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胜算》 第1章 提前相遇 冬天的晚上9点40。 佝偻的老太太在学校的大路上常提着一个塑料袋子。 上了路牙,招招手,正骑着车的老头停下车,载上她。 两人并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在图书馆回宿舍的大学生眼里是对幸福的情侣。 池宛穿着几千块的黑色的羽绒服,黑色的毛绒鞋,还是觉得冷。 明天就要等级考试了,回宿舍她还要复习。 羽绒服里她只穿了体恤,冷。 久无人居的上铺,此刻已经铺好了床单,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弯腰整理着地上的什么东西。 听到动静,那人直起身,转了过来。 光线清晰地勾勒出她的轮廓。 很高,这是池宛的第一印象,几乎要碰到上铺的床板。 皮肤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让人想咬一口那种。 运动服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锁骨在领口处显露出清晰的线条,手腕骨节分明,伸出来打招呼时,小臂的肌肉线条是流线型的、紧实的,却并不贲张,以至于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株被拉长的、韧性极强的白杨,挺拔。 “你好,我是郑念,临时安排过来的体育生。”她的声音也带着点清冽,很清晰。 池宛的视线这落到她脚边——那是一个看起来分量不轻的金属哑铃,用绑带捆着,旁边敞开的行李箱里,还隐约能看到类似的训练器材。 一个体育生。 池宛脑海里闪过白天在操场边见过的那些身影,通常肤色健康,肌肉饱满,充满蓬勃的活力。可眼前这个谢临,白得清冷。 “池宛。”她简短地回应,脱掉羽绒服,刚刚开了空调,但里面的短袖T恤让她立刻又感到了寒意。 她走到自己桌前,打开台灯,摊开复习资料。 郑念不再说话,继续沉默地收拾,动作麻利却轻巧,几乎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 只有偶尔,在她单手提起那个哑铃塞到床下时,小臂的肌腱才会短暂地绷紧,显露出那清瘦外表下隐藏的、与她给人的初觉完全相反的、扎实的力量痕迹。 “不好意思,东西有点多,打扰到你了吧?”郑念说着,弯腰试图将行李箱推到床下更靠里的位置。 动作间,能看到她腰背挺直,发力时肩胛骨的形状在布料下隐约显现。 池宛的视线落在谢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红的手指关节上,随即移开,淡淡地说:“没事。” 她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摊开的复习资料上。 宿舍里多了一个人,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室友”,空气都仿佛变得不同了。 一种无形的、略带压迫感的存在,弥漫在这个原本只属于她的小空间里。 郑念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份不自在,她快速将行李箱推到底,拉上拉链,然后直起身,环顾了一下这间狭小的双人宿舍。 “暖气……好像不太足。”她陈述道,声音依旧平静。 “嗯,老校区,时好时坏。”池宛头也没抬,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边缘。 确实冷,尤其是刚从外面进来,羽绒服下的短袖T恤根本抵挡不住室内积蓄的寒意。 郑念没再说什么,走到窗边检查了一下窗户是否关严,然后又走到暖气片旁,伸手摸了摸,微微蹙了下眉。 她走回自己的床铺边,从那个看起来容量不小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绒布的热水袋。 池宛忍不住用余光打量她。 郑念就安静地站在插座旁等着,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在台灯光线下显得有些锐利。 她似乎完全没有闲聊的打算,只是专注地等着水开,仿佛完成一项既定程序。 熟练地灌好热水袋,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池宛有些意外的动作。 她走到池宛的书桌旁,隔着一点距离,将那个暖融融的热水袋轻轻放在了桌角空着的位置。 “这个,给你用吧。”她的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明天考试,别冻着了。” 池宛愣住了,抬头看向她。 “……谢谢。”池宛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了谢。热水袋透过绒布传来的温度,确实驱散了一些指尖的冰凉。 她拢了拢衣领,手下意识地去触碰那个温暖的热水袋。 第二天,等级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池宛交上卷子,走出考场时,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耗神竭虑的硬仗。 冬日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洒在走廊上,带着一种虚幻的暖意。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将脑子里那些纠缠的公式和定理都清空,但更深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随着人流走出校门,她下意识地寻找自家司机常停的位置,却意外地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并未出现。 拿出手机,才看到发来的信息,让她自行打车回家。 池宛皱了皱眉,一种“连司机都靠不住”的迁怒感让她更加心烦。 她拢了拢身上的羊绒大衣,走到路边准备拦出租车。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校门另一侧,然后猛地定住。 郑念。 她就站在那里,离校门口不远的一棵光秃秃的树下。 一件燕麦色的牛角扣羊毛大衣,质感柔软,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高挑清瘦的身形。 大衣里面是一件浅灰色的半高领羊绒衫,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仿佛泛着温润的光泽。 下身是一条简单的深蓝色直筒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看起来就很舒适的白色软底短靴。 她将长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减弱了那份过于清晰的冷感,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柔和。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脖子上随意搭着的一条灰格纹羊绒围巾,为她整个人增添了一抹温暖又随性的书卷气。 这身打扮……很好看。 池宛不得不承认。这昨天那个穿着空荡运动服、在宿舍整理哑铃的体育生判若两人。 是一种毫不刻意、却处处透着清爽与舒适的漂亮,在周围一群穿着厚重羽绒服或臃肿棉服的学生中,显得格外出挑。 那种好看,并不带有攻击性,反而有一种沉静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阳光恰好穿过云层,淡淡地洒在她身上,燕麦色大衣泛着柔和的光晕。 她收起手机,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望向车流,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清晰又安静。 正好一辆空出租车驶来,池宛几乎是下意识地抢先一步伸手拦住。 拉开车门坐进去,报出那个如今让她心情复杂的地址。车子启动的瞬间,她还是忍不住透过车窗,最后看了一眼站在路边的谢临。 郑念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依旧安静地等着,身影在冬日的街头,像一株清新挺拔的白杨,带着一种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宁静。 池宛一向喜欢长得白的,郑念似乎比她高,身材和肌肉都台漂亮,正好都是她喜欢的。 池宛站在玄关,指尖还残留着室外冬夜的寒意。 客厅璀璨的水晶吊灯下,父亲池振山那张惯常威严的脸上,此刻堆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刻意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宛宛回来了。”他声音比平时缓和,目光却有些游移,“考试怎么样?” 池宛有点奇怪,她的便宜老爹平常不这样。 她现在有种看老熟人装正经的感觉。 突然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她爸妈平时不住在一起,谁有钥匙开门? 门开了,进来一个人。 ——穿着一件燕麦色的牛角扣羊毛大衣。 “池宛,”郑念开口,声音清晰,眼含笑意“好巧。以后多多指教。” “呃……好。”池宛僵着假笑着打招呼,看着池振山,郑念怎么有她家钥匙? 池振山脸上的肌肉僵硬了一下,抬手松了松领带。 “宛宛,你们认识?那更好了”他试图让语气更安抚,“爸爸以前的一位……故人。呃……总之……郑念她……她家里出了点状况,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你们是同学,正好也有个照应。” “故人?”池宛可太了解她爹了,一看这副样子,加上她妈这几天发给她的消息“所以,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对吗?” 她不需要明说“那个女人”是谁,池振动骤然变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个存在于父母多年争吵中、像幽灵一样盘旋在这个家庭上空的“情人”。 她冷脸看着郑念,郑念也回视着她。 郑念很平静,甚至对她微笑,莫名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池振山的尴尬,似乎都被二人忽略了。 “池宛!注意你的措辞!”池振山沉下脸,试图重拾一家之主的威严。 “我的措辞?”池宛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谢临,最后钉在父亲脸上,“你她带回家,经过我同意了吗?” “事出紧急……我等会跟你解释。”池振山语气软了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郑念她……她没地方去。你就当家里多了个姐妹……” “姐妹?”池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尖锐地打断父亲,“我跟她?你是不是忘了,她姓郑,我姓池!” 郑念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她甚至没有看池振山,只是直视着池宛,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我妈妈去世了,如果你不开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离开。” “你妈去世也不——嘶……你……算了”池宛咬到自己舌头,声音小了下来。 郑念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刚才说的不过是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池宛看池振山那副欲言又止、明显理亏的神情,猛地转身。 鞋也没换,径直冲向楼梯,跑向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她狠狠摔上,隔绝了楼下的空间。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池宛大口喘着气,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门外,隐约传来父亲压低声音的说话声,似乎是在对郑念解释着什么。 第2章 吃饭 她烦躁地扯掉身上的羊绒大衣,随手扔在地毯上。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在她快睡着时,外面响起了关门声。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是冬日沉寂的夜色,庭院里的地灯勾勒出枯枝嶙峋的轮廓,冰冷,僵硬。 视线不自觉地下移,落在别墅气派的大门口。 没过多久,她看到池振山的身影出现了,他亲自将郑念送了出来,甚至略显殷勤地为她拉开了那辆黑色轿车的后车门。 郑念微微颔首,姿态依旧挺直清冷,弯腰坐了进去。池振山站在车边,直到车子驶远,才转身回去,背影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佝偻和落寞。 池宛冷哼一声,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她强迫自己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试图用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她又拿起手机,翻到母亲的号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颓然放下。现在打过去,除了听到母亲更激烈的控诉和哭泣,又能改变什么? 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了。 北方冬天的风里带着料峭的寒意。 晚上,同校的好朋友简洁打来电话,简洁是她班长,平时经常一起参加比赛,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就知道简洁有男朋友。 “没意思,折腾几个月,累死个人。”池宛滑动鼠标滚轮,“有这时间,我不如多睡几觉。” “可是……”简洁略带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这个比赛含金量很高,对……对未来保研、求职都很有帮助。” 池宛挑眉,她知道,简洁需要那些能写进简历的、硬核的经历和奖项。 “你想拉我参加?”池宛问。 池宛好看修长的手放在暂停的鼠标键上。 “宛宛~”传来一声拖长了尾音的呼唤,带着显而易谄媚。 池宛手指一顿,游戏角色险些扑街,她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 “那个‘北极星’商业策划大赛,下学期初决赛的那个,你知道的吧?”简洁详细解释。 “不知道,不感兴趣,没空。”池宛操作着游戏里的角色一个精准走位。 “别嘛!”简洁的声音传来“这次比赛规格超高,赢了不仅有丰厚奖金,实习直通车名额都好几个!我都报名组队了,就差你这个核心主力了!” “找你那些学生会得力干将去。”池宛不为所动,眼睛没离开屏幕。 “他们哪比得上你呀!”简洁开始她的表演,“你可是咱们系的定海神针!再说,我这次找的另一个队友,绝对是个隐藏BOSS!你肯定感兴趣!” 池宛嗤笑一声,手指没停:“哪个庙的和尚,能让你这么吹?” “刚认识的一个同学”简洁压低声音,像是分享什么重大秘密,“她特别低调。但我跟你说,她厉害得邪门!” 池宛操作的角色一个走位失误,屏幕灰了。她索性松开鼠标,往后一靠,看着简洁:“怎么个邪门法?” 见她终于有点反应,简洁来劲了:“她专业课门门接近满分不说,关键是她那个钻研劲儿!我听说,为了一个课题,她能泡在档案馆翻一个月的旧报纸,整理出的资料比导师给的还全!” 简洁双眼放光:“你想想,你有创意和商业嗅觉,我有组织协调和资源整合,再加上这么一位逻辑严密、基础扎实的‘扫地僧’夯实底盘,咱们这组合,简直无敌了好吗?” “无敌。”池宛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简洁的描述勾勒出一个沉静、专注、甚至有些刻板的形象。 她本身怕麻烦,但简洁的软磨硬泡,加上她确实需要找点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她心里的天平稍稍倾斜了。 “行吧”池宛故作勉强“看你这么求我的份上。不过说好了,别给我派太多活儿。” 简洁立刻眉开眼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宛宛你最好了!” 第一次团队会议,约在节假日归校晚上的教学楼讨论室。 外面下着细雪,池宛裹紧羽绒服,踩着雪嘎吱嘎吱地赶到时,简洁和另一个女生已经到了。 讨论室的白炽灯有些冷清,简洁正热情地说着什么,她旁边的女生背对着门,低着头,似乎在整理面前的资料, “池宛来啦!”简洁看到她,立刻招手,然后对旁边的女生说,“郑念,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们队的核心大脑,池宛,厉害着呢!”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 池宛看着郑念,郑念也看着她。 郑念看到池宛,眼中也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郑念的皮肤很白,白里透红,让人想咬一口。 郑念站起身,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池宛同学,我是郑念。” 简洁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暗流,还在兴奋地介绍:“池宛,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仙队友郑念!分析能力超强!郑念,池宛就是点子多,以后咱们一起碰撞,肯定出火花!” 池宛忍着没发脾气,走到桌边,拉开郑念旁边的椅子坐下,羽绒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嗯,”她看着郑念,意味深长地说,“简洁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郑念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摊开的本子边缘,那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关于比赛案例的初步思路和分析要点,字迹工整清晰。 “嗯。”她低声回应,声音几乎融进暖空调的嗡嗡声里,“请多指教,池宛同学。”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北方的冬天,4点5点天就黑了。 简洁收到了消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歉意和一丝甜蜜,双手合十对两人说:“真对不住二位,我家那位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说雪下大了,得赶紧走。咱们下次再详聊比赛细节?” 简洁看向郑念,语气热络:“郑念,那今天就先这样?你和池宛一起吃饭吧,也算熟悉熟悉,以后就是战友了!” 郑念愣了愣,看了看池宛,笑着轻轻点头:“好,你去忙吧。” 简洁像只快乐的鸟儿,拎起包匆匆离开了自习室,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 一时间,只剩下池宛和郑念,以及窗外愈发绵密的落雪声。 暖气开得很足,烘得人脸颊发烫,安静下来的空间里,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郑念收拾着桌上的资料,默默地将笔记本和笔袋收进包里。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狩猎的沉稳。 第3章 你不喜欢我吗? 池宛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 “走吧。”郑念站起身,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普通的团队活动后,对队友最寻常的告别。 郑念的围巾松松搭着,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安静,看不出来片刻紧绷。 就好像,她们真的只是刚刚组队认识的、谈不上熟悉的同学。 池宛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讨论室,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顶灯投下冰冷的光晕。雪似乎下得更大了,透过走廊的窗户,能看到外面已是白茫茫一片。 “喂。”池宛突然开口,声音在寒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干涩。 郑念转过头,看向她,眼神带着询问。 话到了嘴边,池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题在舌尖滚了滚,最终却变成了一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近乎挑衅的话: “郑念,我们谈恋爱怎么样?” 话一出口,连池宛自己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雪花无声地飘落,落在郑念的肩头,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 郑念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 池宛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她几乎是立刻后悔了,她扯了扯嘴角,试图用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来掩饰: “开玩笑的。吓到了?” 池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她希望郑念能顺着这个台阶下,把这句话当作一个恶劣的、不合时宜的玩笑。 然而,郑念微微吸了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一小片模糊。 “池宛,”郑念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几乎每个字都敲在池宛的心上,“我妈妈和池叔叔,可能确实有私情。我妈妈去世前,托他照顾我。”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但如果没错,你喜欢女生吧。” 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冻住了,连窗外的雪花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池宛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开了所有伪装,郑念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女生? 这个秘密,池宛藏得很深。 “……你……说什么?”池宛的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她不敢看郑念的眼睛,那双过于清晰平静的眼睛。 郑念向前走了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冰冷的距离。 “我也是”她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勘探:“好巧,对吧?” “所以呢?”池宛抬起下巴,雪花在她发梢停留,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易碎的雪雕。 “你……看上去……很好亲。”郑念凑近池宛,近到池宛可以闻到她的气息味道,她直勾勾看着她,池宛这才发现,郑念居然比她高了一头。 “你!你在想些什么!我们两个不可能的好吧!”池宛退后一步,捂住自己嘴巴。 “你不喜欢我吗?”郑念说完,头顶上方一棵老松树不堪积雪的重负,发出一声轻微的、几近叹息的“咔嚓”声。 紧接着,一小蓬积雪,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不偏不倚,正好将郑念兜头盖住。 “哗啦——” 冰冷的雪块砸在她的头上、肩上,碎雪瞬间钻进了她的围巾和发丝,脖颈处传来刺骨的凉意。 郑念本能地闭了下眼睛,纤瘦的肩膀微微缩紧,池宛下意识地惊呼半声,几乎要伸出手去。 郑念迅速稳住身形。抬手略显急促地拂去头发和脸上的雪沫,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雪粒,像冻结的泪滴。 当郑念重新抬起眼看向池宛时,那双眸子里的情绪已经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彻底覆盖、压平了:“算了,先回去吧。雪太大了。” 她说完,转身继续向前走去,围巾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池宛站在原地,看着郑念逐渐远去的背影,融进走廊尽头那片冰冷的光晕里。 她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可能比她想象的要漫长和复杂得多。 “池宛!” 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响起。 池宛蹙眉看去,同专业的学长陈浩,旁边还跟着两个平时和他玩得好的男生。 陈浩脸颊泛红,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是喝了酒。 他手里甚至还攥着一个半空的啤酒罐。 “有事吗?”池宛语气疏离。 郑念也停了下来,默默退到一旁的路灯下,身影半隐在光晕外的昏暗里,像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 陈浩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在朋友鼓励的目光下,往前跨了一大步,几乎站到池宛面前。 酒气混合着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池宛,我……我喜欢你很久了!”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酒精而有些发颤,但异常响亮,打破了雪夜的寂静,“我……就觉得你特别不一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告白真挚而笨拙,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孤注一掷。 他的朋友在后面发出起哄般的笑声。 池宛烦躁,语气冰冷:“你喝多了。而且我不喜欢你,请让开。” 陈浩脸色一白,急切地想抓住她的手腕:“我是真心的!你至少听我说完——” 池宛后退半步想要躲开,眉头皱得更紧。 一个身影无声却坚定地插入了她和陈浩之间。 是郑念。 她站姿笔直,眼神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无形中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场。 “她说,让开。”郑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寒风。 陈浩脸上挂不住,向前拉了池宛的手,对郑念嚷道:“关你什么事?我和池宛说话!” “她不喜欢,再努力也没用。”郑念耸了耸手臂,衣服发出响声。 陈浩的兄弟中有和白色羽绒服认出郑念的,连忙上去拉住:“兄弟,她是国奖跆拳道得主,你最好别硬来。” 陈浩的气焰一下就焉了,可怜巴巴的,不说话,看着池宛。 池宛没给他一个正脸,郑念还拦在她身前。 池宛看着眼前的郑念,觉得心烦意乱,扯了郑念衣服的一呢呢。 郑念感觉衣服被扯了一下,动作很轻,但是莫名让她心软了一瞬,然后她就这么被池宛扯着一呢呢衣服走了。 走远后,池宛放开郑念,走在前面。 回到宿舍,池宛先进门,郑念跟着进门,反手轻轻关上了门。“咔哒”一声轻响,是门锁合上的声音。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也让池宛的脊背下意识绷紧了一瞬。 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忽然从身后袭来! 郑念左手绕过她的腰际箍紧,受伤的右手则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轻松地将她整个人扭转过来,顺势按在了门板上。 “唔!” 池宛刚张口想说什么,郑念的脸已经猛地逼近,带着外面风雪留下的寒意,以及一种更灼热的气息,堵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毫无征兆,充满了侵略性和不容置疑的力道,甚至带着一丝惩罚般的狠劲。 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掠夺。 池宛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她本能地开始挣扎,被禁锢的手腕用力扭动,空着的左手抵在郑念的身上,拼命想推开她。 但郑念的力气大得惊人。 箍在她腰间的胳膊像铁钳,将她死死固定住,动弹不得。 挣扎间,池宛的指尖触到郑念后颈未干的发丝,沾着雪水的凉意,顺着指腹往心底钻。 让她的挣扎莫名顿了半拍。 就是这半秒的迟疑,郑念的吻愈发汹涌。 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带着风雪的清冽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薄荷味,缠上她的舌尖时,池宛浑身一僵,像是被惊雷劈中,所有的抗拒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细碎又暧昧的闷哼。 冷热交织间,让她浑身发软,原本抵在郑念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泄了力。 郑念箍在腰间的力道稍稍放缓,却依旧没有松开,右手轻轻摩挲着她被攥红的手腕,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郑念才缓缓退开。 鼻尖还蹭着她的,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氤氲成白雾,落在两人泛红的唇上。 “不挣扎了?”郑念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比平时多了几分磁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角,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用力偏过头,避开郑念的视线,空着的左手狠狠推了郑念一把,郑念似乎早有准备,顺势松开了手,让池宛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 看着门板支撑的池宛眼神躲闪,声音干哑慌乱:“郑念!你疯了!” 郑念站在原地没动,垂在身侧的右手微微蜷缩,指尖还残留着池宛手腕的温度。 她看着池宛泛红的脸颊,发胀的唇,还有躲闪的眼神,咽了下口水。 刚才吻里的强势褪去,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平时的平静,却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没疯。” “没疯你做这种事?”池宛抬头看她,眼眶微微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刚才挣扎时憋的,“我们是什么关系?你——” 话没说完,就被郑念打断。 她向前跨了一步,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比刚才亲吻时稍远,却依旧能清晰地闻到彼此的气息。 “什么关系?”郑念的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不躲不避“你问我?池宛,‘我们谈恋爱怎么样’,我没开玩笑。” 池宛的呼吸一滞。 她想说刚才那是挑衅,是刚才那个氛围到了她下意识…… 可话到嘴边,看着郑念红红的眼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池宛这个人,其实受不了这种又漂亮又不要脸的。 郑念的目光落在池宛攥着衣角的手上,又移回她的脸上,“你明明也没有那么抗拒,不是吗?” 池宛的确没有那么抗拒,甚至在触到郑念后颈雪水的那一刻,在感受到她吻里的温柔时,该死的沉沦。 这个人吻技好的认知让她更加烦躁,她用力跺脚,语气带着几分口是心非的蛮横: “我……郑念,我们不可能,爸妈的事,还有……还有很多事,我们就不该有这种牵扯!” “爸妈的事是他们的事,”郑念的语气很淡,却异常坚定,“和我们没关系。” 她又向前一步,几乎贴近池宛,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唇角的余温,动作轻柔得不像话,“我说了,我喜欢你。池宛,别自欺欺人了,你对我,绝对是喜欢的。” 池宛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第一次见到郑念的时候。 郑念是她潜意识里最偏好的模样——又高又白,身形挺拔,不是那种柔弱的纤细,而是常年运动塑造出的、流畅而富有生命力的薄肌线条。 简单的运动服勾勒出平直的肩线和修长的四肢,裸露在短袖外的小臂线条紧实,皮肤白得几乎晃眼。 那时池宛就暗暗想,这个人,她一定要掰弯。 谁知道她就是—— 郑念看着她咬得发白的唇,眼底柔和下来,她缓缓收回手,后退半步,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我不逼你。”她顿了顿,“但我喜欢你,是真的,没开玩笑。” 第4章 换衣服 郑念松开了钳制,气息依旧有些不稳。 她没有再看池宛,只是低声说了句“我去洗澡”,便转身径直走向了淋浴间。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视线,也放大了房间里令人心慌的寂静,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池宛顺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抬手用力按着自己的嘴唇,那里滚烫、微肿,清晰地烙印着属于郑念的触感和气息。 她听着持续的水声,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副她第一次见面就暗自赞叹过的、又高又白、肌理匀亭的身材,此刻在氤氲的水汽中会是怎样的景象? 自己在想什么?!池宛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不合时宜的遐想。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池宛几乎是触电般从地上起来,迅速扑到自己的床上,扯过被子蒙住头,紧紧闭上眼睛。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脚步声靠近,带着湿润的气息。 池宛能感觉到郑念停在了她的床边。 她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太乱来了。 先不说她和郑念不熟,郑念和她有可能是亲姐妹就不行! 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好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郑念长得一点都不像池振山,有没有可能,她不是池振山亲生的?这件事还得查一查。 还有—— 她感觉到床垫因轻微的重量而下沉了一点,是郑念坐了下来。 接着,一个极其轻柔的、带着湿润凉意和水汽清香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这个吻短暂、温和,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意味。 池宛根本不敢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晚安。” 郑念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耳语,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松弛和沙哑。 然后,她走了。 直到听见郑念在自己床上躺下的细微声响,池宛才敢悄悄睁开一条缝。 她看着郑念的床板,郑念看上去现在并没有和她争家产的想法。 郑念,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而另一张床上,背对着池宛的郑念,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一个弧度。那僵硬的身体和过于用力的闭眼痕迹太明显了。那个额头的吻,是她故意的。 ——我知道你在躲,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第二天,池宛早早就出门了。 她表面上是学生,但她早已悄悄创立了一家小型但颇具潜力的科技咨询公司。 她不知道回去怎么和郑念相处,就干脆待到快天黑才回学校。 就在图书馆侧面的林荫道尽头,郑念被两个穿着黑色夹克、身形高大的男人一左一右强行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 郑念似乎在挣扎,但其中一个男人用手帕捂了一下她的口鼻,她的动作立刻软了下去。 车门“砰”地关上,车子迅速驶离,汇入车流。 绑架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 学校都敢绑架!这是不要命还是不要命了? 池宛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稍微稳定了一些,第一时间用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语速极快且清晰地报告了事发地点、时间、车辆特征以及郑念的衣着外貌。 挂断报警电话的瞬间,池宛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警方需要时间,而这种来历不明的绑架,每分每秒都至关重要。 她迅速拨通了一个备注为“林薇”的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老板?”一个干练利落的女声传来。 “林薇,紧急情况。”池宛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朋友,三分钟前在校内被不明身份的人绑上一辆黑色无牌商务车,往东门方向去了。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能用的资源,立刻锁定那辆车的位置,查清楚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的林薇没有丝毫犹豫:“明白。启动紧急追踪程序,调用我们合作的安保公司和交通监控分析团队。保持通讯畅通,有消息立刻汇报。” “快!” 池宛说完,挂断电话,大脑飞速运转。 是谁?冲着郑念来的,还是……冲着池振山? 她快步走向校门口,她会开摩托。 几分钟后,林薇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急促:“老板,锁定了!车辆进入了城西的一个废弃物流仓库区。 对方有反侦察意识,但我们的无人机已经先行隐蔽接近,热成像显示仓库内至少有五人,目标人物生命体征稳定,被单独安置在一角。 初步判断,像是本地一个拿钱办事的小团伙,不像有复杂背景。警方那边,我们已经匿名提供了精确坐标。” “坐标发我。”池宛毫不犹豫地说,“我马上过去。” “老板,太危险了!等警方……”林薇试图劝阻。 “照做!”池宛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车子发动,街景飞速倒退,风呼啸着刮过她的耳畔,她紧紧攥住了车把。 城西废弃物流仓库区很快出现在眼前,一片荒凉,锈迹斑斑的建筑像巨兽的骸骨匍匐在暮色中。 池宛远远停下摩托,脱下外套,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坐标仓库。 她避开正门,找到一个破损的通风口,利落地攀爬进去,动作轻盈如猫。 仓库内部空旷,弥漫着灰尘和机油的味道。 高处狭窄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几个晃动的身影。 对方有五个人。 郑念被绑在一张椅子上,低着头,似乎还在药效中,但池宛敏锐地注意到,她垂落的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老大,绑她真能弄到钱?”一个矮个子男人叼着烟,有些不确定地问。 被称作老大的刀疤脸冷哼一声:“错不了!雇主给的信息很准。等拿到钱,咱们就撤。” 他踢了踢脚边的一个工具箱,“家伙都准备好,以防万一。” 池宛计算着距离和时机。 警方应该快到了。 但是却有人想对郑念动手动脚。 “老大,这妞这么白,真想摸一摸。”一个矮小粗短的男人油腻笑着开口。 “操!一天到晚就想着那些破事,算了,你小子摸不明白,等老子摸完了你再摸。”刀疤脸在手上吐了口水,搓了搓,就要上手。 椅子变了形! 原本虚弱的郑念,突然猛地起身! 椅子精准劈在离她最近的那个看守的颈侧,那人一声没吭就软倒在地。 “操!她醒了!”刀疤脸反应过来,怒骂着掏出了匕首。 另外三人也立刻围了上来。 池宛心中一惊,疾冲而出,右腿如同钢鞭般凌厉扫出,刀疤脸猝不及防,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池宛?”郑念看到她,侧身躲过一记拳头,顺势抓住对方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那人重重砸在地上。 “看来你不需要帮忙?”池宛这才想起来郑念好像拿过跆拳道国奖,早知道她不出来了。 “需要你!”郑念喘了口气,语气却带着点莫名的笑意,“帮我看着点左边!” 两人背靠背,瞬间形成了攻守同盟,配合出乎意料地默契。 池宛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被踹倒的刀疤脸挣扎着爬起,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向郑念的后腰! “我去!”池宛猛地将郑念往自己这边一拉,抬臂挡。 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池宛受伤,郑念的眼神冰冷彻骨,反手扣住刀疤脸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清晰的骨裂声响起,匕首“哐当”落地。 重拳轰在腹部,刀疤脸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下。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了急促的警笛声。 池宛捂着手臂的伤口,鲜血从指缝渗出,脸色有些发白。 郑念快步走到她身边,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眉头紧紧皱起。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打斗后的沙哑。 “疼。”池宛别开脸,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么重地伤。 郑念撕下自己衬衫的干净内衬,替池宛包扎止血,手指碰到池宛皮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要替我挡?”郑念低声问,目光紧紧锁住池宛。 池宛抿了抿唇“本能。” 郑念看着池宛,扣住她下巴,吻了她的唇,但是没亲一会儿就放开了。 “你能不能分点场合,脑子里怎么尽想些破事!”池宛受伤了没挣扎,不代表她不生气,郑念这人也太流氓了。 “嗯,本能。”郑念从善如流地承认“下次别逞强,知道吗?” “你!”池宛刚才脑子空的,现在回过神来,止不住思考到底郑念是什么人,还能被绑架。 警察冲了进来,控制住了现场。 这几个家伙果然是为了向池振山勒索巨款,雇主身份不明,用的是加密渠道联系。 郑念始终站在池宛身边。当医护人员要带池宛去医院进一步处理伤口时,郑念自然地跟了上去。 急诊室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 医院检查了池宛手臂上的伤口,匕首锋利,伤口虽长但不算太深,没有伤及重要血管和神经。 郑念一直在一旁陪着。 处理好伤口,护士拿来一件干净的病号服,对郑念交代道:“她这件外套和衬衫都不能穿了,沾了血也不方便。你帮她换一下这个吧,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护士说完便去忙别的了,还不忘贴心关门,狭小的诊疗隔间里只剩下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池宛看着那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又瞥了一眼自己沾着灰尘和血迹的衬衫。 要郑念给她换衣服?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右手臂一动就牵扯到伤口,传来清晰的痛感。 郑念已经拿起那件病号服:“你不方便,我来换。” 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不容置疑。 池宛蹙眉“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郑念静静地站着,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池宛看郑念不走,自己别扭地、用没受伤的左手配合着,试图解开自己衬衫剩余的纽扣。 手指因为紧张和疼痛有些笨拙。 好不容易解开纽扣,池宛想将衬衫褪下,但右臂根本无法抬起,左臂动作也十分受限,衣服卡在了手肘处,进退两难。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郑念上前一步,没有多余的话,温热的手指轻轻地、避免触碰到伤口,帮她把缠绕在手臂上的衬衫袖子慢慢褪了下来。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池宛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内衣,在医院的灯光下,肌肤显得愈发白皙,与手臂上刺眼的纱布形成强烈对比。 她能感觉到郑念的视线扫过她的肩膀、锁骨,最后停留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转身。”郑念的声音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池宛僵硬地转过身,将光洁的背部暴露在郑念面前。 她能感觉到郑念拿起病号服,柔软的布料轻轻披在她的肩上,然后,那双带着薄茧的手,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肩胛骨,帮她穿好袖子,细致地将衣服拉平整。 她紧紧攥着左手,指甲陷进掌心。 终于,病号服穿好了。 郑念绕到她面前,低头,慢条斯理地帮她系着胸前的扣子。 从最下面一颗,到最上面一颗。 很尴尬的扣扣子方式,一般人不都……从上面开始吗? 她的手指偶尔会蹭到池宛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系到领口那颗扣子时,郑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池宛微微泛红的脖颈和耳根上,眸色深了深。 “郑念……”池宛下意识地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颤。 郑念才继续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 “还疼吗?”她问,声音低得几乎只有气音。 池宛现在不是很好受,喉咙发紧,摇了摇头。 郑念的目光从伤口缓缓上移,再次锁住池宛的眼睛。 隔间里的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只剩下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第5章 DNA结果 就在池宛以为郑念又会做出什么举动时,郑念却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暧昧的距离。 “好了。”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旖旎和专注只是池宛的错觉,“我去办手续。” 看着郑念转身离去的背影,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离开医院时,夜色已深。 池宛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心里乱糟糟的。 她给池振山和郑念做DNA检测,结果加急应该3个工作日会出来。 郑念,安静地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平静,仿佛刚才在仓库里凌厉出手、在诊疗室里目光灼热的人不是她。 几天后,一个加密文件发送到了池宛的私人邮箱。 是林薇发来的。 池宛深吸一口气,点开了报告,直接滑到最后一页的结论处。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池宛与郑念来源于不同的生物学父亲。 ——排除郑念与池振山之间的亲生父女关系。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眼看到这行字时,池宛的心脏还是像是失重般漂浮起来。 郑念不是池振山的女儿。 那她是谁? 池宛抚摸着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她不能再这样患得患失。 傍晚时分,池宛朝着学校体育馆旁边的跆拳道训练馆走去。 郑念是跆拳道社的挂名教练,偶尔会去指导。 暮色初临,跆拳道训练馆内灯火通明,将木质地板映照得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努力的气息,还夹杂着皮革脚靶特有的味道。 郑念一身雪白道服,腰间束着的黑带如墨染就,衬得她身姿如松,挺拔利落。 “侧踢,移动靶。”郑念言简意赅,走到一个悬挂的重型沙袋前,示意助教持靶配合。 “核心收紧,转胯,送髋,力从地起——”她一边讲解要领,一边示范。 身体微微侧转,支撑腿稳如磐石,攻击腿如同鞭子般迅疾弹出,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多余。 “呵!” 一声短促有力的吐气,脚背精准地击中沙袋中心。 “砰!” 一声沉闷厚重的巨响在馆内回荡,连接处的铁链发出吱呀的呻吟。 很帅气,很厉害,池宛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么厉害,早知道郑念被绑架的时候她不去添乱了,手臂还受了伤。 看来真是多此一举了。 池宛正准备把之前买的水递给郑念,一个小师妹脸上带着明媚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笑容,手里拿着一瓶水,递向郑念。 郑念没有立刻接,她额上有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沾在颊边,整个人在运动后散发着一种松弛而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此刻的郑念,看起来……很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温和。 小师妹见郑念不接水,竟然直接伸出手,用毛巾的一角,极其自然地替郑念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 郑念没有躲闪。 小师妹的爱慕脸上毫不掩饰。 过了几秒,郑念还是接过了水,小师妹高兴地一下子抱住郑念的腰。 在其他人都没看见的地方,郑念很快的在小师妹脸脸上啄了一下。 小师妹脸上的笑容灿烂, 池宛手里的水瓶变了形,她后退,快速走出训练馆。 “操!” 走出训练馆后,池宛进了旁边教学楼的厕所,把水瓶大力扔进垃圾桶里,“嘭!”的一声,扯到了池宛的伤口。 流血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郑念发来的消息: 【放学了,你在哪?】 池宛抬手,想砸手机,最终还是用拳头打了下门。 “我去你爹的!” 女厕所门口有本来要上厕所的女生听见骂声,决定去二楼的厕所。 池宛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回到宿舍,天色黑透了。 推开门,郑念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屏幕上是一些复杂的图表数据。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 “回来了?”郑念笑着看她,目光敏锐地落在了池宛垂在身侧的手臂上。 那里的布料,洇着不自然的湿痕。 池宛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位,想把外套脱掉。 “你手臂怎么了?”郑念合上电脑,站起身走了过来,眉头微蹙。 池宛侧身避开。 但郑念的动作更快,她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混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不由分说地伸手,轻轻抓住了池宛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地卷起她的外套袖子。 纱布果然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边缘还有些凌乱,显然是粗暴动作导致的。 郑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伤口裂开了?怎么弄的?” 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容易察觉的心疼。 池宛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像是被她的触碰烫到一样:“不用郑教练管。” 这话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你在外面受欺负了?”郑念没理会池宛的抗拒,转身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简易医药箱,走到池宛面前。“过来,重新包扎好吗?” 池宛站着不动,胸口起伏,瞪着她。 郑念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沉静的力量,仿佛在说:你闹归闹,但这件事必须做。 池宛还是不动。 郑念走到池宛身边,动作轻柔利落地拆开染血的旧纱布。 她的手指很凉,碰到皮肤时,池宛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伤口因为之前的撕扯,边缘有些红肿,看起来比之前更严重了些。 郑念先用干净的棉签蘸取碘伏,小心翼翼地消毒。 冰凉的液体触碰到伤口,带来一阵刺痛,池宛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别动。”郑念低声说,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 她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伤口,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灯光勾勒着她的侧脸,鼻梁挺直,唇线紧抿,显得异常认真。 池宛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又浮现出训练馆里,小师妹为她擦汗、拥抱她、甚至……她亲小师妹脸颊的画面。 凭什么? 凭什么她可以一边对自己做出那些暧昧不清的举动,一边又和别人亲密无间? 凭什么自己要在这里因为她而心绪不宁、甚至弄伤自己? 就在郑念拿起新的纱布,准备贴上时。 池宛猛地转过头,用没受伤的左手,狠狠地朝着郑念近在咫尺的脸颊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 郑念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她蹲着的身体晃了一下,用手撑住地面才稳住。 她维持着偏头的姿势,好几秒钟没有动。 宿舍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池宛打完就后悔了,左手火辣辣地疼,心也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她看着郑念脸上的红痕,一种巨大的恐慌和后怕攫住了她。 她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这种地步。 郑念愣了,缓缓地转回头。 眼神幽深、冰冷,暗流汹涌。 她直直地盯着池宛,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穿透她的灵魂。 池宛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后退。 郑念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池宛,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她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脸颊,然后,目光落在池宛的嘴唇上。 下一秒,她突然俯身,一手撑在池宛身后的床板上,将她困在自己和床铺之间,脸凑得极近,近到池宛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吸的热气,和她眼底那片冰冷的怒火。 “池宛,”郑念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这一巴掌,我记下了。” 她的目光像冰冷的锁链,牢牢锁住池宛:“但现在,老子先给你处理伤口。” 说完,她不再给池宛任何反抗的机会,重新蹲下,拿起纱布,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利落、专业,却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快速而精准地帮池宛包扎好了伤口。 整个过程,池宛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郑念打好最后一个结,站起身,退开两步,用冰冷的眼神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和钥匙,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巨大的声响震得池宛心脏一缩。 宿舍里只剩下池宛一个人,她看着手臂上包扎得整整齐齐的纱布,又看了看自己还在发麻的左手,再回想郑念临走前那个眼神。 她好像……真的惹怒郑念了。 但明明就是郑念的错……“操!去你爹的!烦!” 池宛想到头疼,站起来跳了一下,她感觉自己才是被这个女人玩弄其中的人。 郑念晚上没回宿舍,12点,池宛实在气得睡不着,起床收拾行李。 她在学校附近有一套小公寓,原本是用于处理公司事务的临时落脚点,现在正好可以搬过去。 几天后,池宛下课。 “池宛。”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哄人的意味。 是郑念。 池宛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郑念,死渣女。 身后的脚步声也加快了,郑念腿长,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扣住了池宛的手腕,力道不大。 “放手!”池宛激烈挣扎,几本书滑落在地。 郑念松手,目光扫过地上的书,眼神沉静得可怕:“你搬走了?” “少管!”池宛别开脸,不想看她。 “因为那天的事?”郑念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探究的疑问。 池宛眼眶有些发红:“郑念,你一边亲着你的小师妹,一边又来对我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很有意思吗?!” 郑念的眉头蹙起:“你看见了。” 池宛怒极反笑:“我真是眼瞎!操!” 郑念没想到自己暧昧被抓,她之前不是没遇见过这种事,心里冷笑,熟练地将池宛猛地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带着惩罚性的粗暴和浓烈的占有欲,几乎是在啃咬。 池宛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便是剧烈的挣扎,双手用力推搡着郑念的胸膛,但徒劳无功。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郑念的脸上,打断了这个蛮横的吻。 池宛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郑念!你混蛋!” 郑念用舌头顶了顶被打得发麻的脸颊,眼神彻底暗了下来,里面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她看着池宛通红的眼眶和倔强咬着唇的模样,最后一丝理智也崩断了。 她弯腰,在池宛的惊呼声中,直接将人拦腰扛上了肩头! 像扛一袋货物般,不顾她的踢打和周围零星学生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宿舍楼走去。 “郑念!你放开我!你疯了!!”池宛又羞又怒,拳头不断捶打着郑念的后背,但郑念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回到宿舍,郑念用脚踢上门,将肩上的池宛直接放到了床上。 没等池宛爬起来逃跑,郑念已经利落地翻身而上,用身体和体重将她牢牢禁锢在床铺和自己之间。 “滚开!”池宛屈起膝盖想顶她,却被郑念更快地用腿压住。 郑念俯下身,再次吻住她,这次更加凶狠,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息。 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擒住了池宛胡乱挥舞的双手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探进了她的衣摆。 “唔……放开……”池宛的抗拒被堵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呜咽。 屈辱、愤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崩溃。 郑念的吻从她的唇瓣移开,沿着脖颈一路向下,留下湿润滚烫的痕迹。 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大胆,隔着——衣——,力道带着惩罚的意味,隐隐透出一种失控的渴望。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郑念在她耳边喘息着低语,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就是我。池宛,你逃不掉的。” 池宛的挣扎不开,渐渐微弱下去,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她闭上眼,不再看身上这个如同野兽般掠夺的人。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泪,郑念狂暴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撑起身,看着身下泪流满面、衣衫凌乱的池宛,这女人真烦。 她松开了钳制池宛的手,指腹有些颤抖地擦过她眼角的泪痕。 “啧……别哭了。”她的声音低哑,却在抑制下缓和了许多。 池宛偏过头,无声地流泪,像一只受了重伤的小兽。 第6章 马甲 郑念看着池宛无声流泪的样子,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更重了。 她不喜欢看池宛哭,这哭声搅得她心烦意乱。 “别哭了。”郑念蹙眉低斥了一句,直接将蜷缩着的池宛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进了怀里,紧紧箍住。 池宛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僵住,手脚并用地推拒踢打:“放开!你别碰我!” “闭嘴,睡觉。”郑念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意味。 她将下巴抵在池宛的发顶,手臂像铁箍一样环着她,任凭池宛如何捶打,就是不肯松手。 池宛挣扎得累了,眼泪也流干了,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鼻尖萦绕着郑念身上清冽的气息,耳边是她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一种极度的疲惫感席卷而来,最终,她在这种强制性的“安抚”下,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了很久,感觉到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下来,呼吸变得绵长,郑念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 她低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着池宛哭得红肿的眼角和脸上未干的泪痕,眉头依旧蹙着,眼神复杂难辨。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池宛睡得更舒服些,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池宛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被郑念圈在怀里,而郑念似乎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眼神看不出太多情绪。 郑念外卖订了清淡的粥和小菜,推到池宛面前。 池宛看也不看,低着头,用勺子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粥,一口也没吃。 郑念看着明显在赌气的池宛,尝试开口,语气是难得的缓和:“昨天……” “我不想听。”池宛猛地打断她,声音沙哑,却带着决绝的冷意。 她抬起头,眼睛因为哭泣还有些肿,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和疏离,“郑念,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郑念被她这话噎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愠怒,但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多了。 郑念今天上午有个重要的会,必须去公司,她公司刚稳定,不能不上班。 她努力添加一点嘱咐:“你……好好去上课,别想些没用的。” 池宛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郑念在原地站了几秒,看着池宛油盐不进的样子,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手时,她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池宛,最后说了一句:“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好吗?” 然后,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等郑念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池宛才缓缓抬起头。 烦人! 等她回来?回来继续这种纠缠不清、互相折磨的关系吗? 池宛拿出手机,快速给林薇发了条消息:【帮我订机票,公司最远的项目在哪里,我要去查看查看。】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池宛有钱,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这种小事能困扰她。 她要去度度假,她爹和郑念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要养好心情继续挣钱过她的好日子。 郑念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会议虽然重要,但她强大的专业素养让她表面上依旧沉稳冷静,高效地处理着各项议题。 只是中场休息时,她几次拿起手机,点开与池宛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过去一句简短的:【在做什么?】 然而,消息前面出现了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她被拉黑了。 呵~ 什么女人,还要她去哄? 真给她脸了? 拉黑就拉黑,回去亲死她! 等她回去,池宛早就跑了,她去池宛的班级问,池宛也请假了,请~长假~ “嘭!”郑念踢了下墙,池宛这是下了决心要躲着她。 郑念在池振山家问过,池宛没回家,她房间平常也是锁着的,池振山更是不知道池宛去哪里。 郑念原本以为池宛不过和她原来的“花丛”差不多,但是下午跑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对那女人多上头,她看什么都想起池宛的唇。 郑念小时候受的教育很好,但她天生要强也爱玩。 郑念在初中是第二名,骗着班里的第一名女生谈恋爱了,那女生教了她诀窍以后,她反而成了第一,那女的还为她开心,郑念反手说不合适把她甩了。 后来上高中了,郑念谈恋爱纯为了缓解压力,换人如换衣服,谈烦了就换下一个。 郑念的偏好从喜欢学习好的,到喜欢会来事儿的,到只喜欢漂亮的。 郑念看见池宛的时候,就想把她弄到手尝尝咸淡。 那天其实她亲小师妹的时候脑子里也想起来池宛,但又觉的池宛是个木头不好玩才亲小师妹,毕竟年下——无知好调教。 话说回来,池宛好像比她大,按年龄,她还得管池宛叫姐。 池宛身上有股劲儿,郑念很喜欢,可能是因为两人住在一起几天的原因,导致她现在很上头,看不见她的时候就一个劲儿想。 她跑步都跑散不了,那个思念劲儿,她感觉自己肝火都旺了。 跑完步,她的手机响了,是助理打来的。 “郑总,我们之前一直在争取的C国那个高端安防项目,对方突然要求我们这边的技术核心明天必须到场,进行最后的方案阐述和压力测试。对方点名要见‘Echo’,说如果见不到人,合作可能要考虑另一家突然出现的竞争对手……” Echo是郑念在技术领域的化名,公司是她自己开来玩的公司,这个项目对公司挺重要,她必须亲自去一趟。 “订机票,我马上过去。”