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交谊舞会
工人俱乐部在丝织二厂厂房的右侧, 大门敞开着，但门口有人查票, 为了防止别人混进来, 所有人的都得出示票据才能进。
唐兰拿出了联谊会的门票，票很简单, 字都是手写的：联谊晚会，地点, 工人俱乐部, 右下角盖了丝织二厂的公章。
唐兰随着人群进去, 尽管大冷天人们穿的很厚实，但到了温暖的场馆里, 脱下了棉衣，男女的衣服瞬间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唐兰找了个座位先坐下，她惬意的翘起腿, 真要感谢这次联谊会了, 因为它, 成衣店的生意络绎不绝, 尤其是租衣店, 几乎都被租光了, 希望这样的活动多几次。
财迷唐兰正掰着手算这次的收入, 杨琴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唐兰毫无惊喜的回：“杨琴。”
“你怎么知道？”
“一阵浓郁的鸭蛋粉的香气袭来, 除了你还有谁？”
“嘿嘿嘿，还是唐兰姐了解我，我最喜欢谢馥春的香粉了。”
舞厅里挂着七颜六色的灯泡, 像是特地准备的，墙上要贴着彩纸，写着周末联谊会五个大字。
唐兰惊喜的发现，在俱乐部的门口还有卖零食的！
什么瓜子糖果汽水爆米花，可真会做生意。
杨琴小声告诉唐兰：“唐兰姐，咱们这个场地是舞厅，隔壁是读书室。”
“大家坐在里面看书吗？”
杨琴怜惜的看了唐兰一眼：“唐兰姐，你是真傻还是装的啊？所谓的读书室，就是相亲角，有单身男女想认识人的，就往里面进，找本书看，有对你有好感的青年自然会上前搭话。”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唐兰以前都没听说过。
读书室的大门紧闭着，偶尔看见几个人推门进去，杨琴感慨道：“我还挺好奇的，不知道读书室里面什么样子，要不是怕我对象不开心，我好想进去瞧瞧。”
唐兰怂恿她：“想去就去呗，咳咳。”其实唐兰也好奇。
杨琴拉拉她：“咱俩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看一眼。”
唐兰和杨琴还没动，杨琴拉拉她：“唐兰姐你看，祝明友进读书室了，上次还说找对象不着急呢，口是心非。”
唐兰和杨琴挪到了读书室门口，有人进去前奇怪的看唐兰一眼，随着读书室的门打开，唐兰往里瞄了一眼，里面不算大，能盛下三十多个人，三张大桌子，都是拼起来的，靠着墙的两侧有两排大书架，男女混坐，有男男女女在聊天。
杨琴说的没错，这里就是相亲角。
杨琴在唐兰的后面，往前挤了挤：“唐兰姐我还没看清呢。”
“杨琴你别挤我，别挤我了。”
砰的一声，唐兰的身体把门撞开了。
唐兰揉揉自己的胳膊，再一抬眼满读书室的人盯着她看，她回头一看，杨琴早就跑远了。“这个叛徒，”唐兰嘀咕了一句。
唐兰说了句对不起，打算把读书室的门关好，她抬头又看了一眼，顾茂晖竟然在里面，就站在书架前面。
顾茂晖显然也瞧见了唐兰，审视的眼光飘了过来，眼神里带着……责备？唐兰心一横，进了读书室。
顾茂晖皱皱眉，显得很不满，唐兰从书架随意拿了一本书，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
她旁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同志，看年纪不大，对方盯着唐兰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这位女同志，你是什么厂子的？”
唐兰不是真打算来相亲，她态度比较敷衍：“服装厂。”
对方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一般，兴奋的说道：“服装厂好，我表妹就在服装厂上班，我是丝织二厂的，我是车间的调度员……”
唐兰的右边有人坐了下来：“拿着一本《纺织材料学》看，你是要改行吗？”
唐兰下意识啊了一声，她刚才随便取了一本，印象里这本是红皮书，以为是一本小说，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
顾茂晖的手微微蜷缩着，唐兰望了一眼，他脸上没有表情，哪怕是对面的女同志羞涩的偷看她，他也熟视无睹。
真是一个怪人。
唐兰左边的男同志还在喋喋不休，问唐兰平时喜欢看什么书，唐兰简单的回应了两句，顾茂晖又说道：“你是来相亲的？”
唐兰反问：“难道你不是？你可比我早进来。”
顾茂晖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唐兰看见了上面几个黑色大字：现代纺纱技术。
顾茂晖看着唐兰惊愕的脸，心里的烦躁去了几分：“你以为我是你吗？我是来这里查资料的，下周有个报告要交，相关的书籍只有这个阅览室有，开始我并不知道，今天这里变成了相亲角。”
顾茂晖顿了顿：“所以，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来查资料的，你……我就不清楚了。”
顾茂晖站起来，冲着唐兰说了几句：“走吧。”
唐兰没反应过来：“走什么。”
顾茂晖低头靠了过来，一字一顿的说道：“再不走，旁边那位帅气的男同志都要问你生辰八字了。”
唐兰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又把书放回原位置，眉清目秀的男同志有些着急，慌忙问：“这位女同志，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茂晖幽幽的开口：“她有了一个女儿了。”
“啊？”对方很受打击。
顾茂晖又补充了一句：“过年都五岁了。”
年轻的男同志生气的说道：“结了婚的进来捣什么乱，白白浪费我的感情了。”
顾茂晖严厉的眼神扫了过去，男同志忍不住打个哆嗦，没敢再吱声。
等唐兰他们出去，有人提醒他：“刚才那个是咱们厂长。”
“啊？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哪来得及啊？”
“旁边那个？”
“看样子……看样子是厂长媳妇。”
年轻的男同志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色像脱了水的小油菜。
杨琴一直在门口张望呢，她自己也很不耻刚才逃跑的行为，已经在心里做了无数次的检讨，她看见唐兰出来，赶忙凑上去：“唐兰姐你出来了，我……”
唐兰在她头上敲了几个爆栗：“叛徒。”
杨琴瞥见后面的顾茂晖，她张张嘴没说话，心里过了好几个念头：这位一定是唐兰姐的前夫，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不管打不打，好像都挺尴尬。
杨琴咬咬唇，刚才唐兰姐好奇进读书室，竟然被前夫抓包了……杨琴露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顾茂晖没说话，冲着杨琴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就出了大门。
陈元来得晚，刚刚赶过来，她调侃道：“唐兰，难不成是要复合了？”
唐兰拢拢头发：“复合个……”鬼字还没出口又咽了回去：“刚好碰到了。”
杨琴追着她问：“唐兰姐，顾厂长进图书室干什么？他也是去相亲的？”
唐兰托托腮，忧伤的说道：“他是去找资料的。”刚才自己还被他鄙视了一番。
陈元补充了一句：“也对，像顾厂长这样的条件，要相貌有相貌，要事业有事业，只要他愿意，多少年轻的女同志都愿意往身上凑，还用的着相亲？”
唐兰：“……”
杨琴换了一个话题：“唐兰姐，祝明友也在里面，你看见了吗？”
唐兰点点头：“他就在我对面。”
“他进去是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
不仅祝明友在读书室，曹红花也在，唐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祝明友就坐在曹红花的旁边，两个人好像在讨论小说的内容，声音很小，唐兰只听见几个词：“苔丝、克莱尔、挤/奶工。”
如果说这单单是巧合，唐兰都不相信，祝明友热烈的眼神里含着满满的情意，连唐兰都察觉到了，当局者迷，不知道曹红花能感受到几分。
舞会还有五分钟开始，舞会有两个主持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的员工，闹哄哄的人群渐渐安静起来，主持人说了几句开场白，先是描述了一下今天的天气，又是形容了一下现场的氛围，发音吐字很标准，跟新闻联播似的。
读书室的人也从里面出来，大家围在场地内，准备音乐响起后翩翩起舞。
唐兰也脱下了自己的棉衣，露出了内搭的红色连衣裙。
唐兰听见男同志传授邀舞的经验：“太漂亮的女同志，邀请她的人太多了，很难成功的，找姿色平平的更容易一些，要不然就是看准一个目标，等她一舞跳完时，赶紧过去邀请，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拒绝，而且你如果成功邀请到一位漂亮的女同志一起跳舞，那可真是很有面子！”
唐兰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吐槽，什么年代都有猥琐男。
舞会一共有两场，七点到八点是第一场，八点到九点是第二场，每一场都有十分钟休息的时间。
角落里几个男人把音响搬了上来，正在调试有没有问题。
杨琴四处张望，嘴里念叨：“说了早点来，都快开始了还没到，我还想跳舞呢。”
音响调好，歌声缓缓响起，酥软人心的妩媚低音，仿佛敲进了心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像一张破碎的脸。”
“难以开口道再见，就让一切走远。”
歌声渐起，舞池里多了许多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唐兰坐在一边浮想联翩，这时她被人打断：“这位漂亮的女同志，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唐兰皱皱眉，向她邀舞的，就是刚才那位很有跳舞经验的猥琐男。
唐兰冷冷的开口：“不能。”
对方并没有退缩，而是胡搅蛮缠：“你也没有男伴一起跳，来了舞会也是为了放松，我……”
他的话很快被打断：“谁说她没有舞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建议配上《恰似你的温柔》这首歌一起食用~~~
第82章 第一支舞
顾茂晖挡在了唐兰前面：“我就是她的舞伴, 还不走？”
对方嘀咕了几句，讪讪的离开了。
顾茂晖皱皱眉, 她真是太扎眼了, 无论在哪，都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枣红色的裙子, 腰间系了一根腰带，打成了蝴蝶结, 一双白色高跟鞋, 头上还带着一顶灰色的贝雷帽。
顾茂晖愣愣的看着她, 直到唐兰喊他：“刚才谢谢你。”
顾茂晖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好在唐兰没留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
