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未晞那声粗鲁却中气十足的“捞人”宣言,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矿洞入口处那混乱的能量屏障剧烈地波动了几下,随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血腥、汗臭、以及某种药物和能量过载后焦糊味的热风从洞口扑面而来。
一个脸上沾满黑灰和干涸血渍、眼神却如同绝境中看到灯塔般亮起的年轻军官,从缝隙中探出头来。他穿着破烂不堪的议会第七军团制式军服,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看到洞口站着的许未晞和陈镜辞时,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
“许…许未晞阁下!陈镜辞阁下!真的是你们!” 年轻军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他猛地侧身,“快请进!外面不安全!”
许未晞二话不说,弯腰率先钻了进去,陈镜辞紧随其后。在他们进入后,那道能量缝隙迅速闭合,再次将内外隔绝。
矿洞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深得多,也宽敞一些,但环境极其恶劣。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浑浊气息,仅有几盏依靠残余能量驱动的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映照出或坐或卧、大约二十几名同样狼狈不堪的士兵。他们大多带着伤,眼神疲惫而警惕,但在看到许未晞和陈镜辞时,都不约而同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希望。
“都躺着!别他妈瞎客气了!” 许未晞皱着眉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的动作。他那不耐烦的语气在此刻听起来却莫名地让人安心。“谁是头儿?出来说话!情况怎么样?还能动的有多少?外面的那些丑八怪是什么来头?”
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带着战场上特有的直接和效率。
之前那个年轻军官连忙上前一步,敬了个还算标准的军礼,尽管他的手臂因为伤口而微微颤抖:“报告阁下!我是第七守望军团第三突击队代理队长,雷克!我们…我们原本有一百二十七人,现在…包括伤员,还能战斗的,只剩下二十三人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振作精神,继续说道:“外面的那些怪物…我们也不知道它们的具体来历。大概十天前,它们突然出现在锈蚀峡谷,数量庞大,装备诡异,见人就杀!它们使用的技术和能量体系非常混杂,有我们从未见过的生物改造技术,也有…也有类似‘杂音’的污染特性,但似乎被某种更强大的意志统一控制着。我们奉命在此建立临时观测点,结果被它们发现并围困…林指挥官他…他在最后一次突围尝试中失踪了,只留下了那个指向二位的求救指令…”
雷克的声音再次哽咽。
陈镜辞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洞内每一个士兵的脸,以及他们身边堆放着的、显然已经所剩无几的补给和弹药。他的眼神依旧冷静,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凝重。许未晞则听得眉头越拧越紧,尤其是在听到“类似杂音”和“林指挥官失踪”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行了,哭丧个脸有什么用!” 许未晞打断雷克的悲伤,语气依旧冲,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人还没死光,就别想着交代遗言!老子和陈镜辞既然来了,就是来带你们出去的!现在,统计一下还能自己挪动的,重伤的需要几个人抬,武器装备还能用的有多少,给你们三分钟整理!陈镜辞,你看看这破洞的能量屏障还能撑多久,顺便找条相对安全的撤退路线!”
他这番毫不客气、甚至有些粗鲁的指挥,反而让这些原本陷入绝望的士兵们精神一振。雷克立刻挺直了腰板(牵扯到伤口让他龇了龇牙),大声应道:“是!阁下!” 随即转身开始快速安排起来。
陈镜辞没有多言,走到矿洞边缘,手指轻轻触碰着那层维持着入口封锁的能量屏障,闭目感知。银白色的谐律光屑在他指尖与屏障接触点流转,分析着其结构强度和能量消耗速度。
许未晞则像个监工一样,抱着手臂在伤员中间踱步,时不时踢一脚散落在地上的空罐头盒(发出哐当声响),或者嫌弃地评论一下某个士兵包扎得歪歪扭扭的伤口:“这绷带缠的什么玩意儿?跟裹脚布似的!能止血吗?”