郑念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声吩咐。 池宛的事只能暂时放一放,先解决公司的危机要紧。 她有种感觉,那个“突然出现的竞争对手”,来者不善。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郑念抵达C国。 直接赶往客户指定的测试场地,那是一个位于郊区的现代化大型训练基地。 在接待室,她见到了客户方的代表。 “郑总,久仰。这位是对方公司的负责人,也是这次技术方案的主要陈述者。”客户代表热情地介绍着身旁背对着郑念的身影。 那人闻声转过身。 池宛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装,长发利落地挽起,脸上化着淡妆,神情冷静而专业,与她平时在学校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要是在……她一定很……郑念可没什么好想法。 池宛看到郑念有点尴尬,也有点惊讶,郑念居然是Echo,她早有耳闻,不过这个项目对她不是很重要,她也不用看人脸色。 等谈完她就飞其他地方,郑念能不能谈下来也不关她的事,正好自己公司最难搞的助手就在附近,到时候调过来,气死那个渣女。 不过她回去要好好调查调查郑念了,这个死渣女,还真是挺有能力。 “郑总,你好。”池宛伸出手,语气平静无波,“我是‘潜行科技’的负责人,池宛。也是贵公司此次项目的竞争对手。” 郑念看着池宛伸出的手,那手指纤细白皙,却仿佛带着无形的锋芒。 她压下心头的巨震,面上迅速恢复了商场的冷静,伸手与池宛一握即分。 “池总,幸会。”郑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目光却锐利地锁定着池宛,“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池宛淡淡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也很意外。” 客户代表似乎没察觉到两个女人之间暗潮汹涌的诡异气氛,笑着说道:“那太好了,两位都是年轻有为,正好可以交流一下。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们开始技术陈述。” 客户代表离开后,休息室里只剩下郑念和池宛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充满火药味。 郑念向前一步,逼近池宛,压低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池宛,你什么意思?拉黑我,跑到这里来?” 池宛抬眸,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视线,语气冰冷:“郑总,公私分明。我现在是‘潜行科技’的负责人,在商言商,谈不上‘抢’。各凭本事而已。” 在这块的地盘,池宛毫不畏惧,真以为她还是学校里的孙子啊! “潜行科技”在C国很受欢迎,池宛早就在C国打下了大量的人际关系,购置了大量房产。 就这么说,在C国,郑念如果就只有Echo这个身份,池宛还真是一只手可以捏死她。 郑念还真就不只这个Echo身份。 不过她没打算用高级的手段,对付池宛这种纯的,不服就亲服,哪里用那么费事。 “各凭本事?”郑念气笑了,她逼近一步,将池宛逼退到休息室的墙角,“池宛,你觉得在C国,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两人距离很近,动一下就可以亲到。 第7章 她不是你亲生的 郑念的眼神危险地眯起,目光落在池宛涂着淡色唇膏的唇瓣上。 那晚的触感和温度不合时宜地涌上心头,让她喉咙发紧。 “公私分明指的是?像这样?” 她突然俯身,在池宛惊愕的目光中,极快地在那柔软的唇上轻啄了一下,一触即分,却带着十足的挑衅和暧昧。 池宛猛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后,羞愤交加,扬手就要打过去:“郑念你无耻!” 郑念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挣脱,却又不会弄疼她。 “这就无耻了?” 她低笑,声音带着蛊惑,“池总,你的‘本事’,如果只是在商业上给我使绊子,那也太乏味了。我更期待……你在别的方面,怎么跟我‘各凭本事’。” 她的目光刻意扫过池宛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你……下流!”池宛气得脸色涨红,另一只手也想推开她,却被郑念用身体更紧地压在了墙上。 “下流?”郑念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池宛敏感的耳廓,“池宛,你拉黑我,跑到天涯海角,不就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怎么反而怕了?” “谁怕你!我是恶心你!”池宛偏过头,避开郑念灼人的呼吸。 “恶心?”郑念重复着这个词,非但不怒,嘴角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可你的身体,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郑念身体似有若无地顶了一下池宛的正面,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满意地看到池宛的耳根迅速染上一层绯红。 “池宛,躲是没用的。这个项目,我要定了。你……”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池宛滚烫的脸颊,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我也要定了。” 说完,她松开钳制,后退两步,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领带,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商界精英,仿佛刚才那个进行性骚扰的流氓不是她。 “陈述会见,池总。希望你的技术方案,能和你的嘴一样硬。”郑念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率先离开了休息室。 池宛靠着墙壁,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她大口喘着气,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刚刚被亲吻过的嘴唇,那里还残留着郑念霸道的气息。 池宛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走到镜子前,整理好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补了点妆遮盖住微肿的唇瓣和脸上的红晕。 嫣然一笑。 但是看上去…… “去你爹的!郑念你个死渣女!”池宛气地跳起来。 项目竞标的结果毫无悬念。 池宛的“潜行科技”凭借更优渥的本地化支持、更精细的技术方案细节,以及池宛本人在陈述时展现出的、对C国市场需求的精准把握,赢得了客户方的一致青睐。 当客户代表宣布最终合作方为“潜行科技”时,会议室里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池宛站起身,从容不迫地与客户代表握手,脸上是得体而自信的微笑。 她的目光超绝“不经意”地扫过坐在对面的郑念。 郑念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仿佛输掉这个重要项目的人不是她。 呵,死装。池宛心里冷笑,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油然而生。 “林薇,”池宛走到宴会厅,拨通了电话,语气果断,“帮我订最快回国的机票,今晚就走。” “老板,庆功宴不参加了吗?后面还有几个本地合作伙伴想约您见面……”林薇有些意外。 “推掉。后续事宜你全权处理。”池宛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就要走。”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她要远离郑念——这个死渣女。 与此同时,郑念正身处自己公司在C国的临时办公室,气氛低压。 “郑总,这次失利,主要是我们对本地化需求的细节把握不够精准,‘潜行科技’的方案确实更贴合实际应用场景……”助理小心翼翼地汇报着项目总结,额角冒汗。 “行了!”郑念烦躁地打断,将手中的文件摔在桌上,“输了就输了!” 她揉着眉心,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 助理屏息凝神,不敢再多言。他知道老板心情极差,不仅仅是因为项目。 就在这时,郑念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小师妹”的名字。 郑念瞥了一眼,眉头蹙得更紧,直接按了挂断。 几秒后,电话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郑念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火气,接听起来,声音是刻意压抑后的平淡:“喂?” “师姐!你没事吧?我想你了嘛”电话那头传来小师妹关切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 “嗯,没事。”郑念的回答简短至极,目光还停留在电脑屏幕上纷乱的数据,还是年纪小的不给她气受。 小师妹努力找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呀,散散心……” “暂时回不去,这边还有烂摊子要处理。”郑念的语气温柔,但是说的话却是拒绝,“吃饭的事以后再说,我这边忙,先挂了。” 不等小师妹再说什么,郑念直接结束了通话,将手机丢在一旁,发出“啪”的一声响。 办公室里的低气压更重了。 助理连大气都不敢出。 郑念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池宛的背影。 池宛……你真是好样的! 她猛地睁开眼,对助理冷声道:“用最快速度把这里处理好!我还有其他事情。” 助理连忙点头:“是,郑总!” 郑念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锐利如鹰。 飞机落地,熟悉的城市空气扑面而来,池宛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感觉。 郑念的危险程度,远超她最初的想象。 不仅仅是情感上的纠缠,更关乎池家。 池宛没有回自己的公寓,她要见见池振山。池振山正独自坐在餐厅用晚餐,看到池宛回来,有些惊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学校无聊,就回来了。” 池宛放下行李,自然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她看着池振山,夹了一筷子菜,状似无意地提起,“郑念……她最近在忙什么?好像也没住在学校宿舍了。” 她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寻常的关心。 提到郑念,池振山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随口道:“那孩子啊,心思活络,说是在忙她自己的什么创业项目,经常不见人影。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 池振山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池宛的心沉了沉。 父亲对郑念的态度,可能根本不知道郑念不是他亲生的?还是知道了却有其他隐情? 她试探着更进一步:“她一个女孩子,要创业的话不容易。不过……我总觉得郑念心思挺深的。” 池振山放下筷子,看了池宛一眼,目光深沉:“你怎么能这么说?郑念那孩子,虽然性子冷了点,但能力是有的。她想做点什么,我也不会过多干涉。” 池宛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推到池振山面前。“看这个。” 池振山疑惑地拿起文件袋,抽出里面的几张纸。 那是池宛之前做的DNA检测报告的复印件,结论部分被特意用红笔圈出,那几个字触目惊心:排除郑念与池振山之间的亲生父女关系。 “她不是你亲生的。”池宛一直盯着池振山,观察他的反应。 第8章 撬她墙角 池振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目前只有我,和帮我处理的绝对心腹。”池宛回答。 “她妈妈……”池振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已经去世了。” 郑念妈妈郑伊是池振山初恋,但池宛妈妈沈芩和池振山更门当户对,池振山当初瞒着郑伊和沈芩,一边结婚一边谈恋爱,被沈芩发现。 沈芩本来挺喜欢池振山,但是闹了一番坑了池振山很多东西后累了不想管,沈芩是表演型人格,其实她上头过后自己心里难受不了几天。 不过对小时候的池宛影响很大,导致池宛认为男生不靠谱,也不怎么和池振山亲近。 总得来说,沈芩爱撒泼表演,但还活还是活,池振山“通情达理”,该给就给,悄悄爱。 两个有钱人甚至默契的没有让郑伊知道池振山结婚了。 …… 就离谱。 池宛不想多管老一辈的事,郑念要不是池振山亲生的,不会和她争多少家产,她还要再查查池振山这老混蛋有没有其他私生子。 对郑念,她暂时按兵不动。 但她并没有闲着。 她就趁此机会多坑了池振山一笔“封口费”,用来发展自己的事业,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在未来的任何风暴中立于不败之地。 她决定将“潜行科技”的业务重心开始向国内倾斜。 在一次高端科技峰会上,池宛代表“潜行科技”做主题演讲。 逻辑清晰、见解独到,对行业趋势的精准把握赢得了满堂彩。演讲结束后,不少业内人士上前交换名片。 “池总的分享令人印象深刻。”一个温和悦耳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池宛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高定西装的男人,身材挺拔,容貌俊朗,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他伸出手:“顾清和,‘清寰资本’的合伙人。” “清寰资本”?池宛心中一动,这是国内顶尖的风险投资机构之一,以眼光毒辣、出手精准著称。 她伸手与之交握:“顾总过奖,我是池宛。” “池总年轻有为,没想到对无人系统在智慧物流领域的应用有这么深的洞察。”顾清和的话语真诚而不显谄媚,“我们基金最近正好在看这个方向,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池总深入聊聊?” 接下来的交谈异常顺畅。 顾清和不仅对技术层面有深刻理解,对市场格局和商业模式也颇有见地。 池宛觉得,和他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 几次接触下来,两人在事业上的理念高度契合。 顾清和所在的“清寰资本”对“潜行科技”表现出了浓厚的投资兴趣,而他本人,也给予了池宛很多宝贵的资源引入和战略建议,帮助她快速打通在国内的关节。 有一次池宛因为一个技术难题焦头烂额,顾清和默默陪她加班到深夜,没有过多言语,只是适时提出一个巧妙的角度,帮她打开了思路。 和顾清和相处,让池宛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平和的舒适感。 这与和郑念在一起时那种针锋相对、心跳失序的刺激感截然不同。 某次晚餐后,池宛和顾清和沿着江边散步。晚风习习,吹散了白日的疲惫。 “说起来,”顾清和看着江面的灯火,语气随意地提起,“我好像还没正式介绍过我的个人情况。我目前单身,嗯……双性恋,我比较跟随感觉,不太设限。” 他转头看向池宛,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丝善意的调侃,“我感觉你很优秀,想和你长久合作,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优秀的合伙人关系。” 池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顾清和的坦诚反而让她觉得轻松,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健康且成熟的。 “当然不会。”池宛摇摇头,语气真诚,“我欣赏的是顾总的能力和为人,其他都是私事。” 顾清和也笑了,眼神温和:“那就好。对了,下周那个和政府对接的座谈会,我陪你一起去,有几个关键人物,我帮你引荐。” “太好了,正需要你帮忙。”池宛由衷感谢。有顾清和这样一位有实力、又体贴的合作伙伴,她在国内的业务开展顺利了许多。 那个叫郑念的人带来的混乱和压迫感,似乎正在被这种充实而平和的新生活逐渐冲淡。 C国那边的烂摊子,郑念加班加点,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强行处理干净了。 飞机落地,郑念拖着行李箱走出闸口,一眼就看到了踮着脚、用力挥手的小师妹。 小师妹今天特意打扮过,穿着清新的连衣裙,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师姐!这里!”小师妹雀跃地跑过来,很自然地想接过郑念的行李。 郑念下意识地避了一下,自己拉着箱子,语气平淡:“没事,不重。” 小师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容:“师姐你累不累?我订了一家很棒的日料店,我们直接去吃饭吧?” “嗯,随便。”郑念心不在焉地应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接机大厅的人群。她心里嗤笑一声,自己在期待什么?难道指望池宛会来接机吗? 去日料店的路上,小师妹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试图活跃气氛。 郑念偶尔“嗯”一声,目光始终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小师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却完全没进脑子。 她的脑海里反复闪现的,是池宛。 “师姐,你有在听吗?”小师妹终于忍不住,委屈地嘟囔。 郑念回过神,按下心底翻涌的烦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听着呢。你刚才说……教授怎么了?” 她试图集中精神,但池宛那双带着疏离和挑衅的眼睛,总是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小师妹体贴地给郑念夹菜,倒清酒,努力找着话题。 郑念看着小师妹年轻光洁的脸庞,那种全然的依赖和爱慕,曾经是她享受并觉得容易掌控的。 可此刻,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小师妹的心思像一张白纸,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需要哄,需要陪伴。 而池宛……郑念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 池宛像一只野性难驯的豹猫,你永远猜不透她下一秒是会伸出爪子挠你一下,还是用那双漂亮又冷漠的眼睛瞥你一眼,然后转身优雅地走开。 你越是想靠近,她越是戒备;你强势,她比你更倔;你示弱……呵,她大概只会觉得可笑。 “师姐,这个海胆很甜,你尝尝。”小师妹又夹了一块放到郑念碟子里。 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声响起,语气带着赞赏:“……所以说,池总在技术落地层面的考量,总是比一般人更前瞻一步。” 郑念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池宛背对着她座在在一个小夹角,对面有个“男模”。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能更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对面。 小师妹还在说着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服务员送来一大束鲜花,不是红玫瑰,很有心机。 顾清和清晰而温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池宛,”他省略了“总”字,拉近了距离,“认识你这段时间,我很确信,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立、最智慧、也最吸引人的女性。” 隔壁瞬间安静下来。 连小师妹都察觉到了不寻常,停下了话语,好奇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顾清和继续说,声音平稳而真诚:“这束花,代表我个人的欣赏和……倾慕。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我喜欢你,池宛。” 郑念拳头硬了,趁她不在撬她墙角! 第9章 偏执 “请不用感到任何压力。我只是觉得,这样美好的情感,不应该被隐藏。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能力的认可,以及我希望继续作为你最佳合伙人的意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笑意:“‘潜行科技’和‘清寰资本’的合作,会是我最优先级的项目,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这番表白,进退有度,温柔备至,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池宛,最大限度地保全了双方的体面和未来的合作基础。 堪称绅士表白的范本。 顾清和这番体贴入微的话音刚落,池宛被告白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正想开口回应这份体面的善意,一个略带慵懒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像冰冷的刀片划破了这和谐的氛围: “最佳合伙人?” 郑念不知何时已倚在了池宛不远处,双手抱臂,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显然是匆匆离席,连外套都只是随意搭在臂弯,目光先是轻飘飘地扫过顾清和手中那束花,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池宛瞬间僵住的脸上。 刚刚她叫小师妹快点离开,她有“急事”。小的就是这点好,听话,好骗。 “顾总是吧?”郑念不等两人反应,迈着步子走近,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她直接坐到了池宛身边,距离近得几乎挨着,形成一个亲昵又充满占有意味的姿态,与站在对面的顾清和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顾清和显然没料到会突然杀出一个人,尤其还是以这样一种……挑衅的姿态。 他良好的教养让他维持着风度,但眼神已带上了审视:“这位是?” “郑念。”郑念视线始终锁着池宛,话却是对顾清和说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火大的狂傲。 “顾总眼光不错,我的池宛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她故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 池宛被她突如其来的出现和这暧昧的措辞弄得又惊又怒,低声道:“郑念,你干什么?!” 