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双双皆拜堂
宣:“封安华郡主为太子妃。”
再宣:“封太子妃安华为皇后。”
再宣:“封皇后为皇太后。”
“恭喜娘娘……”
“恭候娘娘……”
声音如浪潮般起落,不绝于耳。
满地皆是数不清的珠宝、首饰、贡品、华服、珍玩……
在它们的中间,有一个女子,挥舞着长袖,徜徉其中,就如同徜徉灿烂的花海,她深深地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不停地旋转,旋转,再旋转……
而这,只是安华郡主长做的一个梦罢了。作为安侯的唯一嫡女,她注定出身高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她是不可能满足于此的。
殿中,一贵妇掏出一手帕,捂着口鼻,轻轻咳嗽了几声。
“母后,您又咳嗽了。”二皇子云天成安慰母亲。
“成儿,娘还不是担心你的婚事,你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你却……”皇后说着说着,眼角冒出了几滴眼泪,怕被上来禀事的人发现,赶紧又将手帕捂了捂,悄悄拭去泪痕。
“娘,您太担心了,没事的。”云天成最近的乌发上刚冒出一两根长长的银丝,而眼角已经起了皱纹,还是努力地搀扶、安慰母亲,他要让她尽量放宽心些。
“来人,端上燕窝银耳。”他吩咐了太监。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可是你的婚事,真的是本宫都没法给你做主啊……”皇后轻叹口气。
她其实说的也是事实,云天成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残疾。
可想而知,他的婚姻之路会多么艰难。
太监端来了燕窝银耳两盏,一盏交到皇后手中,一盏则递给了云天成。
云天成喝了两口,一阵风吹来,手一慌一抖,杯子便碎到了地上……
与母后饮完燕窝银耳,扶着皇后进宫中休息,云天成就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大哥太子、三弟、四弟都陆续成婚了,唯有他,仍是孤身一人。他一脸黯然失色,步伐也是显得更加蹒跚。母后的哀叹和担忧此刻还挂在脑海中,忽然之间,他感觉到一阵心悸,他按住胸口,脸色发白,顿在了走廊处。
“殿下,你怎么了?”太监匆匆过来,想搀扶他。
他抬起头,挺了挺胸,感觉舒畅一些,又直起身子,对太监说道:“没事。你先下去吧。”便挥了挥手。
挥手的同时他望见了右侧的院子,隐约想起这个四方型的小院就在去年冬天,发生了一件故事,忽然,一阵强烈的回忆霎时如浪潮、如电流般涌进了他的脑海中。
鹅毛的大雪纷飞,这皇宫各地,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毯。
皇祖母寿辰宴后,还有很多人围着皇太后,尽子孙与皇戚之孝悌和恭敬,而自己则在向皇祖母道了贺词之后,便离开了热闹的人群之所,来到这个萧索的小院。
一个人仰天长叹,静静处着,呆着,他早已习惯这些眼光和距离,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就这样,任由大雪飘向他的大氅,他的身形还是魁梧的,那雪花瓣瓣落在肩上、手臂上、背上,虽显落寞,但也衬托那顶天立地的王族气息,流露于此时这一片无人的皇宫之中。
“殿下。”一个娇弱的声音自氅后飘出。
“谁?”他警觉地一扭头。
原来,是一位身着白衣白氅子的小姐正跌倒在地上,手上跩曳着他的浮毛厚氅。他不熟悉她,只是稍微觉得有点面熟。
她告诉他,她就是安华郡主,他礼貌地扶起她。
她拽着氅子的手还没有松开,樱嘴小撇,柳眉微蹙,红唇轻启,一边叫嚷着疼,一边揪着他搀扶的手臂,然后嘟囔着小嘴,说她不小心踩着他的氅子跌倒了。平日里骄纵的她此刻却一反常态,频频道歉,一味地说是她的不是,惊扰了殿下。