顾茂晖伸出手：“如果不介意, 我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
“为什么啊？”
顾茂晖：“……”
他总不能说，周围男同志觊觎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顾茂晖轻咳两声：“满场除了你还有别人更合适吗？”
唐兰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顾厂长是丝织厂“一枝花”，估计是怕太多姑娘盛情邀请, 所以拿她当挡箭牌吧, 看在顾茂晖帮了自己很多次的份上, 这个忙得帮。
顾茂晖牵着唐兰的手走进了舞池：“如果你不会也不要紧, 我可以教你, 很简单的。”
唐兰确实不会。
舞池下的男女的舞步, 看起来像是华尔兹和伦巴舞, 但又有很大的差别, 肯定是做了本土的改良。
大部分人跳的都不好，只是感受一下氛围，又不是来比赛的, 大家的心情都很放松，舞池里常能听到几声：“哎呦，你又踩我脚了。”
跳舞时两个人离的极近，唐兰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顾茂晖低着头，右手搭在了唐兰的腰上，她的腰肢很软很纤细，顾茂晖红着脸，低声说：“你的左手搭着我的肩膀。”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顾茂晖的手心微微出汗，他使劲往衣服上擦了擦：“里面太热了。”
唐兰也重复了一句：“里面太热了。”
顾茂晖左脚前进了一步：“退右脚。”“胳膊，胳膊不要僵。”
唐兰手僵脚僵，顾茂晖的黑皮鞋被踩了五六次，一曲结束，他的鞋子……惨不忍睹。
唐兰挠挠头：“算了不跳了，我跳舞渣。”
顾茂晖疑惑的问：“我听过豆腐渣、煤渣，跳舞渣是什么渣？”
唐兰：“……”
唐兰又和顾茂晖跳了第二首歌，不得不说顾茂晖是个好老师，在他一步步的教导下，唐兰终于能踩正确的舞步，不再踩脚啦！
唐兰很兴奋，交谊舞的舞步并不难，不过想跳的好看也不容易，像唐兰，最多就是步伐正确而已。
唐兰看看周围跳舞的男女，双方都擅长跳舞的，旋转360度，往后一倾，动作似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可谓是赏心悦目。
顾茂晖像是常跳交谊舞的，他的舞步很稳衔接的很流畅，只是唐兰，拖了后腿。
唐兰一口气又跳了两支舞，她现在好像能理解，为什么退休的老太太们钟情于广场舞—人嘛，总得为乏味的生活添点色彩。
八十年代的娱乐活动很少，就算是有电视的人家，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种类也比较贫乏，没有后世那么多选择，再者一个黑白小电视，观感也差了许多。
跳完舞休息的间隙，唐兰发现，跳交谊舞还挺有趣……回想一下自己单调无味的生活，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去看店，简直毫无乐趣可言。
顾茂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唐兰递给他一张手帕纸：“擦擦汗吧。”
这时候连餐巾纸都很少见，更别说手帕纸了，她这包是从红包群抢到的红包，心相印的牌子，据小印印说，它们正式建厂是在四年后，它提前进了红包群。
唐兰扯掉了外面的包装袋，只留下了纸巾。
顾茂晖放在鼻尖嗅了嗅，蹙着双眉道：“这纸还有香味，是喷了香水吗？”
唐兰噗嗤一声笑了：“咳咳咳，大概吧。”
可能是唐兰在顾茂晖近前的缘故，其他女同志的眼睛虽然往这边瞟，但没人真的过来。
不过田蒙蒙可不是一般人，她有事来的晚，进来刚好赶上中场休息，精心打扮的她在灯光的照映下格外好看，及肩的卷发微微翘起，田蒙蒙走过来：“顾厂长来的好早，唐兰姐好。”
田蒙蒙把姐字咬的很重，冲着她甜甜一笑，看年纪田蒙蒙也就二十出头，要比唐兰小四五岁，一声姐唐兰也当得起，唐兰心里冷哼两声，谁还不是青春美少女咋地？
顾茂晖很冷淡的嗯了一声，田蒙蒙装作没瞧见：“顾厂长，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顾厂长跳一支舞呢？”田蒙蒙渴求的眼神望着顾茂晖，连唐兰都忍不住想答应下来。
顾茂晖擦了擦皮鞋上的脚印：“刚才我跳了好几支了。”
田蒙蒙不屑的撇撇嘴，一看舞伴就是一个新手，看把顾厂长的皮鞋踩的，田蒙蒙可是厂里有名的交谊舞一枝花，如果论跳交谊舞，厂里比她跳得好的可不多，她对自己很有信心。
田蒙蒙又说道：“舞不怕多，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跳舞的，顾厂长你放心，我不会踩你鞋的。”
顾茂晖站起身，冲着唐兰说道：“该回家了。”
唐兰还在盯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人家跳的可真好啊，男帅女美，随着身体的律动，轻盈的舞步在舞池里绽放，唐兰羡慕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顾茂晖又重复一句：“唐兰，该回家了。”
唐兰回了一句：“我回不回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安在黄家，已经八点了，女儿还谁不睡觉？”
田蒙蒙感觉自己被当成空气忽视掉了，顾茂晖说了一句抱歉，拉着唐兰往外面走，田蒙蒙不甘心的跺跺脚。
唐兰回回头：自己又被顾茂晖做了一次挡箭牌。
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太晚回去安安也会着急的，再说舅妈怀孕了，不能太晚休息。
跳交谊舞是一项不错的活动方式，以后每星期工人俱乐部里都会有跳舞的活动，不过之后要买票才能进了，一张票也不便宜，要一块钱，偶尔去一次还可以，如果每星期都去，钱包就有点撑不住了。
交谊舞还有授课班，包学包会，舞池里跳的好的，很多都是上过课程的，授课班的价格可不低，要二十块钱，这可是半个月的工资了……
顾茂晖说天太晚，要陪着她去接安安，按门铃开门的是安安，她扑进了唐兰的怀里：“妈妈，我一猜就是你。”随后惊喜的喊了一声：“太好了，爸爸也来接我了。”
黄爱国第一次见到顾茂晖，他打量了几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戒备，他客气了两声：“进来坐坐吧。”
唐兰拒绝道：“舅舅，你和舅妈早点睡吧，我和安安有时间再来看你们。”
一家三口出了门，黄爱国听见安安问：
“妈妈，爸爸怎么和你一起啊。”
“爸爸妈妈在舞会遇见了，顺便一起接安安。”
黄爱国媳妇肚子微隆，她挺着肚子出来：“我听说安安爸爸来了？”
“刚走了。”黄爱国关好防盗门。
黄爱国媳妇笑了笑：“你瞧他咋样？”
黄爱国皱皱眉：“看一个人先看眼睛，那孩子眼睛倒是很清澈，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但夫妻俩过日子，得看性格搭不搭，人再好也没用，但凡能过得下去，也不至于离婚了。”
“那改天喊俩孩子吃个饭？”
“以后再说吧。”
皎洁的月光映满夜空，安安小手牵着大手，开心的唱起了童谣，安安不想坐车，说要走一会儿，唐兰和顾茂晖每人推着一辆自行车，回厂区的路上碰到了跳完舞回来的工人，安安骄傲的牵着唐兰的手：“妈妈，我爸爸跳舞是不是很好？”
刚才顾茂晖和唐兰提了提跳交谊舞的要点，这个机灵鬼竖着耳朵全听了进去，唐兰据实回答：“比你妈妈强多了。”
“妈妈好笨，以后让爸爸教你跳舞吧，不然别人会笑话你的。”
“妈妈可以报跳舞的授课班呀。”
这时顾茂晖接了一句：“外面的授课班太贵了，丝织二厂年后会办个班，价格要便宜一半，你如果想学，可以报这个班。”
唐兰迟疑了一下：“可我不是丝织二厂的员工，报班不太合适。”
安安咬咬唇：“妈妈是家属，家属可以对吧？爸爸？”
顾茂晖嗯了一声：“你放心，这次的招人的对象是全厂区，光凭着丝织二厂，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报名。”
一半的价格……也要十块钱左右，不是所有人都舍得花这份钱，再者现在年纪大的人接受不了交谊舞，觉得这是靡靡之音，正经人不应该跳，思想固化的人大有人在。
等明天上班，她可以问问杨琴几个，如果报名的话，大家可以搭个伴。
唐兰不忍心回忆今晚误会上的表现，跟不上节拍……踩脚撞人……唐兰捂捂脸，真得报班学一下，在八/九十年代，交谊舞可是很流行的交际活动，她也不能落伍。
第83章 争执
自从厂区有了交谊舞的活动, 员工们的生活一下子丰富起来了。
最开始舞会是在市里流行，为了买一张票争的头破血流, 剧场改成舞厅之后, 每周末人都爆满，买票连门都不开, 买票的窗口就留一条缝，人把钱塞进去, 票再顺着缝隙递出来, 所谓的黄牛党, 这时候已经初现端倪，一张两块钱的舞会票, 到最后能炒到五块钱以上。
办公室里，祝明友举着两张舞会的门票，跑到曹红花桌前问：“曹同志, 我买了两张票, 你有时间一起跳舞吗？我跳的不好, 希望你可以教教我。”
唐兰摇摇头, 祝明友问的太直白, 曹红花当着这么多人, 可能不好意思答应。
果然, 曹红花拒绝了他：”厂区有交谊舞授课班, 你想学可以报班。””
唐兰昨晚炒了一锅花生，今天带过来给大家吃，她往曹红花的桌上撒了一把：”授课班人多, 小祝跳的笨，我都怕他学不会，那钱不是白花了？大家都是同事，你教他跳舞，他给你预备门票。“
祝明友向唐兰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陈元也说：”咱们部门谁会跳舞？大家有想学的互相帮助，还免得花钱了，这都啥年代了，连我这个老古董都能看得开……“
曹红花低着头，大家一番劝，她点点头：”那好吧，不过门票钱我自己出。“祝明友也没争辩，曹红花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只要她能答应去，祝明友就知足了。
陈元凑到唐兰身边，抓了一把瓜子：”我看有戏。“
唐兰微微一笑：”咱们准备好份子钱吧。“
陈元小声问唐兰：“我有亲戚卖羊肉，你买两斤吗？悄悄的别告诉别人。”
唐兰心里一动，羊肉？羊肉供应特别少，每个月去领供应，羊肉摊那都是一句“没有了。”
陈元说，羊肉卖价一块四一斤，如果唐兰买，按照友情价只收一块二。唐兰迅速打起了算盘：一斤好猪肉八毛多，还得加上猪肉票，羊肉本身就贵，一块二不收票已经很便宜了。
唐兰问：“陈姐你别怪我啰嗦，这羊肉是好羊肉？”唐兰想问是不是病羊死羊，现在黑市很混乱，有的商贩卖的便宜，但肉的来源不清楚也不敢买。
陈元笑道：“你放心吧，咱们这交情，我不能坑你，实不相瞒，卖肉的是我亲侄子，人老实厚道，羊是自己家养的，过年准备吃肉，一家人吃不了多少，这才打算卖点钱。”
陈元只悄悄告诉几个平时亲近的同事，唐兰道：“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明天拿来给你，我要十斤。”
陈元咂咂舌：“买这么多呀？”
“不光我自己吃，快过年了，分给亲戚朋友点。”
十斤羊肉，黄爱国那送两斤，南坪村于奶奶、冯大姐一家一斤，郑师傅和肖红整天都在店里辛苦，每人一斤，另外九叔那也不能落下，送上一斤，这样分完之后还剩三斤，她现在开店挣钱，送人一点羊肉并不扎眼。
唐兰想起了顾茂晖的猪肉……要不要，也分顾茂晖一斤，她再一想，顾茂晖也不在家做饭，要生肉似乎没用，不管了！礼尚往来，怎么吃就是他的问题。
