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22天重生
"注意!三号桩基出现裂缝!"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喊,云图抬头看向三十米外的工地。暴雨如注,混凝土浇筑才完成一半,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桩基出现了裂缝。
她在脑海中飞快演算。排水量、承重力、安全系数……数字一个个跳出来,最终汇成一个冰冷的结论——
来不及了。
"所有人撤离!马上!"她扯着嗓子喊。
工人们开始往外跑,但雨太大,泥泞的地面让撤离变得缓慢。云图冲上前去,拉起一个摔倒的年轻工人。
"云工,您先走!"
"快走!"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
头顶传来钢筋断裂的刺耳声响。
云图抬头,看见巨大的钢架正朝她砸来。
来不及了。
她闭上眼睛,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用力把她拖上高处然后被洪水吞噬的母亲。
施工图上那个她反复强调的薄弱点。
监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签字。
包工头为了省钱偷工减料的狡黠笑容。
还有上周她写的整改报告,被项目经理扔进垃圾桶时说的那句话:"女人就是事儿多,哪有那么多问题?"
现在,问题来了。
冰冷的钢铁砸在身上。
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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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慢慢睁开眼睛,喉咙里满是血腥气。
入目是雕花的床顶,暗红色的帷幔垂下来,带着陈旧的霉味。
她想坐起身,手臂却软得抬不起来,指尖碰到被面,棉布料子摸起来有些粗糙——应该是起球了。
"七小姐!您醒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扑过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奴婢还以为您……还以为您……"
七小姐?
奴婢?
云图盯着那张陌生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工地、暴雨、坍塌的钢架……这些记忆如此清晰,她甚至还能感受到钢筋砸在身上的那股巨力。
可是眼前这一切又是什么?
"三天了,小姐!您整整昏迷了三天!大夫说您是落水后受了寒,又呛了水,差点就……"丫鬟说着又要哭。
"别哭了。"她开口,声音嘶哑虚弱。
小丫鬟抽泣着抬起头。
云图抬起手想拍拍小姑娘的肩,但,这手——很瘦,很白,手指纤细,没有她记忆中那些常年握笔留下的茧。这不是她的手。
"告诉我,"云图盯着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您生辰那日,四小姐说后花园的荷花开得好,约您去赏荷。谁知道……谁知道您一靠近池子,就滑了一跤掉下去了。幸好大少爷路过,把您救了上来。"
滑了一跤。
云图看着丫鬟闪烁的眼神,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她按了按太阳穴。
荷花。
花园。
落水。
这些词一个个砸进脑海,谢云图感到一阵头疼。
下一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池水很冷。
背后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在水里挣扎,想喊,喉咙却灌满了水。
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黑暗。
那不是她的记忆,难道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子里梳理现在的状况
——她死在了工地
——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古代世界
——她能看到这具身体的记忆
穿越?云图在心里默念这个词。
"春杏。"她试着喊记忆中丫鬟的名字。
"哎!小姐您说!"小丫鬟立刻凑近。
"府里其他人呢?我昏迷这三天,可有人来过?"
春杏低下头,声音更小了:"老夫人一直守着您,寸步不离,今早上实在撑不住才回去休息了。大少爷也来过,不过昨天出征前往边疆了……至于其他人……"
不用春杏说,云图已经明白了。
她闭上眼睛,更多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大炎朝,永平十三年。
定远侯府,庶出七小姐谢云图。
生母柳氏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不久后父亲也战死边疆,现在是嫡母林氏掌家,府里的姐姐妹妹个个都可以踩她一脚。
四月二十日是她十六岁生日,四姐谢云绮以赏荷为由约她到后花园,然后——推她下了水。
她昏迷了三天,所以现在是……四月二十三日
云图慢慢攥紧了被子。
"祖母现在在哪?"
"在主院休息呢。老夫人这几天为了您的事,操心得连饭都吃不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七丫头!七丫头醒了吗?!"