被他“点评”的士兵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反驳,只能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包扎。
就在这时,一个靠在岩壁旁、脸色苍白、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士兵,大概是太过紧张和虚弱,手一抖,怀里抱着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便携式能量加热器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到了许未晞脚边。
那加热器似乎本来就不太稳定,这一摔,外壳裂开了一道缝,里面残存的微弱能量发出“滋滋”的、如同漏电般的不稳定声响,还冒出了一小股黑烟。
年轻士兵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想道歉:“对…对不起!阁下!我…”
许未晞低头看了看脚边那个冒烟的“破烂”,又抬头看了看那吓得快哭出来的年轻士兵,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没好气地弯腰捡起那个加热器,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只见他五指微微用力,一股极其凝练、但控制得妙到毫巅的“禁绝”之力瞬间注入那个破损的加热器!那“滋滋”的漏电声和黑烟戛然而止!加热器外壳上那道裂缝,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弥合”了,虽然痕迹还在,但不再漏能量了!
许未晞随手把修复(或者说,强行物理禁绝了故障点)的加热器扔回给那个年轻士兵,语气依旧恶劣:“拿稳了!再掉了老子把你当加热器踹!”
年轻士兵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加热器居然真的不冒烟了,虽然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但至少不漏能量了!他看向许未晞的眼神,瞬间从恐惧变成了混杂着感激和敬畏的复杂情绪,连连鞠躬:“谢…谢谢阁下!”
旁边的陈镜辞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通过耳麦传音:“‘禁绝’之力用来修加热器…许护卫官,你的力量应用范围,真是越来越…广泛了。”
许未晞得意地哼了一声,也用传音回敬:“总比你只会弹钢琴和切胡萝卜丝强!老子这是物尽其用!”
陈镜辞:“……” 他决定不跟这个在某些方面幼稚得像小学生的家伙一般见识。
三分钟很快过去。雷克前来汇报:“阁下!统计完毕!能自行行动的包括我在内有十五人,重伤需要担架的有八人,其中两人情况比较危急。还能使用的武器…只剩下七把能量步枪,弹药也不多了。”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陈镜辞也结束了探测,走了过来,语气平静但语速略快:“能量屏障最多还能维持十五分钟。外部敌人的包围圈正在重新收紧,至少有四个精英小队正在朝这个方向运动。撤退路线…东侧有一条废弃的矿物输送管道,相对隐蔽,但内部情况不明,可能坍塌,也可能有残留的能量陷阱或…其他东西。”
他看向许未晞:“我们需要尽快做出决定。是固守待援(但不会有援军),还是冒险从管道突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未晞和陈镜辞身上。
许未晞几乎没有犹豫,大手一挥:“守个屁!等死吗?当然是突围!走管道!妈的,最烦这种钻洞的活儿了!” 他嘴上抱怨着,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看向雷克:“让你的人把重伤员绑结实点!能动的,两人一组,轮流抬担架!武器集中给前面开路和断后的人!陈镜辞,你打头,清理管道里的幺蛾子!老子断后,挡住那些追兵!”
这个安排简单粗暴,但却符合当前形势。陈镜辞的法则操控能力适合应对管道内未知的复杂情况,而许未晞的“禁绝”之力,则是最强的断后保障。
陈镜辞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他走到矿洞东侧一片看似坚实的岩壁前,双手按在上面,银白色的谐律能量如同水银般渗透进去。很快,岩壁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散发着霉味和金属锈蚀味的管道入口。
“通道已开启。我在前方五十米设置第一个安全点。” 陈镜辞说完,率先弯腰钻入了黑暗的管道中,身影很快被吞没。
“动作快!跟上!” 许未晞对着第七军团的士兵们低吼一声,如同驱赶羊群的牧羊犬(凶恶版)。
士兵们不敢怠慢,立刻按照安排,抬起伤员,有序而迅速地鱼贯进入管道。雷克带着几个还有战斗力的士兵持枪在前面警戒,虽然那几把枪在面对外面的怪物时显得有点可怜。
许未晞是最后一个进入管道的。在他进入前,他回头看了一眼矿洞入口那摇摇欲坠的能量屏障,以及外面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怪物嘶鸣和沉重的脚步声。
他咧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气的狞笑,反手将玄色刀刃完全抽出。
“来吧,丑八怪们,让老子给你们好好上一课,什么叫‘此路不通’!”