素来,因为身疾,很多异性都对他拒之以千里之外,而此时这位佳人雪夜中冒昧闯入,无意间令他萌生多了几分好感。他向来落寞的脸,一脸怔住,凝望着她,她故作羞涩,柳眉低垂,一双秋波暗涌的眼,避开了视线,更显矜持和小鸟依人。
雪花纷飞扬扬,雪片如棉絮飘荡,衬托天地一片肃静。
她冷地一缩,在寒雪中往前一扑,作势扑进他温暖的怀中,他再也按捺不住,厚实的手掌将她柳腰护住,大氅将她围住,任凭冬雪怎么飘落,他俩竟在雪地上伫立,相拥了良久、良久……
最近,燕州城和襄州城有两对皇亲贵族伉俪结成夫妻。一对新人是二皇子云天成与郡主安华,另一对新人则是世子长孙凌风与卖花女林妙儿。
新人住新房,一切都是新的,光新油亮的木板墙、家具,擦得锃亮的铜镜,崭新的嫁衣,还有冬日里烧得“毕剥”作响的炭火。
新郎与新娘拜完堂,携着手,在众人的簇拥中,祝福声中踏入新房,这里,将开启他们未来崭新的人生。
花篮里的花还娇翠欲滴,明艳媚丽,如同怀春少女眼中绽放的光彩和如花笑靥。
屋外的走廊上都挂上了两盏硕大、一摇一摆的大红灯笼。随风荡漾的绦穗,在风中摇曳,似作新人舞。
深红的床幔已经放下,同样的红木床下,两对新人鞋,上面的绣画不同,可是却是同样的齐整、有序。
入夜了,一切变得更加安静,那大红灯笼的绦穗,也停止了摆动,一切变得静悄悄。
漆黑一片的新房中,一个精美雕花的木盒子上面放着一枝孔雀步摇,一缕银光斜斜透了进来,孔雀步摇上镶嵌的钻石闪闪发光,如梦如幻。
夜黑的天空中,星宿闪耀,其中一颗星星如同钻石一般闪耀,这银辉,有如人间的钻石光芒。
同样银灿夺目的,还有烟火,只是烟火易逝,钻石却永恒。
遥远的星空,星星眨眼,此时此刻,却似一种隐匿于幽暗深处的鬼魅,只剩下眼睛在闪烁。
氤氲的浴池中,热气腾腾的水正腾着水雾。
下人侍女等每日准备这池水都要耗上一定时间,而且做不好就要遭到安妃的斥责和处罚,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唯一理由,便是她一定要新鲜采摘的牡丹来泡这池水。
牡丹花是国花,也是当今皇后本人宠爱之花,安妃也酷爱牡丹,实则内心之野心影射,她无法羡慕皇后之位,但是她爱之及花,唯有这花能够满足其虚荣的心理愿望。
凡是伺候不好的下人,不是罚跪,就是掌嘴,不然便是随意开除,皇子宫中服侍安妃,其实不算好差事。
浴池边的长木椅上,有为皇子妃准备的衣物,同时,也有她刚摘下来,每天寸步不离的那支步摇,这只孔雀步摇除了沐浴时间,其他时分都要佩戴,一刻也不能离,因为它不是普通俗物,而是御赐之品!
她是后宫佳人的美人,冬日里这池水沁出了汗,只是落在佳人的玉肌上,却似白荷上点了晨露,总还是美的。
可是,她的神情,总是透露一种说不出来的沉抑或者说是苛求的严肃。
为何?因为,她内心盼望、渴望、希求的东西,时不时萦绕在她的心间,如同一条毒蛇,制造野心之毒,渗入她的心魄,无时无刻困扰着她,她的野心,欲望,无法直接表露其外,可是却通过她的言语、行动,一丝一毫地渗透出来,人们通常无法直接读懂她的内心,但是,她的表情就像是一副明镜,让慧眼之人第一时间深琢其味,于是凡是见到她的人距离被增,也多添嫌恶。
很明显的特征,便是她经常嘴角下垂,这样严峻的表情,如同万年不变的巨石,也如同岿然不动的金刚。
尚在泡着的豪华牡丹浴水欲变温,此时她准备起身换衣,可是此时池水中却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她却丝毫不怕,定神一看,竟是一个跟自己面容相似的妖媚女妖,在冲着自己笑,她哂笑一刻,便随着一阵水光波动,就消失了。
安华感到奇怪,但是却异常淡定,她披上丝质内衣,便缓缓踏出浴室。
浴室外便是花园,她裹上氅子,准备回殿。
走在木地板上,一阵飘忽而过的幽幽香气入鼻,也似一阵悄然而过的风,或者是鬼魅掠影,她只是有点奇怪地回了回头,随着这阵奇怪暗香飘过,溯其气味传来之处,就在浴池的篱笆处,却见几个闪烁的钻石般的星眼,她蓦地一怔,一点儿缩住身子,可是她那坚毅的嘴角依然紧闭,此时她瞅了瞅,见还有几个太监宫女下人在旁伺候,她扬起嘴角,用十分不待见的眼光瞥了瞥他们,轻声一唤:“下去吧。”
宫女太监如获大赦,赶紧离开。
接着,她缓缓步向那钻石星芒之处。