一个穿着深蓝色褙子的老妇人快步走进来,头发花白。
云图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陌生,是对来自21世纪的云图来说,她从未见过这位老妇人。
熟悉,是因为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这是祖母,谢老夫人,这个侯府里唯一疼爱七小姐的人。
随着老妇人慢慢走近,云图看清了她的脸,还有那双眼睛里真切的担忧。然后,又是一阵更剧烈的头痛,云图忍不住闭起双眼、皱紧眉头,另一段记忆猛地冲进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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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暴雨。
倾盆的暴雨,雨点密集得像瀑布一样砸下来。
洪水漫进院子,齐腰深的水流湍急,夹带着树枝和碎石。
她蜷缩在房间里,吓得浑身发抖。
门外传来声音——
"云图!云图开门!水要涨上来了!"
是祖母。
苍老的声音在雨夜中嘶喊,带着绝望的哭腔。
她拼命推门,但门被水顶住,纹丝不动。透过门缝,她看到祖母在齐腰深的水中蹒跚前行,佝偻的身子随时可能被水冲倒,却还在一下一下地砸门。
老人的头发湿透了贴在脸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祖母!祖母别过来!您快走!"她哭喊着。
但祖母用尽全身力气撞门,一下,两下,三下……
轰隆——
一声巨响。
屋顶在暴雨中轰然坍塌。
木梁、瓦砾、泥土,全都砸了下来。
冰冷的水灌进来,席卷着冲向她,然后吞没了一切。
她临死前最后听到的,是祖母那句没说完的话:"云图……别怕……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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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云图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祖母担心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云图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气。
她的手在发抖,额头冒着冷汗,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那也是记忆吗?
可那明明是还没发生的事,怎么会有记忆?
云图的大脑飞速运转。
今天是四月二十三日。
五月十五日会有一场暴雨,洪水会淹没侯府,祖母会死在她的房门外。
但怎么会有未来的记忆,云图浑身一震。
这具身体的主人……重生了?
在五月十五日的洪水中,和祖母一起葬身水底。然后她的灵魂回到了四月二十三日——落水醒来的这一天。
而来自现代的谢云图,恰好在工地事故中死亡,灵魂穿越而来,占据了这具躯壳。
两个灵魂,两段人生,在这一刻重叠。
所以她能看到七小姐的"未来"——那场还未发生的洪水。
而今天,距离那场灾难,只有二十二天。
"云图!"祖母握住她的手,老人的手粗糙温暖,"你别怕,是不是做噩梦了?"
眼前的老人,和记忆中那个在暴雨中被洪水吞没的人,是同一张脸。
"祖母……"云图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发紧。
"哎!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夫人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祖母这几天可担心坏了,生怕你……生怕你……"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握着云图的手。
"春杏!快去端些粥来,小姐三天没吃东西了。对了,要拿条热帕子,给云图擦擦脸。还有……"
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云图眼眶发热,鼻子有些酸。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场洪水来得太快,山洪暴发,整个村子都被淹了。母亲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推上了高处,自己却被洪水卷走。
她永远记得母亲最后的眼神——不是恐惧,不是绝望,而是一种安心。
如果母亲还活着,大概也会像眼前这位老人一样吧。
鼻子越来越酸,眼眶也湿润了。
"祖母。"她突然开口。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夫人立刻紧张起来。
云图摇摇头,看着老夫人的眼睛:"谢谢您。"
老夫人一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傻孩子,跟祖母说什么谢。你能醒过来,就是给祖母最好的礼物了。"
云图看着老夫人慈爱的笑容,手指在被子下慢慢攥紧。
或许,这就是老天让她来到这里的意义。
她要让祖母活下去,为了弥补当年失去母亲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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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改变京城命运的变革,即将从这个小小的厢房里开始。
而那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水利工程师,将用她的知识和勇气,在这个古老的世界里,改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