他猛地转身,钻入管道,同时左手向后随意一挥,一股强悍的“禁绝”之力如同无形的墙壁,瞬间加固了管道入口处的结构,并留下了一道充满“拒绝”气息的能量残留。
这虽然不能完全阻挡追兵,但至少能拖延一点时间,并且给那些敢追进来的家伙一个“惊喜”。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陈镜辞在前方用微弱的谐律光芒照亮着路径。空气污浊,脚下是湿滑粘腻的不知名沉积物,四周是冰冷的、布满锈蚀和未知粘液的金属管壁。队伍在沉默中艰难前行,只有沉重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伤员偶尔忍不住发出的痛苦呻吟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许未晞走在最后,能清晰地听到管道入口处传来怪物撞击和能量屏障破碎的声响,以及它们试图钻入管道时,触碰到他留下的“禁绝”残留后发出的凄厉惨嚎。
他满意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低声道:“啧,叫得真难听。”
走在前面的陈镜辞似乎轻笑了一声,通过耳麦传来:“你的‘欢迎仪式’效果不错。不过,它们数量很多,拖延不了太久。”
“知道!用你提醒?” 许未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动静。
废弃的矿物输送管道内部,是连最糟糕的噩梦都难以企及的肮脏与压抑。黑暗如同粘稠的实质,只有陈镜辞在前方用微弱的谐律光芒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勉强驱散着令人窒息的漆黑。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浓重的铁锈味、某种有机质腐烂的酸臭、以及能量残渣挥发后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砂纸。脚下是厚厚的、湿滑粘腻的沉积物,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令人牙酸的声音,偶尔还能感觉到某种软体生物在脚边惊慌失措地爬过。
第七军团的残兵们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前行。抬着担架的士兵们气喘吁吁,汗水混合着污垢从额头滚落,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伤员的呻吟在狭窄的管道里被放大,更添了几分绝望的色彩。代理队长雷克和几名还有战斗力的士兵紧张地持着所剩无几的武器,警惕地注视着前后方的黑暗,尽管那几把能量步枪在如此环境中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许未晞走在队伍最后方,脸色比锅底还黑。他一边要分神感知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动静——那些怪物显然没有放弃,正在试图强行突破他留在入口处的“禁绝”屏障,撞击和嘶吼声透过厚重的管壁隐隐传来——一边还要忍受这堪比地狱的糟糕环境。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比陈镜辞那家伙泡的、号称能提神醒脑实际上跟刷锅水一个味的草药茶还让人反胃!” 许未晞低声咒骂着,小心翼翼地避开一滩看起来格外粘稠、还在微微蠕动的黑色污渍,感觉自己宝贵的战斗靴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玷污。“老子宁愿回去跟那些丑八怪正面硬刚,也不想在这下水道里多待一秒!”
走在他前面不远处的陈镜辞,通过耳麦听到了他的抱怨,平静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忍耐,许护卫官。根据‘摇篮’信息库记载,上古时期有一种名为‘鼹鼠’的生物,终生生活在类似的环境中,并进化出了独特的生存智慧。或许你可以借鉴一下。”
“借鉴个屁!” 许未晞差点跳脚,“老子是人!不是打洞的耗子!还有,你那破信息库里能不能记点有用的东西?!”