郑念仿佛没听见,反而靠近池宛的耳边,用刚好能让顾清和听清的音量,带着一丝戏谑的沙哑低语:“才几天不见,池宛,你忘了……”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池宛因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耳垂,以及那晚被她亲吻过、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润的唇瓣,才慢悠悠地接上,“……我们亲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你胡说什么!”池宛万万没想到郑念会如此不顾场合、如此直白地把那种事情说出来! 顾清和脸上的温和笑容僵了一下。 他看看池宛,又看看一脸挑衅、姿态亲密的郑念。他不是傻子,这两个女人之间绝对不止是简单的关系。 郑念满意地看着池宛,再转向顾清和,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眼神却锐利如刀:“顾总的欣赏,我们池宛心领了。不过……” 她拖长了调子,目光落回顾清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宣示意味:“有些界限,还是搞清楚比较好。毕竟,先来后到,你说呢?” “池宛累了,我先送她回去。顾总,合作的事,改天再约时间细谈?”郑念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神却分明是不屑。 顾清和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他迅速调整了情绪:“你好,小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才来的地方是两个人坐的吧。” “还有,池宛好像不喜欢你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顾清和头脑清晰,并没有被郑念唬住。 顾清和那句“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像一根精准的毒刺,扎进了郑念最敏感、也最不愿承认的神经。 她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池宛站起身,拉开与郑念的距离,语气冰冷而坚定地对顾清和说:“清和,我们走吧。郑念,请你自重,不要再纠缠了。”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看郑念一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顾清和深深地看了郑念一眼,然后快步跟上了池宛。 郑念僵在原地,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池宛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呵……呵呵……”郑念低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包厢里显得格外瘆人。她猛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服务生闻声赶来,看到郑念阴沉的脸色,吓得不敢靠近。 纠缠?不自爱?第三者? 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她需要发泄,立刻,马上!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小师妹的电话,:“在哪?” 她现在急需一个出口,一个完全顺从的、可以任由她宣泄所有负面情绪的出口。而小师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郑念阴沉着脸,满脑子都是池宛和顾清和离开的画面,她得想办法宣泄这股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烦躁。 “我……没走。”小师妹的声音传来。 郑念猛地愣住。 小师妹就不远处,定定地看着她。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小心翼翼的讨好,只有一种陌生的平静。 她根本没走。 “你没走?”郑念有点不知所措。 小师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哑,却异常清晰:“师姐,你刚才在隔壁……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郑念的心猛地一沉:“你听到了——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担心你,看你状态不对,就想在附近等你……”小师妹的眼泪掉了下来,但她倔强地没有擦, “师姐,你让我走,就是因为要去对池宛师姐说那些话吗?” 小师妹越说越激动,积压的委屈和刚才听到的真相让她失去了平日的温顺:“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认了!因为我喜欢你!可你呢?你心里明明装着别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我就那么贱吗?活该当你的备胎,当你的出气筒?!” “你闭嘴!”郑念厉声打断她,被戳中心事的恼羞成怒让她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愿意碰你是给你脸!不想待就滚!”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小师妹最后的防线。 她看着郑念那张因为愤怒而依旧美艳却无比冷酷的脸,忽然觉得无比陌生和绝望。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冲上前,在郑念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套房里回荡,比刚才踹翻椅子更响,更刺耳。 郑念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她彻底愣住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向唯唯诺诺的小师妹。 小师妹浑身发抖,打完这一巴掌,仿佛也用光了所有勇气,眼泪汹涌而出,她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郑念,这一巴掌,是打你把我当傻子!打你……践踏我的心意!你他妈的就不懂爱!我诅咒你爱而不得!” 说完,小师妹哭着转身,拉开门跑了出去。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巨大的声响震得郑念耳膜嗡嗡作响。 脸上火辣辣地疼,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心里那股骤然升起的、尖锐的酸涩和……空茫。 不懂爱吗? 爱情,在郑念看来不过是一样生活的调味品,她只不过……是最近对池宛,有些太过上头了。 小师妹最后那个眼神,充满了失望、决绝和受伤。 郑念以前从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享受这种完全的掌控。 可此刻,看着空荡荡的门口,脸颊上的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不是没被人反抗过,每一次冷脸和抗拒,都只会激起她更强的征服欲。 可……池宛…… 郑念缓缓滑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脸上疼,心里更堵得慌。 ……池宛好像太让她上头了 她烦躁地扒了扒头发,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挫败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池宛不要她。 她处心积虑,强势霸道,最后却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这种失控的感觉,比输掉十个项目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不行,她不能这样下去。 池宛…… 都是因为池宛! 郑念的眼中重新凝聚起偏执的光芒,将所有混乱的情绪都转化为对池宛更深的执念。 她必须得到池宛。 只有彻底让池宛爱上她,才能填补此刻心里这个巨大的、令人恐慌的空洞。 第10章 妥协 这段时间,池宛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潜行科技”在国内市场的开拓上,与顾清和的“清寰资本”合作顺利,几个项目都推进得有声有色。 然而,好景不长,一系列棘手的麻烦开始接踵而至。 先是C国那边原本已经敲定的政府项目,突然被当地监管部门以“技术标准需重新评估”为由叫停。 紧接着,“潜行科技”在C国的核心供应商之一,毫无征兆地宣布终止合作,导致一条重要产品线面临断供风险。 更蹊跷的是,几家原本有意向的海外客户,也纷纷转变态度,开始含糊其辞。 所有的线索,经过林薇的深入调查,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源头——一家空壳公司,正在通过资本和关系网,对“潜行科技”的海外业务进行精准的围剿。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池宛结束了一天冗长的会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她刚走到自己的车旁,准备解锁,一个身影便从旁边车辆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像是从暗夜中淬炼出的利刃。 一身剪裁极佳的黑色丝绒,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白皙利落的锁骨。有一种近乎妖异的精致。 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瞳孔是沉郁的墨黑,此刻正毫不避讳地锁定池宛,眼尾微挑,天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桀骜和审视。 她的嘴唇很薄,唇形却姣好,此刻正抿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像是对眼前猎物势在必得的嘲弄。 真的——很像一个狐狸精—— “池总,下班了?”郑念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在这寂静的角落里像带着钩子,直往人心里钻。 池宛握紧了手中的车钥匙,想跑。 郑念一个健步把她环住。 冷声道:“郑念,你想干什么?让开。” “干什么?”郑念轻笑一声,更进一步,高级定制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我来收债。”她靠得极近,墨黑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池宛的脸。 “我们之间没什么债务。”池宛后背抵住冰冷的车门,退无可退,只能挺直脊背迎上她具有压迫感的目光,“请你立刻离开!” “离开?”郑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伸出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冰凉的指尖轻佻地拂过池宛的脸颊,感受到她瞬间的颤栗,她满意地眯起眼,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 她的指尖下滑,若有似无地划过池宛的颈动脉,带来一阵战栗,“你想我吗?” 池宛猛地偏头躲开她的触碰:“无耻!流氓!” “可我很想你。”郑念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上只剩下**裸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池宛,我没耐心了。” 她再次逼近,两人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错。 郑念的美貌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更具杀伤力,却也更加危险。 “跟我在一起。”她命令道,气息灼热地拂过池宛的唇瓣,“远离顾清和,你公司最近的麻烦自然会消失” “你干的!”池宛气得浑身发抖:“你个疯子!” 郑念不再废话,伸手扣住池宛的后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地吻了上去! 池宛挣扎,拳头砸在郑念看似清瘦实则坚韧的肩背,却如同石沉大海。 直到池宛几乎窒息,郑念才喘息着退开稍许。 她看着池宛泛红湿润的唇瓣和带着恨意却愈发清亮的眼睛,用拇指用力擦过她的唇角,抹去那抹暧昧的水光,眼神疯狂而笃定。 “你逃不掉的,池宛。”她的声音沙哑,混合着**和威胁,“回到我身边。否则,‘潜行科技’会消失,顾清和也会付出代价。” “你做梦,郑念,你要是还顾及旧情,就及时收手!”池宛脾气上来了,她还真是遇强则强。 她不信她的公司还真能郑念弄垮。 “呵~你会后悔的。”郑念准备放开池宛,又顿住,狠狠吸了一口才把池宛放开,池宛身上的肉很少,但很好摸。 “池宛,下次求我,代价翻倍。”郑念说完,坐上旁边的车走了。 池宛所有精力投入到应对危机中。她可不信郑念真能一手遮天。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一记重锤。 那家在C国针对他们的空壳公司,其背后若隐若现的资金流向和关系网络,最终指向了一个令人窒息的名字——“鼎峰集团”。 鼎峰集团,横跨金融、地产、科技的庞然大物,实力深不可测,与池家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在某些领域更具影响力。 这根本不是郑念个人小打小闹能驱动的力量,而是来自一个商业帝国的系统性碾压。 “老板,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最坏还要糟糕。”林薇的声音透过越洋电话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鼎峰似乎动用了其在C国的政商资源,不仅我们的项目被无限期搁置,连我们尝试接触的几家潜在替代供应商和客户,都收到了来自鼎峰或其关联方的‘暗示’或‘警告’。他们这是在……封杀我们。” 屋漏偏逢连夜雨。 国内业务也开始受到波及。 原本与“潜行科技”洽谈甚欢的几家重要渠道商,突然变得犹豫不决,甚至直接终止了合作意向。 市场上开始流传一些对“潜行科技”极为不利的谣言,质疑其技术稳定性、资金链健康度,甚至暗示其有海外背景风险。 资金压力骤增。 海外项目停滞,前期投入巨大;国内业务受阻,收入锐减;银行授信额度开始收紧;连带着“清寰资本”的投资也因市场疑虑而承受压力。公司的现金流以惊人的速度恶化。 池宛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各项数据下滑,眉头紧锁。 她料到郑念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狠辣精准,直接打击她海外业务的命脉。 “我知道了,继续跟进,想办法寻找突破口。” 这时,顾清和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市场分析报告,脸上带着担忧:“池宛,C国那边的消息我也听说了。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对方这是有备而来,想掐断你在海外的根基。” 池宛揉了揉眉心,没有掩饰自己的焦虑:“我知道。” 顾清和在她对面坐下,目光沉稳而坚定,他顿了顿,直视着池宛的眼睛,“她低估了‘潜行科技’本身的价值,也低估了……我顾清和选择合作伙伴的决心。” 池宛一愣:“清和,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这把商业狙击,我奉陪。”顾清和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已经让团队启动紧急预案,我们会联系替代供应商,动用我们的关系网协调C国那边的审查。另外,‘清寰’会立即向‘潜行’注入一笔紧急过桥资金,确保国内业务不受海外波动影响。” 池宛心中震动:“这……这可能会把‘清寰’也拖下水。” 顾清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着罕见的锐气:“池宛,我投资的是你和‘潜行科技’的未来,商业竞争,各凭本事而已。”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认真,“这一关,我们一起过。” 顾清和的果断和支持,像一剂强心针,让池宛重新振作起来。“好!那就和她硬碰硬试试!” 顾清和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试图斡旋,但面对鼎峰这样的巨无霸,效果甚微。 对方甚至没有给出任何明确的谈判条件,仿佛目的纯粹就是为了将“潜行科技”置于死地。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池宛的声音有些发颤。 顾清和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眼神充满了无力感:“鼎峰的能量超乎想象。他们甚至不需要动用非法手段,仅仅是正常的商业挤压和资源倾斜,就足以让我们窒息。除非有同量级的势力介入调和,否则……我们撑不过三个月。” 三个月。 公司倒闭,员工失业,她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可能牵连顾清和和他的“清寰资本”。 郑念……背后到底有多大势力? 就在这时,池宛的私人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发来一条简短的信息: 【明晚八点,澜庭会所,顶层套房。过时不候。】 第11章 池宛生病 那个“好”字发送出去,仿佛抽走了池宛全身的力气。 她一夜无眠,第二天浑浑噩噩地处理着公司事务,看着员工们焦虑不安的脸,每一分钟都像在火上煎熬。 晚上八点,澜庭会所顶层套房。 池宛站在厚重的雕花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才抬手敲响。 门几乎是立刻被打开,仿佛有人一直等在后面。 郑念站在门内。 她今晚穿了一件暗红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长发慵懒地披散着,卸去了平日西装革履的锋芒,却更添了几分暧昧不明的危险气息。 她看着池宛,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带着胜利者姿态的笑意。 “很准时。”她侧身让开,“进来吧。” 池宛走了进去,套房内奢华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薰气味,和郑念身上的味道一样。 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客厅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根紧绷的弦。 “鼎峰集团,是你搞的鬼?”池宛开门见山,声音因为紧绷而有些沙哑,“你到底想怎么样?” 郑念不疾不徐地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池宛。 池宛没有接。郑念也不在意,自己抿了一口,然后走到池宛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我想怎么样?”郑念轻笑,目光像带着钩子,细细描摹着池宛苍白的脸,“我说得很清楚了,跟我在一起。” “就为了这个,你要弄垮我的公司?”池宛觉得荒谬又愤怒,“郑念,你知不知道你像个疯子!” “疯子?”郑念挑眉,非但不怒,反而觉得有趣,“也许吧。但疯子有疯子的办法。”她凑近池宛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诱惑,“而且,池宛,你以为鼎峰集团,是我想动用就能动用的吗?” 池宛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你什么意思?” 郑念直起身,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意思就是,我也很费劲。” 空气瞬间凝固。 池宛看着郑念:“所以……你他妈有病?” “你别说脏话,”郑念一字一顿,清晰无比,“鼎峰集团,是我奶奶一手创立的。现在,由我代管一部分……重要的权力。” 这个消息炸得池宛头晕目眩。 “你奶奶的?”看来郑念也知道她不是池振山亲生的。 她一直以为郑念只是有些能力和手段,她生母郑伊也没什么可调查的,现在想来,郑念能和她同校还参加国赛…… 看来她还是大意了。 鼎峰集团,只有一个继承人——姓郑,但是那位是恋爱脑又是gay,对象就想要个女儿,居然真的有孩子吗? 其实很容易想清楚——郑伊大概率是帮人代孕了——而孩子,就是郑念。 怪不得郑念那么拽呢,原来是真有钱。 所以,鼎峰本身,就是郑念的! 池宛的挣扎,在郑念看来,恐怕就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看着池宛脸上震惊的样子,郑念满意地笑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池宛。 “现在明白了吗?池宛。”郑念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温柔,“你的公司是生是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顾清和?他护不住你。” “你跟着我,才是对的。”语气势在必得。 “那你为什么来池家?”池宛想不通,就郑念的性格,一点没不像是会顾及郑伊生母情面的人。 “因为你——”郑念毫不犹豫,她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虽然两个——父亲,对她很好。 但郑伊在她心中,没人可以替代,郑伊虽然被郑家当雇佣的员工,但郑伊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在郑念心中,郑伊就是她母亲。 郑伊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郑念替她看看她的老情人,被郑伊挂在嘴边,又爱有恨的——池振山。 她在了解池振山的时候,看见池宛,就觉得池宛是自己的天菜。 漂亮又听话。 不缺钱,成绩好,更让人有征服欲。 “为什么……是我?”池宛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她不知道郑念到底看上她那点了? 郑念其实有点想帮郑伊报复池振山一家,也是对池宛出手的原因,她俯身靠近,鼻尖几乎相触,呼吸可闻:“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纯粹的的残忍,“可能就是……看上眼了,非你不可。” 说完,她不再给池宛思考的时间,直接下达最后通牒:“答应,或者,就看着‘潜行科技’破产清算。选一个。” 池宛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 员工们焦虑的脸、顾清和无奈的表情、自己多年的心血……最终,都化为了眼前这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她缓缓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死寂的平静,深处却燃着冰冷的火焰。 “好。”她听到自己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我答应你。” 