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他们走后,烤肉店的生意一直很火爆。
作为店内门面,吴光不仅负责点单、上菜,还要帮忙烤肉,主打一个全能发展。
全能的代价就是忙的他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到后期完全是凭借肌肉记忆在完成工作。
等上晚班的小哥把他替下来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
他拖着累到发虚的步子往更衣室走。
一进更衣室,他就脱力般顺着墙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吴光是幸运的,虽然父母在他小时候就离开他了,好在大伯一家心善,一直养到他上大学。
大学的时候,他尝试做自媒体。也是因为幸运,他有了一定的粉丝量,足以养活自己。
不过,作为小说男主的颜茗就没这么幸运了。
作者给了他一套最差的家庭配置,离家的爸、去世的妈、好心的奶奶和尚且年幼的他。
为了活下去,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分担家里的生活压力。
没做练习生前,他帮邻居大婶儿看过铺子,躲在饭店洗碗间后面的小隔间里刷过碗,在小区里送过奶......
练习生这份工作,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做过最轻松的工作了。
人各有命,但颜茗的命也太苦了!
这是吴光第一次体会到人魂分离的感觉,意识涣散,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了。
他根本不想管地干不干净、屋子冷不冷,第二天会不会生病,只想倒头就睡。
可他一闭眼,苏鹤的那句“我给你补”就在他耳边不停回荡,一遍遍提醒他要赴约。
他有预感,这可能是进入苏鹤的保护圈唯一的机会。
吴光用尽平生的毅力来支配大脑,希望它可以振作、做出正确的抉择,效果却杯水车薪,
昏沉的大脑如同古代耽于享乐的昏君,只想“从此君王不早朝”。
既然天意如此,那就在哪儿跌倒,就在那里躺下吧。
这么想着,吴光刷的站了起来,打了身体一个措手不及。
站稳后,他脱了围裙就往外走,一刻都不敢停留。
他知道,他不能停,这次停下再想起步就困难了。
从公司到饭店的路他闭着眼都不会错。从饭店下班再回公司这可是头一遭,他第一次发现颜茗的脑子有些路痴。
一条路的来去怎么变化这么大啊,明明上午才和他们走过。
其实,这一路走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也加班儿,会不会苏鹤已经走了,会不会就此错过改变他人生的机会。
胡思乱想间,吴光走到了一个胡同口,穿过胡同就到公司了。
但因为这片在拆迁,路灯坏了也没人张罗修。
安全起见,天黑后几乎没人走这条路。
可这条路的确离公司最近的,他没得选。
吴光看着乌漆嘛黑的胡同,脑袋里自动播放张震鬼故事,弄的他心里打鼓,脚下生风。
俗话说得好,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闭上眼睛就是冲。
直到听见胡同外不远处有车行驶的声音,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实在走不动了,随着松懈下来的神经,随之而来的是他发昏的大脑和绵软的四肢。
他撑着膝盖站在原地,小小休息一下,嘴里不断念叨: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
完全没注意到,临近出口的黑暗处有一双大手虎视眈眈,等着猎物自投落网。
他要踏出胡同的前一刻,身后伸出一双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阴影里拽。
他拼命挣扎,惊恐地发现自己一点劲儿都用不上,对方力气却大的吓人,结果显而易见。
拖进暗巷后,那个人就迫不及待地将吴光压在地上,一只手压在他的锁骨处,一只手不安分地从他空荡的下摆钻进去,四处游荡。
嘴上也不老实,不断羞辱着身下漂亮的少年:“妈的,臭婊子长得这么好看,天天往这儿钻,不就是为了勾引老子!你男人还饿肚子呢,你他妈的跟其他男的出去吃烤肉......”
吴光被拖拽的时候,一边挣扎、一边在脑内回想剧情。
看看他今天有没有生还的可能,越回忆越心凉,他记得这个场面是颜茗人生的一个节点。
作者为了凸显主角的悲惨和坚毅,更为了让读者共情,不仅给了他悲惨的家室,还给了他一个被人伤害的剧情。
也是这个剧情,让他在之后的日子,只要对上苏鹤就无往不利。
毕竟坚韧不拔、随风飘摇的小白花总是比一帆风顺的小少爷更引人怜爱。
思绪回笼,吴光借着月光依稀能看清那个人的脸。
头发杂乱稀疏,因为兴奋根根立在头皮上。脸上没有一点肉做支撑、只有松垮垮的一堆褶挂在上面,在月光的衬托下像电影里的丧尸。
伸进他衣服的那双手,在里面四处游荡后,逐渐往更危险的地方深入。
他一边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一边左右摆头来躲避那张散发恶臭,惹他反胃的嘴。
吴光忽的意识到,像他这么一直拽着裤子根本不是办法,总有一刻他会失去所有力气,
那时,他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思索再三,他果断松开一只手在旁边的地上摸索。
就说他吴光命好呢,让他摸到一块大石头,毫不犹疑地砸向那个人的后脑。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用了十成的力气。不过,作为穿书者,他低估了剧情的力量。
就在石头快碰到头的时候,“丧尸男”似有所感一把抓住吴光的胳膊,顺着胳膊摸到石头的刹那,夺过石头、狠狠掷到地上,回手一巴掌打在吴光脸上。
吴光的脸被扇到一边,脸划在石子上火辣辣的疼。
他在一阵耳鸣声中逐渐感到绝望,在心里中不断质问系统:主角一定要这么悲惨吗?主角不可以反抗吗?
