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电梯从顶层一路下坠，返回到了IT部所在的82层。
经理的脑袋从刚才的惊喜中回过味来，思考起老板让他带团队去支援赛博心脏项目的背后深思。
“这是真的给我机会，还是让我去这万年没有进展的死亡项目去背锅呢......”
德洛马斯对于赛博心脏项目的重启非常着急。
经理刚刚给秘书处报上支援员工的名单，下班前整组人就坐到了新的工区工位上。
这个由不同部门人员拼凑起的临时小组，立刻召开了第一次项目会议。
项目负责人正是今早在伍德台新闻里出镜的中年男子，研发部的资深总监丘奇-加里。
“老板对我们赛博心脏项目的重启寄予厚望，时间线比较紧，需要的交付又比较多。”
“希望大家能够一起齐心协力，做出些成果来。”
“对了，提前给大家打一下预防针。因为项目的社会关注度非常高，所以咱们近期会有比较多的媒体探访。我稍后会给大家一些应对采访的资料，回去之后希望大家能背熟。”
启动会议上，不同职能的负责人又各自布置了一番任务。
等到散会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除了几个兴奋的新兵，其他人都面露疲惫，三五成群地小声蛐蛐。
“我总觉得我们是来灭火的。”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不管有没有成果，公司都会做出一些成果。”
“算了，反正我们是打工的，领到工资就行。至于上面要怎么运作，和我可没关系。”
“也是。”
-
接下来的一整周里，除了各大电视台的卖力宣传，德洛马斯在社交媒体上也是各种带风向。
大众的忘性大，加上热点变化太快，有一部分人确实把和自己不相关的丑闻抛到了脑后。
看着德洛马斯这铺天盖地的架势，路问夏的病房直接化身为吐槽室。
拥有第一手消息的夏侯雪率先开炮。
“德洛马斯是真的有钱，托它的福，台里最近还被赞助了一批最新的机器，连下午茶都丰富起来了。”
路问夏咬牙切齿道：“真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希尔瞥了一眼，一语道破玄机：“我怎么感觉你这是在可惜自己没被糖衣炮弹击中呢。”
“嘿嘿......”路问夏被看穿了。
希尔更是一如既往不希望大家和大资本硬碰硬。
“德洛马斯的能量确实不容小觑，和他们正面开战，真不是个好主意。”
“毕竟我这个小诊所，可经不起同时收纳你们这么多病号。”
“我倒觉得大家不用过分悲观。”乔伊斯开口打断。
“我最近有在关注底层那些被联邦政府忽视、被迫和大资本签订参与非法人体实验的人及其家属。”
乔伊斯看上去胸有成竹，脸上的笑意也带着无惧全星际最大资本的自信。
路问夏对乔伊斯还算有了解，她好奇地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起来反抗德洛马斯？”
乔伊斯点头：“把温和懦弱的人逼到绝处，他们爆发出的力量绝对是德洛马斯小瞧的存在。”
“毕竟，他们很多人之前和德洛马斯签订合约的时候，可想象不到自己的身体是遭受了多大的风险。”
“德洛马斯谎话说得好听，说整个实验过程安全可控，完全不会对他们日后的正常生活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路问夏立刻想到了她看过的那篇报道，顺着乔伊斯接过话茬。
“但他们在看了你的这篇报道后，就会发现现实完全不是这样。他们被德洛马斯骗得团团转不说，其中一部分人还命丧手术台，连尾款都拿不到。”
“没错。那些急需用钱的家人知道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可不会被德洛马斯的那些宣传所迷惑。”
夏侯雪也明白了乔伊斯的用意，但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
“不过，德洛马斯不仅防御森严，还把控着舆论的大风向。这些人就算想要闹，也不可能成功吧？”
另一旁的维拉想到了之前这些大公司压制抗议的嚣张做派和在镜头前伪善表态，脸上也相当不爽。
“是啊。他们连人命都不在乎，更不会在乎无关紧要的人的抗议。”
现场一时陷入了沉默，落针可闻的寂静显示着莫名的低气压。
仿佛，德洛马斯那座庞大的空中浮岛的阴影，正完完全全地笼罩着她们。
林芸对此非常不服气。
“我让拉斐尔创造一批新的超梦，专门写德洛马斯干的那些破事，促销也要给所有人看！”
拉斐尔自然是开团秒跟。
「(￣^￣）>」
“当然，我保证把作品制作得漂亮又吸引人！”
但说来说去，大家基本都默认很难扳倒德洛马斯。
毕竟，谁都知道这些大资本实际上控制着星际联邦政府。
扳倒德洛马斯和试图统治星际没什么区别。
放在平时打的游戏里，这叫做大boss。
乔伊斯见路问夏没说话，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想？”
路问夏的情感很复杂。
“呃......”