郑念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像是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珍宝彻底纳入囊中。 她低头,强势地吻住了池宛的唇,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意味。 这一次,池宛没有躲闪,也没有回应,像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郑念索取。 “聪明的选择。”郑念笑着,指尖划过池宛的锁骨,“放心,答应你的事,我马上办到。” 池宛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情绪。妥协,是为了生存。而生存下来,才有机会。 池宛搬进了郑念安排的、位于市中心顶层、可以俯瞰整个城市夜景的豪华公寓。 郑念对此很满意,给予了池宛相当程度的自由,如约停止了对“潜行科技”的打压,还拨给了她一些鼎峰集团边缘但利润可观的项目资源,美其名曰让她“练手”。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精神的高度紧绷,以及内心深处压抑的愤怒与筹谋,像几股无形的绳索,终于将池宛的身体拉到了极限。 深夜,池宛毫无预兆地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意识也陷入了半昏半醒的迷糊状态。 郑念是被身边不寻常的热度和细微的呻吟声惊醒的。 她打开床头灯,看到池宛蜷缩在床上,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眉头紧锁,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不适。 那一瞬间,郑念心头莫名地一紧。 “池宛?”她试探性地推了推池宛的肩膀,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池宛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个脆弱的孩子。 郑念立刻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先是有些无措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人照顾、被人伺候的那一个,没照顾过别人。 一种焦躁感涌上心头。 她拿出手机,本能地想打电话叫家庭医生,或者让助理立刻送最好的退烧药过来。 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她又顿住了。 看着池宛因为难受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一种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她不想让外人看到池宛现在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最终,她扔下手机,开始笨拙地翻箱倒柜,终于在客厅的储物柜深处找到了落了些灰尘的医药箱。 她皱着眉打开,里面药品倒是齐全。 倒水的时候,因为心神不宁,水洒了出来,弄湿了她的睡袍袖口。 她低低地咒骂了一声,扯过纸巾胡乱擦了擦,重新倒了一杯。 回到床边,她尝试扶起池宛。 池宛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脑袋无力地靠在她肩上,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窝,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郑念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这种全然依赖的亲密姿势,让她感到幸福又……心悸。 甚至有种安稳感。 “池宛,吃药。”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她小心地将药片递到池宛唇边,另一只手端着水杯,喂池宛。 池宛似乎有点不舒服。郑念没了耐心,语气加重:“张嘴!” 可看到池宛难受地蹙眉,她又下意识地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哄骗的意味,“听话,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也许是这罕见的温和起了作用,池宛终于微微张开了嘴。 郑念赶紧把药片塞进去,又小心地喂她喝水。 看着池宛喉头滚动,将药咽下,郑念松了口大气。 喂完药,她看着池宛被汗濡湿的额发,又起身去浴室拧了条冷毛巾,敷在池宛的额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池宛舒服地喟叹了一声。郑念就坐在床边,时不时地伸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或者帮她换一下毛巾。 窗外天色渐亮,池宛的体温似乎降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 郑念却没有睡意,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池宛沉睡的侧脸。 生病的池宛异常安静和脆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郑念的心头涌上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震惊的认知。 她,郑念,鼎峰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从小到大要风得风,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费过心,此刻竟然会为了一个人,像个蹩脚的护工一样,守了整整半夜。 她伸出手指,极轻地拂开池宛颊边的一缕乱发,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心头微颤。 “我真是……”郑念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近乎认命的弧度,“……栽在你手里了。” 她看着池宛,眼神里交织着强势的占有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悄然变质的柔软。 “池宛,”她低声呢喃,像是一个宣告,也像是对自己的警告,“你最好给我赶紧好起来。你要是敢有事……” 后半句威胁的话,她没能说出口。这威胁在此时此地,苍白无力。 第12章 恋爱 池宛发现自己生过病后,郑念似乎对她的方式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开始带她出入一些……意想不到的场合。 比如今天,郑念直接将她带到了城中最高端的婚纱定制展。 展厅内光影璀璨,洁白的婚纱如同云朵般铺陈开来,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高级面料的气息。 来往的皆是妆容精致、满眼憧憬的准新娘,或是体贴陪伴的伴侣。 她们两个,站在一群沉浸在幸福氛围的男女情侣中,显得格格不入,池宛浑身不自在。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池宛蹙眉,低声问身旁的郑念。 郑念今天倒是穿得颇为正式,一身象牙白,显出几分罕见的清贵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 “随便看看。”郑念答得随意,目光却饶有兴致地流连于那些华美的婚纱,“你不觉得这些设计很有意思吗?” 她拉着池宛的手腕,走到一件缀满细碎水晶的主纱前,“这件怎么样?” 池宛看去,那婚纱确实极美,剪裁精妙,在灯光下流光溢彩:“你觉得好看就行。” 郑念也不恼,轻笑一声,又带她去看另一件设计更显大胆前卫的婚纱,V领直至腰际,背后是镂空的蕾丝。“这个呢?够特别吗?” 池宛抿唇不答。 她不明白郑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种充满仪式感和浪漫幻想的地方,与她们之间这种始于胁迫和交易的关系,简直是一种讽刺。 郑念却仿佛乐在其中,她甚至让导购取下一件款式相对简约但质感极佳的缎面A字裙婚纱,递到池宛面前:“去试试。” 不是询问,是带着笑意的命令。 池宛猛地抬头看她,眼中满是抗拒:“郑念,你没必要这样。” “试试而已,”郑念凑近她,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让我看看。”郑念的眼神里一丝……难以形容的期待。 让人很容易陷进去。 周围有好奇的目光投来。 池宛不想在公共场合与郑念起冲突,咬着牙,接过那件沉重的婚纱,走进了试衣间。 穿着繁琐的婚纱过程笨拙而漫长,池宛看着镜中那个被洁白绸缎包裹、陌生又带着几分脆弱的自己,心情复杂。 这像是某个被精心装扮的娃娃。 当她终于磨蹭着拉开试衣间的帷幕时,等在外面的郑念闻声转过身。 刹那间,池宛清晰地看到,郑念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随即那惊艳化为了某种更深沉、更灼热的东西。 郑念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忘了说话,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静止。 池宛被她看得脸颊发烫,不自在地想拉上帷幕:“不好看,我换下来。” “别动。”郑念几步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她走到池宛面前,目光细细地描摹着她,从盘起发髻后露出的纤细脖颈,到被婚纱勾勒出的肩线,再到不盈一握的腰身。 她的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伸出手,指尖极轻地拂过婚纱的肩带,触感冰凉,却让池宛肌肤泛起一阵战栗。 “很美。”郑念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池宛,眼神深邃得像要将人吸进去,“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一种发自内心,欣赏的赞叹。 池宛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郑念拿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池宛下意识想挡,却被郑念握住手腕。 “留个纪念。”郑念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真实的弧度,“我的新娘。” 这三个字,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带着一种荒谬又致命的诱惑。 池宛耳根变红,想反驳,却在对上郑念那双此刻盛满了细碎光芒的眼睛时,闭上了。 从婚纱展出来,郑念带她去听了场一票难求的古典音乐会,在悠扬的乐章中,郑念的手一直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还幼稚地拉她去了电玩城,在嘈杂的音乐和炫目的灯光中,郑念玩赛车游戏赢了,会像个孩子般得意地看向她…… 这一切,都是池宛在争强好胜的成长过程中,几乎从未体验过的、属于“普通”年轻女孩可能会喜欢的浪漫和闲适。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 ……池宛觉得很糟糕,自己筑起的心防,一点点被瓦解。 她甚至想,就这样下去也挺好。 夜晚,车内气氛安静。郑念转头看着池宛。 “今天……”郑念顿了顿,想措辞,“还开心吗?” 池宛垂下眼睫,没有回答。不可否认,这一天的经历,确实在她心里留下了涟漪。 郑念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忽然倾身过来,一个很轻、带着试探意味的吻,落在了她的唇角。 这个吻短暂、温柔,甚至带着爱护。 “以后,多带你体验些不一样的。”郑念退开,声音低沉。 池宛的心,在吻和这句话里,彻底乱了节拍。 完了。 池宛绝望地想。 她好像……又对这个疯子心动了。 第13章 池振山公司破产 自从婚纱展那天后,池宛和郑念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 郑念似乎很满意池宛偶尔流露出的恍惚和动摇,不再像之前那样步步紧逼,反而更热衷于带她去体验各种“正常恋爱”中会做的事情——看私人影院的午夜场、在无人的山顶看日出、甚至笨拙地尝试一起下厨。 这些温和的、近乎“追求”的举动,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池宛的戒备。 这天,顾清和约池宛在“潜行科技”楼下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但举止依旧温和得体。 “池宛,”顾清和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难得的严肃,“最近……还好吗?” 池宛抿了抿唇,避重就轻:“公司业务还算顺利,多亏了你之前的帮助。” 顾清和看着她,目光清澈而洞察:“我说的不是公司。是你和郑念。” 池宛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顾清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是傻子。” 顾清和斟酌着用词,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担忧,“池宛,你最近,和她应该还不错吧。” “郑念这个人,背景太复杂,心思更深沉。鼎峰集团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浑得多。你和她在一起,要小心。” 他放下咖啡勺,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恳切:“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她。‘潜行科技’有它的价值,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独立发展,或者寻找更稳妥的合作伙伴。 “我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最后受到伤害。” 池宛沉默。 顾清和的话句句在理。 “清和,我……”池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团乱麻。 看着池宛脸上的挣扎和犹豫,顾清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池宛,别忘了你是谁。你是那个在技术峰会上侃侃而谈、闪闪发光的池总,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别让一段扭曲的关系,毁了你本该拥有的人生。” 顾清和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池宛心上。 她本该拥有的人生是怎样的? 她有钱有颜还努力,本来人生一帆风顺。 不是现在这样,活在另一个人的掌控和阴影下。 满腹的心事和挣扎。 池宛回到了久未踏足的池家别墅。 她想找池振山谈谈。 当她推开别墅大门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打包用的纸箱和泡沫,几个工人正在拆卸墙上的装饰画。 池家,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的萧索。 池宛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呢?”池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池振山助理福伯面露难色,支吾着:“先生……先生他……” “我爸到底怎么了?!”池宛厉声追问,心脏狂跳。 福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大小姐,先生的公司在海外投资了个项目……彻底失败了,资金链断裂,欠了银行巨债……公司,已经申请破产清算了。这房子……也抵押给银行了,今天就是来收房子的。”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有段时间了……先生一直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福伯的声音带着哽咽。 池宛走进池振山的书房,座位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 池宛拿起来,里面是房产抵押合同、资产清算通知书……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手机在掌心震动,沈芩给她打电话来了。 池宛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沈芩带着哭腔、略显夸张的声音:“你在哪儿啊?你爸呢?他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池宛厉声打断她,心脏因为不祥的预感而疯狂跳动,“他没和你在一起?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昨晚……昨晚见过他,脸色难看得很,我问他他也不说,见了一面就走了!今天打他手机一直是关机!小宛,你爸他……是不是出大事了?”沈芩的声音带上了真正的恐慌。 “你别瞎想!在家等着,我去找他!”池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挂了电话,立刻拨打池振山的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池振山公司破产,房产被抵押,这对于一生好强、将事业视为全部的池振山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他的性格,真的可能…… 去了池振山常去的私人俱乐部、他喜欢的茶社、甚至几个他可能独自静坐的江边观景台……全都一无所获。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池宛开着车,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穿行,内心的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池振山……你到底在哪儿……”池宛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泛白。 第14章 郑念受伤 就在池宛几乎崩溃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郑念。 “池宛,你在哪儿?”郑念直接问道。 “池振山公司破产,找不到人!”池宛语气着急。 “我知道!”郑念的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池宛的心猛地一跳:“你怎么知道?!” “听着,”郑念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果断,“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城西,老天文台,顶层观测室。他人在那里,安全,但是情绪很低落,雨这么大,我怕他出事。” “池宛!”厉声打断她,声音里透着一丝罕见的焦灼:“我知道你着急,快去!地址我发你定位,我求你自己小心点。” 郑念那边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但是池宛太心急了,根本没注意听。 池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我现在去。地址发我。” “行,保持联系。”郑念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几乎同时,一个精确的定位地址发了过来。 池宛一脚油门,车子在湿滑的雨路上划出一道水痕,朝着城西郊外疾驰而去。 池振山并不是静静地站着,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破碎的玻璃窗外,双手扒着湿滑的窗框,脚下是数十米的高空,暴雨疯狂地抽打着他。 “不要!”池宛失态尖叫,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池振山头也不回地嘶吼,声音破碎不堪,“你……你别过来!我没脸见人了……公司没了,家也没了……我……” “不是你的错!你下来!求求你下来!”池宛喊着,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她不敢再刺激池振山,只能僵在原地,恐惧像潮水将她淹没。 “你听我说,我到年纪了,累了一辈子,想歇口气了。”池振山脸上并没有伤心,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牵挂。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生命这么珍贵,你快下来啊———”池宛生理眼泪流了下来,她急哭了,跺脚跳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猎豹般,从观测室另一侧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疾冲而出! 是郑念! 她显然早就到了,一直潜伏在侧,等待时机。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在池振山因女儿的哭喊而心神剧震、手上力道微微一松的瞬间,她已扑到窗前,一只手闪电般死死箍住池振山的手臂,另一只手则险险地抓住了他松开的另一只手腕! “放手!你怎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池振山反应过来,下意识挣扎。 “闭嘴!”郑念厉喝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全身的重量后倾,用尽力气将池振山往回拖。 湿滑的窗框和池振山失控的挣扎让她极为吃力,手臂和背部的肌肉紧绷到极限。 “咔嚓——”一声脆响,是老旧窗框不堪重负的声音。 郑念脸色一变,猛地将池振山往自己这边一拽,同时用身体作为缓冲,硬生生将体重不轻的池振山从窗口拖了回来! 两人重重地摔倒在观测室湿冷的地面上。池振山瘫软在地,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老泪纵横。 警笛声响起,救护车来了。 池宛赶紧冲上去,抓住池振山,防止他干傻事。 结果医护人员上来从池宛身边跑过,没管她和池振山,先冲向郑念。 郑念单手撑地,试图站起来,却闷哼一声,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肩下方。 池宛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心脏猛地一缩——郑念左肩胛骨下方的位置,被什么东西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色的布料被洇湿了一大片,而那洇湿的范围正在肉眼可见地扩大,颜色也比雨水更深、更暗……是血! 显然,在刚才激烈的拉扯中,她的后背被碎裂的窗框或尖锐的金属边缘狠狠划伤了。 第15章 求婚 手术很顺利。 郑念被推入VIP病房时,麻药劲还没完全过去,脸色苍白地昏睡着。 池宛留了下来,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守着。