可惜,比起其他小说里的系统,他这个系统更像是一个监管者。
只有当他违背剧情的时候才会出来制止,其他时间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不会和主控聊天、不会提供便利、更不会在危险的时候救主控于水火。
就在他彻底放弃,准备顺应剧情的时候,身上忽的一轻。
来不及细想,吴光条件反射般,从地上弹起向胡同外拼命的跑。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双腿一弯跪倒在路边。
身心俱疲
阴影再次袭来,吴光条件反射般起身就跑。
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他只知道他不能停,停下他就完了。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好像不会累似的。
吴光上了一天班,到现在纯靠一口气吊着。
最可怕的是身后的人还在加速,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
胳膊被拉住的瞬间,吴光凭着本能狠狠给了后面人一耳光。
那一耳光用尽他最后的力气,可对方的手依旧牢牢的焊在自己胳膊上。
“没事了,没事了。”
听到声音,吴光一下子卸了力,重重跌坐在地上。
苏鹤蹲坐在缩成一团的吴光旁边,用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芝麻开门,请放心,你现在已经非常安全了。”
“谢谢。”颜茗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听见声音,苏鹤故作惊奇得扒拉着颜茗的头发问道:“哇,是谁在说话?发旋吗?”
吴光被他拨弄的心烦,又碍于他才救了自己不好发作。
无奈,他直起身子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和:“今天很感谢你救了我,不过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刚才在胡同里,苏鹤什么都看不清,基本上指凭着下意识挥拳。
现在借着路灯的光,他才看清颜茗的脸。
一侧,从眉骨到下巴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从脸颊的肿胀程度,就可以看出那人当时下手有多重。另一侧,颧骨处有明显的擦伤,伤口处还带着些土。
他完全没想到颜茗会是这副惨状,刚才和那人交手时,他明显能感觉到那人的矮小和软弱。
以为颜茗只是一时不察才落得下风,这么一看完全不是这回事,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不还手?”苏鹤想知道,上次不还手是为了不被开除,那这次呢?
又转念一想,他觉得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便提议:“算了,去医院吧。”
“没事,就是皮外伤,我一会儿拿水冲冲就行。”
“不报警吗?”
“不丢人吗?”吴光反问道。
哇!快看啊!这儿有一个窝囊宝宝。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用法律武器,保护我们的合法利益,天经地义。而且那个人刚才很明显就是......”苏鹤怕他接受不了那个词,生生止住了话头。
“可我是个男人啊!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
吴光刚经历那样的事,神经本就敏感,苏鹤的话无异于用他的神经弹琴。他再也承受不住,目眦欲裂地吼了出来。
“准确来说,你现在是男孩儿,”苏鹤啧了声,他根本没想过,这个年龄的颜茗思想这么封建,“坏人就是坏人。猥亵就是猥亵。他们不会顾及你的性别,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得手。如果你今天作为受害者!面对伤害,选择了隐瞒、逃避。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你以后是要**豆的,不应该给你的粉丝做表率、传输力量吗?”
“爱豆!爱豆!你脑子里只有爱豆!我不去!不去!你听不到吗!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吴光一口气吼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
两人一度陷入沉默。
颜茗的手松了紧、紧了松,终于在苏鹤耐心告罄时,下定决心开口:“走,陪我去警局。”
“好。”
苏鹤生怕颜茗反悔似的,拉着他的手、打了辆车就直奔警局。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轻民警。
大晚上看见他俩自己来警局,她一开始觉得是两个走丢的小朋友,来找她这个美丽、善良、大方的警察姐姐帮忙找妈妈。
就在吴光抬头的时候,小警官愣住了。
这张脸有点太…可怜了。
惨白的小脸儿像个调色盘,红一块儿、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意识到这两个小朋友来警局的原因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敛了笑意,把他俩带进了接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