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重来，奥瑞恩绝对不会选择那天去买蝙蝠侠限量玩偶。
好吧，他忏悔一秒——那个正义联盟出品的周边玩偶确实帅得惨绝人寰，金属灰的质感，仿真的微型抓钩枪，连不赞同的小眼神都做得非常可爱。他排了三个小时队才抢到，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事情就坏在他抱着玩偶回家时，路过一家精致的娃娃屋橱窗。里面挂着一条蓬蓬的、缀满细闪亮片的粉色公主裙。
他的脚步黏住了。
一个荒谬又强烈的念头击中了他：这裙子，给他怀里的小蝙蝠侠穿，一定很好看。
这个想法如同魔咒。他几乎是晕乎乎地就推开了娃娃屋的门，指着那条裙子，用尽毕生勇气对店员说：“麻烦包起来。”
五分钟后，他一手抱着酷炫的蝙蝠侠玩偶，一手提着那个与他画风截然相反的、装着粉色裙子的精致小纸袋，站在了十字路口。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反差极大的两样东西，忍不住笑了，心想：“罗宾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半夜来套我麻袋吧……”
“吱嘎——！！！”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刹车声，混合着某种沉重物体被撞击的闷响，在他身边炸开。
世界在他眼前瞬间颠倒、翻滚。他最后的意识，是看着那个崭新的蝙蝠侠玩偶从他怀中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被一辆印着巨大“阿卡姆疯人院”标识的车精准地拍在了墙上。
玩偶滚落在地，那双不赞同的眼睛，正好对着他。
我了个蝙蝠罗宾正义联盟！奥瑞恩在昏迷的前一秒想，他只是想给蝙蝠侠穿一下小裙子而已，不用这么惩罚他吧？！
再次恢复意识时，奥瑞恩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狭窄、潮湿、还隐隐散发着消毒水与铁锈混合气味的房间里。
冰冷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他正躺在一张硬邦邦的铁板床上。
奥瑞恩茫然地眨了眨眼，花了点时间让视线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斑驳脱皮的天花板，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污渍，其中一块的形状……像极了出现在哥谭夜空，但圆润了不少的蝙蝠标志。
奥瑞恩：“……”
他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视线缓缓下移。
橘色。一片刺目的的橘色覆盖了他的身体——一套粗糙的、印着“阿卡姆疯人院”字样的囚服。
一股寒意猛地从脚踝窜上脊梁骨。他僵硬地、一点一点地低下头。一个冰冷的、黑色的电子脚镣，正死死地箍在他的右脚踝上，一枚小小的红灯在昏暗的牢房里规律地闪烁着，像恶魔无声的嘲笑。
囚服。脚镣。阿卡姆。
这三个词在他空白的脑海里组合、发酵，最终得出了一个他确信无比的结论——
碰瓷！ 绝对是碰瓷！
他，奥瑞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良民，规规矩矩地走在人行横道上，被阿卡姆的疯人院专属车辆创飞了出去，人没了，玩偶也丢了！
结果一睁眼，他成了阿卡姆的在押人员？还戴着电子脚镣？！
这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哥谭的司法系统已经黑暗到这种地步了吗？人被撞飞了，不仅不赔钱，还要把苦主抓进来。
奥瑞恩的大脑超频运转，他迅速检索了自己短暂的一生，试图找出自己是否在无知无觉中犯下了什么罄竹难书的罪行，才配得上如此待遇。
难道是他小时候扶那位明明不需要过马路、却被他热情洋溢硬搀过去、结果差点被自行车撞到的老奶奶？抑或是他最近在哥谭河旁边故意恐吓来吃薯条的海鸥？！
奥瑞恩瘫在铁板床上，眼神空洞。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在哥谭，尤其是涉及阿卡姆，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他被抓进来，不需要理由——就像他那天突然想给蝙蝠侠穿裙子一样，不需要理由。
行吧，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吧。
奥瑞恩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决定在精神上提前进入长眠状态，但今晚似乎注定不得安眠。
“……嘿嘿……嘻嘻嘻……”
一阵笑声像用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尖锐，断续，带着一种能逼疯圣徒的恶意，穿透厚厚的墙壁，钻进奥瑞恩耳朵里里。
紧接着，右边墙壁传来“叩叩”的敲击声，一个故作深沉的声音吟诵着：“我是开头，也是结束，是问题的源头，也是答案的归宿。我是什么？”
奥瑞恩：“……”
他默默地把薄枕头折成三折，死死捂住耳朵。