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郑念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池宛累极了,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她猛地惊醒,一抬头,正对上郑念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 那双墨黑的眸子因为失血和疼痛显得有些虚弱,但看向她时,却带着一种异常清醒和专注的光芒。 “你醒了?”池宛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郑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从她略显凌乱的头发,看到她因担忧而微蹙的眉头,最后定格在她带着倦意的眼睛上。 半晌,她才用有些干涩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没事。” 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池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身想去倒杯水给她。 “池宛。”郑念忽然开口叫住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郑重。 池宛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郑念艰难地移动了一下没受伤的右手,似乎想做什么,但牵动了左肩的伤口,让她疼得蹙紧了眉,闷哼一声。 “你别乱动!”池宛急忙上前按住她。 郑念却趁机用右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凉,却异常有力。 她仰头看着池宛,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坚定。 “我们结婚吧。”郑念看着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池宛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郑念重复道,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池宛,嫁给我。”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郑念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她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既认真,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池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郑念!你刚捡回一条命!” “我很清醒。”郑念的目光灼灼,紧紧锁着池宛,“就是因为我刚捡回一条命,我才更确定,我不能没有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沙哑,“这次是我运气好,池宛,我危险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你,我怕你没了我一个人……反正……我认定你了!” 这番话,很真诚。 池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痛,几乎无法呼吸。 她该拒绝的,该骂她疯子,该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可是…… 拒绝一个刚刚为你拼过命、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的人……她做不到。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郑念……”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你总是这样……逼我……” 郑念看着她的眼泪,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温柔陷阱:“答应我,池宛。我会对你好的,比任何人都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在我身边。” 池宛闭上眼。 她知道自己踏出这一步,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头。 许久,许久,就在郑念的眼神逐渐变得焕散,几乎要失去光亮时,池宛终于极轻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重重地敲在了两个人的心上。 “……好。” 郑念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璀璨的光芒,苍白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她满足地吁出一口气,仿佛终于得到了觊觎已久的珍宝,紧紧攥着池宛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乖。”她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眼神带有极致占有欲,轻声说,“我的池宛。” 第16章 离婚 池宛接到了沈芩的电话,让她立刻到池振山的病房一趟。 池宛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匆匆赶去。 推开病房门,只见池振山半靠在病床上,脸色灰败,闭着眼,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而沈芩,则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不似往日哭天抢地的做派,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决绝。 “扣扣”池宛轻声敲门。 沈芩转过身。 她居然还有心情化精致的妆,脸上带着泪痕,眼睛红肿,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种冷硬。 “小宛,你来了。”沈芩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正好,当着你的面,把事说清楚。” 池振山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了沈芩一眼,又疲惫地闭上,深深叹了口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颓然。 “他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池宛试图缓和气氛。 “休息?”沈芩冷笑一声,打断了她“他是需要休息,好好休息!” “你胡说什么!”池振山猛地睁眼,声音带着愠怒和无力。 “我胡说?”沈芩一步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池振山,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语气却越发尖刻,“池振山,是,我沈芩是爱花钱,是有点作,可我从没想过离开你!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猛地从随身的名牌手包里掏出一叠文件,狠狠摔在病床的被子上:“公司破产!房子抵押!你一声不吭,自己跑到那种地方寻死觅活!你想过我和小宛没有?你心里只有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只有你那个破公司!” “别说了!他刚……”池宛上前想拉住沈芩。 “他刚什么?”沈芩甩开池宛的手“你还要护着他?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我们呢?背着一身债,让人戳脊梁骨吗?!”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宣布:“池振山,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离婚!我必须跟你离婚!” “离婚”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病房里炸开。 沈芩在这个当口,如此决绝地提出离婚! 池振山猛地坐直身体,脸色发白,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芩:“沈芩!你……这个时候你提离婚?!” “我就是疯了!也是被你逼疯的!”沈芩歇斯底里地喊道,“我受够了!我不想下半辈子跟着你一起被人追债,一起睡大街!” 她转向池宛,抓住女儿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小宛,你跟妈妈走!我们离开这里!让他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等等!”池宛用力挣脱开沈芩的手“你冷静点!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才刚刚……” 沈芩尖声打断:“小宛,你醒醒吧!他这次没死成,下次呢?池家已经完了!我们得为自己打算!难道你要陪着他一起沉船吗?!” “那是我的事!”池宛也提高了声音“无论如何,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离开他!” “好!好!你们父女情深!”沈芩点着头,眼泪流得更凶,却带着一种心寒至极的冷笑,“我倒是里外不是人了!池宛,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财产怎么分割,让律师来找我!你愿意陪着他吃苦受罪,是你的事!别拦着我过安生日子!”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仿佛瞬间被抽走灵魂的池振山,决绝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冷漠的声响,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病房。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池振山用颤抖的手捂住脸,肩膀无声地抽动,那从来挺直的脊梁仿佛彻底垮了下去。 空荡荡的门口,沈芩离去的身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 郑念出院那天,郑念只让池宛扶着,回到家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药膏的气味。 池宛将郑念放在床上,去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时,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郑念的手背,两人都微微顿了一下。 “你父亲公司的事,”郑念忽然开口,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剩下的债务和烂摊子,鼎峰可以接手。” 池宛心中一动,看向郑念。 她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郑念扯了扯嘴角,那笑意达眼底:“无偿。”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池宛的唇上,补充道,“当然,这是为了你。” 没等池宛回应,郑念忽然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静静摊开。“过来。” 池宛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郑念的掌心。 指尖相触的瞬间,郑念的手微微收紧,将她拉向床。 动作不算温柔,环住池宛腰肢的手臂却异常有力。 池宛跌坐在她身侧,几乎是半靠在她怀里,能清晰地闻到药膏的气味和郑念身上特有的冷香。 “别动,”郑念的气息喷在池宛耳畔,带着灼人的热度,“我伤口疼。” 郑念惯会哄人,池宛有点心疼。 池宛僵硬地靠过去,郑念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有些快,有些乱。 郑念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亲了亲。 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开始有些笨拙地、带着试探性地抚上她的后背。 那触碰起初很轻,然后渐渐加重。 指尖划过脊椎,引起池宛一阵细微的战栗。 “郑念……”池宛想说什么,却被郑念用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像以往那样充满掠夺性,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贪婪的缠绵。 郑念的舌头小心翼翼地探入,池宛大脑一片空白,被动承受。 郑念什么都没问,池宛没有推开她。 池宛觉得,郑念对她,全是真的不错。她也……喜欢郑念。 衣物在无声的纠缠中褪去。 郑念灼热的吻落在池宛的颈侧、锁骨,留下一个个印记。 “疼吗?”郑念小心翼翼地问,像对待世界上的珍宝。 池宛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郑念的脖颈,这个主动的举动让郑念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一场更加激烈的纠缠开始了。 结束时,已是华灯初上。 郑念的呼吸喷在池宛的颈窝。 黑暗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池宛,仿佛要将她刻进灵魂深处。 “池宛,”她声音低哑地开口,“从现在起,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池宛闭着眼,不想说话,她身体还残留着余韵和酸痛。 郑念看着她闭眼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弧度,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小心地将池宛紧紧搂在怀里。 沈芩的离婚协议来得又快又决绝。 池振山在病床上签下名字时,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气神。 池宛默默处理着一切。 她没有告诉池振山自己还有“潜行科技”,只是以女儿的身份,应对蜂拥而至的银行清算组和公司遣散事宜。 她瘦了很多,眼下的乌青昭示着连日的疲惫。 郑念的存在,成了一种支撑。她派了专业的律师和财务顾问来协助池宛处理繁琐的法律和债务问题,自己则常常陪在池宛身边。 池宛感觉,郑念在,她有种依靠的感觉,看郑念时,像是在苦汤里找到一模抹甜。 这天,池宛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串串债务数字发呆。 郑念有事出去了。 池振山的公司倒闭是倒闭了,但是后续因为处理的及时,估计几个月后就能办好。 过段时间,估计她就能和郑念一起回学校了。 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大学生活。 门铃响了。 池宛揉着太阳穴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顾清和。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关切:“池宛,听说你最近很辛苦,给你带了点汤。” 池宛愣了一下,心里涌起感激:“清和?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顾清和将保温袋放在桌上,目光扫过池宛憔悴的脸和满桌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伯父公司的事情,节哀顺变。你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我还好。”池宛给他倒了杯水。 两人聊了几句近况,顾清和语气温和,关心池宛和池父的身体。 确认池宛没什么事后,他给池宛了一个文件,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池宛,”顾清和将文件袋递给她,压低了声音,“这个……是我一个在金融监管机构的朋友,私下帮我查到的一些东西。关于伯父公司这次投资失败的……一些内幕信息。你看一下,或许……对理清头绪有帮助。” 池宛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她接过文件袋,指尖冰凉:“内幕信息?” 顾清和点点头,眼神深邃:“具体内容我不便多说,你自己看。但有一点我可以提示你,”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笔导致崩盘的关键投资,背后资金的最终流向……高度疑似与鼎峰集团旗下的境外空壳公司有关。当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 鼎峰集团?! 郑念?! 怎么可能?郑念才刚刚拼命救了池振山! 顾清和看着她的反应,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真诚的担忧:“池宛,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适。但作为朋友,我觉得你有知情权。商场如战场,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你……万事小心。” “郑念,从小就不是一个良人” 他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告辞离开了。 公寓里只剩下池宛一个人。 她像一尊石雕般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打开了那个薄薄的文件袋。 里面是几份复杂的资金流向分析图和一些模糊的邮件截图复印件,指向一个令人胆寒的结论 ——池振山公司那个致命的投资陷阱,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被人精心设计的局。 最终受益方,极有可能与鼎峰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文件从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郑念…… 你又骗我!? 是为了让她彻底沦陷吗? 一定要在她最依赖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那郑念,该有多么可怕?! 第17章 死渣女 池宛觉得郑念对她,并非只有算计。 鬼使神差地,池宛来到了鼎峰集团楼下。 鼎峰的总部大厦高耸入云,冷硬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都市的浮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前台熟悉她,没有通报,只是恭敬地引她乘坐直达顶层的总裁专用电梯。 电梯无声上升,池宛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走到郑念办公室外的休息区,里面传来郑念清晰而冷静的声音,似乎在和助理交代工作。 池宛正想敲门,郑念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将她定在了原地。 “……池振山那边的债务重组方案,差不多就行了。”郑念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裁决他人生死的冷漠。 “明白,郑总。另外,关于‘潜行科技’的评估报告已经出来,这家公司几个核心技术和研发团队很有价值,尤其是他们正在攻关的‘灵眸’系统,收购后可以并入我们旗下的智能安防板块……” 池宛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潜行科技! “不用,”郑念打断了助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不着急吞并。先让市场部放点风声出去,就说他们技术存在重大漏洞,合作方信誉存疑。等他们融资断流,客户流失,走投无路的时候……” 郑念顿了顿,池宛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微微勾起的嘴角。 “……等池宛来求我的时候,再以‘救命稻草’的身份,用最低的价格,连公司带人,一起收。” 郑念的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更令人胆寒的笃定,“我要她只能彻底依附我。” “哐当——” 一声脆响,是池宛手包掉落在光洁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 池宛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办公室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几秒后,门被拉开。 郑念看到门外失魂落魄的池宛,她眼中闪过极致的错愕,眼神非常慌乱。 池宛怎么会来鼎峰。 “池宛?”郑念的声音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池宛抬起手,“啪”给了郑念响亮的一巴掌。 “死渣女……”池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你他妈又骗我!郑念,你就是个疯子!” 郑念心慌了,她只是怕池宛太强了,以后会跑,她……她想池宛眼里只能有她一个人。 “是我太傻!我竟然会相信……相信你这种人会有真心!”池宛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包:“郑念,你真让我恶心。我池宛,就算饿死街头,也绝不会再求你一个字!” 说完,池宛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向了电梯间,泪水模糊了视线,心痛得快要裂开。 郑念站在原地,看着池宛踉跄逃离的背影,脸色上的巴掌印明显,神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助理站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 “郑总……潜行科技那边……”助理小心翼翼地请示。 郑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 “计划先暂停。” 然后她打了个电话,朝电梯方向去追池宛。 电梯门合上。 将池宛与那个充满谎言和算计的世界隔绝开来。 她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只是郑念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一场精心设计的狩猎游戏中的猎物。 她真贱啊,被郑念这个死渣女骗了一次又一次。 “叮——” 电梯到达一楼。门刚一打开,池宛就像逃离地狱般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奔向大厦门口。 “池宛!”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和明显慌乱的喊声自身后传来。 池宛身体一僵,却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是郑念!她竟然追下来了! 