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翎?”我推开门,走进房间。
“砰”的一声,门被外力强行关上。
……裴总在搞什么名堂?
黑暗让我有种短暂的失明感,方向感也变得模糊不清。我不由自主眨了几下眼睛,手探向墙上的卡槽。
里面已经有了一张房卡。
我挑挑眉,把那张房卡拔出来,调整了位置重新插入。
廊灯随之亮起。
我感觉瞳孔有一瞬间的刺痛,下意识闭上眼睛。过了几秒后,眼前的光晕才逐渐消退。
从玄关走进客厅,四周都是静悄悄的,不得不说这家酒店的隔音做得很好。
我拿出手机,电话在几分钟已经挂断。我重新拨了回去,在等待的时间里,扫了一眼客厅的布局。
茶几上摆放一堆混乱的东西。我顺手拍了几张照片,目光被其中的一只人偶吸引。人偶胸前还贴着一张黄纸朱砂的符咒,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红字,隐约可以辨认出奚翎的名字。
我拧起眉,拿起那只人偶,塞进口袋。等出去后,我倒是要问问裴玢是几个意思。
“奚翎?”我提高音量,从客厅来到主卧。空气里有种难闻的气味,我揉揉鼻子,推开主卧的门。
“谢哥!”
奚翎仿佛见到救世主一样,向我扑过来。我后退了一步,他突然停住,指指我的背后。
嗯?
我转过身,只看到一面破裂的等身镜,倒映着我和奚翎的模样。镜面上有几抹红色的油漆,看上去确实很唬人。
不过也仅此而已。
“只是一面镜子。”我轻轻敲了一下冰冷的镜面。大概是到了受力的临界点,镜子彻底碎裂。
这年头,连酒店的镜子也学会碰瓷了?
“走吧。”我示意奚翎和我一起离开,“明天休息一天。”
我回头看了一眼,奚翎似乎很感动?
我弯起唇角。
“上午我们去神经内科,下午看精神科,如果有问题的话还有心理医生。”我和奚翎走到玄关。
“谢哥,我是真的看到了……”奚翎喉结微滚,小声解释。
“我相信你。”我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正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需要明确的结果。”
奚翎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而崇高,在那一瞬间我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谢哥,我知道了。”
打开门后,我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经理和裴玢。
经理明显松了一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裴玢的面色很难看。他试图走上前,去碰奚翎,被我挡开。
“裴总,我的艺人受到了惊吓。希望你能体谅,不要再刺激他。”我把奚翎挡在身后。
推搡之间,那只人偶从我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
裴玢僵硬在原地,脸色惨白。身后的奚翎好像在颤抖,捏住了我的衣角,而经理尖叫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走廊的墙壁。
我弯下腰,拾起那只人偶,又检查了一遍。
除了长得有点丑,手指有些黏糊糊的触感,也没有那么恐怖。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
我把它放回口袋,转而看向经理,好心提醒:“如果你怕鬼神之说,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当然,我可以陪你进去看看。”我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用了!”经理摇头拒绝,咽了咽口水,看向裴玢,“抱歉,裴先生,这个房间暂停使用。待会到前台,我给您开一间更好的套房。”
“我还有事。”裴玢急匆匆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瞪我。
我随手把门带上,把万能房卡还给经理后,和奚翎一起离开。
车上。
我拆开试剂盒,给奚翎做了唾液检查,还好是阴性。
“谢哥,”奚翎不自在地看着丢进垃圾桶的试剂盒,“我有听你的话,不会去碰那些东西。”
是感到委屈么。倒也不必说的这么娓娓动听,我让你别搞潜规则,你怎么就不听呢?
“你有自己的选择,我也有我要做的事。”信任什么的,未免太过奢侈。
*
第二天傍晚,我陪奚翎做完所有检查。目前得到的检查结果来看,奚翎很健康。
我带他拜访了一位可靠的心理医生。
奚翎一开始并不情愿,但我告诉他对方治疗了我六年,经验丰富。
我坐在咨询室外,处理着琐碎的工作。
秘书发来了一条消息。他打听到王总今天住院了,听说是在浴室脚滑,撞到了不美妙的部位,进了医院急诊。
我立马拨打了王总的电话,顺便调整了坐姿,翘起二郎腿。
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
“谢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助理的声音有些疲惫和沙哑,看来他没少应付慰问来电。
“听说王总身体不舒服。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没想到今天就……”我努力压了压嘴角,轻叹一声,“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现在情况还好吗?”
