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砚是热醒的。
睁眼的第一秒，迟钝的大脑在疑惑这个房间的布局似乎不太对。
第五秒，他动了动手臂，顺势把胳膊上的人捞了过去。
怀中人冷白的皮肤上布满殷红的吻痕，尤其锁骨周围，简直惨不忍睹。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针锋相对，很难不喜欢吧？
下一秒，荼砚抽出手蹭地坐起来，大脑仿佛发出嗡声。
草，草草草。
这是过了个什么荒唐一晚？
被这一动静吵醒的商榆睁着半只眼睛看了看，一翻身又滚到贴近荼砚，却又很快分开。
“关空调干嘛，热……”
荼砚慌忙翻找遥控器，最后在地上抓起胡乱按了两下，没反应。
他迷茫地眨了下眼，伸手按向电灯开关——“停电了。”
商榆眯着眼睛去摸手机，勉强撑着眼皮看一看，“……我交电费了。”
一看，附近WiFi一溜没信号。
他醒了，热的。
荼砚也清醒了。
荼砚几乎连滚带爬地翻下床，用着平生最快的速度从地上捞起衣服套着。
随后，他僵硬转身，“能，给我条内裤吗？”
商榆几乎是大字型瘫在床上，平时那些什么高冷气质荡然无存，“在我房间，自己去找。”
荼砚又是慌忙站起，踉跄地扶着门框出去了。
他本来以为要翻找一顿，一打开衣柜却看见一整套备好的衣服，从内到外，一应俱全。
……这是，早有准备？
荼砚强迫自己忽略掉脑海中不断闪回的画面，什么寸寸皮肤泛红，什么一张脸满是泪水……
勉强穿上内裤，他又不情不愿地套上裤子——总不能还光着回去穿裤子吧！
荼砚想偷偷走，蹲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
现在溜走，更像偷情了……
“你在干嘛？”
背后的声音炸得荼砚一抖，他站起身，咳了声便镇定道：“没事，饿了。”
他本想说让商榆弄点吃的，可一转身，看见对方裸露在外的双腿，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也饿了。”商榆说，“我还累，这里还疼。”
荼砚咽了口空气，气势瞬间弱下去，“我……给你揉揉？我做饭也还行，你吃什么我可以做……”
商榆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走开，“太热了，不做。”
他分明是在说不做饭，落在荼砚耳朵里，总会自动沾上别的意味。
荼砚跟着他洗漱完，尴尬地和商榆面对面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人一套卷子扇风。
说点什么啊荼砚……
荼砚单手捂着脸，一会儿又换只手，脑子和嘴疯狂打架。
最后又是商榆先开口，还是荼砚习惯的、带着淡淡嘲讽的语调：“你失忆了？”
还是那种很日常的，荼砚都快习惯了的嘲讽语气。
荼砚抬起脸扯出个笑，说：“你就不能对我说点好的吗……”
商榆挑了下眉毛，“晚上那种？现在可叫不起来。”
“不是那种！”荼砚拍着大腿站起，又讪讪坐下。
总归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荼砚连昨晚是“喝醉了不清醒”的借口都没法用，只得认清现实。
“就，就我们俩，现在算什么关系？”荼砚看着他，越说，声音越小，眼皮也不自觉垂下，“你昨晚说，喜——”
“荼砚，你喜欢我吗？”
商榆又打断他，这次荼砚却生不起气。
他咳了两声，正要开口，商榆就像预判一样，又说：“还是说喜欢脸的话，我现在就把你扒光扔大街上，你光着回去吧。”
“……”
半晌，荼砚还是老实坐在那，闷着声音说：“第一眼被外貌吸引，很正常吧……我都、都情不自禁去亲你了，我不能喜欢吗？”
非要说的话，荼砚完全可以用“一见钟情”这种体面话，但此时实在没面子。
换衣服那短暂的几分钟里，荼砚已经给自己下了个定论——
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只是他太讨厌商榆那种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了。那种擅自闯入他领地还反客为主的样子，让他只顾着讨厌这个人，忽略了其他。