就在这时,前方探路的陈镜辞突然停下了脚步,举起一只手示意队伍停止。谐律光芒聚焦在前方管道的一个岔路口。左边的管道相对宽敞一些,但管壁上布满了狰狞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暗紫色能量脉络,还在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侵蚀性能量波动。右边的管道则狭窄许多,而且中间部分似乎发生了严重的坍塌,被扭曲的金属和碎石堵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上方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
“两条路。”陈镜辞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依旧冷静,“左边有活性能量污染,直接通过风险未知,可能会引发警报或被侵蚀。右边物理堵塞,强行通过需要时间,而且可能造成更大范围的坍塌。”
“这还用选?” 许未晞想也不想,指着左边那条,“走这边!把那恶心巴拉的玩意儿砍了不就完了!老子看着就手痒!”
陈镜辞却摇了摇头:“不妥。这种活性能量污染很可能与外部敌人的指挥网络相连,一旦被暴力清除,可能会立刻暴露我们的位置和行进方向。”
“那你说怎么办?” 许未晞不耐烦地反问,“难道还指望它们夹道欢迎我们不成?”
陈镜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左边那条管道的入口处,仔细观察着那些搏动的暗紫色能量脉络。他伸出食指,指尖缭绕着极其精纯的银白色谐律能量,小心翼翼地靠近其中一条脉络。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脉络的瞬间,那脉络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猛地收缩了一下,然后如同毒蛇般弹起,朝着他的手指缠绕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许未晞瞳孔一缩,几乎要下意识地挥刀砍过去!
但陈镜辞的动作更快!他的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微微翻转,指尖的银白能量性质瞬间改变,从之前的探查变成了某种…模仿?那缕能量竟然模拟出了与暗紫色脉络近乎一致的能量频率和波动特征!
弹起的能量脉络在触碰到这模拟能量的瞬间,明显迟疑了一下,缠绕的动作变得缓慢而…迷惑?它仿佛在确认这是否是“自己人”。
就在这短暂的迟疑间,陈镜辞的指尖如同穿花蝴蝶般,在那条能量脉络的几个关键节点上极快地轻点了数下!银白能量如同最细微的手术针,精准地刺入了节点内部!
那条暗紫色的能量脉络猛地一僵,搏动停止,颜色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般,软塌塌地垂落下来,失去了所有活性。整个过程无声无息,没有引发任何警报。
陈镜辞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回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许未晞和第七军团的士兵们,语气平淡:“可以了。我暂时‘欺骗’并‘休眠’了这条路径的能量感应系统。我们大概有十分钟的时间通过。动作快。”
许未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你这招也太阴险了”或者“跟作弊有什么区别”,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带着佩服和不爽的冷哼:“…算你牛逼!” 他不得不承认,在玩阴谋诡计…啊不,是战术策略方面,陈镜辞这家伙确实是个天才。
队伍再次开始移动,快速而安静地穿过左边那条布满了“休眠”能量脉络的管道。士兵们看着两边那些如同死蛇般垂落的暗紫色能量体,眼中充满了对陈镜辞的敬畏。
穿过这段被“麻痹”的管道后,前方的路似乎顺畅了一些,但环境依旧恶劣。管道壁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如同苔藓般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菌类,空气中那股腐烂的气味也更加浓郁。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陈镜辞再次停下,这次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前面有东西…很多…是活物…”
话音刚落,前方黑暗的管道深处,传来了一阵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窸窣窣”声,仿佛有无数只脚在摩擦着金属管壁!紧接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闪烁着血红小点的“潮水”从黑暗中涌了出来!
那是一只只拳头大小、外形如同变异甲虫的生物!它们有着坚硬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甲壳,口器如同锋利的剪刀,复眼猩红,六只脚爬动得飞快,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前方的管道!
“是蚀铁虫!该死!这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雷克队长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恐惧,“它们的甲壳能抵抗大部分能量攻击,口器能轻易咬穿合金!快后退!”
士兵们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后面是追兵,退无可退!
许未晞看着那汹涌而来的虫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眼中燃起了战意:“后退?退个毛!一群小虫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看老子的!”
