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宛接到了沈芩的电话,让她立刻到池振山的病房一趟。
池宛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匆匆赶去。
推开病房门,只见池振山半靠在病床上,脸色灰败,闭着眼,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而沈芩,则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不似往日哭天抢地的做派,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绝。
“扣扣”池宛轻声敲门。
沈芩转过身。
她居然还有心情化精致的妆,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冷硬。
“小宛,你来了。”沈芩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正好,当着你的面,把事说清楚。”
池振山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了沈芩一眼,又疲惫地闭上,深深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他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池宛试图缓和气氛。
“休息?”沈芩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他是需要休息,好好休息!”
“你胡说什么!”池振山猛地睁眼,声音带着愠怒和无力。
“我胡说?”沈芩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池振山,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语气却越发尖刻,“池振山,是,我沈芩是爱花钱,是有点作,可我从没想过离开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猛地从随身的名牌手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狠狠摔在病床的被子上:“公司破产!房子抵押!你一声不吭,自己跑到那种地方寻死觅活!你想过我和小宛没有?你心里只有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只有你那个破公司!”
“别说了!他刚……”池宛上前想拉住沈芩。
“他刚什么?”沈芩甩开池宛的手“你还要护着他?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们呢?背着一身债,让人戳脊梁骨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宣布:“池振山,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离婚!我必须跟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病房里炸开。
沈芩在这个当口,如此决绝地提出离婚!
池振山猛地坐直身体,脸色发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芩:“沈芩!你……这个时候你提离婚?!”
“我就是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沈芩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受够了!我不想下半辈子跟着你一起被人追债,一起睡大街!”
她转向池宛,抓住女儿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小宛,你跟妈妈走!我们离开这里!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等等!”池宛用力挣脱开沈芩的手“你冷静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才刚刚……”
沈芩尖声打断:“小宛,你醒醒吧!他这次没死成,下次呢?池家已经完了!我们得为自己打算!难道你要陪着他一起沉船吗?!”
“那是我的事!”池宛也提高了声音“无论如何,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好!好!你们父女情深!”沈芩点着头,眼泪流得更凶,却带着一种心寒至极的冷笑,“我倒是里外不是人了!池宛,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财产怎么分割,让律师来找我!你愿意陪着他吃苦受罪,是你的事!别拦着我过安生日子!”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仿佛瞬间被抽走灵魂的池振山,决绝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冷漠的声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池振山用颤抖的手捂住脸,肩膀无声地抽动,那从来挺直的脊梁仿佛彻底垮了下去。
空荡荡的门口,沈芩离去的身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郑念出院那天,郑念只让池宛扶着,回到家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药膏的气味。
池宛将郑念放在床上,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郑念的手背,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
“你父亲公司的事,”郑念忽然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剩下的债务和烂摊子,鼎峰可以接手。”
池宛心中一动,看向郑念。
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郑念扯了扯嘴角,那笑意达眼底:“无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池宛的唇上,补充道,“当然,这是为了你。”
没等池宛回应,郑念忽然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静静摊开。“过来。”
池宛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郑念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郑念的手微微收紧,将她拉向床。
动作不算温柔,环住池宛腰肢的手臂却异常有力。
池宛跌坐在她身侧,几乎是半靠在她怀里,能清晰地闻到药膏的气味和郑念身上特有的冷香。
“别动,”郑念的气息喷在池宛耳畔,带着灼人的热度,“我伤口疼。”
郑念惯会哄人,池宛有点心疼。
池宛僵硬地靠过去,郑念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些快,有些乱。
郑念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亲了亲。
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开始有些笨拙地、带着试探性地抚上她的后背。
那触碰起初很轻,然后渐渐加重。
指尖划过脊椎,引起池宛一阵细微的战栗。
“郑念……”池宛想说什么,却被郑念用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像以往那样充满掠夺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贪婪的缠绵。
郑念的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入,池宛大脑一片空白,被动承受。
郑念什么都没问,池宛没有推开她。
池宛觉得,郑念对她,全是真的不错。她也……喜欢郑念。
衣物在无声的纠缠中褪去。
郑念灼热的吻落在池宛的颈侧、锁骨,留下一个个印记。
“疼吗?”郑念小心翼翼地问,像对待世界上的珍宝。
池宛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郑念的脖颈,这个主动的举动让郑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一场更加激烈的纠缠开始了。
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
郑念的呼吸喷在池宛的颈窝。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池宛,仿佛要将她刻进灵魂深处。
“池宛,”她声音低哑地开口,“从现在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池宛闭着眼,不想说话,她身体还残留着余韵和酸痛。
郑念看着她闭眼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小心地将池宛紧紧搂在怀里。
沈芩的离婚协议来得又快又决绝。
池振山在病床上签下名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池宛默默处理着一切。
她没有告诉池振山自己还有“潜行科技”,只是以女儿的身份,应对蜂拥而至的银行清算组和公司遣散事宜。
她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昭示着连日的疲惫。
郑念的存在,成了一种支撑。她派了专业的律师和财务顾问来协助池宛处理繁琐的法律和债务问题,自己则常常陪在池宛身边。
池宛感觉,郑念在,她有种依靠的感觉,看郑念时,像是在苦汤里找到一模抹甜。
这天,池宛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债务数字发呆。
郑念有事出去了。
池振山的公司倒闭是倒闭了,但是后续因为处理的及时,估计几个月后就能办好。
过段时间,估计她就能和郑念一起回学校了。
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
门铃响了。
池宛揉着太阳穴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清和。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池宛,听说你最近很辛苦,给你带了点汤。”
池宛愣了一下,心里涌起感激:“清和?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顾清和将保温袋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池宛憔悴的脸和满桌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伯父公司的事情,节哀顺变。你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我还好。”池宛给他倒了杯水。
两人聊了几句近况,顾清和语气温和,关心池宛和池父的身体。
确认池宛没什么事后,他给池宛了一个文件,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池宛,”顾清和将文件袋递给她,压低了声音,“这个……是我一个在金融监管机构的朋友,私下帮我查到的一些东西。关于伯父公司这次投资失败的……一些内幕信息。你看一下,或许……对理清头绪有帮助。”
池宛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接过文件袋,指尖冰凉:“内幕信息?”
顾清和点点头,眼神深邃:“具体内容我不便多说,你自己看。但有一点我可以提示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笔导致崩盘的关键投资,背后资金的最终流向……高度疑似与鼎峰集团旗下的境外空壳公司有关。当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
鼎峰集团?!
郑念?!
怎么可能?郑念才刚刚拼命救了池振山!
顾清和看着她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真诚的担忧:“池宛,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适。但作为朋友,我觉得你有知情权。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你……万事小心。”
“郑念,从小就不是一个良人”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告辞离开了。
公寓里只剩下池宛一个人。
她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打开了那个薄薄的文件袋。
里面是几份复杂的资金流向分析图和一些模糊的邮件截图复印件,指向一个令人胆寒的结论
——池振山公司那个致命的投资陷阱,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设计的局。
最终受益方,极有可能与鼎峰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文件从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郑念……
你又骗我!?
是为了让她彻底沦陷吗?
一定要在她最依赖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郑念,该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