然而这个人似乎说过，喜欢他？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荼砚彻底自暴自弃，只等商榆笑他。
就在这时，荼砚好像听到了电流恢复的轻微嗡声，欣喜于来电的同时，他又皱起脸。
“笨。”他听见商榆说。
还没发作起来，商榆已经按在他肩膀上，凑近小声说：“你这样追不到人的。”
“我没追你！”
“嗯，是我勾引你。”这个词，这句话，从商榆嘴里说出已经十分自然。
这次荼砚直接偃旗息鼓，他握着商榆的手，重重呼吸一下，说：“商榆，就，反正都这样了，要不我们试试，谈？”
商榆坐回原位，“我不和陌生人谈恋爱。”
到这荼砚全明白了——这个人一直都在给他设套！
荼砚有点欲哭无泪，因为这个时候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晚得离谱。
“我们现在不是陌生人了不行吗……”荼砚几乎鼓足了劲，想着说完就好。大不了，自己还是跑吧……
“我觉得，我真的喜欢你。如果现在还不够清楚，我可以慢慢弄清楚，如果你可以给我机会……”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可以吗，商榆？”
商榆嘴角微微挑了下，转瞬即逝，“你不是讨厌我吗？”
荼砚撇着嘴，嘟囔着：“你这样更让人讨厌了啊……”
“那你又喜欢我？”
荼砚看着他，又慢慢低下头，“我说实话吧，我一开始确实不太喜欢你。因为很多事，尤其是……加上，我都当了两年班长了，你一来，就是你的了……任谁都会不高兴吧？”
“当然，我也不是说要当那个破班长，但也不能一声招呼不打就给我换了吧……”
荼砚犹豫着，在想要不要把第一次在校外见面时差点追上去要微信的事告诉商榆，这样也许能缓和关系。
但是脸和缓和关系……他都想要。
纠结没完没了的，商榆的笑便打破了——
“就因为这个？”
草，好瞧不起的语气。
荼砚觉得，如果再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才是更没面子的。
他闷声咳两下，想象自己在谈机密大事必须要正经，“怎么可能，主要是你这人太双标了。”
商榆没明白，荼砚便自然道：“你凭什么对别人那么好，就对我不好？”
“……”
“你沉默是心虚吧！”
商榆叹了声，起身去打开空调，然后站在出风口前呼呼吹了半分钟。
荼砚盯着他的背影，不时喊一声。
“哦，那个事啊。”商榆转过身，语气坦然，“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想逗。”
荼砚面部僵硬。
商榆垂下眼睛，忽然又直视起他，“所以，你还记得我晚上说过什么吗？”
荼砚脸又一红。
晚上……晚上商榆叫得确实很好听……呸。
他努力想了会儿，终于捕捉到一句最有价值的。大脑好像终于开机成功，荼砚磕磕巴巴地确认：“你喜欢，我？”
商榆一顿，小幅度点了下头。
荼砚一脑袋的问号瞬间变感叹号，“你别告诉我你是要引起我注意？！”
商榆还是很冷静，“对啊。”
“……”
荼砚觉得，一个搞颜色的主播，还是不要学人家玩纯爱的好。
其实就纯勾引，自己说不定也会上钩。
呸，住脑。
荼砚看着商榆那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心口堵得慌。
他一把将人拉过来，猝不及防地低头在商榆颈侧本就泛红的皮肤上轻轻咬了下。
怀里的身体抖得有些熟悉，他按住人，在商榆耳边说：“班长，你方法不对。”
荼砚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可以，满分。
“我这样不是更能引起你注意吗？”荼砚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慢慢松开手，紧张得有些四肢发软，“……其实，我们真的可以试试其他的。”
“试什么？”商榆抬起头，明明眼里还有泪，语气却自然得好像真的是在问。