那钻石星芒见到她来了,便移动起来,带着她穿过花园和小径,来到那个幽暗无人的皇宫八角亭。
随后,那缕光芒便散去,烟弹般的黑烟散去,弹出一个全身黑色紧衣,也是白肤玉肌,嘴角下垂,只是盘着头发没有步摇的模样和安华几乎一样的女子。
她的嘴唇是深紫色的,讲话声音、神气也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只是不停地一抖一抖,像是颤栗,也像是风在叫,她的声音也像学叫的鹦鹉,半续半辍,听起来略显费劲。
“你,呵呵……就是二皇子新娶的皇子妃,不怕,我……虽是妖,但是也……是来帮你的,我可以帮你实现任何愿望。”那女妖说话摇头晃脑。
“你,帮我?”安华手轻掩上口,咯咯笑着。寒风中对着这一只陌生的怪戾女妖,毫无惧色。
“是的,我可以帮你,我可是万妖中的‘噬’,我很了解你们这些俗世人的内心欲望和想法,我会有时代替你的灵魂,或借用魂魄,用我的法力,帮你实现你想要的任何欲望。”噬一边说话,一边乱颤。
“我想要当上太子妃,我想有朝一日当上皇后,这都可以?”暗夜里,她眨巴那双如宝石般炫丽的黑眼,只是那笑容实在过于矫饰,就像是泥塑或者雕刻,不带任何感情。
“可以,你……现在取下簪子,往……这个小碗口里滴下几滴血,当你迫切想要实现……愿望的时候,在心里偷喊……‘噬’,那么一切便可很快达成。只是事成……之后,我要那皇宫里的几样宝贝,你必须帮我办到。”
“真的,噬?真的可以吞噬我想要的又得不到的一切,然后变成我自己的?”她的绚丽黑眼,闪过一丝不经意的窃喜,那不经意间的欲望和野心,似乎长上了翅膀,成了跃跃欲试的萤火,飘向了远方。
她毫不犹豫用步摇戳下手,留下了几滴血给了噬,就忘乎所以地离开了。
梦里,还是那个经常反复出现的美梦。
“哈哈哈……”她在梦中,总是无比的开心。众所周知,梦中往往是内心渴望之景,她当然很开心。
皇后宫中,身着华丽彩服的她喝完茶,欲起身,贴身嬷嬷扶着她的手,缓缓步下楼梯,手中帕子轻甩,一举一动之间,仪态雍容,表情傲然。
“娘娘,二皇子终于娶妻,您心里的石头也该放下了。”嬷嬷缓扶着她,说道。
“成儿的婚事一直都是我的心病,这安华郡主我本是一点儿都看不上的,可是为了成儿,也是没有办法。”皇后又甩了甩手帕,同时摇了摇头,说道。
“也是,娘娘,以二皇子的才学和品干,这内心空乏,只图富贵的郡主是万万配不上的。”嬷嬷还是贴身伺候,附和说道。
“还是你一向来了解我,知道本宫心里所想,我也是……没办法,为了成儿的婚事操碎了心。我现在只能任由他,爱娶谁就娶谁,总不能……让他时刻趋附于我的所好,把终身耽误了。”皇后檀唇轻启,轻叹口气,手中的手帕又落寞间一甩。
“娘娘,这后宫里头都是您说了算,任她再个骄傲跋扈,也都不能顶了您过去。”嬷嬷继续附和说。
“后宫,家事,我多的是收拾她的办法,现成儿刚完婚,新婚燕尔,我还是多少给她一些体面些,过些日子,我自是会给她一些颜色看看,杀杀她的气势,今后,这后宫有我们来编排,还能看她们随意造次不成。”皇后的手帕用力一甩,震得四周空气轻轻一抖。
嬷嬷一看这眼神气势,身子也难免一缩一颤,嗫喏道:“也是,也是,娘娘您母仪天下,她们都得乖乖听话,谁惹事生非就要自食其果,一切还是得听您的。”
逶迤迂回的廊道上,一整排的宫中仆从纷纷上来一盘盘的瓜子、花生米、瓜果、糕片。
花园里垂藤结英,瓜果飘散香气,花儿绽放清香,繁盛景象。
宾客陆陆续续到场,这后宫花园,请的多是皇后喜爱的皇亲国戚贵妇们和皇后的子孙、以及各级妃嫔。
此时一处黑黝黝的花园后栏处,周围全是藤蔓遮挡,一个穿金戴珠的贵妇人却跑到藤蔓后面,召见一位神秘的人士。
“噬,你真的是随传随到,而且皇宫里面戒备森严,你还能毫不费力地跑到这里来,真是厉害!”安华见到了噬,既惊讶又开心。