“多谢谢先生关心,老板现在需要静养,医生嘱咐暂时不方便见客。”
“这么糟糕?”我紧张地提高音量,“真是太让人遗憾了。连我也不能见?昨天王总走得太快,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他说。”
“……是的,谢先生,您也一样。”助理短暂地停顿了一会,接着压低声音说,“谢先生,王总他真的不喜欢Alpha。”
“好吧,那请一定替我转达问候,祝王总早日康复。”我挂断电话,还有点意犹未尽。
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挑个漂亮的果篮,送给王总。』我给秘书回了消息,补充了一句,『我想有很多人愿意来关心王总。』
『收到,谢哥。』
咨询室的门从内由外打开。
奚翎看上去很平静,安定。
“谢先生,”心理医生笑着看向我,“来都来了,刚好我有空,我们也聊聊?”
我无奈地耸耸肩,跟着他走进咨询室。
“根据你的评估,奚翎的心理状态还好吗?”我带上门,坐在沙发上。
我对咨询内容不感兴趣,也无意探究艺人的**。唯一在意的就是奚翎的心理状态是否能应付日常行程。
“还好,只是受了点惊吓。不过有你的话,他很有安全感。”
我微微蹙起眉。
“你呢,谢先生?最近压力很大吧。”
“有一点,但还在可控范围内。”我靠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勾起唇角,“如果奚翎真的撞鬼,那该多好啊。真是太可惜了。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有多失望……”
“可惜。”
……
走出咨询室,正好赶上饭点,我和奚翎顺便去最近的轻食餐厅吃饭。
毕竟奚翎是演员,需要严格的身材管理,晚餐就是白煮鸡胸肉和水煮青菜。
奚翎有点食不知味,好几次都在瞟我盘子里的菜。
不都是一样的套餐吗?我夹了一筷子青菜,咀嚼几口咽下。
“谢哥总是陪我吃这些呢……”奚翎轻声说,眼神复杂。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吃什么都一样。”我又咬一口鸡胸肉,咀嚼,咽下。
倒也不是安慰奚翎。对我来说,吃饭是为了不饿死,睡觉是为了不猝死。?
*
“谢先生,傅总请你去办公室一趟。”
我在老板秘书的带领下,来到顶层办公室。
傅铎坐在宽大的皮质座椅里,左手转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玩。他看到我进来,漫不经心地招招手:“玉书,过来。”
我走到办公桌前。
“傅总,您找我?”
“昨天参加了个晚宴,”傅铎像唠日常一样开口,“裴总和我说你半夜去酒店打搅他的兴致?”
傅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玩味地揶揄:“怎么,一个艺人不够,玉书还想亲自上阵?”
我瞪大眼睛,错愕地指指自己:“傅总,我看上去这么饥不择食吗?”
傅铎挑挑眉,身体微微前倾:“哦?那要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你谢大经纪人'择食'呢?”
我对上傅铎那双充满兴味的眼眸,掠过他的领带,又收回视线。随后我轻轻舔了舔嘴唇,做出一个微小的吞咽动作。
保持片刻沉默后,我才缓缓开口:“我到酒店的时候,裴总和奚翎压根不在一个房间,我怎么打搅他的兴致?还是说他裴玢意不在此?”
说着,我拿出口袋里的人偶,放在办公桌上:“傅总,这是我从那个房间拿到的东西。除了这个,那房间也很古怪。”我顺便把打印好的照片也放了上去。
傅铎看清那个人偶,鼻子微皱,往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看我干嘛,看照片啊?
“当时奚翎给我打电话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剪辑好的录音。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迅速滑跪道歉:“傅总,我确实不该瞒着您。不过我带奚翎做了检查,他身心正常。既然他没事,那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小艺人去纠缠对方。”
“但我没想到裴玢他不肯罢休,还妄想挑拨我和您的关系。”我吐了一口气,“还好傅总您没有听信他的一面之词,给我解释的机会。”
傅铎拿起照片,一张张地看起来:“和我说说那晚的情况。”
我三言两语讲述了过程。
“联邦酒店?”傅铎用手支着下颌,唇角微微扬起,愉悦地笑出声,“那裴玢真是找死。”
我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静静等老板让我滚。
可傅铎还不让我早退。幸灾乐祸完了后,傅铎提起了我另一个艺人的名字:“宁鹤野还在外地拍戏?”
“是。”我点点头。
“公司的A级项目正在选角,你底下的那些经纪人倒是积极进取。作为经纪总监,你就不想推荐自己的艺人?”傅铎意味深长地审视着我,“总不至于说,宁影帝看不上自家公司的小项目吧?”
哪有当着员工面就扣一口大锅的?
“鹤野他在山区拍戏,信号不好,我们联系全靠天意。”我幽幽叹了一口气,“傅总,我不清楚他的想法,不好擅自替他做决定。”
傅铎挥挥手把我赶了出去。
走出办公室,我没有去坐电梯,而是转向楼梯间,逐阶而下。
从顶层办公室到艺人经纪部,有好几层楼梯。
还有一层。
在转角处,我意外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是奚翎,还有另一个人,经纪人姜策。
我垂下眼眸,看着两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