陈元没有骗唐兰，羊肉新鲜肉质嫩，一看就是好羊肉，幸亏冬天冷能放的住，唐兰回家把羊肉放在篮子里，吊在了窗外。
马上要过年了，唐兰想想自己孤单一人，难免觉得伤感，安安……顾茂晖过年估计要回南坪村的顾家吧，安安不喜欢顾家的人，她要和顾茂晖商量商量，争取让安安和她留城里过年。
谁知道顾茂晖告诉她，过年他打算和安安待在厂区，不准备回南坪村。
唐兰惊愕的问：“你确定不回？”
顾茂晖的态度很坚决：“没什么可回的，我也留在城里过年。”
这样啊，唐兰难免觉得好奇，顾茂晖死而复生回来，仿佛和以前大不相同，唐兰虽然不知道以前顾茂晖的性子，但在别人只言片语的拼凑下，也发现性格的大转变。
顾家人的龃龉矛盾她没兴趣，反正跟她没关系。
顾茂晖说留在城里，她想接安安的话就没好意思说出口，算了，自己过年也没什么。
随着日子的临近，年味越来越浓了，尤其是唐兰回南坪村时，感受尤为明显，家家户户贴上了喜字，有的人家敞开大门在打扫院子。
于奶奶院里的长棍子上挂了好几个篮子，都是准备好的年货。
菜园里的白菜立冬前后全都砍了，一百多棵大白菜就储存在过堂屋里，于奶奶说道：“唐兰哪，你走之前带几棵白菜回去，我们俩也吃不完，要不然等白菜烧了心，那可就白搭了。”
农民的菜篮子很简单，萝卜土豆大白菜，冬储大白菜一吃就是一季，唐兰放下羊肉，许爷爷笑呵呵的说：“等除夕让你于奶奶给我包羊肉白菜馅的饺子。你过年回村里过吗？热闹一些。”
唐兰摇摇头：“我就在城里简单过了，就不回来了，隔壁房子还得麻烦你们照看呢。”
“这都是小事。”
冯大姐一家这几天从山上搬了下来，总不能在山上冷冷清清的过年，干活虽然累，但冯大姐的精神很好，脸还圆润了几分：“这下日子有盼头了，小年前一天城里食品厂的人过来了，说到时候收购山上的水果，价格给的也合理，果树的销售有了着落，我也不用担心了。”
水果保质期短，最怕的就是卖不出去，南坪村地理位置好，交通上不成问题，食品厂肯购买，后续也就没什么发愁的。
冯大姐小声告诉她：“顾家闹矛盾了，我听说是李香凤和顾茂祥大吵了一架，回娘家回了半个多月了，看样子过年也不打算回来，一个孩子也没带，三个儿子整天找妈。”
在唐兰的印象里，李香凤夫妻俩很少吵架，李香凤比较惧怕顾茂祥，两个人争执不多。
冯大姐也不清楚内情，倒是后来于奶奶告诉她：“李香凤非要茂晖带牛牛去城里上学，说是要上一年级了，镇上的学校不好，顾茂晖身为孩子的大伯，要为牛牛的前途考虑，反正安安也是他在照顾，一个也是管，两个也是带，大不了他们出生活费。”
这可真够……不要脸的。
唐兰本以为经过前面几次的事，李香凤能收敛，没料到还是故态重发，让顾茂晖帮她养儿子，她还真是说得出口。
顾茂祥这个人，唐兰接触不多，以前住在顾家，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也不超过十次，在她的印象里，顾茂祥话不多，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至于性格，她就不清楚了。
或许是因为李香凤的无理要求惹怒了顾茂祥，两个人这才吵了起来？
唐兰发现顾家的家事就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不清，或许是因为如此，顾茂晖过年才不想回家吧，这也有情可原。
唐兰从冯大姐家出来时碰上了顾茂祥，他比以前沧桑了许多，这才几个月没见？
顾茂祥主动和唐兰打招呼：“大……”嫂字没出口，他又咽了回去：“唐兰，你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媳妇惹我大哥生气，好久都没回家，你要是碰到他帮我劝劝他，回家来过年，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圆满。”
唐兰劝？唐兰才不给自己找事：“呵呵，呵呵呵，你大哥也不听我的话，你也清楚，你自己去找他哈，你们是兄弟俩，有话可以摊开聊。”
“大哥和以前不一定，有点……有点不近人情，现在我爸的话他也不听，像是憋着火气，唉，我不和你抱怨了，免得你跟着操心。”
唐兰：“……”怕我操心还让我去劝？顾家人果然没有省油的灯，唐兰不愿再和顾茂祥多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尽量帮我劝劝大哥……”顾茂祥在后面喊。
唐兰扶扶额头，当初选择从顾家这堆极品里脱离出来，真是正确的选择。
唐兰没过两天又遇见了顾茂祥，那天她送安安回她爸爸那，自从唐兰搬来小白楼，安安隔三差五自己过来找她，仗着离得近，两下随便跑，厂区附近比较安全，唐兰也就由着孩子的性子。
安安在唐兰这吃完晚饭，捧着肚子回福利楼，唐兰来过几次也算轻车熟路，安安脖子上挂着钥匙：“爸爸应该在家的，我出来的时候二叔来了。”
顾茂祥来了？想必是劝顾茂晖回家过年，果然，兄弟两个在楼道争执，唐兰离得远都能听见：”大哥，俗话说百善孝为先，爸妈都在家里，你过年不回家别人会笑话的。“”之前咱们也分了家，现在我和安安一起生活，过年我就在这里过了，你别劝我。“顾茂晖的主意很坚决。
顾茂祥又说：“你要是生香凤的气，我让她给你道歉，她的性子你也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她人不坏。”
“和她关系不大，我本来也没想回去，你带着爸妈好好过日子。”
“妹妹快回来了，等她回来你怎么交代？”
提到顾玉梅，顾茂晖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我会和她解释的。”
顾茂祥见大哥主意已定，他狠狠心，又说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以前怎么样，爸妈待你也不薄，你！”
顾茂晖猛然抬起头，他攥紧了拳头，眼光如矩：“你知道些什么，对吗？“
顾茂祥被他看的心里发寒：”我……我……“
这时安安喊了一声：”爸爸，我回来啦！“
顾茂祥如临大赦：”大哥，我说的话你考虑一下，我先回去了。“说完他狼狈的跑下了楼，低着头都没发现楼梯口的唐兰。
顾茂晖收回自己哀伤的情绪，扯出一个笑容：”安安，回来这么早？“
安安跑进顾茂晖的怀里：”爸爸笑的真丑。“
第84章 安安牌洗面奶
顾茂晖微微一怔, 佯装生气道：“安安, 你这样说爸爸要伤心了。”
安安的小手摸摸顾茂晖的脸：“安安是开玩笑啦，对了爸爸, 是妈妈送我回来的。”
唐兰还在思索，顾家兄弟两个话里藏着的深意, 她听见顾茂晖喊她：“唐兰。”
唐兰这才抬头，把羊肉递了过去：“特殊途径买到的, 给你留了一斤，过年可以包饺子吃。”
顾茂晖摸摸鼻子：“你看我和安安，谁像是会包饺子的？”
安安率先举手：“安安不会干活，安安只会吃！”
唐兰举着羊肉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顾茂晖又道：“咳咳，如果把羊肉换成热腾腾的羊肉馅饺子, 那就更好了。”
安安哼了一声：”爸爸想的可真美。“
唐兰忍不住揶揄了两句：”顾厂长想吃饺子还不容易？田同志一定乐意效劳。“
顾茂晖：”我可不是谁的好意都接受的。“顾茂晖的眼神很亮，似乎还带着探究, 唐兰忍不住别过头去：“天黑了, 我先回去了。”
安安小声说：“爸爸，妈妈被你吓跑了。”
唐兰在楼口见到了方芳，她刚从小公园散步回来，惊喜的喊道：“唐兰哪, 你送安安回她爸爸这里？”
“嗯。”
方芳把她拉到一边：“明天陪我去一趟百货商店吧，我一个人懒得去。”
唐兰想了想，她手里的票还剩下一些，也确实应该去百货商店一趟, 丹阳市比较小，东西不齐全，按照方芳的说法，单是枕巾，省城的商店就有十几种图案，可是在他们这，最多四五样可以挑选。
唐兰家里的暖水壶被安安不小心摔碎了，她刚好有一张暖水壶的票，就买了一个竹节暖水壶。
一楼靠左边柜台围着很多人，唐兰问：“这是买什么呢？”
方芳过去问了问后面的人，回来告诉她：“新进了一批床单，说是上海制造的，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大家都争着买呢，数量不多。”
唐兰拉着方芳挤了过去，现场虽然人多，但很有秩序，都排好了队，唐兰抬头一看，双燕合欢的图案印花很精致，浅粉色的床单是纯棉布料，直接和身体接触也很舒适。
唐兰想起家里的两个床单还是用废布料剪出来的，手里的布票还有，干脆买了一条。
方芳羡慕的看着唐兰：“我俩的供应都用完了，要想添东西，只能等年后，这次我来买点烟酒，过年送亲戚。”
现在新房子也不讲究装修，方芳他们分的福利房，只是把旧物搬了进去，又添了一个柜子，她伸伸胳膊：“我常在楼里见到顾厂长，好像有个漂亮女同志常来找他，还打听过他的情况，你知道吗？”
“知道啊，我还吃过她送的锅贴。”
方芳疑惑的看看唐兰：“你心可真大。”
两个人从百货商店出去，方芳又说要去看电影，电影院里新上映了几部新电影，听说都不错。
唐兰看看时间，反正也不着急，电影院人不多，方芳选择困难：“看哪一部呢？”
唐兰眼睛迅速扫过了几部电影的名字：《春归红楼》、《杜十娘》、《子夜》……
春归红楼，第一反应以为是讲红楼梦的故事呢，可唐兰一看海报，瞬间心就凉了，两个根红苗正长相的主演，讲述的是基层干部群众搞副业盖新房的当代正能量故事。
唐兰再一看《杜十娘》，瞧见主演她忍不住笑了，潘虹！这个名字她可是如雷贯耳，她没少演狗血剧里的恶婆婆，没成想年轻的时候这么好看！
唐兰指指《杜十娘》，我觉得这部一定好看。
方芳没有异议：“我听你的。”
买票进了电影院，这部电影果然没让唐兰失望，电影就是根据传统小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改编的，故事剧情很还原，改动很少，这部电影的画风和87版的《红楼梦》很相似，无论是服饰、妆容配乐，还是演员的语态，让她想起了红楼，看来八十年代整体的影视风格皆是如此。
唐兰看的如痴如醉，影片的剧情很紧凑，演员的演技在线，忍够了流量明星的荼毒，唐兰很好的洗了眼睛。电影的最后，杜十娘穿着红色的镶毛斗篷哭诉，抱着百宝箱投身于滚滚的长江水，加上哀怨的配乐，将整个电影推向了高\\\\潮。
方芳拭了拭眼角的泪：“十娘这一生太惨了。”
唐兰也有点伤感，本来看电影是为了轻松，没想到越看越消沉，唐兰从电影院出来，顺便去了成衣店，成衣店再做两天生意，年前关门几天，年后等过了初五再开业。
郑师傅捧着记账本让唐兰对账，最近店里的生意不错，临近年关，无论是租衣服还是买衣服的人都比平时多，还有人找郑师傅定做衣裳。
唐兰过年没再做新衣服，倒是肖红让郑师傅手工做了一件大衣，肖红说：“唐兰姐，租衣店开门晚，人家过完大年初一就想换衣服，这样咋办？”
唐兰沉思片刻：“过年租衣服的价格统一吧，超过三天的全按照三天算。”
“这样客人可就高兴了。”
唐兰自己不做新衣服，但不能少了安安的，杨春来去北京探亲，唐兰给她钱和全国布票，帮忙带两件儿童的衣服。
要说衣服种类款式好看，还得是上海和广州，不过北京是首都，样式也不少，杨春来一共去了四天，回来一个劲的感叹：首都可真好！以后要是能去首都生活就好了。
唐兰其实也动心，不过八十年代初，背井离乡换城市生活很难，等再过十来年再去也不迟，唐兰搓搓手，按照她现在挣钱的速度，想在首都买房不是难事。
唐兰胡思乱想了一阵，墙上钉子上挂着的日历，下面的小字写着：“腊月二十八。”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
黄爱国让唐兰去黄家过年，他们两口子也是冷冷清清的，多个唐兰还能热闹一点，唐兰也就答应下来，总比自己一个人守着小白楼强。