这个和安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噬,她所变幻的形体是一种黑夜中的幽幻体,她的头发鬈曲、张扬甚至有点杂乱,总是略带轻蔑的笑,此时仍在不停抖动,似乎很爽朗地笑起来:“安妃,我答应……你的事,会一件件完成。我和你长得很像,是因为你的内心欲望无意间滋养了我的灵气,我靠噬人的欲望和念想所生,而你……内心那股强大的欲望很快地塑形了我,而成了一个跟你很像的模,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不分彼此,你……不介意?我之所以能够这么随意出入皇宫,是因为大多数时候人们是看不到我的,我凭人类的意志塑形、附体,我大多数就像是……空气。”她又邪魅地笑了笑,那双星眼微眨,但又如此之可怕无限,似将眼前的一切都吞噬。
“太子最宠爱的是太子妃,董妃只是他的妃嫔,但是皇后却是最喜欢董妃,今日他们会呈给皇后一份佳礼,噬,你一定要帮我,让他们在皇后面前难堪……”安妃轻捏了一把噬的手腕。
“这……那你把手给我。”噬狡黠地眨了眨眼,她眼睛亮起,即将吞噬星空。
安华将手放到她的手上,就像是将自己的灵魂交给了这个孪生姐妹。
于是噬,便短时间地代替了安华。
今日的嘉宾和妃嫔很多带来了孩子。
皇后虽然居高自傲,但是她还是有自己信任的妃嫔,比如董妃,董妃虽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人,但是好在性格多了几分温顺淑和,少了乖戾和心机,应了皇后的脾性,因此后宫之中簇拥董妃的人较多,当然,安华早已嫉妒极深,随时都想灭她于须臾。
董妃一袭粉红花裙立于皇后一侧,如同一枝新绽放的粉牡丹,嵌于花丛中央,招蜂引蝶,众人睽睽。
人人素知皇后喜奉承,她们早已准备好各自的礼物,准备呈上。
按照尊卑、位阶排队上呈。
董妃就在安妃前几位,即将轮到董妃,“安妃”嘴里吐出一股透明的气体,缓缓地,这股气体便钻到了董妃纤手中的小盒子。
董妃毕恭毕敬地呈上,乖巧地说道:“母后,儿媳为您准备的是一枝珐琅翠枝珠钗,请母后笑纳。”
皇后满意地点头,开了开盒子,众目睽睽之下,盒子里面竟不是珠钗,而成了一只左瞪眼,右蹬腿的活□□。
“哇……”众人如鸟四惊,乱作一团。
皇后吓了吓,倒退在地,她只是有一些害怕,用手帕掩嘴,花容失色。
董妃诧异之时,先是赶忙前上扶,皇后却没有斥责,随后缓缓起身,还是仪态万方的样子,挥挥手中之帕,对大伙说:“大家不要害怕,没事,不过只是一只普通□□。”
大家看到皇后没有怒眼厉斥,反倒安静了许多,毕竟主子没有发怒,其他人也都没有退场的必要了。
很多人只是借此机会春日娱乐,真的是来看戏的倒是不多。桌上很多瓜果、瓜子都没有吃,那只□□便似一顽劣宠物跳到瓜果、糕点间,似在那里品尝。
□□在席间不停跳动,仿佛代替皇后成了宴席的主角。
它一蹦一跳,时而扯开一块布,时而钻到椅子下面,时而蹦到长桌上。
它一见到长桌上的瓜子盘,此时里面正堆放很多的瓜子,它一见到瓜子,就猛扎了过去,盘子里的瓜子如星火往盘子外飞蹦,皇后见状,竟失声笑了起来。
这下子众人见皇后不但不惊不怒,反而被癞蛤蟆的戏耍而搞得啼笑皆非,也跟着哄笑起来,于是,小花园,空气中,宴席中,众人开怀大笑,闹剧活生生变成了喜剧。
这只癞蛤蟆还没有那么快作罢,继续了各种滑稽表演,它似一条流线,从这个盘子,蹦到前面的盘子,又从接下来的盘子,继续蹦到最前面的盘子。
几次往返之后,它用爪子滚起一个大大椭圆的瓜,因为动作不够稳当,滚起来的瓜一往后倒,又把它压住,把它的腿压伤,痛得它“哇哇”叫,众人皆觉好笑,渐渐,场子里僵化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
□□费劲地抽身,又继续往前蹦,它学着嗑瓜子,啃果蔬,发现不好吃,就丢掉,展露那两只滚圆凸出的大眼,望着众人。
倒是小孩子喜欢跟它玩,他们拿起小竹枝抽它、打它,跟它嬉戏。很快地,蛙声、儿童嬉笑声,大人欢笑声,融杂成一片,反倒对刚才献礼的尴尬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看到皇后、董妃依然和睦如初,欢欣地聊天,安华实在是愤忿气极,她知道她完美的计划落空了。
噬知道失败,便从她的身子中抽离,安华感到身子中一阵飘忽的气体抽身而去,便也知噬已离开,回归到大地空气中,继续吸收那些她想要的气了。