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士兵,玄色刀刃爆发出浓烈的血色光芒!他没有选择大范围的挥砍,而是将“禁绝”之力高度凝聚在刀刃之上,使其变得更加锋锐和无坚不摧!
“都给老子——滚开!”
许未晞怒吼一声,人随刀走,化作一道血色的旋风,主动冲入了虫潮之中!刀光如同疾风骤雨,每一次闪烁,都精准地点在那些蚀铁虫甲壳的连接缝隙处,或者直接将其薄弱的口器、复眼瞬间“禁绝”湮灭!
“咔嚓!噗嗤!嗤啦…!”
令人牙酸的甲壳碎裂声、虫肢断裂声、以及能量湮灭的轻微爆鸣声不绝于耳!许未晞所过之处,黑色的虫尸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扬扬地落下,瞬间就被后续涌上的虫潮淹没,但他前进的速度却丝毫不减!硬生生在密集的虫潮中,杀出了一条用虫尸铺就的道路!
他就像一台高效、暴力、且充满美感的杀戮机器,将“禁绝”之力的精准和毁灭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后面的士兵们都看傻了,连雷克都忘了恐惧,张大了嘴巴。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这种方式,正面硬撼令人闻风丧胆的蚀铁虫潮!
陈镜辞站在许未晞身后不远处,没有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指尖有银白色的谐律在流淌,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又似乎在准备着什么。看着许未晞在虫群中肆意挥洒力量的身影,他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低声自语(通过耳麦,只有许未晞能听到):“…暴力,但有效。看来,在某些情况下,直接的毁灭,确实比迂回的策略更节省时间。”
正在虫群中砍得兴起的许未晞闻言,百忙之中回头瞪了他一眼,通过耳麦吼道:“废话!老子早就说过!能动手就别哔哔!你还在那儿看戏?!赶紧想想办法搞定这没完没了的虫子!老子砍得手都酸了!”
陈镜辞轻轻推了推眼镜,终于有了动作。他没有攻击虫群,而是双手按在了管道壁上,银白色的谐律能量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
“定义:此区域,厌氧环境。”
一股无形的法则力量瞬间笼罩了前方的大片虫潮!那些正疯狂涌来的蚀铁虫,动作猛地一滞,仿佛突然陷入了某种粘稠的、无法呼吸的介质中!它们猩红的复眼开始暗淡,爬行的速度急剧下降,甚至有些较小的个体直接抽搐着僵在了原地!
许未晞压力骤减,砍瓜切菜般将周围残余的虫子清理干净,回头惊讶地看了陈镜辞一眼:“…你这又是什么歪门邪道?”
“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它们生存所需的基础环境参数。”陈镜辞语气依旧平淡,“蚀铁虫虽然是变异生物,但依旧保留了部分基础生物的生理特性,比如…需要氧气。”
许未晞:“……” 他突然觉得,跟陈镜辞这种知识型选手做队友,虽然有时候很气人,但…真他妈的省事!
在陈镜辞的“环境压制”和许未晞的“物理超度”双重打击下,令人头疼的蚀铁虫潮很快被清除一空。队伍得以继续前进。
经过这段插曲,第七军团的士兵们看向许未晞和陈镜辞的眼神,已经彻底变成了崇拜和…一丝丝恐惧。这两个人,一个暴力得像人形凶兽,一个诡异得如同规则本身,简直是绝配…或者说,是噩梦组合。
许未晞甩了甩刀上并不存在的虫液,走到陈镜辞身边,压低声音,带着点得意和挑衅:“怎么样?大学者,看到老子的实力了吧?以后少在老子面前嘚瑟你那点理论知识!”
陈镜辞看了他一眼,淡淡回应:“如果没有我的‘环境定义’辅助,你至少需要多花费三分之一的体力和时间清理虫潮。效率,是综合考量的结果。”
许未晞被噎了一下,刚想反驳,陈镜辞却突然指了指前方:“看,有光。”
果然,在管道遥远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那是出口的希望!