服装厂从腊月二十九放的春节假，一共放七天假，唐兰和部门的同事守好了最后一班岗，下午四点开始陆续离开办公室。
过年没有新的订单，工作都顺延到了年后，唐兰浑身轻松，1981年的农历春节，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唐兰许久没进红包群，她躺在小白楼的床上，铺着粉红色的新传单，登录了红包群。
群里很安静，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条是前天，嗷嗷，群都快成死群了。
唐兰再一看右侧成员列表一栏，数目又增加了六个，又有新的品牌进群了……
大宝、安安，这两个是护肤品牌，现在是1981年，按理说现在还没建厂。
唐兰发现，目前的国货多是有着很多年经营的老品牌、老字号，国货品牌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的年代，是85年以后。
唐兰翻了翻虚拟手机的表情包，很匮乏……她发了一个送花的表情，瞬间炸出来一群潜水品牌：
大宝：“群主我是新来的。”
唐兰：“大宝SOD蜜，如雷贯耳哈，我小时候就是用你们家的产品长大的。”
大宝：“荣幸之至。”
大宝发了一个红包，唐兰手指微动，抢到了一瓶美/乳霜。
美/乳……唐兰忍不住沉思起来。
大宝热情的介绍：“群主，美/乳霜很好用的，你睡前在周围涂抹按摩，可以促进乳/腺的发育，保管还你一个高/耸、丰/满的……”
唐兰连忙拦住它：“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浪费的……”
大宝意犹未尽：“群主你别小看这瓶美/乳霜，包管你……嘿嘿，不能再说下去，怕群涉/黄。”
众品牌朝大宝翻了一个白眼。
大宝90年代以前主要的产品是眼袋霜、眼纹霜、减肥霜这类的功能性产品，后来风靡一时的大宝SOD蜜，是在90年研发上市的。
安安的洗面奶比较出名，像粉刺洗面奶，黄瓜磨砂洗面奶……不过也只是风行了十几年，后来随着时代的浪潮，逐渐淹没在市场的洪流当中。
安安洗面奶一口气发了二十个红包，唐兰手快抢到了两个：青瓜洗面奶、柠檬增白洗面奶。
唐兰把洗面奶取出来抱在怀里，她现在洗脸主要是用香皂，没有专用的洗脸用品，青瓜洗面奶是流动的浅绿色液体，有好闻的青瓜味，十分清新。
最主要嘛……唐兰嘴角上翘，她给了安安洗面奶一个管理员的权限。
小豆冰棍：“抗议抗议！群主不公平！”
凤凰甘油：“我也想当管理员，想禁言就禁言，想踢人就踢人。”
凡士林：“楼上说什么大实话。”
这时摩飞收音机鄙视的回道：“你们好蠢。”
凡士林：“……”
小豆冰棍：”……“
摩飞收音机：”看不懂群主为什么只给安安洗面奶管理的身份吗？安安！“”哦~“各品牌恍然大悟。
之后群里发出几条凄惨的消息：”我要改名！“”我也要改名，我要改成晖晖牌！“”楼上厉害了，甘拜下风。“
唐兰笑着退出群，她在床上跳了几下，把红包余额里的护肤品取了出来，美/乳霜，唐兰皱皱眉，不过还是和其他护肤品一起拿去了楼下，简易梳妆台上摆着瓶瓶罐罐，真满足！
第85章 情愫暗生
除夕那天, 唐兰早早的起来, 除夕夜的晚饭去黄家吃，但早午饭还得自己解决。唐兰先是把小白楼扫除了一番, 屋子大，客厅因为生煤炉的关系很容易落灰, 等忙完她出了一身汗。
唐兰和面剁馅，打算自己煮羊肉馅饺子, 空荡荡的客厅只有小黄安静的趴在她身边，唐兰叹口气，过年还得人多才热闹，自己冷冷清清，丝毫没有过年的氛围。
厂区人少了很多，居民楼里的员工们大多回了老家, 只剩下了小部分人。
唐兰自己擀皮包馅，等锅里煮上饺子, 时针才指向十一点, 早就早点吧，免得晚上没食欲。
一锅饺子捞出来，安安在外面敲门：“妈妈，开门。”
一开门就是安安的笑脸：“我来蹭饭啦！好香, 妈妈做什么了？”
“羊肉馅饺子。”
“哼，妈妈自己吃饺子，竟然不给安安吃。”
唐兰擦擦汗：“你不是和你爸爸过节吗？”
安安嫌弃的指指后面的顾茂晖：“爸爸很笨的，不会做菜, 所以我们两个来蹭饭了。”
顾茂晖不会做菜？安安对顾爸爸有多大的误解？唐兰想起上次他娴熟的切菜技术，比她切得都好……
面对安安馋兮兮的小脸，唐兰让出一条路：“那进来吧。”
顾茂晖拎回了唐兰送的羊肉：“我不知道怎么吃，放在我那太浪费了。”
“是呀是呀，妈妈做菜，我和爸爸带两张嘴过来就好了。”
唐兰：“……”
幸亏唐兰饺子包的不少，她准备再煮一锅，顾茂晖脱了棉衣：“我煮吧，总不能一点忙不帮。”
锅里的水烧开氤氲起热气，安安小声说：“妈妈，我们下午可以在你这吗？我怕漂亮阿姨还去找爸爸。”
“安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知道吗？”
安安撅撅小嘴：“爸爸和安安的想法明明是一样的，安安不是胡乱掺和。”
唐兰吃饺子习惯蘸醋，顾茂晖和安安……嗯，喜欢蘸酱油吃，饺子滚上棕褐色的酱汁，安安满足的说道：“妈妈的饺子好吃呢。”
吃完饭唐兰洗了苹果和橘子，冬天的水果供应不多，可以选择的只是当季的家常水果。
安安剥了橘子，把橘皮放在小黄嘴边：“小黄吃橘子啦。”
小黄嗅了嗅，摇着尾巴嫌弃的走开了。
唐兰煤炉烧得旺，她填了很多蜂窝煤，客厅里很暖和，安安伸伸懒腰：“妈妈我要睡午觉。”
唐兰拿来一张毛毯，让安安睡在了沙发上。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飘起了雪花，今年冬天的雪天，似乎格外多一些，正所谓瑞雪兆丰年，或许是一个好兆头。
顾茂晖局促的坐在沙发上，唐兰去楼上拿了几本小说下来：“闲着无聊，你看哪本？”
顾茂晖一看，有《徐志摩诗集》、《呼啸山庄》、《格列佛游记》，还有三本金庸的小说《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鹿鼎记》。前面的书是唐兰从书店买来的，后面三本是国货群里的新华书店友情送给她的，唐兰在丹阳市的书店没见到过金庸的小说。
顾茂晖迟疑了一会儿，拿了一本《鹿鼎记》。
唐兰选了《射雕英雄传》，书一直躺在红包群，她还没来得及看，用来打发空闲的时间也不错。
就这样，两个人捧着小说，看到安安午睡醒来。
顾茂晖蹙着眉，翻页时若有所思，他小声说道：“这本书不好看。”
“什么？”唐兰应了一声。
顾茂晖放下书：“男人只能娶一个女人，感情要专一，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老婆。”
“古代不都是三妻四妾吗？你们男人心里都愿意享受齐人之福吧。”
“建国初的婚姻法里早就规定了，要实行一夫一妻制，都已经遵循三十年了，这是社会划定的底线，也是人们感情的底线。”
唐兰扶额，顾茂晖的三观还挺正，唐兰看着顾茂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那好，我给你换一本。”唐兰把自己看的《射雕英雄传》递给他：“这本适合你看。”
安安一声妈妈被唐兰忽略掉了，安安哼哼两声：“妈妈只顾着和爸爸说话，不理我。”
唐兰过去把安安抱过来，她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外面有人敲门，安安跑着去开门，是黄爱国。
黄爱国头发上都是雪花：“唐兰，都快六点了，你咋还没过去？”
唐兰挠挠头：“我忘记看时间了。”
顾茂晖带着安安要走，黄爱国拦了下来：“小顾别走了，跟着我们一起吃除夕饭吧，人多了热闹，再者安安这孩子我也喜欢，有她在心情也好。”
安安摇摇顾茂晖的胳膊：“爸爸，你就答应舅老爷吧，反正我们脸皮厚，经常蹭饭，多蹭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茂晖嘴角抽搐了几下，俊朗的脸上浮上一层红晕，这个女儿，真是会安慰人……
黄爱国不由分说，拉着顾茂晖和安安往外走：“唐兰，你锁好门记得跟上来。”
九叔早早就来了黄家，他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两年常跟黄爱国两口子一起守岁，唐兰拎上肉菜，跟在三个人的后面。
黄爱国媳妇正是孕吐厉害的时候，稀奇的是这两天肚子里的孩子格外安静，黄爱国忍不住感叹：“这孩子是个懂事的，知道要过年了，不折腾他妈。”
安安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电视机，拉着顾茂晖坐下：“爸爸，你不要紧张，舅姥姥舅姥爷人很好的。”
顾茂晖打量了一下房子，能在现在住上商品房的人，无论是财力还是眼光，都绝非常人。
唐兰和顾茂晖去厨房帮忙，黄爱国媳妇坐沙发上陪安安说话，九叔摆摆手：“我可不会做菜，我先下楼抽根烟。”
黄爱国想进厨房帮忙：“来咱们家总不能让客人做菜。”他媳妇拽拽他的袖子，抬抬下巴指着厨房说：“让他们俩去忙活吧。”黄爱国拍拍脑袋：“得了，我就不去添乱了。”
黄家厨房已经率先用上了煤气灶，唐兰熟练的开阀门打火，黄爱国媳妇已经切好了菜，只需要炒菜，饺子整整齐齐的码在屉上。
黄爱国在外面说道：“英子啊，油随便用，不用客气，今天咱们敞开吃。”
顾茂晖问：“英子？”
唐兰撒了一把碎葱放锅里：“我小名。”
厨房面积虽然不小，但两个人站在灶台前还是显得有些拥挤，衣服难免会碰到一起，唐兰穿的高跟鞋，她想伸手去拿案板上的姜蒜，不小心身子斜了斜，差点撞到煤气灶上。
顾茂晖连忙扶住了她：“没事吧。”他的右手扶在唐兰的腰肢上，这令他想起了那晚的舞会，五彩的灯光，舒缓的音乐，她笨拙小心的步伐……
顾茂晖慌忙撒手，唐兰一时不备，磕到了门的斜棱上，她揉揉胳膊：“顾茂晖，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啊。”
面对这么一本正经的回复，唐兰没有话再接下去，她卷起袖子，这个身体可够娇嫩的，磕了一下红肿一片。
顾茂晖出去找黄爱国，问有没有红花油，黄爱国腾的站起来：“家里没买过，咋啦？”
顾茂晖挠挠头：“唐兰胳膊磕红了。”
顾茂晖拿了一条毛巾用热水浸湿，敷在了唐兰的胳膊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唐兰嘶了两声：“我知道。”顾茂晖很奇怪，好心扶了她一把不假，转眼跟见鬼一般推开她，真是搞不懂。
接下来炒菜的任务由顾茂晖代劳，等饭菜上桌，顾茂晖人不见了，安安问：“妈妈，我爸爸呢？”
唐兰也纳闷：“不清楚，刚才还在厨房。”
九叔一屁股坐在餐桌前：“说不定是去楼下抽烟了。”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顾茂晖才开门进来，身上全是雪花，他又到了门口：“我去门外抖抖雪花，外面雪下大了。”
黄爱国媳妇小声问唐兰：“唐兰，顾茂晖怎么没回南坪村过年？”
关于顾家的事唐兰简单和她们提过一些，黄爱国媳妇知道顾家人不好相处，她简单解释说：“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黄爱国冷哼一声：“那家人贪婪自私，小顾一看就和他们不一样，不回去好，那家子人如果搞不定，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复婚的。”
唐兰苦笑道：“舅舅，你别乱说了，什么复婚。”
小安安专心看着电视，根本没留意这边的动静，黄爱国凑过来说：“小顾这孩子不错，你俩年轻意气用事，没什么坎儿过不去的，现在不抓紧，小心以后后悔。”
“好了好了，舅舅你太唠叨了。”唐兰把黄爱国推到了客厅。
顾茂晖喊唐兰过去，从兜里掏出一瓶红花油：“擦一下吧，这样好得快。”