但是作为一个向往权力巅峰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安华等着噬再来找她,继续商量对策。她这几天都垂着头,感到丧气,她眼见董妃作为太子的妃子,还是十分地受皇后喜爱,太子在皇后心中的地位依然十分牢固,倍感气馁。噬因为行动消耗很多灵力,得修整后才找她,近几日,她巴望着天黑,能尽快见到噬。
那鸟笼里的鹦鹉还是在不停地学话,时而是“郡主”,时而是“皇妃”。
“皇妃、皇妃、郡主、郡主……”她听到是郡主的称呼便十分气恼,拿笼子里的小棍使劲戳它,对它恶瞪双眼,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它。
这鹦鹉不但听得懂人话,还懂得顺合人的脾气,立时改叫:“皇妃、皇妃……”这才没了事。
夜里,吹起一阵凉风,远处星光点点。
皇宫里多的是宫邸,很多人都在那森严的门里面,密谋种种策略、计划,各种权衡架错,紧密部署,为的是,那最终的目的渐渐地接近,再改正,再斟酌,直到接近理想的雏形。
当然,这些形体当中,不乏精灵、鬼怪。假如是一个半人或者是一个半妖在一起参谋,那究竟会发生什么?
一个是只剩下躯壳是人,而另一个却是本无实体的妖安上了另一个人的魂魄,她们如同孪生姐妹,互相依附,互为而生,假如他们在那扇大门里面,密谋一些什么,发生一些什么,那应该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吧?
紫檀木的大门被关上,因为有一股如钻石般闪耀、又如风那样来去飘忽,又有黑影笼罩的一股莫名的气,就这样进了那扇大门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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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那位本可以安然一世或者安逸一世的皇妃,此时那丝滑的蝶袖“轰”地关上那扇大门,她们在里头商量了一时半刻的事情,就连太监来敲门都无济于事。
太监见到身后有一个高大的人影,他转身一看,竟是二皇子。他赶紧吓得跪了下来,云天成问他,究竟是何人在此殿中,太监如实禀报。
接着,他在大门前扣了扣,再扣了扣,既等又扣,足足耗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未见有人前来开门。
他只好黯然离开,不明朗的灯影下,笼罩的是他无奈,又落魄的身影。他总是被人拒绝,尤其是被女人拒绝,他十分伤感,但又无处倾诉,原以为他身边主动靠近他的女子,不应该城府如此之深,本应掏心掏肺,全心依赖于他,而不是时而亲近,时而疏忽,时而娇嗔,时而又傲慢,他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懂她,他从来未有如此失望过。
第二日上午,在那春华耀眼,百花绽放的后花园中,他已经约了她一起在那里品茶、赏花、饮酒、吟诗,如此灿烂的春日美景不可以浪费,可是,她不知为何,因故迟迟未来。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后面干脆耍起酒兴来,在那里武起剑舞,剑梢随风而抹,霹雳一见剑影,几朵花瓣被削落,碎影残形,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他想了想,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喜欢的女人总是如此不守约,他摸了摸他下巴的胡茬子,又冒出来一丛,根本就没去打理,是因为这个女人吗,让他如此形惭意颓,那既然这样,当初又为何偏偏选了她。
难道,一切,真的如母后所说:“成儿!她根本就配不上你!”母后犀利之词,此时在这里重复了上百遍,不停地在他心里回播,缓缓地,他的手慢慢垂放了下来,他打算一饮而干,干脆醉到底,于是他又端起了酒杯。