如果换成以前的她，应该只是想治好自己头疼失忆的毛病，赚到花不完的钱，然后躺平睡大觉。
可随着和这个赛博世界的联结逐渐增强，随着自己和这些大资本接触得越来越多，她的心态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她没有乔伊斯那么心系民众，但成为任资本宰割的案板上的肉，她可不甘心。
至于具体该怎么对付这个德洛马斯，路问夏望向乔伊斯，把问题抛了回去。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乔伊斯从善如流地答道：“等待那些被逼急的人，做出更大的动作。”
他的眼神飘向远处，瞳孔里带着对理想主义者的特有光亮。
“那些抗议的人，也许只是殉道者。”乔伊斯缓缓开口，“但他们点起的火，却可能烧得更远更广，产生更大的能量。”
“你相信吗？”
乔伊斯直直地盯着路问夏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路问夏难以置信，乔伊斯只是一个仿生人。
仿佛被那种奇妙的力量所蛊惑，路问夏下意识点了点头。
“行了，这话你说给别人都好，但抱歉，我免疫。”
最不相信理想主义的还得是希尔。
她双手抱胸，直接转换了话题。
“咱们说点儿实际的。关于德洛马斯这个重启的赛博心脏项目，大家有查到什么新的情况吗？”
路问夏最近搜集了很多信息。
大概是器官义体项目重启的原因，最近很多旧报道也被很多人重新翻了出来。
绝大多数仍然是换汤不换药的通稿式的宣传，偶尔夹杂着几篇对其安全性不信任的博文。
当然，后者基本没有权重，难以被普罗大众看到。
在在数以万计的毫无用处的信息堆里，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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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多年前的报道，特别引起了路问夏的关注。
标题是——
「身患胃癌的安戈洛集团首席科技官CTO细田望接受德洛马斯科技器官义体捐赠」
报道不长，应该是当时安戈洛集团的一条通稿，没写前因后果，只是简单表达了感谢。
路问夏分享了这篇报道，说道：“细田望在一年前，已经在安戈洛从首席科技官CTO升任首席执行官CEO了。”
夏侯雪拍了下大腿，一下反应过来。
“我知道他！出身于因德斯星的赘婿！”
“赘婿？”路问夏更好奇了，“看来网上关于这事儿的舆论控制得不错啊。”
夏侯雪挑眉：“他的妻子可是当时安戈洛总经理斯通-查尔斯的女儿。你说，一路从小职员高升到管理层，是托了谁的福？”
“厉害啊。”林芸撇嘴。
客观来说，做赘婿确实只能算是细田望加速爬升的助力。
他本人从因德斯星的底层家庭考到了桑特星最顶尖的大学，以桑特星优秀毕业生加入了安戈洛。
工作上也够拼命，常年加班加点不规律饮食，这才让细田望一路从胃病发展到了胃癌。
在这个义体极度发达的世界，很多外科问题都有了解决方法，但五脏六腑的毛病却始终没能解决。
斯通-查尔斯不想自己女儿痛失所爱，发动了全部的人脉资源，请了很多医生，找了很多高科技，就是希望能帮细田望续命。
而德洛马斯当时最新的器官义体技术，便成了细田望的救命稻草。
路问夏：“从细田望现在的情况来看，手术应该很顺利吧？”
乔伊斯接过问题。
“手术大获成功。在世人的理解里，细田望换上赛博胃之后，身体指标以不正常的速度极速恢复。”
路问夏敏锐地捕捉到乔伊斯话里有话。
“但实际上有波折？”
“对，细田望并不是立刻恢复的。”乔伊斯眉头微微皱起。
“在接受手术的第三天，他的身体出现排斥反应，状况急转直下。德洛马斯的高层立刻把他接到了他们公司的高级病房接受特别后续治疗，又过了三天，他便奇迹般地恢复了健康。”
“你知道得这么详细？你躲医院里了？”路问夏挑眉。
乔伊斯沉默。
他当时似乎确实是在费尔顿的易容改造下，潜伏在了细田望接受手术的医院里。
乔伊斯咳嗽了两声，继续道：“照理说，在完成细田望的治疗后，德洛马斯应该抓住机会大力宣传，将器官义体的项目推进上市盈利的。”
“但他们并没有，只是不咸不淡地发了些通稿。又过了半年，才悄然宣布项目暂停了。”
路问夏没再纠结乔伊斯究竟躲在哪里，而是一同怀疑了起来。
“所以，那所谓的手术成功有蹊跷。”
乔伊斯郑重点头：“没错。”
希尔作为了解这技术的专业医生，撇撇嘴道：“按照当时的研发进度，如果完全顺利，那才比较奇怪。”
“如果不是斯通-查尔斯没招了，估计也不会同意走这么险的一步的。”林芸评价道。
维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乔伊斯喝了口温水，才继续说道：“但手术完成后的细田望，有一些别的不寻常之处。”
作为调查记者永冬的他，能查到的东西，可远不止表面的这些。
路问夏好奇地挺直腰板。
“哦？他还有什么奇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