荼砚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又是一无所获，最后还是他败下招来，说：“试试坦诚一点，试试，谈恋爱吧。”
良久，他听见商榆很轻地应了声“好”，又说：“其实我以为要很久的。”
荼砚没太听懂，但成功谈上了。
世界一夜之间和平，和平到荼砚的那帮朋友都摸不着头脑。
明明几天之前，这两人连对视都还火药味十足……好吧，主要是荼砚单方面火力全开。总之现在，他们关系突然好了起来。
但好像也是几周之前，荼砚每次放学就会拉上商榆一起，虽然那架势像是要约架。
而现在，荼砚会笑着期待着，叫上商榆一起走。
荼砚自己也发现了个问题——你说他在谈恋爱吧，商榆对于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更特殊的改变，甚至有些话更能说了，比如能非常自然地评他的“技术”……
因为课业忙实际上就那一次之后再没机会实践的荼砚恨不能化身微笑表情包。
“那你去直播吧。”荼砚说。
商榆愣了下，“不是你不让我播吗？”
这段时间，荼砚觉得自己大脑终于通了。之前那套所谓威胁的流程，完全是被商榆计算好的，而自己还非常乐意地上钩。
荼砚咽下一口气，说话带着点赌气的调子，“总之你去播吧。”
“你又不行了吗？”商榆问。
荼砚瞬间把脑子里刚响起的“戒欲”扔一边，扯住商榆的手让他倒下，随即压了上去。
他其实有问过商榆为什么一定要去直播，明明这个人也不缺钱。而且说什么有瘾，平时却根本不见得，也就每次勾引的时候熟练得一次比一次令人发指。
但具体原因，商榆一次都没正面回答过。
本来吧，这在一个各种观念都极其开放的时代也不是什么大点事。更别说商榆每次比其他人保守得多，要不是那颗痣，荼砚也不见得认出来。
对此，商榆今天倒是很坦然地说了：“人总要解决自己的**吧。我喜欢了个人，想找个方法得到那个人而已。”
“哦，直播你不是爱看吗，直接发会显得像变态。”
成功被扣上“老色批”帽子的荼砚听完，帽子戴得很端正。
他咬了商榆的锁骨，又问：“所以痣也是故意露出来的？”
商榆吻了他，附在他耳边，说：“之前没发现你喜欢这个。那次你扒开我衣服后眼睛都看直了——不也是给你的福利？”
荼砚捂着脸滚下了床，留下商榆躺床上体验自己的贤者时间。
什么扒开衣服……其实就是打架动手的时候一个顺手，给人领口扯开了。荼砚现在甚至合理怀疑，那平时扣得严严实实的扣子都是商榆动过的，不然哪这么容易崩开，还刚好开在锁骨的位置上……
荼砚洗了把脸，回去本想带商榆去清理一下，却听他轻声在问：“我的说完了，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改掉那个‘见色起意’的标答？”
荼砚始终觉得，“一见钟情”这个词说出来显得自己特土。无论什么爱不爱的，整成黄的他就心安理得。
但商榆显然很会用自己那张脸，水汽氤氲在眼睛里，好像积成了泪。
荼砚张了张嘴，第一次开口是连自己都没听到的声音，他反应过来后才又重新说了句：“是喜欢，第一眼起，就很喜欢。”
“那我没搞错方向。”商榆说。
荼砚低头吻他，让他别说话。
其实有时候，如果商榆能保持白天那副清冷模样和他相处，他大概也会越来越喜欢，甚至冲动更多了……
当然，这个还是留到以后再说。
其实是这样的：
两人一见钟情
商榆选择：色诱
荼砚选择：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普通人啊这个人烦死了为什么总在我眼前晃啊他就是长得好看了点而已我定力坚定我怎么可能那么俗地变成一见钟情但是好像确实很好看卧槽他勾引我？
没有后续了，如果这是长篇，大概会有初遇，相处，恋爱，考学见家长
但这是一时脑热的短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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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