此时,却有一女子的两手,狠狠抓住他的大腿,就像是危难之际抓住一根强有力的救命柱子似的,她贴面而上,似娇柔万千,又强装委屈地喊:“你不应该如此的,殿下,我只是来迟了,你何必如此……”
事实上,她早已忘了此事,是因为后花园的宫女知道了皇子约她赏花的事,匆匆去跟她禀报,她才恍然想起,于是,便有了刚才这一幕。
二皇子本开始摇晃的心又被她三言两语地劝住,似乎又如最初般相信她,他脆弱的内心早已分辨不清真假,她就像他心里头揣的那根风筝线,飞到哪,便牵到哪,没有任何的主。他唯一只希望,像今日这般,缠绵在他身边的时日,能够再多一些,再多一些。
一日午后,安华皇妃借学习宫中规矩和礼仪为由,约了董妃来宫中聊天,她已提前布置好房间,就在落月阁禅房中。
董妃仍是一袭粉装姗姗来迟,她命下人提一珍品糕点盒子紧随其后,便来到禅房外。
可是等一把把门推开,董妃看到的却是二皇子本人。
于是,一阵诧异,二人几乎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可是董妃还是不改往日的娴熟礼仪,她还是妆容不改地跪在矮几前,浅笑怡然,准备解释。
忽然,一股黑影从门外长廊迅速飞奔而来,钻进了董妃的体内,突然,董妃的眼睛定住,像失了神被蛊惑,缓缓起身,向云天成伸开双臂,正欲扑就过来。
“成儿……”哪料,此时大门“哗”地推开,进来的正是威仪的母后,也就是曹皇后本人。
“母……后。”董妃也瞬时回过神来,那股黑影从她体内拔了出去。
“哎?怎么你也在这?”皇后一惊一悦,惊的是二皇子和董妃怎么呆在一起,而悦的是她这几日失眠症又犯了,正想董妃陪她聊聊话,解解心烦,正四处找她,没想到在二皇子殿中就碰到了。
董妃赶紧起身,行了礼,告之,是约了安妃来禅房聊天,没想到碰到二皇子了,失礼,失礼,于是赶紧退了出去。
二皇子同时问候了母亲,他明明是被安华约来了禅房聊聊夫妻感情,却没想到会碰到董妃,于是怔着一张脸赶紧匆匆离开了,倒是皇后一脸不在意,一旁召乎儿媳,一边搀扶,一边聊天,往走廊深处走去了。
于是安华的妖计又失败了,本想算计董妃,让她落个诱惑人夫,伤风败俗,逐出后宫之罪。可是竟是被皇后无意中破了局,她气得五腹六脏都要裂了。
安妃连失两计,十分沮丧。
此时夜里,她正跪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举起一把宝剑,望着绿色池塘中正花容姣姣的自己,似哀怜,更似悲泣,她想自刎,迟迟地想要嫁祸太子,太子妃子的计策,总是失算,她觉得自己失望至极,不如死了算了,于是,那手中的剑即将划向自己莹然如玉,又滑嫩剔透的鹅颈上。
忽然,那手中的剑硬是被一阵何来的风一下子卷走,又打着若干个旋,掉进了那碧波荡漾的池水中,剑梢处开了涟漪,它似施了法,不停地旋转,忽然碧波之上,剑矢的中心,还是出现了那个妖媚的身影,以及鬼宿哭泣的声音:“何怕?无非就是搞定你婆婆,……那个曹皇后罢了。搞定她,靠近她,就行了。”
“什么?”安华抹了抹脸上的泪,问道。
“这还不简单,投其所好呗,用尽你……所能投其所好,取代那个妃子的地位,一切便都简单多了。”噬在水中,晃着身子,提了建议。
“投、其、所、好。”安华受了“好姐妹”的提点,果然猛地一惊醒,又重新振作起来,拾起水里晃动的剑,离开了岸。
安华,于是四处留意曹皇后的爱好,喜好,有一日,她无意间听说道,曹皇后之所以十分喜爱董妃,是因为她曾经在她面前表现了十万分的崇敬,怎么表现,便是从自己的宫邸三跪一叩地行到皇后的宫邸中。
原来,竟是三跪一叩?这不是很简单吗?她听到后偷偷笑起来,似乎比听到什么珍宝奇珠的藏匿之所,还要惊讶三分,如此兴致高涨,无非是这将是攀上权力、富贵之路又一重要一环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一情形。
宫中行走的人们,看到安妃簪着御赐的孔雀步摇,一摆一晃,每三步,就撩起衣角,然后煞有其事地下跪,磕头,又重复,如此,一直磕到、跪到皇后的宫前。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她为何会有如此之毅力,她不顾体态,不顾乏累,敢作这样乖张另类的事?!