然而,与此同时,后方管道深处,也传来了怪物追兵终于突破屏障、涌入管道的嘈杂嘶吼和沉重脚步声!
前有希望,后有追兵!
许未晞和陈镜辞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雷克!带你的人全力冲向出口!” 许未晞对着前面吼道,同时握紧了手中的刀,转身面向来时的黑暗,脸上露出了那种熟悉的、准备大干一场的狞笑。
“陈镜辞,你去前面确保出口安全,顺便看看外面有没有‘惊喜’。” 许未晞安排道,“后面这些跟屁虫,交给老子!”
陈镜辞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许未晞一眼,留下一句:“别死在这里,我们的赌约还没完成。” 然后便转身,加快速度朝着出口的光亮处冲去。
许未晞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呸!老子命硬着呢!还想看你丫的跳《小星星》呢!”
他独自一人,站在狭窄的管道中,面对着即将涌来的怪物洪流,玄色刀刃上的血芒,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火焰。
“来吧,杂碎们!让爷爷教教你们,什么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管道尽头的光点如同溺水者眼中的浮木,吸引着第七军团残兵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踉跄着向前冲去。希望就在眼前,尽管那光芒依旧微弱,却足以驱散部分萦绕在心头的绝望。代理队长雷克声嘶力竭地催促着,和几名还能战斗的士兵搀扶着伤员,拼尽全力奔向那象征着生路的出口。
而在队伍的最后方,管道深处的黑暗如同沸腾的墨汁,怪物追兵那混杂着嘶吼、沉重脚步声以及能量武器蓄能的嗡鸣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粘稠污浊的空气被搅动,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扑面而来。
许未晞独自一人站在相对宽敞些的管道连接处,这里是通往出口的咽喉要道,也是最佳的阻击位置。他背对着希望的光芒,面朝着汹涌而来的死亡阴影,玄色刀刃上的血芒不再张扬,反而内敛成一种极致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红,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他微微弓起身子,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眼神冰冷而专注,所有的烦躁和吐槽都在这一刻沉淀为最纯粹的杀戮意志。
“来吧,杂碎们…” 他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让爷爷看看,是你们的数量多,还是老子的刀快!”
第一波怪物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黑暗的管道拐角处咆哮着涌出!它们形态各异,有挥舞着血肉与金属混合利爪的近战单位,有抬起扭曲枪管准备发射腐蚀性能量束的远程兵,甚至还有几个背着臃肿罐子、喷吐着粘稠阻碍液的恶心家伙!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军队瞬间崩溃的攻势,许未晞动了!
他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如同离弦之箭,主动撞入了怪物群中!玄色刀刃化作一道死亡的旋风,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劈、砍、刺、撩!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留下了残影!
“嗤啦——!” 一个试图扑上来的近战怪物,连同它那坚硬的肿瘤装甲和挥舞的利爪,被一刀从中轴线精准地劈成了两半,污秽的血液和能量液如同喷泉般爆开!
“噗!噗!噗!” 三发呼啸而来的腐蚀性能量束,在即将命中许未晞的瞬间,被他以毫厘之差侧身闪过,能量束击中他身后的管壁,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出刺鼻白烟。而他在闪避的同时,刀尖轻点,三道凝练的血色谐律如同细针般射出,精准地没入了那三个远程怪物的能量核心,让它们瞬间僵直、哑火!
“禁绝——震荡!” 面对那个喷吐阻碍液的单位,许未晞没有直接攻击其本体,而是猛地一脚跺在地面!一股无形的“禁绝”波动以他为中心呈扇形向前扩散,所过之处,那些粘稠的、试图限制他行动的黑色液体,如同被投入烧红铁板的冰块般,瞬间蒸发、湮灭!连带那个喷吐的怪物也被震得东倒西歪,失去了平衡!
