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斜，黎白瑛才从打坐冥想状态中脱离。
原本亏空的丹田得到短暂修养，如同干涸的小溪重新注入涓涓细流，总算不至于像刚下擂台那般力竭。
她站起身扫了一眼近乎尘埃落定的擂台，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少主，您不继续观战吗？”一名旁系弟子见她起身，忍不住问道。
“不必了，胜负已分。”
黎白瑛望着那些踌躇着不敢上前挑战的弟子，随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这地方视野还不错，你要想看，就坐这吧。”
“多谢少主！”那名弟子大喜，一溜烟在她所指的位置坐下。
观战席最顶端都被直系子弟占据，那也是视野极佳之处。而黎白瑛此举，无非是将她用不上的资源做个顺水人情。但对于修行资源紧缺的旁系子弟来说，这已是意外之喜。
啪嗒、啪嗒。
她沿着台阶走了百十米，倏尔停下脚步，回过头：
“不用躲了，你跟着我做什么？”
声音夹杂着内力，将落下的树叶震成飞灰。
“……”
少女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她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泥土的衣裳，未好全的伤疤也毫不避讳地暴露在空气里。迎着黎白瑛的注视，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嘴唇微动：
“摧日诀的毒素需要服用清心丹才能解。”
“所以，你是来给我送丹药的？”黎白瑛一挑眉，神色放松下来，甚至有闲心开对方的玩笑，“这叫礼尚往来么？”
出乎她的预料，少女认真地摇摇头。
“我只是来给你传个话，看在你替我教训那帮人的份上。”
说完，她便朝着山顶走去。
“等一下！”
黎白瑛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心情，可能是太久没被这般无视过，又或是恼怒于刚才的自作多情。她一个飞跃，拦在秦以筱身前，“我让你走了吗？”
对方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似在等待下文。
见状，黎白瑛满腹的话反倒不知该怎么说——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对方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变一下。
“明天……你还过来吗？”
秦以筱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你不来吗？”
“不来。”黎白瑛总算找到自己有发言权的领域，侃侃而谈道，“今天的擂台赛是最精彩的，大家都会为了前十手段尽出。但明天，更多是三大家族底蕴的比拼，看谁的丹药多，能撑的久，其实没什么意思。”
“嗯。”少女耐心听她说完，便绕过她，继续朝台阶上方走。
这一下，黎白瑛彻底没了脾气。她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也没设想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只得愣愣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这比钻研武学招式还让她有挫败感。
“少主？”
听到有人叫她，她才从呆立的状态中回神，“什么事？”
黎樾只是觉得她刚才的表情很奇怪，不过碍于礼节，并未多问，“今天您还领着我们训练吗？”
“当然。”黎白瑛已恢复正常，从善如流地回答，“半个时辰后，在后院集合。”
“是。”
……
夜幕低垂。
黎白瑛将最后一个歪斜的练功人偶摆正，拿上装着伤药的包袱，向外走去。
远远的，她看到一个身影稍显拘谨地站在院墙处。
“怎么，觉得练的太少，还想多练会？”她挑了挑眉，在对方身前站定。
饶是黎樾和她年纪相仿，但因为经脉开拓的差异，她比对方要高出一个头。
“少主，我有一事不解。”
黎白瑛“嗯”一声，示意对方开口。
“您带领我们练些强身健体的招式，我可以理解。但今天传授的是家族核心功法，我总觉得……”
“觉得不配学？”黎白瑛顺口将她没说完的补全，轻笑，“还是练的太少，才想这么多。”
“今天比武大会的盛况你也看到了。三大家族，十强里，我们只占两席。虽然入选者都是我黎家精锐之精锐，可到底在数量上弱人一头。”
“况且，”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抹阴霾，“验骨仪式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若要等下一个十年，除非我亲自上场，很难找到能独当一面的人才。既然如此，藏书阁那些武学秘籍早晚都要落灰，不如拿出来废物利用。”
“原来如此。”黎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少主高瞻远瞩，在下佩服。”
“行了，恭维的话少说，明天别忘了来训练。”黎白瑛摆摆手，径直走向对面的院子。
如果她猜得不错，今天大比结束后，母亲定然会找她兴师问罪。
果不其然，她还未踏入院子，就见屋内亮如白昼，火花在灯盏里摇曳。
“母亲，您有事找我？”她索性直奔主题。
黎安青见她仍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今天多危险！若非秦家那小姑娘轻敌，你横竖得被人抬下擂台！”
“是，确实存在这种情况。”黎白瑛将训斥照单全收，态度依然和之前无差，“但我还是要比。”
“你……”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尝试。境界差距那么大，我输了也没什么丢人。再者，我不一定会输。”她表现得自信满满。
“行吧，反正你有你的道理，现在我也管不了你了。”黎安青揉着太阳穴，放弃继续这个话题，“但是你今天替人出头，彻底惹怒了三长老，现在是他掌权秦家。就在刚才，他一直对我施压，话里话外都是让你再和秦芷离比一场。”
“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傻子都能看出来你是取巧获胜，我才不会将你往火坑里推。”黎安青没好气地说。末了，发现女儿一脸轻松地看着自己，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你也别掉以轻心啊，没准明天人开个高价，我真让你去。”
“那也不错，反正是为家族做贡献，虽败犹荣。”
黎白瑛眨眨眼，笑嘻嘻地回应。突然，她不知想到什么，冒出一句，“我怎么就替人出头了？”
“哦，说到这个，我还想问你来着：什么时候和秦家那位关系那么好了？她的身份很敏感，你小心点，别被人当枪使。”
见母亲皱眉盯着自己，黎白瑛正要不服气地反驳，话到嘴边，不觉拐了个弯，“我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拔什么刀啊？差点打肿脸充胖子。”黎安青毫不客气地戳穿她，“下次头脑一热冲上去英雌救美前，先看看自己衣服上绣的字。大庭广众之下，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家族！”
“……是。”
这一次，黎白瑛老老实实低下头。
“看你这副表现，我都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参与比武大会之后的秘境寻宝。”
“我要去！”黎白瑛的眼睛噌一下亮起，斩钉截铁道。
“真的？那如果再遇到诸如此类的情况呢？你还会不顾自身安危吗？”黎安青故意拖长语调，慢悠悠地问。
“当然不会！”
黎白瑛满心都是秘境中的武学招式，丝毫不拖泥带水地给出承诺，“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况且，那么多人呢，她不信自己还能正好遇到秦以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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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比武大会（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