她其实就是生活中一只笨拙的孔雀,总是走着笨拙的步伐,她所愿开的屏,无非是那些别人看来只是如同一把扇子一般普通,可她却愿意捧上如同日月般华耀,泰山般固重的名利罢了!
“本宫不想见她。”曹皇后对她的所作所为早已观察入木,厌弃已极,她丝毫不愿见这个开屏的“孔雀”。
其实,娘娘的心腹或许可知,那三跪一叩的传言就是曹皇后让人散发开去的,她就想知道,她是不是也来这一套,笼络她的心?
果然,应证了!
“娘娘,该怎么办,她叩到门口,并且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太监十分无奈。
“我不想见她!”
“本宫不见,就是不见!”
“你们按我的意思去办,劝得动,有赏!”
娘娘的意思已经了如明镜,坚硬似铁。
门口,一个头、脸布满尘埃,额头罩上了黑灰,鼻头已经嗑出血痕,衣服被磕破、磨破有点褴褛的贵妇人,此时却像一只没人应答的灰头土脸的鹦鹉,跪坐在门口。
宫人只好传达了皇后的意思,她于是便在众人的笑话之中惨淡离去。
“噬”正是她的心声,也是她的心魔,她顺应了心里的心魔,于是便一步步走向了黑暗的悬崖边。
“你,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幽暗中,噬还是邪魅眨着钻石般的眼睛,光线中长长的手指又伸长,又蜷曲,她这是在试探对方。
假如一切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所有人至少都会迟疑,可是这位倔强的郡主出身的皇妃,却是如此之回答:
“不,不用考虑!你直接上我身吧。”
直接、了当。
夜里,云天成仍在熟睡,忽然之间,被梦魇袭醒,翻身醒来,发现身侧的佳人却已不见踪影。着急之际,他披上衣服四处寻找。
太子在书房中看完书,熄了灯,正准备离开。
忽然一股无人瞧见的烟雾钻进了书房,飞快地跑到太子身边,一蒙面女客对其背后亮出了利刃,可是太子身后那把携带风声的凶器和身影却被擦得油亮的漆门在月光下映出,太子猛地转身,握住对手手腕,几个摔腾、对打、防护、攻身,噬并没有立刻伏倒接近大内水平的太子。
太子早已用内力摇动这附近所有的摇铃,就当噬对太子胸前猛刺过去时,四个大内高手闪疾出现,一命击中。
噬,从□□中抽离,她让尸体易了容。而此时,全部的卫队出动。
此时,云天成正在花园踱步,寻找安华的身影,忽然之间一个倒过来的被利剑刺中的身着华服的闪烁身影出现在他的怀中。
“殿下,我……今生能与你相遇,是……我最幸福的事,可是如今我已命不久矣,只可惜,我死都得不到我这梦寐以求的地位。来生,再与您再续前缘,再享所有荣、华、富、贵……”安华在云天成的怀中含笑死去。随后便散成了钻石闪耀的轻屑飘走了。却留下那支孔雀步摇,飘落在云天成衣服上。
而云天成此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呆呆地伫立在那,良久,良久,他忽然意识到怀中发生了什么,紧攥着那支孔雀步摇,流下两行泪,便跪倒在了草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二皇子云天成成婚半年未到,妻子安华已逝,据我朝之规定,皇子丧妻,三年内不得续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