帮忙看看……”
李师傅走到床头,俯下身来仔细观察张贤竹,然后说“令郎的情况,我大概从张先生那里了解清楚了。说起来也巧,六年前,那栋楼的开发商也请我做过法事。你们放心,令郎问题不大。从科学的角度,就是他们西医的说法,孩子可能是惊吓过度了,那从我们东方的角度,人有三魂七魄,令郎应该是魂丢了,不要紧,叫回来就行。麻烦二位把这里的门关上,窗帘也拉上。”张先生和张夫人应声照做。
李师傅把身后的背包随意丢在地上,从里面拿出来一些道具。他把一个瓷碗放在桌上,把一个红色塑料袋里装的米倒入碗里,随后抽出三只香,点燃之后拜了拜,再把香插到米里,李师傅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说什么咒语之类的吧。
我蜷缩双腿坐在病床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李师傅念完以后,突然停下来,好像在想些什么,他突然转过身,然后盯着我看,张先生和张夫人也跟着一起盯着我看。
什么意思?
到底为什么要用一种好像是我害了他们儿子的眼神看着我,我明明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都忍受了些什么。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眼神,所以直接问他们“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李师傅摇摇头,终于不再盯着我说“不,不是,就是有点奇怪,那栋楼闹鬼,是因为有人自杀,但是缠上他的,不是自杀的邪祟,是另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李师傅转头又问张贤竹父母“令郎最近这几天有没有去过其他什么地方,或者是拜了什么其他不该拜的。”张贤竹受伤应该是几个月以来他父母第一次见到他,所以张贤竹父母也答不上来。
不过,李师傅说的另一种更复杂的东西勾起了我的思考。所以,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可能不是因为刘静?如果不是她,那到底……
“姑娘。”
李师傅话锋一转,“姑娘,你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啊”张贤竹父母顿时脸色一变,李师傅解释道“别激动,这跟令郎丢魂无关。”于是便转身做事,不再理。
李师傅又抽出一支香,点燃后拿在手里,从包里拿出一把老剪刀,对着空气剪了好几下,再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黄符,借着香上的火星把黄符点燃,扔到一个干净的空碗里。黄符燃尽,留下符灰,加水冲成一碗符水。李师傅把这碗符水递给张夫人,让她给张贤竹喂下。张先生微微托起张贤竹的头,轻轻掰开下巴,张夫人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到张贤竹嘴里。等到这碗符水快见底,张贤竹终于有了反应。
先是被呛到似的咳嗽两声,然后不受控制的吐出混杂着血的黑色呕吐物。张贤竹无法翻身,只能任由呕吐物不断向身下流淌,张夫人放下碗,用毛巾不停擦流下来的呕吐物。张贤竹吐完后终于是恢复了理智,也能开口说话了。张先生不停向李师傅表达感谢,李师傅临走之前向张贤竹父母嘱咐说“令郎现在是恢复正常了,等他能出院了,你们带他到东岳大帝观上好好拜一拜。”随后走出病房。
李师傅在出门前朝我悄悄使了个眼色,我无心理会张贤竹一家团聚,绕过他们走出病房,李师傅就在拐角的地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