唐兰反应过来：“你冒着雪就是为了买这个？”
“嗯。”
唐兰语塞，最后只吐出两个字：“谢谢。”
其实她的胳膊只是撞红而已，并不严重，过两天就能自愈，唐兰接过红花油，倒了一点在手心，轻轻涂抹在红肿处：“吃饭吧。”
唐兰想，这附近都没有药房，也不知道他走了多远，才买的到这么一盒红花油。
第86章 外国友人
春节联欢晚会第一次举办是在1983年, 现在没有春晚可看, 电视里播放着港台的电视剧，唐兰以前没看过, 是武打片，外面的雪也没有停下来的样子, 唐兰披上大衣：“舅舅，我们先走了, 明天再来给你拜年。”
黄爱国媳妇现在嗜睡，吃过晚饭就回房去睡了，黄爱国笑呵呵的说自己要守岁。
人们目前还很重视传统的风俗，大部分人家都会整夜熬年，迎接着农历新年的来临。
唐兰打打哈欠，黄爱国嘱咐她：“回家桌上记得摆上二米饭和一篮子苹果, 千万别忘了。”
顾茂晖疑惑的问：“这是干什么的？”
唐兰拉开大门，给安安套上了围脖：“就是图一个吉利, 二米饭有黄有白, 代表着有金有银，苹果寓意平平安安。”
顾茂晖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他抱起了安安，小安安已经困了, 眼皮在打架，一出单元门大雪呼的一下刮了过来，顾茂晖抱着安安走在前面：“你踩着我的脚印走，免得湿了鞋子。”
“哦。”唐兰应了一声。
深夜里外面空无一人,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唐兰抬抬头，这大雪，恐怕要下一夜了。
顾茂晖踩过蓬松的雪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唐兰跟在后面，双手蜷缩在一起，手电筒的灯光映在雪地里，泛出昏黄的光芒。
大年初一有早起拜年的习俗，不过在农村比较盛行，城里不讲究这个。
唐兰昨晚没熬岁，过了凌晨就去睡了，早晨起来神清气爽，碗橱里还有昨天剩下的饺子，她打开门，杂货店老板娘和她打招呼：“过年好！”
老板娘一家离得远，听说老家是别的省份的，因为丈夫工作分配才来了丹阳市，唐兰去杂货店买了醋，老板娘问她：“唐兰，昨晚你听到奇怪的声音了吗？”
唐兰住在二楼，她摇摇头：“没听见。”
老板娘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胆寒，她家里守岁没睡觉，天气冷她披着一床厚棉被，丈夫大年夜也得值班，家里只有她和孩子，屋里掌着煤油灯，门外呼呼的刮风下雪，不知道是什么方向，总是传来女人的唱歌声。
歌声很哀怨很悠扬，老板娘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打开门去张望，可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没有。
唐兰拿好醋，说道：“我昨晚去我舅舅家了，回来的晚，在楼上也没听见怪声。，别人呢？”
老板娘摇摇头：“楼里的我也问了几个人，和你一样，啥也没听见，我都怀疑是不是做梦了。”
唐兰没当一回事，她准备好了烟酒罐头，打算去给黄爱国拜年，小辈给长辈拜年是习俗，前些年大家日子不好，吃饭都成问题，更没东西能送礼，现在生活富足了一些，谁家手里都有一些余钱，过年的礼数就不能缺了。
唐兰到黄家的时候，客厅里还有其他客人，金发碧眼，穿着西装……眼前这个外国人就是舅舅口中的杰克吧。
杰克中文说得不好：”英……子？泥嚎，卧脚Jack 。”
唐兰礼貌性的握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常听舅舅提起。“
杰克入乡随俗，也跟着大家一起过春节，昨晚还吃了一顿包饺子。
黄爱国媳妇冲了三杯咖啡：”都是杰克带来的，你们仨喝，我喝不习惯。“
黄爱国指指唐兰：”英子挺爱喝咖啡的，比我要适应，这玩意味道怪，和茶叶不一样。“
杰克惊喜的说：“太好了，窝下次给你也带一点。”
八十年代的外国人，生活在中国彼此的文化差异太大，互相包容起来也困难，杰克聊天偶尔掺杂几个英语单词，黄爱国两口子听的一脸懵逼，唐兰心里在翻腾，英语！熟悉的英语！
唐兰不知道现在的课本是不是统一，但按照原主的上学年代，她是没学过英语的，自然听不懂杰克的话，唐兰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顺利的骗过几个人。
杰克的工作是和建筑方面相关的，唐兰也不懂，她索性去和黄爱国媳妇聊天，黄爱国媳妇每天都是在家里养胎，闲着无聊在阳台养养花，织织毛衣，做做孩子的小衣服。
现在可以查孩子的男女，正规医院就能查，黄爱国托了人，说这胎是女儿。
只要是两个人的孩子，不管男女都一样，他俩都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再者盼了这些年，管男孩女孩呢，到时候都一样疼。
黄爱国媳妇用针尖篦篦头发：“知道是女儿，我们也提前有了准备，小衣服小鞋子，就按照闺女的做。”
算算日子，黄爱国媳妇生产是在夏天，说不准还是最热的那个月，黄爱国愁眉苦脸：“到时候大人和孩子都得遭罪。”
杰克托腮道：“可惜咱们这么没有空调，不然夏天一样凉爽。”
八十年代的空调还没有在家庭中普及，在唐兰印象里，结婚置办空调要在十几年后了，九十年代流行的结婚三大件是：空调电脑摩托车。
黄爱国羡慕的说道：“要是有空调，夏天咱们可就不用发愁了。”
杰克安慰大家：“放心吧，我来的这两年，中国的变化特别大，尤其是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每天都在改变的，电器能够改变人们的生活，大家日子会越来越好。”
这几句话杰克没喘气，说的贼顺溜，黄爱国无奈的摊手：“杰克隔三差五就夸中国变化大，中国有潜力，所以……这些话他说了很多遍了。”
唐兰：“……”原来是熟能生巧。
杰克也住在这栋楼里，不过他的房子自己不花钱，是单位拨款给他买的，他也算是单位的“宝贝。”
杰克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这次回家，他要先坐火车去北京，再去首都机场坐飞机，这样一趟折腾下来，非得缓上七八天不可。
杰克很热心，他听唐兰对国外很感兴趣，说以后要是出国方便，可以邀请唐兰和黄家人去他家里玩，另外，他还主动说愿意教唐兰英语。
学英语这一点正中唐兰下怀。
唐兰是一个英语渣，准确的说是口语渣，在应试教育的“荼毒”下，她的英语考试能力虽然不错，但一开口就露了怯，她的口语磕磕巴巴，基本的交流都困难。
唐兰扶额，不论什么年代，学好英语都是利大于弊，眼前有一位很好的老师，唐兰不想错过机会。
杰克很高兴：“如果唐小姐学会了英语，那么我们两个就能用英语交流了，汉语太难学。”
唐兰呵呵两声：“互相帮助，我教你汉语。”
杰克……是一个严谨认真的人，他愉快的和唐兰约定时间，说互相交流学习。
黄爱国在一旁说道：“你俩有时间就来我们家，客厅这么大，学习多大声音都不怕。”黄爱国朝媳妇递了一个眼神，他能对杰克的人品担保，可人多嘴杂，如果两个人单独学习，难免会惹出话柄来，还不如来他们家。
唐兰从黄家出来去了南坪村，自行车一踩，不到二十分钟就回了家。
新盖的房子好几个月没住人，窗台上都落了灰，唐兰简单扫扫，一时半会这房子她也不住，只能这么闲置了。
唐兰这次回来，主要是想领点猪肉带回去。
她和冯大姐家合养的猪，年前就杀了分了肉，除了腌制起来的咸肉，生肉都切成条在外面冷藏，山上的气温更低，猪肉放在山上面更不容易坏，所以唐兰就偶尔取两斤，如果天气变暖前还没吃完，剩下的再腌。
咸肉的吃法很多，无论是清蒸、放汤、炒菜都事宜，唐兰把一条咸肉切成片，早上蒸熟后陪着馒头吃，满足！
说起来，过年这几天既冷清又热闹，冷清的是人少了多半，热闹的是放鞭炮，挂喜字，串亲戚，路上洋溢着新年的喜悦。
唐兰紧紧关上大门，噼里啪啦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唐兰掏掏耳朵，算了，忍忍吧。
她能忍，小黄忍不了，小黄这几天连狗窝都不睡，一个劲的往沙发底下钻，还发出嗷呜的叫声。
唐兰抱起小可怜小黄，把他放在了沙发上安抚，小黄靠着唐兰，外面的鞭炮声越来越小，小黄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唐兰吃饱喝足后抱着小黄在沙发上睡觉，小黄呜咽了两声，甘心给唐兰当了狗肉枕头。
杰克是一个认真的同学，大年初三，他就问黄爱国，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黄爱国转头去问了唐兰，唐兰好不容易过年清闲几天，就把学英语这件事推到了上班后。
第87章 红糖块
关于英语, 唐兰基础还在, 她和杰克说，她主要想练习口语, 杰克摇摇头：“不行，要先学单词！”
杰克很负责, 还给唐兰列出了一些基本的单词，难道还要装作英语小白从头开始写吗？
唐兰装了几天英语菜鸟, 她的进步吓了杰克一大跳：“唐小姐，你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唐兰心虚的低头，黄爱国端来水果：“没打断你们吧。”
杰克拿着钢笔在半空中乱花：“厉害！有天赋！”
“哎呦，杰克又学会了一个新词，天赋！不错不错。”
唐兰和杰克交流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杰克教她一小时英语, 她再充当半小时的汉语老师。
唐兰挽挽袖子，想当年她上大学, 可是给中学生当过家教的, 还算有点心得。
杰克走之前还在不可思议的摇头：“学的好快。”
唐兰需要一个英语课本。
唐兰晚上回家登录了红包群，很可惜，新华书店没在线，不过其他的品牌出来欢迎她。
海尔：“群主最近登群好勤快。”
这也被发现了：“哈哈, 现在是年后刚上班，工作少，闲得无聊。”
小豆冰棍：“安安小可爱在家吗？”
安安洗面奶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谁在叫我？”
“楼上脸皮好厚。”
唐兰回复道：“安安在她爸爸那里。”
霞飞：“顾爸爸还在放假吗？羡慕自由放飞的你们。”
霞飞发了一个红包。
霞飞？不知道是不是唐兰印象里的上海化妆品牌子。
唐兰把虚拟光标放在了霞飞的头像上，上面一行的资料显示：上海霞飞化妆品有限公司, 享有中国的美白皇后美誉。
果然是它，唐兰激动的说道：“我用过霞飞的眉粉，便宜又好用，性价比超高！”
摩飞收音机：“世道变了，群主带头打广告了。”
大白兔奶糖：“我猜群主拿回扣了。”
蜂花洗发水：“2333，群主好冤枉。”
霞飞化妆品的红包在十秒内被抢完，它又说：“我们敬爱的群主大人没抢到红包，为了弥补一下群主受伤的小心灵，我发一个定向的。”
红灿灿的大红包显示在屏幕上，唐兰点开一看，是一个化妆品套装：有她刚刚赞过的霞飞眉粉、另外还有补水秀色唇膏、丝滑无色眼影，亚光定妆粉。
霞飞化妆品提醒她：“群主，现在市场上还没有我们品牌，你用的时候记得划掉商标。”
化妆品！
唐兰有点兴奋，到目前为止，群里都是护肤品品牌，化妆品还是第一个！
唐兰观察过，大街上的年轻女同志已经有开始化妆的，只是比较淡，描眉擦口红还是很普遍的现象。杨琴有一根大红色的口红，她说是舶来品，家里的亲戚送的，杨琴很珍视这根口红，平时都舍不得抹。
这个时候的国货，还是特别良心的，质量上完全有保障！
新华书店上线了。
唐兰噼里啪啦打字：“@新华书店，求帮忙。”
新华书店：“群主你说！”