他就像一台精密而高效的杀戮机器,在怪物群中辗转腾挪,每一次挥刀都必然带起一蓬污血或引发一次能量湮灭的闷响。狭窄的管道地形限制了大批怪物同时展开围攻,反而成了他个人表演的舞台。玄色刀刃所向披靡,没有任何怪物能挡住他哪怕一秒钟!
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前面的倒下,后面的立刻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各种能量攻击、物理扑击、以及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吼,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不断冲击着许未晞的防御圈。他的动作依旧迅猛,但呼吸已经开始变得粗重,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高强度的连续战斗和“禁绝”之力的精准运用,对他的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消耗。
“妈的…没完没了…” 许未晞一刀将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如同巨型蜘蛛般的怪物劈飞,感受着刀刃上传来的反震力,低声骂了一句。他知道,光靠他一个人硬砍,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已经冲到管道出口附近、正在协助士兵们清理出口障碍的陈镜辞,似乎感知到了后方许未晞逐渐加大的压力。他没有回头,但清冷的声音却精准地透过耳麦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恼火的平静:
“许护卫官,需要计算一下你的击杀效率与体力消耗比吗?照这个趋势,你最多还能坚持七分四十三秒,就会被怪物海淹没。建议采用更…节能的防御策略。”
正在怪物堆里砍得兴起的许未晞,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手一抖,差点被一个怪物的骨刺划到胳膊!他险之又险地格开攻击,气急败坏地对着耳麦吼道:“陈镜辞!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有屁就放!没屁就赶紧想办法!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耳麦里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陈镜辞依旧淡定的声音:“方案A:我可以尝试在管道中部制造一次可控的能量坍塌,阻断追兵,但需要时间计算坍塌范围和确保不会波及我们。方案B:对你进行临时的谐律增幅,提升你的‘禁绝’范围和效率,但事后可能会有轻微的能量紊乱后遗症,比如…暂时性的味觉失灵,或者看东西带重影。”
许未晞想都没想,一边挥刀将一个怪物的脑袋砍成两半,一边吼道:“选B!赶紧的!味觉失灵算个屁!总比被这些丑八怪啃了强!老子还要留着舌头尝你做的溏心蛋呢!”(虽然他心里觉得陈镜辞做的溏心蛋也就那样)
“如你所愿。” 陈镜辞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下一刻,许未晞感觉到一股温和而磅礴的银白色谐律能量,如同涓涓细流,通过某种玄妙的连接,跨越空间注入了他的体内!这股能量并非强行提升他的力量上限,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润滑剂和放大器,将他自身的“禁绝”之力运转得更加流畅、高效,并且将其影响范围向外扩张了接近一倍!
瞬间,许未晞感觉压力一轻!他挥刀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刀身上那暗红色的光芒也更加凝实!原本需要精准点杀才能解决的远程怪物,现在他随手一刀挥出的“禁绝”气刃,就能同时扫灭两三个!那些试图靠近的近战怪物,更是被他周身自然散发出的、带着强烈“拒绝”意味的能量场域逼得难以近身,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
“哈哈哈!爽!” 许未晞精神大振,狂笑着再次杀入敌群,如同虎入羊群,砍瓜切菜般清理着怪物,效率何止提升了一倍!“陈镜辞!你这辅助可以啊!以后打架你就站老子后面喊666就行了!”
耳麦里传来陈镜辞冷静的提醒:“增幅状态最多维持五分钟。另外,注意三点钟方向,那个体型较大的单位,能量反应异常,可能是小型指挥节点。”
许未晞目光一扫,果然发现怪物群中有一个体型比同类大上一圈、背上长着好几根如同天线般不断摆动的肉须的怪物,它似乎并没有直接参与攻击,而是在不断发出某种无形的波动,协调着周围怪物的行动。
“指挥节点?老子最讨厌在背后指手画脚的了!” 许未晞狞笑一声,脚下发力,如同炮弹般朝着那个指挥节点猛冲过去!沿途试图阻挡的怪物,都被他蛮横地撞开或者一刀两断!
