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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宋果坐月子(5)

作者:小熊红胜乖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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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的风,卷着8095年帝国帝都第一场细雪的冰冷寒气,如同无数细密的冰针,穿刺过赵家庄园上空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窗棱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在幽暗的壁灯映照下,闪烁着死寂般的微光。主宅三楼深处的育婴禁区,暖风系统低沉嗡鸣,却驱不散空气里沉淀了整晚的、名为“宋琪”的厚重阴霾。


    从昨日纳兰家订婚宴上那场被强行按下暂停键的暗流涌动,到深夜沈星移那条指向侍者医护点的可疑信号标记引发的高度警惕,再到赵雷神陆续发回的、更加冰冷的现场简报——宋琪在纳兰珠陪同下,被严密护送至纳兰家核心宅邸更深处的安全屋隔离;三名张氏探子被彻底控制,其供词和植于花卉盆中的设备硬件信息正由赵氏核心技术团队破译;那名被沈星移“关心”过的侍者(编号D-7)已被特殊渠道转移,沈星移在发送标记后未再有明显异常动作……


    每一份简报都精确无误,却也将宋琪卷入了更深的漩涡中心,她暂时安全了,却也如同被关进了一座华美的囚笼,失去了自由和原本应有的喜乐。


    宋果靠在宽大的躺椅里,身上盖着的轻薄羽绒被暖得几乎灼人,却捂不热她身体深处透出的寒意。脸色白得透明,双眼因彻夜未眠而干涩刺痛,眼下蒙着浓重的青影。她不再盯着光屏上那些冰冷的文字和数据流,而是微微侧着头,视线穿透厚厚的单向玻璃隔断,无声地凝望着隔壁恒温保育室里安静沉睡的小儿子赵雷霆。


    那张稚嫩的小脸,在柔和的监护灯光下,像天使般纯净无垢。他还不懂得他诞生在一个怎样的家族漩涡里,不知道他有一个刚刚在诡谲的订婚宴上经历风波、被强行保护起来的亲小姨,更不知道那个终将与他命运交错的姑娘“林云儿”(祝时琴)还远在未来。


    一种混合着深重疲惫、无力感与愈发坚定的保护的冰冷火焰,在宋果眼底深处无声地燃烧。她能为他隔绝外界的冰寒,却无法永远为他屏蔽家族这泥沼深潭中滋生的毒蔓。那些针对“祝时琴”的试探,那些对宋琪的构陷,都只是序幕。这潭水太深、太浑,张家、申家、林家甚至暗中窥视的沈家……一张无形的、贪婪又狠毒的大网,似乎正在一点点收紧。


    “夫人,” 极其轻微的低唤从门口传来,是李妈。她端着一小碗散发着浓郁药草气味儿的汤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色和心疼,“新熬的安神固本汤,您多少喝一点。”


    宋果的目光从隔壁熟睡的婴儿身上缓缓移开,落在李妈手上那微微腾着热气的碗上。胃里涌起一阵生理性的反酸。但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抬了抬手。李妈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碗递到她唇边。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如同滚烫的熔岩,灼烧感一直蔓延到心口,却意外地带来一丝对抗寒气的力量。


    就在这死寂中,主宅内线通讯器发出了低微、却如同丧钟敲响的蜂鸣!那代表着最高紧急级别、内部绝对安全线路的接入!


    宋果端碗的手猛地一顿!药汁微微晃荡。李妈惊得差点失手打翻。


    连一直守在角落、沉默得像块磐石、眼底却燃烧着随时准备撕碎一切来犯者的暴虐怒火的赵雷琪,也瞬间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鹰隼般的目光利箭般射向床头的通讯终端!


    宋果放下药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和身体的虚软。她的指尖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残酷现实推向悬崖边的决绝,伸向通讯器,按下了接通键。


    没有全息影像,只有声音。赵化神的声音。低沉,嘶哑,压抑着雷霆万钧却不得不强行按捺的怒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果果。”


    “……张氏那边来人了。”


    “…张真源。”


    仅仅是“张真源”这三个字,仿佛带着冻结血脉的寒意,猛地击穿了整个房间!


    宋琪的未婚夫?!


    这个原本只在宋琪少时情事中被匆匆提及、被家族迅速否决的平民男子,在宋琪被迫接受与纳兰珠的家族联姻这个风口浪尖上,在宋琪昨晚刚经历风波、被纳兰家以保护为名隔离关押的这个节骨眼上,被张氏主动推到了赵氏家门前?!


    张氏!在这风云诡谲、刀锋暗藏的夜晚,派出一个二十年前就被赵家、被宋琪父母强行拆散的所谓“旧爱”?!其心可诛!简直阴毒到了令人齿冷的地步!


    这不是旧爱重逢!这是一把抹着蜜糖、淬着剧毒的钢刀!用来精准无比地剜向赵家最痛、最乱的伤口!用无辜者的血泪作为搅乱大局的祭品!