“英语课本，七八十年代的吧，这会儿应该学英语了吧。”
新华书店：“有的地区小学就有简单的英语教材了，不过我给群主找中学的吧，稍等我翻一下。”
过了半分钟，新华书店问她：“78年的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
新华书店给唐兰发了一个定向红包，里面是六本中学英语教材。
新华书店很细心，没给她全新的课本，而是选择了八成新，里面还有标注，唐兰翻看了一下，和她学的内容大同小异，不过要更简单一些。
新华书店还发给了她一本《实用英语口语》，唐兰翻到后面，出版时间是2011年，这个时间太吓人，唐兰直接撕掉了尾页。
等唐兰再见到杰克的时候，她拿出了课本：“我托朋友借的课本，不知道对学习有没有帮助。”
杰克接过没有封面和尾页的书，呆呆的说：“这本书的包装可真有特点，指的别的书上（商）血洗。”
唐兰：“喵喵喵？”他说的字唐兰全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懂了。
杰克还沉浸在这本书独特的封面当中：“哇，cool，用前言直接做第一页，装订线做的粗造（糙），有创意。”
唐兰再不解释，杰克很可能认真的向别人展示这个新颖的设计了：“那个……书的封面是被我不小心撕掉的。”
杰克捧着书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好失望。”
有了课本和口语书，杰克给唐兰讲课条理性更强了。
唐兰开始是想走捷径的，她主要是想练一口流利的口语，可杰克说，词汇是基础，学语言绕不过去，必须要扎扎实实，他学汉语也是一样，甚至要更难，幸亏他语言环境好，周围人都说中国话，他被环境所逼，汉语的口语能力进展飞速，但唐兰就没有这个好条件了。
唐兰和杰克约定好，一周学三天，其他时间自学。
黄爱国媳妇吃了一把核桃仁：“唐兰，学英语有啥用？”
用处……
唐兰回道：“语言是沟通的工具，咱们现在实行改革开放了，国人要走出去，国外的人也会走进来，等以后联系越来越多的时候，英语肯定能有大用处。”
黄爱国说道：“外语人才现今可是稀缺人才，经过了这些年的动荡，人才也凋零了不少，国家正在大力培养，依我看啊，唐兰学好了英语，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远的不说，像一些大型服装厂会接到国外的加工订单，这种情况就得配备翻译了，现在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翻译的身影，大家默认翻译都是精英，像周总理，精通多国语言，令人敬仰。
黄爱国媳妇拍拍手：“这些大道理我不懂，快到了去医院复查的时间，咱们走吧。”
黄爱国扶着媳妇去医院，唐兰抱着书本回了小白楼，年后恢复生产，厂区又恢复了以前的热闹。
业务部年后还有人没来上班，吕大姐回了婆家，说是婆婆生病，所以要晚几天来，还有祝明友，去了云南探亲，来不及赶回来。
孙主管给大家开了一个动员会，就怕大伙年后懈怠工作，把舒心的假期情绪带到工作中来。
孙主管在上面慷慨激昂，杨琴递给唐兰一个纸包：“唐兰姐，给你红糖块，可以泡热水，里面加几颗红枣更好，补血的。”
唐兰撕开了纸包，褐黑色的糖块，凑近闻还有甘蔗的香气，比普通的散装红糖要好上很多倍。
难道，这就是曾经风靡一时的古法红糖？
所谓的古法红糖对唐兰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那段时间，微信朋友圈的微商刷屏不断，整天宣传红糖的妙处，就快要包治百病了，不过唐兰后来搜了搜相关新闻，某宝上大多数都是假货。
唐兰捻了一点放入口中，糖粒缓缓地在口腔里散开，没有焦苦的味道，只留下满齿的香醇。
唐兰抓住杨琴的胳膊：“这红糖你是哪里来的？”
八十年代的红糖供应比前些年要宽松一些，要是搁在六十年代，红糖简直成了奢侈品，供应少不说，还经常断货，普通人家一般只能买到白糖。
小孩子挑嘴不愿意吃饭，当妈的舀一小勺红糖拌在饭里，饭上沾满了糖的甜味，丝丝甜甜的味道，能顺着舌尖流进心里。红糖拌饭，也成为了很多人最美好的回忆，坐月子的孕妇，若是能吃上一碗红糖鸡蛋，简直不要太幸福了。
从去年开始，红糖的供应也渐渐敞开，唐兰猜测，是这些年生产力水平提高了，各种物资丰富，自然不必像以前那么拘紧。
可工厂发的红糖票根本买不到这么优质的糖块……
杨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和唐兰说：“这是我过年回老家，从我二姑姥家拿的，十一月前后吧，收甘蔗的季节，他们那家家户户都用土法熬糖，这么熬出来的红糖可好喝了，比供销社买的好。”
唐兰问：“这也是发家致富的一条好路子，没人拿出去卖吗？”
杨琴叹了一口气：“唐兰姐你不知道，我们老家位置特别偏远，在山区呢，我进山一趟，光是走路就得三四个小时，步行，有自行车都没用，山路推车过不去！所以平时我都不怎么回去，太折腾了，你想想，山里人出来一趟多难？”
杨琴又补充了一句：“倒是有人动过卖糖块的心思，挑着扁担翻过山头拿出去卖，买的人倒是不少，能赚点零花钱，一来耗时耗力，二来耽误种地，一走就是多半天，家里的地都没时间管。”
杨琴说的有道理，对于农民来讲，种地才是主业，搞副业可以，但不能耽误种田，不然就是不务正业了。
孙主管讲完话，唐兰如临大赦，她跑出去接了一杯热水，把红糖块掰了半块放进去，糖块缓缓散开，热水变成了红褐色，唐兰喝了一口：这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红糖水了！
唐兰记得小时候家里人抱怨，说超市里的红糖一年不如一年好喝。
红糖……唐兰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第二更，啊啊，光顾着看八卦吃瓜了……捂脸
第88章 小山村
隔天杨琴又给唐兰拿了几块红糖, 装在最简单的纸袋子里：“我姑姥那有挺多的，我这次回来, 给我装了不少，你也知道, 咱们红糖供应不多, 我每个月都得肚子疼几天, 离不开红糖。”
唐兰拿着红糖块, 捏碎了一半，红糖渣顺着她的手滑了下去：“杨琴, 如果有人大量买你姑姥村里的红糖块，会有人愿意卖吗？”
杨琴犹豫了一下：“私下做点小生意村里不管, 可要是大张旗鼓的, 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唐兰反问道：“还记得上个月的民生报纸吗？”
报纸？杨琴从脑海里搜刮信息，这时唐兰说：“政/府鼓励农民创业增收，放心吧, 没问题的，不然我的成衣店早被查封了。”
唐兰的话不假，市场经济的口子已经撕开，无论是谁，都不应该故步自封，现在虽然还是有计划体制的残余，但人们从思想和行动上，都已经慢慢发生改变，做生意, 不会再被扣上资本主义的大帽子。
和衣服相比，红糖是消耗品，衣服可以暂时不买，但红糖谁都能买回去吃，这时候的人对红糖有一种天然的认同，曾经有一段时间，红糖还充当了孩子们的零食，馋嘴时候舔上一口，比吃什么都有滋味。
红糖票春节前发了半斤，红糖票还有指定的用途，比如小产、生产的女人，都可以从医院开个证明，拿着这份证明，就能领到一斤的红糖票补贴。
红糖比白糖要紧俏一些，用途也更多，销路……估计不成问题。
唐兰问杨琴具体地址，杨琴说不太清：“唐兰姐，我告诉你也没用，小山村特别难找，得翻山头呢，唉，山里人的日子苦啊，咱们这的村里，平原多，交通也方便，有的还通车呢。”
唐兰想起了南坪村，南坪村的地理位置就很好，离市里比县城还近，每天几班车都从村口经过，冯大姐为什么敢种果树？也是看中了有交通能把水果运出去。
“要想富，先修路”的这句口号并不是空穴来风，唐兰打算有时间去杨琴说的二姑姥家看看，哪怕红糖块不卖，自己留着喝也好啊！
离取消计划经济还有七八年，这些年的供应依旧敞开不了，唐兰收一些红糖回来，可以储存在红包余额里，毕竟那里就像是一个不会过期的仓库，可以随用随取。
据杨琴的描述，回一次老家得先坐汽车到镇上，然后再步行翻山，回去一趟腰都散了。
唐兰给她捏捏肩：“你如果带我去，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杨琴腾地站起来：“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别客气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杨琴托腮想了想：“我从成衣店选三件衣服？”
唐兰大手一挥：“只要你不选肖红身上的，其他的随便你拿。”
杨琴喝了一口水，老家回去一趟虽然费时费力，但唐兰姐大方，可以选衣服呢？成衣店的衣服款式有的比商场里的还时髦，虽然业务部的人去买有优惠，但杨琴每个月的工资有限，不可能月月买衣服，除了基本的开销外，她还要攒钱交到家里，这么一算，每个月的余钱并不多。
中午杨琴欢欢喜喜的选了几件衣服，两个人商议好下周六去杨琴姑姥姥家，唐兰一去就是两天，她提前和顾茂晖打招呼，说下周日没时间接安安。
杨琴姑姥的村子叫大风村，顾名思义，当地经常刮风，唐兰和杨琴买了一张火车票到了市里，之后乘坐大巴车转到了镇上，到了镇上，天已经黑了。
晚上山路崎岖，再者两个女同志也太危险，镇上只有一家招待所，杨琴带她过去，大门口的牌子上写着： “人民招待所。”
推门进去，极其狭窄的过道，前台是一张废弃的课桌，店员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唐兰敲了敲桌面：“同志，我们住店。”
店员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她往唐兰身上扫了一眼，不悦的说道： “干啥？叫魂啊？我好好的觉都被你吵没了，干啥？ ”
唐兰皱皱眉 ，但也没跟她一般见识，现在大多数服务行业态度都不太友好，她也见怪不怪： “住店。”
交钱等拿号牌的功夫，有两个喝的醉醺醺的男人进来，前台服务员一脸的笑容：“李同志，今天开会辛苦了吧，里面给您备好了水果礼盘。”
杨琴问了一句：“住店就送水果吃？还有这么好的事？”
服务员的脸瞬间耷拉下来： “琢磨啥呢？你们普通老百姓能和李同志比吗？去去，拿着号牌上楼吧，二楼的215。”
杨琴还想分辨两句，唐兰拦住了她，出门在外求个和气，人生地不熟，能忍就忍，楼道黑漆漆的，服务员不耐烦的说： “今天刚坏的，明天才有电工来修。”她递了一个手电筒过来：“明天退房记得还。”
木楼梯踩上去咯吱咯吱直晃悠，杨琴扶着唐兰：“唐兰姐，这里有点可怕。”
“不用怕，咱们就住一宿，明天出山早就坐车去市里。”
市里的条件一定会比镇上好一些吧，唐兰暗忖。
这一夜唐兰睡的很不踏实，招待所的隔音效果很差，隔壁稍微有点动静就能听的清清楚楚，醉酒的那个李同志就住在她们隔壁，晚上梦话不断，第二天唐兰带着黑眼圈出了招待所。
门口她碰到了昨晚那个李同志，对方搓搓手，一脸歉疚：“真是对不起，昨晚我喝酒喝多了，我看你们住我隔壁，晚上吵到你们了吧。”
唐兰摆摆手：“没事没事。”
大概是看李同志和唐兰说话，服务员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服务员努努嘴： “李同志在我们县城里都有名，以前可是给省里的领导开车的。”
唐兰差点忍不住问，清闲活少的好工作，干啥不做了回镇上呢？
唐兰默默的还了手电筒，杨琴和她八卦道：“我说看着李同志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他啊!”