但是，没用的。那笑声和谜语像是直接在他脑仁里开了个环绕立体声频道。他尝试数羊，数到第三只时，那只羊开始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还问他什么东西四条腿进去两条腿出来。
奥瑞恩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铁板上煎的牛排，四面八方的噪音就是那熊熊烈火，而他的理智正在滋滋作响，迅速焦糊。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眼布满血丝，头发被抓得像鸡窝。
一怒之下，他怒了一下。他很想叫这群人闭嘴，但理智告诉他，这堆人没一个是他能惹得。
奥瑞恩绝望地仰起头，对着那坨流泪蝙蝠水渍，发出无声的灵魂呐喊：“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买那条裙子——！！”
这声呐喊似乎触动了什么。
眼前，空气像接触不良的旧电视屏幕一样闪烁了几下，然后，一个散发着廉价网游风格、荧光色几乎要闪瞎他狗眼的悬浮屏幕，突兀地弹了出来。
屏幕中央，一个设计粗糙到令人发指的巨大红色按钮，正以一种“不按不是哥谭人”的气势疯狂跳动。旁边配着一行金光闪闪、字体浮夸的广告语：
“是兄弟就来按我！一刀999，砍翻阿卡姆！”
奥瑞恩面无表情地看着。
嗯，很好。他的精神终于不堪重负，开始产生如此具象化的幻觉了。
【叮咚！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精神波动，史上最强“阿卡姆经营系统”正式激活！恭喜你，天选之子，成为本系统的唯一宿主！】一个听起来非常不靠谱的电子音在他脑中响起。
“你……是什么？”奥瑞恩懵了。
【我是你异父异母的电子亲兄弟啊！】系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欢快，【长话短说，你，现在，是阿卡姆的准院长了！不过想转正，得先完成新手任务。】
屏幕上文字一变：
【新手任务：逃出阿卡姆】
任务描述：是男人就靠自己冲出这鬼地方！
任务奖励：阿卡姆疯人院股权转让协议、院长专属技能x1。
阿巴阿巴阿巴，奥瑞恩呆滞的看着五颜六色屏幕。逃出去？靠什么？靠这个像病毒广告的按钮吗？他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宿主，请相信专业的判断！】系统压低声音，【我是正规系统，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的。新手任务已发布，奖励除了给你的那些，还包括一个实现你内心深处最渴望愿望的机会！】
实现愿望？奥瑞恩看着屏幕上那个按钮，又想起自己那未竟的给蝙蝠侠穿裙子的伟业，内心毫无波澜。
【我现在最渴望的愿望是睡觉，你能让隔壁和对面都闭嘴吗？】奥瑞恩有气无力的说。
【没问题，这个就当我赠送你的愿望！按下按钮，召唤你的专属解决方案！】系统信誓旦旦。
奥瑞恩本来是不信的，因为他打从内心觉得这系统是他的某种精神疾病。
如果他信了这系统的鬼话，没准过几天系统就会颁布让他刺杀正义联盟的任务，而他也会光荣的成为一名超级反派，爱好是用脸去亲吻蝙蝠侠的拳头。
但隔壁的小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笑得越来越大声不说，还开始唱起了情歌，那里面腻歪的歌词让奥瑞恩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这样下去他非要神经衰弱不可。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奥瑞恩生无可恋，他一边嘟囔着这破世界爱咋咋地吧，一边抬手手朝着那个散发着浓浓不靠谱气息的按钮，按了下去。
【哔嘟！召唤指令已确认！正在链接平行宇宙，筛选最佳解决方案……英雄召唤中……】
一道并不刺眼但足够引人注目的白光在牢房中央闪过。
光芒散去，一个身影显现。
来人身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材质看起来昂贵的要命。他有一张英俊得能让哥谭所有八卦杂志销量翻倍的脸，此刻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里却写满了真实的困惑，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似乎是吃了一半的小蛋糕？
奥瑞恩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
这张脸只要是个哥谭人就绝对不会认错，这不是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吗？！
这位传说中的阔佬、慈善家、八卦头条的常客，此刻正站在阿卡姆疯人院一间牢房的正中央，手里还捏着半个小蛋糕，整个人像是刚从某个慈善晚宴上被空间传送过来，连发型都保持着被精心打理过的时尚感，与周围土掉渣的环境格格不入。
布鲁斯·韦恩明显愣了一下，他环顾四周，目光从冰冷的铁栅栏移到斑驳的墙壁，最后落在奥瑞恩身上那套刺眼的橘色囚服上。他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盛满了不知所措。
【统哥，统哥。】奥瑞恩在心里狂敲系统，【不是说来个人帮我逃出阿卡姆吗？你怎么把布鲁斯·韦恩给我召唤过来了？他是能一拳打穿墙壁还是能催眠警卫啊？我看他比我还需要被保护！】
【除了这个傻白甜，还有哪个蝙蝠会相信你……】系统极小声说。