那指挥节点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尖锐的嘶鸣,周围的怪物如同疯了般向它汇聚,试图保护它!
“给老子——滚开!” 许未晞将刚刚恢复的一些力气,连同陈镜辞赋予的增幅能量,全部灌注于这一刀之中!玄色刀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血色闪电,无视了所有阻挡,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那个指挥节点的核心区域!
“轰!!!”
一声沉闷的能量爆炸声响起!那指挥节点瞬间被狂暴的“禁绝”之力从内部瓦解,炸成了一团绚烂(且难闻)的烟花!它周围那些原本协同有序的怪物,顿时像是失去了信号的傀儡,动作变得混乱不堪,甚至开始互相攻击起来!
压力骤减!
许未晞趁机又砍翻了几个失去指挥的怪物,稍微喘了口气。他感觉到陈镜辞的增幅效果正在缓缓消退,但怪物的攻势也因为指挥节点的毁灭而陷入了混乱,威胁大减。
“干得漂亮,许护卫官。” 陈镜辞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带着一丝真实的赞许,“指挥节点清除,敌方协同效率下降百分之六十以上。出口障碍已基本清除,可以准备撤离了。”
许未晞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管道出口处的光线变得更加明亮,雷克等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他心中一定,一边继续清理着残余的、陷入混乱的怪物,一边对着耳麦没好气地说:“废话!老子出马,还能有搞不定的事?不过…陈镜辞,这次算你有点用。回去之后,允许你少弹一遍《小星星》!”
陈镜辞:“……我是否应该表示感谢?”
“你他妈爱谢不谢!” 许未晞骂了一句,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再次挥刀将最后一个挡路的怪物砍翻,然后转身,朝着出口的光亮处撒腿就跑!
“撤了撤了!这鬼地方老子是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他几步就追上了正在出口处等待的第七军团士兵们。雷克等人看着浑身浴血(主要是怪物的)、杀气腾腾冲过来的许未晞,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一丝敬畏。
许未晞第一个冲出了管道出口,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即大口呼吸着外面相对新鲜(虽然依旧带着峡谷特有的锈蚀和荒芜气息)的空气,感觉像是重获新生。
陈镜辞正站在出口外不远处的一个相对安全的巨石后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看到许未晞出来,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看来,许护卫官不仅‘禁绝’之力运用得出神入化,逃命的速度也是一流。”
许未晞刚喘匀一口气,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恶狠狠地瞪向陈镜辞:“你他妈…老子那叫战略性转移!懂不懂?!再说风凉话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踹回管道里喂虫子?!”
陈镜辞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但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我不信”。
这时,第七军团的残兵们也互相搀扶着,陆陆续续、狼狈不堪地从管道里爬了出来。重见天日的他们,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茫然。
雷克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不少,虽然个个带伤,精疲力尽,但至少…活下来了。他走到许未晞和陈镜辞面前,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声音沙哑却坚定:“两位阁下!救命之恩,第七军团永世不忘!”
许未晞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少来这套虚的!赶紧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找条路离开这鬼峡谷才是正经!”
陈镜辞已经拿出了他那本乐谱,正在快速演算和定位。“我们位于锈蚀峡谷东南边缘,距离最近的、相对安全的撤离点,大约有二十公里。好消息是,这里的能量乱流减弱了很多,坏消息是…我们可能还在敌人的势力范围边缘,需要尽快离开。”
他抬起头,看向许未晞,眼神意味深长:“而且,许护卫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许未晞一愣:“忘了什么?”
陈镜辞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慢条斯理地提醒道:“我们的…赌约。以及,你刚才承诺的,回去之后,我‘少弹一遍《小星星》’的…‘奖励’?”
许未晞:“……” 他看着陈镜辞那副一本正经算计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在管道里被他辅助、还差点被他“计算”体力消耗的憋屈感,一股无名火混合着某种“又被这混蛋套路了”的郁闷涌上心头。
他憋了半天,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陈镜辞…你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