这个李同志在当地是很有名的人物，三年前回来了，就像服务员说的，以前在省里给领导开车。现在听说是组建了一个什么车队，平时跑运输，而且是和县里的交通局有关，总之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有后台的人。
杨琴的姑姥家比唐兰想象中的还要远，两个人翻了两座山，山路很崎岖，幸亏唐兰早有准备，包里背了一双鞋，她换下来的那双解放鞋，鞋底都磨薄了。
唐兰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歇会歇会，我这体力跟不上了。”
杨琴也喘着粗气说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山里人不出来卖东西吧？太远太难走了。“杨琴体力比唐兰强一点，她喝了一口水：”再走二十分钟就能到了，我给我姑姥发了电报，这会儿肯定在家等我呢。”
唐兰拍拍身上的土：“走吧。”
到了村口，唐兰愣住了，她以为，所有的农村，至少是像南坪村那样，条件不好的住个土坯房，好的呢盖上砖瓦房，可眼前这个村里，映入眼帘的大部分都是茅草房！
这里生产条件恶劣，有四个难题：行路难、上学难、喝水难、看病难，总结在一起，也就是致富难，不是村民懒，而是先天的环境太差了。
杨琴拉着唐兰说：“村里的人就靠着种田为生，什么玉米黄豆高粱，对了，北面的山上种的都是甘蔗，我们这里的甘蔗是一绝，又脆又甜，自己家吃不完，就用古法熬红糖出来，几乎每家每户都会熬糖。”
土路上扬尘不断，路上还有积留的狗屎、鸡屎，唐兰走一步跳两步，动作十分滑稽。
杨琴二姑姥家住的是土坯房，院子很大，院里养了鸡鸭，还有一个小菜园。
院子里洒扫的很干净，左侧有个大灶台，上面扣着一口大锅，杨琴指给唐兰看：”熬糖都是用那口锅。“
杨琴姑姥锅里还给他们温着饭菜：“你说先来我这，也不知道你们城里的女同志吃啥，乡下地方没什么美味的食物，就是一些野菜馍馍。”
唐兰连忙说：“这就挺好了。”
唐兰和杨琴坐上了炕，缺角的小饭桌上摆着野菜馍馍、凉拌马齿苋、素炒水芹菜，野菜的清香都留在里面，唐兰不住的点头：“好吃。”
唐兰刚才趁着上厕所的功夫，从空间里取出了一点吃的放在旅行包里，进屋后拿给杨琴二姑姥：“大老远来带了一点礼物，您别嫌弃。”
唐兰掏出来一瓶黄桃罐头、半斤硬糖、另外还有一斤点心。
二姑姥如获至宝，她小心的接了过去：“这也太客气了。”说罢招呼孙子过来，每人分了一颗水果硬糖，黄桃罐头她没舍得打开。
大孙子伸着小脏手：“奶奶，我想吃罐头，我好久没吃过罐头了。”
二姑姥慌忙把罐头藏在身后：“等人全了再吃，到时候一人给你们分一块。”
第89章 暴雪
几个孩子叽叽喳喳兴奋的说话, 还偷偷盯着唐兰看，二姑姥拍拍孩子：“手里都有糖了, 快出去玩。”
二姑姥看起来上了年纪，满脸皱纹, 皮肤黑黑的, 一看就是常年下地干活, 风吹日晒, 屋里里很简单，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墙上贴了一副主席的画像，一张大炕, 外加一个小饭桌, 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二姑姥热情的领她去了院子外面的厕所，农村的厕所都是旱厕，四周用木板围着, 二姑姥又说：“农村条件简陋，肯定不如城里。”
唐兰以前在南坪村，家里也是旱厕，不过比这里的要干净的多，味道也很小，这里……唐兰还没进去就闻到一阵厕所的味道，随着风的方向吹了过来，唐兰屏住呼吸，速战速决。
等她出来大喘着气, 心里想一定要少喝水少喝水！
唐兰回到屋里，开始和二姑姥商量买红糖的事。
二姑姥一笑脸上的褶子蜷缩到一起：“你是琴琴的同事，又是大老远特地过来的，还买啥买，直接送你点。”
唐兰急忙说道：“一码归一码，你们熬糖也不容易，都是辛苦活，钱是一定要给的。”
唐兰粗略算了一下，现在的市场价，白糖一斤五毛二，红糖一斤六毛三：“一斤糖咱们按照七毛钱算，您看咋样？”
二姑姥又问了一遍：“啥？一斤糖能卖七毛钱出来？这可感情好，村里人去外面卖，一斤也就是卖五毛钱。”
附近红糖难卖，村里很多人家都掌握熬糖的技术，熬一次出来足够吃一年，亲朋好友一分，附近的谁还花钱买？
二姑姥又说：“要说熬糖啊，手艺最好的还是村里的老郭头，他今年六十多岁，从十来岁开始就跟着他爹熬糖，郭家的红糖，连村长吃了都说好。”
老郭头是一个老糖匠了，和其他人家不一样，他熬糖出来卖，挑着扁担翻山路十里八村叫卖 ，他熬的红糖里含着满满甘蔗的清香，浓淡相宜，现在年纪大走不动了，就守着两个儿子过日子，当然也把手艺传了下去。
唐兰发现，这里有生长甘蔗的天然优势，温度适宜，昼夜温差大，甘蔗自然会比其他地方的甘甜，再加上适宜的熬制手法，比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红糖，要优质很多倍。
二姑姥带着唐兰去找了老郭头，本来唐兰打算，从二姑姥家少买点红糖块回去自己喝，可既然村里有这样一个手艺人，说不定可以当成一门生意做。
一进院子，二姑姥指着院子里的五口大锅说：“这是九尾灶，全村独一份，其他人家熬糖得借锅，可老郭家不用，人家五口锅全置办齐全。”
老郭头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瞟了一眼说：“又来人买我的制糖秘方了？说了多少遍？不卖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二姑姥脸上有点尴尬：“老郭，你这说的啥话？我一个字没提你就开始撵人，不是来买秘方的，相反，人家是来给你送钱的。”
老郭头抬抬眼皮：“送钱？恐怕是变向打听我秘方吧。”
也难怪老郭头戒备心强，打他秘方主意的人太多了，市场经济市场经济，市场一活络，人的心思也就活络了，整天琢磨怎么挣钱，村里有大片的甘蔗地，熬糖卖出去是一条发财的路子，于是村长的儿子就盯上了老郭头，整天琢磨怎么把他家的秘方拿到手，老郭头熬糖从来不让人看，也是邪门，村里谁家的糖，都不如郭家的甘甜！
老郭头怕儿子顶不住，每天都得拿眼袋敲打几次，一见陌生人上门，本能的厌恶。
老郭头也不说话，儿媳妇拿着簸箕筛豆子，出来说道：“进屋坐吧。”
老郭头冷哼一声，唐兰脸皮厚，跟着进了屋，儿媳妇说道：“我公爹就这驴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我刚才听你们说是来送钱的，这是啥意思？”
唐兰把想买红糖的想法说了一番，郭家儿媳妇一拍大腿：“只要你们不是打秘方的主意就中，等之后我们一家人商量商量，挣钱的买卖还能往外推不成？”
唐兰和杨琴下午就得走，周一还得赶着去上班，二姑姥安慰她：“老郭头脾气倔，谁说也不听，郭家还是他做主，我看一两天他不能答应，这样，等有信儿了我给琴琴发电报。”
唐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走之前，她从杨琴二姑姥家买了四十斤红糖快带走，她背二十斤，杨琴背二十斤。
山路不好走，两个人背着红糖，杨琴擦了一把汗：“唐兰姐，你买这么多糖做啥”
“吃啊。”唐兰的回答干脆简洁。
供销社里的红糖哪里比得上自家熬的红糖？唐兰砸砸舌，八十年代东西确实比现代要货真价实。
比如她在饭店里买的大肉包子，猪肉块顶两个指甲大小，过年炖肉吃，自家养的土猪肉可比注水肉香的多。
天色变暗，忽然就飘起了雪花，还越下越大，等两个人下大巴车赶到火车站买票，售票员大手一挥：“这趟列车取消了，前面下大暴雪呢。”
前面大暴雪？正常来说，下大雪火车也不会取消运营，最多就是晚点，售票员又说：“哎哎，自己想办法去吧，别在窗口堵着了，下雪下的那段轨道都出毛病了，不一定什么时候修好。”
唐兰：“……”去丹阳市只能坐这趟火车，今天走不了，明天后天如果雪还是没停呢？
唐兰和杨琴面面相觑，杨琴都快哭了：“唐兰姐，这下咋办。”
唐兰对铁路维修的速度没抱太大希望，火车站很小，大厅里挤满了滞留的人，还有人要工作人员给个说法。
唐兰揉揉太阳穴：“杨琴，那你知道其他车次吗？或者咱们可以多倒两次火车？”
可唐兰这个想法很难实现，火车好多趟线出了问题，仅剩的两条线路成了大家的目标，火车刚一停，无数的人急着往火车上跑，门口进不去的，就从窗户上爬，杨琴往后退两步：“可真吓人。”
何止是吓人？这种混乱的情况特别容易出现踩踏事件，为了坐上火车，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
等唐兰和杨琴出了火车站，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踩上一脚，雪的厚度已经到了人的小腿。
瑞雪兆丰年，可是暴雪呢？
唐兰扯了扯围巾，呼啸的寒风从耳边划过，她叹口气：“咱们去发个电报吧，说晚点上班，你放心，扣的工钱姐给你补。”
“唐兰姐不用，扣就扣，赶不上火车又不怪你。”
电报是一定要发的，不然就算旷工，矿工是要记在工作表现里的，影响年底的各项考察。
发电报的窗口也是排着很长的队伍，唐兰往前面张望了几眼，恐怕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坐不上火车发电报报信。
电报要给孙海发一封，说明两个人的情况，另外唐兰还要给黄爱国发一封，免得舅舅担心。
唐兰电报选的都是加急的，普通电报四分五一个字，加急的要加价，一个字八分钱。
交了钱写好电报，两个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找地方住吧。”
火车站附近的两个招待所都客满，两个人找了远一些的招待所，所幸还有空房，唐兰揉揉眼睛，火车是唯一的交通方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