【嗯？】奥瑞恩没有听清楚，他绝望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求你了，统哥，我能重新抽吗？我一定好好抽！】
【不行！根据综合评估，这位布鲁斯·韦恩先生是本宇宙当前情况下，带您离开此地成功率最高的解决方案哦！请相信专业的判断！】系统义正言辞的说，【我们是专业团队，请相信我们的职业操守！】
就知道系统关键时刻靠不住！奥瑞恩抬头，对上布鲁斯那双写满关切的蓝眼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韦恩先生，”奥瑞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试图解释这诡异的一幕，“事情是这样的，这里是阿卡姆精神病院，我叫奥瑞恩·莱特.....我也是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说能找人帮我逃出这里，让我按了个按钮……然后，您就……出现了。”
他说得磕磕巴巴，语无伦次。老天，奥瑞恩绝望的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了——而且病的还不清。
出乎意料的是，布鲁斯并没有露出什么恼怒的表情，他随手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他语气温和，“是某种……求助热线，对吗？”他甚至还安慰性地补充了一句，“别担心，这不是你的问题。”
好闪耀！韦恩的笑容好闪耀！奥瑞恩被这扑面而来的甜心气息晃得一愣一愣的。这，这就是韦恩的魅力吗？比电视上看到的更加令人难以抵挡啊！
“嗯？我们有了一位新客人？”隔壁，小丑黏腻的好奇声线如同毒蛇般钻了进来，“告诉我，亲爱的邻居，是谁来探望你了？嘻嘻嘻——”
奥瑞恩瞬间僵住，紧张地看向布鲁斯。小丑可是哥谭最危险的罪犯，这位哥谭宝贝现在就像一只误入狼窝、散发着无辜气息的小羊羔！
布鲁斯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他听到小丑的问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仿佛面对镜头的韦恩式微笑，看样子他居然想回答！
韦恩疯了！
奥瑞恩目瞪口呆，脑子里警铃大作，肾上腺素在瞬间飙升——他绝不能让韦恩开口！
几乎是本能反应，奥瑞恩一个箭步猛地上前，身体因紧张而微微有些失衡。他几乎是撞进了布鲁斯怀里，在对方即将发出第一个音节的刹那，奥瑞恩温热的手掌已经严严实实地覆盖上了他那形状优美的嘴唇。
“唔？”
一声短促而模糊的疑问被堵了回去。
掌心传来的触感柔软而温暖，带着布鲁斯微微呼出的、带着甜香的气息，痒痒地搔刮着奥瑞恩的皮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瓣微动的轨迹，以及那瞬间因为惊讶而略微睁大的、如同夏日晴空般的蓝眼睛。
布鲁斯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会被突然袭击，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长长的睫毛惊讶地颤动了两下。但他眼中并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被打断后的茫然和困惑，就那样直直地、毫无防备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奥瑞恩。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奥瑞恩能看清布鲁斯眼底映出的、自己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橘色的囚服衣料摩擦着昂贵的手工西装，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奥瑞恩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半是因为对小丑的恐惧，另一半则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接触。他能闻到布鲁斯身上淡淡的、像是雪松与柑橘混合的须后水味道，清冽又好闻。
“别……”奥瑞恩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气音，带着恳求，眼神紧张地瞟向隔壁。
布鲁斯眨了眨眼，似乎终于理解了奥瑞恩的意图。他眼中的困惑慢慢褪去，顺从地点了点头。
奥瑞恩这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指尖残留的温热触感却挥之不去。
奥瑞恩支支吾吾了一会，正想开口解释点什么，但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了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以及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
警卫来查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