    “张真源……张真源……”宋果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她脑子里瞬间闪过的是昨日婚宴上宋琪穿着宫装、却眼神空洞地接受祝福的画面,是纳兰珠强行压抑屈辱怒火的脸,还有赵雷神传回信息里,宋琪在安全室内那被强行“保护”下的孤独背影……


    现在,张氏把张真源弄来了!是想利用他对宋琪的旧情吗?还是想借此进一步污名化宋琪,说她私德有亏、旧情难忘?甚至……制造他和宋琪私会的“证据”?这每一步,都是奔着将宋琪彻底钉在耻辱柱上,将其作为打击赵氏威信的靶子!


    太毒了!毒到了人性的底线!


    一股混合着灭顶愤怒和强烈恶心感的寒流猛地冲上宋果的头顶!她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摇欲坠,死死抓住躺椅的扶手,才没有栽倒下去。胃里刚刚喝下去的药翻搅着,几乎要涌出来。


    “妈!”赵雷琪低吼一声,箭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抖得厉害的肩膀,他眼底的血红彻底沸腾,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找死!我去……”他想说把那姓张的杂碎碎尸万段,甚至想现在就带人冲到纳兰家,把宋琪强行抢出来!


    “——站住!”宋果猛地抬头,厉声喝道!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被绝境激发的、母兽护雏般撕裂咽喉的凄厉和决绝!她的眼神死死盯住赵雷琪狂怒的眼睛,那眼神冰寒刺骨,却也燃烧着被逼到极致后的清醒,“不许动!” 她剧烈喘息着,几乎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间迸出命令,手指用力得指节泛白,“你现在冲出去…中了他们的奸计!张真源…是饵!是搅乱这潭水…引我们入局的饵!宋琪的命和名声…都在我们一念之间!”


    她的话像冰锥,刺得赵雷琪暴怒的动作骤然僵住。他瞳孔剧缩,理智在狂怒的边缘死死勒住缰绳。


    “他们不是要宋琪死…他们是要她身败名裂!要搅黄纳兰家的联姻!要赵家颜面扫地!要在宋琪心头…最痛的地方剜一刀!”宋果的声音带着泣血的恨意,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眼神却像淬火的钢,“你想救她…可你现在碰一下张真源,或是冲过去…就中了张家的连环计!他们会立刻散布谣言!他们挖了这个坑…就等着我们往里跳!”


    李妈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赵化神冰冷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中响起,带着一种强行冷静、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沉重和决断:


    “他一个人来的。门口安保拦住了。他……声称要见宋琪。说……”赵化神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强压翻涌的情绪,“……说只要见她一面,说几句话,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安保说,他状态…很不对劲。”


    一个人来?状态很不对劲?


    宋果的心猛地一沉!


    这不对!这完全不符合张氏一贯的狠辣和算计!派出一个所谓的“旧爱”单身夜闯赵家重地,只会被当作宵小打出去或控制住,达不到他们构陷的目的!


    除非……


    一个极其可怕、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缠上宋果的思维!


    除非……张真源不是自己“来”的!


    他是被“放”出来的!是被灌输了某种偏执意念或被用极端手段胁迫出来的……一枚最致命、也最可怜的弃子!张氏根本没指望他能做什么、成功什么!他们只需要把他放出来,扔到赵家大门口!只需要他出现在这里!只需要他说出要见宋琪的话!


    剩下的一切,都将由早已准备好的流言蜚语和肮脏手段来完成!他们将利用这个男人的绝望和可能的“自毁倾向”,将其制造成一场为情所困、不惜夜闯豪门的悲情大戏!一个情深不寿的可怜人设,足以撬动舆论的杠杆!而宋琪,注定是那个被架在道德耻辱架上的“负心人”!当“深情男主”以最激烈的方式(甚至可能是死亡)落幕时,所有的同情和骂名,都将精准地倾泻在宋琪头上!


    这才是张氏真正的毒计!张真源出现在赵家门口的那一刻,无论他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注定了宋琪的清白将被彻底摧毁!赵家将被卷入一场无法辩驳的污名风暴!纳兰家的联姻必然告吹!而张氏只需要在阴暗的角落狞笑着看戏,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诛心绝户计!将“情”字为刀,将人命为棋,将人性中最后一点温情践踏得粉碎!


    “嗬……”宋果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破风箱般、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巨大的窒息感和冰冷的愤怒几乎让她瞬间晕厥过去!她猛地抬手捂住心口,那里像被毒牙咬了一口,剧痛伴随着恶寒传遍四肢百骸!


    “夫人!夫人!”李妈的声音带着哭腔。


    “妈!”赵雷琪也看出母亲状态极端不对,那惨白的脸色和猛然佝偻的身体,仿佛生命都在迅速流逝!