还好唐兰的钱都放在了红包余额里，这次买红糖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她还得从余额里再拿出来一点。
唐兰和杨琴在这里住了两天。
大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这时候的长途交通工具主要依靠火车，私人小轿车少之又少，大街上最多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
全国粮票带的不多，再这样下去饭都吃不上了……唐兰忍不住吐槽，粮票制度真是举步维艰，就算手里有钱，国营的饭店也不理你，没票就不卖。
好在还有黑市，现在的黑市处于半公开的状态，大街上还有人谈论，今天从什么地方买了二斤花生油，价格不贵不用票。
唐兰和杨琴寻了好几条街，在胡同深处找到了一家私人小饭馆，包子馄饨炒菜都卖，就是价格贵一点。
唐兰一惊好几天没吃到荤腥，点了两个炒菜：辣椒炒肉、小土豆烧肉，外加三个大馒头。辣椒入口辛辣无比，嘴里像燃着一团火，唐兰辣的眼里含泪，她大口喝了半杯凉白开。
唐兰抬头抹抹眼睛，没想到在小饭馆里，竟然遇到了那个李同志，李同志也认出了唐兰和杨琴，嘿嘿笑了两声：“这可真是凑巧了，你俩也是没坐上火车留下的吧？”
第90章 货车故障
唐兰撂下了筷子：“嗯, 本来想回丹阳市，结果火车不发车就耽误了, 一直住招待所，也不知道哪天能通车。”
李同志沉思片刻, 问道：“我在镇上见到你俩, 你俩是当地人？”
杨琴举手道：“我老家是这儿的。”
“老乡啊。”李同志开心的咧咧牙, 既然是老乡, 我告诉你们一个办法吧，估计火车还得两天才能发车, 县城的北面有个废弃的车站，那里有个车队, 一天两趟, 上午十点下午三点，拉客去市里，不过不到丹阳, 就到北封市，你们还得换车。
能离开县城就行！
杨琴歪着头疑惑的问：“那我们去那坐车就行？”
唐兰笑笑，拍拍杨琴的肩膀：“那个车队都是李同志的，看来咱们想离开，只能坐货车了。”
李同志嘬了一口酒：“好眼光！没错，车队是我负责的，到那去说是我的朋友，车费便宜一半！都是老乡，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唐兰记得, 在镇上招待所里，服务员提过一嘴，说李同志很有本事，组建了一个车队，这可是八十年代！
李同志没再多说，就告诉他们了具体地址，让唐兰明天上午去车队，车费正常五块钱一个人。
五块钱不算便宜，但在这种特殊时期，能坐上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总算是有了一个回去的办法，唐兰又多吃了半个馒头，她怕路上饿，第二天早上又买了十个红糖饼，红糖饼是从沿街叫卖的小贩那买的，八分钱一个不用粮票。
早上依旧飘着雪花，唐兰背上二十斤红糖，往李同志说的地方走，路上问了三个人才找到地方，杨琴抱怨道：“下这么大的雪，街上人都少，唐兰姐，李同志说的啥车？我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轿车呢。”
唐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等到了就知道了。”
到了李同志提的地方，果然有几辆车停着，唐兰从报纸上见过，眼前这几辆是北京产的轻型货车，是这些年非常流行的货车款式，不过面前这些车看起来很陈旧，唐兰结合李同志的背景，估摸这些车是快要报废的，所以他低价买了过来，搞起了运输的生意。
哪怕是破旧的货车，价格也不会便宜吧……
货车前面是驾驶舱，后面是露天的车厢，车厢能坐好多人，货车旁边有很多大包小包排队的人，唐兰听到有人喊：“大家少拿行李，行李多的，再多收一半的钱！”
后面排队的怨声载道，但目前只有这个货车可以搭乘，再贵也得坐。
唐兰掂了掂红糖，糖袋子可以抱在胸前，完全不占地方，所谓的排队买票，只是交钱之后给一张提前写好的车票，凭着车票可以上货车，唐兰和杨琴赶上了最后一辆，她俩上去的早，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
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的过来，卖票的人拦住了人：“上午十点的人满了，大家先回去先回去，下午再过来。”
“下午会不会还是满员？”
“看情况，我们不确定人多人少。”
“火车也不知道哪天才能发车，我还着急回家去呢，算了，我就在这等着吧。”
杨琴拍拍胸脯：“好险，幸亏咱们来得早，不然连车都坐不上。”
露天的车厢很冷，唐兰手和脚蜷缩在一起，她旁边是一对年轻夫妻带着孩子，女人递给她一个暖水袋：“大妹子捂捂手吧，这种天气回趟家都不容易。”
唐兰手冻的发紫，她接过暖水袋，捂在手里：“大姐，你们一家三口是做啥来的？”
女人叹口气：“回娘家，谁也没料到碰上这种天气，孩儿他爸通过朋友找到了货车，在这里待了好几天，总算能走了，孩子每天又哭又闹，说是耽误了上课。”
唐兰掏出一个红糖饼，饼上还带着温度：“给孩子吃吧。”大姐哎了一声接过去：“这天气不好走，路上滑，估计好几个钟头才能到。”
杨琴昏昏欲睡，唐兰推推她：“快醒醒，露天吹风睡觉，小心头疼生病。”
杨琴打个哈欠，抬眼一看，漫天的雪白色，货车缓慢的行驶中，车厢里的人热烈的聊着天，仿佛心情并没有受心情的影响。
李同志也在这辆货车上，不过他坐在了驾驶室，驾驶室条件更暖和一些，后面还能躺下一个人。
突然间货车发出嘎嘎的声音，大家愣了一瞬，慌忙低头去看，驾驶室的人下来查看，几分钟后司机踢踢货车：“这破车，真是掉链子。”
车厢的人不住的问：“咋不走了？”
“什么时候到啊？俺还等着上班哩。”
司机不耐烦的说：“车坏了得修车，大家伙不用着急！我也不想停在半路上。”
车修了半小时也没好，最后司机挥挥手，拿着大喇叭喊道：“真是对不住，货车坏了开不了，大家下车自己想把饭吧。”
雪完全没有变小的样子，车厢上的人怨声载道，埋怨不止：
“我们花钱坐的车，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咋想办法？”
“可不要吗？早知道坏在半路上，还不如留在县城呢，说不定明天就能坐上火车。”
“李同志从驾驶室跳出来：“我们给大家退钱。”
“退钱也不行，我们的损失谁能补？”
“就是的，我们要货车正常开！退钱也不行。”
“退双倍，退双倍。”
李同志大喊一声：“我李大伟跑运输跑了好几年了，信誉还是有的，今天这是突发情况，我们也预料不到，如果着急走的，我退钱，要是还想坐车的，我们想办法联系车队，再派一辆车过来接应。”
听到还能派车过来，有人心动的问：“那接应的车啥时候来？”
李同志眯眼张望着，虽然现在大雪漫天，但这条路他熟悉，大致能猜出位置：“联系也需要时间，最快最快也得六七个小时。”
“六七个小时天都黑了，夜里还咋走？那不是得在这里将就住一夜？”
一想到这里，唐兰的心一沉，这荒郊野外的，在这住一夜，安全都没办法保证……
杨琴过来抱住唐兰的胳膊：“唐兰姐，我有点害怕。”
旁边的大姐说道：“两个女同志出来确实心里发慌，别害怕，咱们都是一路的，不行你俩晚上靠着我们一家三口，有我们当家的呢，晚上不让他睡，让他守着夜。”
这大姐热心又善良，她讲话时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车厢里的人听，免得有人动什么心思，唐兰心里一阵暖意。
大姐围着头巾，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十分健谈：“我们是丹阳市的，厂子里每年放的假不多，好不容易过年探亲，闺女生病让她奶奶看着，只带了儿子出来，唉，幸亏闺女没出来，不然身子弱跟着遭罪。”
李同志派跟车的人去传递消息，唐兰从车厢跳下来，李同志去不远处抽烟，唐兰过去问：“李同志，货车怎么了？”
李同志掐了烟，扫了唐兰一眼：“实不相瞒，都是老货车，不然也不会淘汰轮到我买，不过平时也很少出问题，可能是路不好走，货车修好困难，这里附近有个村子，不过要步行二三十分钟，人家也不一定能收留咱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新货车过来。”
唐兰叹口气，看来只能原地等待了。
杨琴摸摸肚子：“我饿了。”
离吃早饭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唐兰掏出红糖饼，两个人每人咬了两块饼，配着凉水吃个半饱，思虑周全的，坐车前带了干粮，可车里大多数人以为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车程，除了水一点吃食没带。
唐兰身上落了不少雪花，她只好不停的抖落，雪不停，车不来，回去的路仿佛更渺茫了。
唐兰听见有人喊：“哎呀我听见车的声音了，是不是接咱们的车来了？”
“你听错了吧，怎么可能这么快？”
“你们仔细听听，绝对是汽车的声音，不会错的。”
唐兰靠在车厢里，懒洋洋的说道：“这么大的雪，怎么会有车。”
这个年代汽车是很稀罕的，街上跑的少，有车的基本都是企业机关和工厂，公务使用为主。下雪天能见度低，没人见到远处有车驶过来，车厢里的人还在争论。
唐兰旁边的小男孩大声指着前面：“妈妈，真的有车，还是小轿车！我只从电视里见过！好气派。”
唐兰顺着小男孩的目光扫过去，一辆拉达小轿车缓缓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_→迟来的第二更，今天过生日，晚上出去吃饭，回来晚了哈哈哈~~~
发完这章我去睡了(*@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