    宋果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那双刚刚失焦的瞳孔里,最后的惊惧和绝望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薄冰,瞬间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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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绝境点燃的、纯粹到极致的、不惜焚毁一切的毁灭意志!


    她一把推开赵雷琪搀扶的手,冰冷得如同冰雕的手指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死死抓住了那冰冷的通讯终端,手指几乎要将外壳捏碎!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声音嘶哑、微弱,却凝聚着赵氏女主人的全部威压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冲着通讯器低吼:


    “赵化神!”


    “给我…”她剧烈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带着刮擦肺腑的血腥味和冰霜的气息,“…保住他!活口!必须完好!绝不能让他死在赵家大门外!不管用什么手段!保住他!立刻!”


    ——保住他!阻止他自毁!这是唯一破局之道!必须拿到活口!必须在无法辩驳的证据和残酷现实被张家的污言秽语涂抹歪曲之前,拿到张真源这个人证!哪怕他只是一枚被胁迫的可悲棋子,他也必须活着!活下来承受真相,或者揭穿真相!


    通讯器另一端陷入了极短的、如同凝固般的死寂。显然,以赵化神的智慧,他也在电光石火间明白了宋果这命令背后那血淋淋的残酷真相和唯一的生机!这命令,是要以雷霆手段,在那“情深男主为爱自戕”的戏码登台前,强行将其扼杀在无声处!


    下一秒,赵化神的声音斩钉截铁地传来,裹挟着冻结一切的酷寒和血腥意味:


    “明白!”


    随即通讯切断!


    房间里死寂了一瞬。只有宋果喉咙里压抑不住的、如同被砂纸磨过的嘶哑喘息声在回响。


    赵雷琪猛地反应过来母亲这个命令背后的惊天逆转!保住张真源,打乱对方剧本!他眼底的血色瞬间被另一种更加可怕的、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蝎般的锐利与亢奋取代!他甚至不需要指示,身体已经化作出膛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直冲向通往外界的入口!


    赵氏庄园大门附近,数道隐藏在风雪和夜色中的阴影如同蛰伏苏醒的凶兽,随着通讯指令骤然开始无声高效的流动与收缩!


    而在庄园主体之外的风雪暗处,一个蜷缩在赵家庄园门口汉白玉石狮旁、瑟瑟发抖的身影——正是张真源!他穿着单薄破旧、沾染着泥泞雪水的棉外套,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和惊恐绝望交织的痛苦神情,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念叨叨着什么,眼中闪烁着破碎的疯狂。他怀揣着一件鼓鼓囊囊的东西,左手颤抖地伸在里面……


    ——那是张氏递来的致命之刃!也是赵家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宋果猛地瘫回躺椅深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冷汗如同浆液般从额头不断渗出、滚落。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剖腹产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夫人!”李妈扑过来,手忙脚乱地用热毛巾擦拭她冰冷汗湿的额头和脖颈,泪水断了线般落下,“您别说话了,歇歇!歇歇吧夫人!”


    剧痛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宋果最后清醒的堤岸。她的目光涣散了一瞬,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隔壁保育室。小小的赵雷霆似乎被这栋房子深处无声的风暴惊扰,在恒温箱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小身子。


    看着他,宋果涣散的眼神倏然凝聚!那是一种在深渊边勒住缰绳的力量!是为母则刚的绝境反击!


    她死死抓住李妈的手臂,指尖用力得几乎嵌入对方的血肉,用一种仿佛从地狱尽头挤出来的、撕裂般的嘶哑声音,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命令:


    “李妈……去……去隔壁……抱着雷霆……抱着……别松手!”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凌的火焰,死死地盯着李妈恐慌的双眼,每一个字都带着滴血的重量:


    “不管……发生什么……守住他!”


    “……谁敢靠近……就喊……喊‘雷霆’!”


    ——雷霆!那是她怀中稚子之名!更是此刻赵氏深渊边缘,一道必须亮出的、代表着底线守护的惊雷!谁碰她的孩子,谁就要承受赵氏倾尽所有血脉爆发出的、毁天灭地的雷霆之怒!


    李妈浑身剧震,对上宋果那燃烧着最后生命之焰、冰寒又炽烈的眼神,所有的恐惧和犹豫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责任感取代!她用力点头,几乎是爬着冲向隔断门!


    宋果看着李妈冲过去的身影,看着恒温箱被小心打开,看着襁褓中被李妈稳稳抱起的那个熟睡的小小身影……身体深处翻涌的剧痛和黑暗似乎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了下去。她长长地、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如同咽下一口烧红的刀子。


    窗外,8095年1月6日的深夜,风雪更大了。细密的冰粒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无数低沉的、如同怨鬼叩窗般的沙沙声。


    而庄园大门方向,一场无声无息、却攸关生死的冰冷角力,已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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