池宛跑得很快,但她能感觉到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正在迅速逼近。 “池宛!你站住!”郑念的声音更近了,声音带着气急败坏。 下一秒,池宛的手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猛地拽住! 那力道之大,几乎将她整个人拽得旋转过去。 “放开我!”池宛尖叫着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甩开郑念的钳制。 “我不放!”郑念的声音异常沙哑和紧绷,她双手死死箍住池宛的手臂,因为奔跑和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更加刺眼。 “你听我说,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郑念急切地反驳“我对你爸公司没兴趣!那是他自己投资失误!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需要我!” 池宛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冷笑:“需要你?所以你就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让我家破人亡,让我走投无路,然后像救世主一样出现?郑念,你这不叫爱,你这叫变态的控制欲!” “是!我就是变态!”郑念口不择言地承认,“我受不了你眼里有别人!我就是要你只能看着我!只能依赖我!” 她用力将池宛拉近,几乎鼻尖相触,让那双墨黑瞳孔里的偏执和恐慌无所遁形:“我承认我用错了方法!我混蛋!我不是人!可池宛……我不能放你走……”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竟然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种源于内心深处、害怕彻底失去的恐惧。 这种从未在郑念身上出现过的脆弱,让池宛挣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放手……”池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心死,“郑念,我们完了。真的完了。” “不!”郑念猛地收紧手臂,将浑身湿透、冰冷颤抖的池宛死死按进自己怀里,不顾肩胛伤口可能崩裂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池宛,我不能放过你。我收手!我收手就是,我们好好的,我们好好的。” “你别再说这种话了……”池宛在她怀里无力地挣扎着,眼泪流得更凶,“我不会再信你了……一次都不会信了……” “那就别信!”郑念将脸埋在她湿漉漉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恨我也好,骂我也好,就是不准离开我!公司的事我立刻停手!我帮你爸,我帮‘潜行科技’,你想怎么样都行!你别走……” 郑念没这么害怕过,她追下来时就想清楚了,她离不开池宛,一天都不行,她不是上头,她就是栽了。 她放弃,她不要池宛眼里只要她了,只要池宛别走。 骄傲的郑念,此刻像一个害怕被丢弃的孩子,语无伦次,只剩下最本能的挽留。 “郑念,”她闭上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放开我吧。这样下去,我们只会互相折磨。” 池宛心痛的要死,郑念这个死渣女,疯子,她怎么还会信郑念的鬼话! “那就折磨好了!”郑念抬起头,眼神里是疯狂的执拗,“池宛,我认了。我就是栽在你手里了!你休想甩开我!” 说完,她不再给池宛任何反驳的机会,半拖半抱地,强行将几乎脱力的池宛塞进了不知何时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里。 “回方院。”郑念对司机沙哑地命令道。 第18章 放开我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隐秘的私人院落,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喧闹。 郑念几乎是半抱着将失魂落魄的池宛带进了主宅,一路无言,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和脚步踏在光洁地板上的回响。 “放开我,郑念。”池宛的声音嘶哑,带着耗尽全力的疲惫,不再挣扎。 郑念没有理会,径直将她带进一间宽敞却显得有些空旷冷清的卧室,推进了连接着的浴室。 “先把衣服换了。” 她的语气温和,却说着残忍的话“或者我帮你”。 她松开手,转身想去拿干毛巾,肩胛处的白色衬衫隐隐透出一抹刺眼的鲜红——伤口果然因为刚才的拉扯崩裂了。 池宛肩膀无声地耸动,背靠着墙壁滑落。 信任一旦彻底粉碎,连恨意都显得苍白。 郑念拿着毛巾和一套干净的睡衣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失控的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这一次,夹杂了陌生的无所适从。 她蹲下身,试图用毛巾去擦池宛湿漉漉的头发,动作有些笨拙。 “别碰我!”池宛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是拒人千里的冰封。 郑念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翻涌着怒意和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火气,声音沙哑:“先把衣服换了,会生病。” “生病?”池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病死不是正好如你的愿?一个病弱的、只能依附你的池宛,不是更合你心意吗?郑总?” “池宛!”郑念终于被她的冷嘲热讽激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你非要这样吗?!我说了我收手!我不会动你的公司!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 “我要你怎么样?”池宛看着她,眼神空洞,“我要你从未出现过。我要我的生活回到正轨。你能做到吗?” 郑念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肩上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而阵阵抽痛,血渍蔓延得更明显了。 她看着池宛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 她发现,比起池宛的恨和怒,这种彻底的死寂和疏离更让她害怕。 “我做不到。”郑念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颓败,但抓着池宛的手却丝毫未松,“池宛,我试过了……我放不开。” 她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碰触池宛的脸颊,但在触及那冰冷的目光时,又颓然放下。 “是,我混蛋,我算计你,我用尽手段想把你绑在身边……因为我怕!我怕你翅膀硬了就会飞走!我怕失去你!” 这番咆哮,带着一种撕开所有伪装后的狼狈和真实。 池宛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滑落,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荒谬感。 “所以……这就是你爱人的方式?”池宛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千钧重量,“用毁灭对方的一切,来证明你的存在?” 郑念沉默了。她无法反驳。 她的爱,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像藤蔓一样,既想缠绕,又想绞杀。 “我不会再信你了,郑念。”池宛闭上眼,泪水不断线地流下,“一次次的欺骗,一次次的算计……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它会疼,会死心的。” “那就恨我!”郑念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就是不准死心!不准离开我!池宛,我求求你,我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会疯!”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池宛从未听过的脆弱和绝望。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池宛的颈窝,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池宛僵在她怀里,心脏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痛得无法呼吸。 恨吗?当然恨。 可看着这样狼狈不堪、甚至落下眼泪的郑念,那股恨意里,竟然可悲地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终究是……对这个人,动了不该动的心。 所以才会在被一次次伤害后,依然会被她的痛苦所牵动。 “郑念,”她疲惫地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我们之间,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乱麻就乱麻!”郑念抬起头,眼睛通红,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执拗,“那就缠在一起,一辈子都解不开!” 她低下头,狠狠地吻住池宛的唇。 池宛看着毫无防备的郑念,心里一动,手悄悄蓄力。 “嗯—!” 郑念被池宛敲晕过去。 池宛站起身来,静静地看了几秒,刚刚挣扎费了太多力,她现在没什么力气。 她转身走出浴室,想去衣帽间换一身简单的衣服。 衣帽间旁边放着医药箱。 算了,池宛叹气,这是她最后一次心软。 拿出医药箱,动作熟练地用棉签蘸着消毒液,极其轻柔地擦去郑念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然后换上新的纱布和胶带。 整个过程,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 做完这一切,她收拾好医药箱,把郑念拖到地毯上,随便给她盖了一下。 最后,池宛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地毯上的郑念。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勾勒出郑念苍白的侧脸。 池宛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刺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再见了,郑念。 不,是再也不见。 她决绝地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 她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林薇的电话。 “林薇,”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是我。立刻联系可靠的买家,出售‘潜行科技’,我名下的所有股份,越快越好,价格可以低,条件只有一个:交易绝对保密,买主身份不能透露给我之外的任何人。” 电话那头的林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呆了:“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公司是你的心血啊!而且郑总那边……” “照我说的做。”池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不要问原因。立刻去办。所有手续你全权代理,钱款直接转入我的秘密账户。完成后,销毁所有相关联络记录。林薇。” “是。”林薇察觉到池宛的不对劲,但池宛的决定一向正确,她马上着手去办这件事。 刚刚挂了林薇电话,池宛的手机响了,是顾清和。 他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池宛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池宛?你在哪儿?你没事吧?”顾清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我听说……郑念。” “我没事。”池宛的声音依旧平静,“清和,谢谢你的关心。但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静一静。” 顾清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沉声道:“我明白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伯父那边你放心,我会代为照看,不会让他受到影响。” “谢谢。”池宛的喉咙有些发哽,顾清和的体贴和理解让她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暖意,“如果可以……有没有什么地方,是郑念……是鼎峰集团也轻易找不到的?” 顾清和沉吟片刻,报了一个位于西南边陲、与世隔绝的小镇名字,民风淳朴,人们热情。“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有间老宅,空着,钥匙放在镇口的杂货铺老板那里,你去提我的名字就行。那里很安静,适合……休养。” “谢谢。”池宛由衷地说道。 顾清和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提供了最需要的帮助。 很安心。 “保重,池宛。有事……想办法联系我。”顾清和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嗯。”挂了电话,池宛删除了所有通话记录,将手机卡取出,掰断,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她置办了新手机,快速收拾了行李,用现金打了车,目的地是距离顾清和所说的那个小镇还有几百公里的一个中转站。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时,心中一片空茫。 她亲手卖掉了自己多年的心血,切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像一个逃犯,奔向未知的、但至少是自由的方向。 而就在池宛乘坐的汽车驶出城市的同时,那座豪华的院落里,郑念惊醒,手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摸——空的! 房间里早已没有了池宛的身影,整齐摆放着的医药箱,和垃圾桶里带血的旧纱布。 池宛,好样的!都会暗算她了。 郑念气及反笑,还真是有点她的影子了。 她竟然敢走! “找!给我把她找出来!翻遍整个城市!整个世界!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郑念对着闻声赶来的助理歇斯底里地怒吼,状若疯癫。 然而,池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切断了所有电子踪迹,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念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和……失败。 用尽手段织就的网,最终还是没能网住那只一心想要飞翔的鸟。 “呵~,池宛!我有的是手段和力气。”郑念沉默过后,捏紧了拳头。 第19章 不习惯 郑念这边: 鼎峰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郑念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至关重要的并购案文件,但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钢笔在她指间几乎要被捏断,视线却空洞地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池宛已经消失三天了。 三天,快80个小时。 郑念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她不相信她真的找不到人。 池宛名下的“潜行科技”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就被卖,一个离岸公司看上了,出手的毫不犹豫。 池振山那边,也被顾清和安排得妥妥当当,滴水不漏。 郑念感觉自己像个被拔了电源的精密仪器,所有的程序都乱了套。 她不习惯。 助理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黑咖啡和丝毫未动的午餐进来,放在桌上。“郑总,您多少吃一点……” “出去。”郑念头也不抬,声音沙哑冰冷。 助理不敢多言,快步退了出去。 郑念胃里一阵抽搐,不是饿,是空的,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不适。 但她真的不想吃饭。 池宛猛地抽离,留下的是血肉模糊的不适和空虚。 她猛地站起身,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焦躁野兽。 她拿起手机,第无数次拨打那个已是空号的电话,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将她吞噬。 “池宛……你真行……”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地低语。 池宛这边: 千里之外,一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西南边陲小镇。 阳光透过老式木窗棂,暖洋洋地洒在铺着碎花桌布的小桌上。 池宛穿着一件宽松的棉麻裙子,素面朝天,赤脚踩在微凉的水泥地上,正抱着一盘洗好的本地野果,窝在吱呀作响的旧藤椅里。 面前的旧电视机里放着一部节奏缓慢的老电影,她看得津津有味,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粗茶。 这几天,她睡到自然醒,去镇口唯一的小吃店吃一碗热乎乎的米线,然后在镇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看老人下棋,听小孩嬉闹,或者就像现在这样,瘫在椅子上看一天电视电影。 没有没完没了的会议,没有勾心斗角的应酬,没有郑念那双无处不在、让她窒息的眼睛。 一开始,还有种不真切的恍惚感和逃离后的心悸。 她居然真的没工作了,很不习惯。 但几天过去,那种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空气是自由的,时间是自己的。 她甚至开始尝试一些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比如跟着房东老太太学做当地的糍粑,虽然做得歪歪扭扭,手上沾满了米粉,却有种笨拙的快乐。 晚上,她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竟然能一觉睡到天亮,一个梦都没有。 “啧,这电影里的反派,手段还不如郑念十分之一狠。” 池宛咬了一口酸甜的野果,含糊地评价着电视剧情,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嘲讽的弧度,但眼神是放松的。 她打开一包在镇上小卖部买的、包装土气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吃起来,毫无身材顾忌可言。 这种“垃圾食品”,以前池宛是绝对不会碰的,没营养还长胖。 “唉。爽!”池宛嘟囔一句,又塞了一大口,心情莫名地更好了。 郑念肯定在发疯一样地找她,也知道外面的世界可能已经天翻地覆。但那又怎样呢? 此刻,阳光正好,野果很甜,电影虽然老套但足够下饭。 这种无人打扰、无需伪装、彻底放空的感觉……真他妈爽! 池宛伸了个懒腰,像一只终于找到舒服窝点的猫,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这才是池宛想要的日子。 去他的鼎峰集团,去他的商业博弈,去那个偏执疯狂的郑念! 她现在吃饱了睡,睡醒了玩,当一条与世无争的……咸鱼。 她摸了遥控器,换了个搞笑的综艺节目,看着屏幕上的人出糗,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安静的小院里回荡,轻松而肆意。 日子过得像泡在温水里,舒服,但也开始有点……腻了。 隔壁热心肠的阿婆笑眯眯地送来一副用木框镶好的、有些年头的旧镜子,说是家里收拾出来的,看她这里空荡荡的,正好用上。 池宛道了谢,随手将镜子靠在了墙边。 下午,她伸着懒腰从藤椅上站起来,准备去倒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那面镜子。 脚步顿住了。 镜子里的人,穿着宽松的棉麻裙子,脸颊似乎……圆润了些? 她下意识地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侧。以前紧实的小腹,现在摸起来软绵绵的。 池宛的脸色瞬间变了。 微微浮肿的轮廓,以及腰间那圈若有若无的软肉,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她的审美神经里! “天啊……”池宛倒吸一口凉气。 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零食不断,后果竟然如此触目惊心! 短暂的舒适感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和自我厌恶所取代。 池宛可以接受暂时的隐居,但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一副邋遢的样子! 一种更深层次的无聊和空虚感,也在这“身材危机”的刺激下,汹涌而来。 每天看电视、闲逛,刚开始是解脱,现在却像在浪费生命。 她池宛,什么时候变成需要靠虚度光阴来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的人了? 不行!绝对不行! 池宛一把关掉了吵闹的电视,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减肥!必须立刻、马上开始! 还有,得找点正经事做! 不能再这么无所事事下去了! 行动派池宛说干就干。她立刻翻出本子和笔,唰唰唰地列起了计划: 1. 饮食控制:告别高热量小吃和零食,回归清淡、均衡的饮食。明天开始自己做饭! 2. 运动计划:早上六点起床,沿着小镇后面的山路慢跑。下午做瑜伽或力量训练(虽然条件简陋,但可以因地制宜)。 3. 找工作:必须融入当地,找点事情做,既能赚钱(虽然她不缺钱,但意义不同),也能避免与社会脱节。 目标明确,池宛感觉浑身的懒散都被驱散了,眼神里重新有了光。 减肥计划执行得雷厉风行。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她沿着雾气蒙蒙的山路开始慢跑。 呼吸着带着泥土和青草香的空气,汗水浸湿了额头,肺部火辣辣的,但这种久违的、对身体掌控的感觉,让她畅快淋漓。 饮食上也极度自律,小镇食材有限,她就尽量水煮、清蒸,严格控制油盐。 至于找工作,稍微有点麻烦。 小镇机会太少,她不想暴露太多信息,太引人注目的工作不能做。 她试着去问了问镇上的小卖部、小吃店,但人家要么不缺人,要么觉得她一个外来姑娘,细皮嫩肉的,不像能干活的。 就在她有点沮丧的时候,路过镇上的小学,看到公告栏上贴着一张招聘启事:招聘临时美术代课老师,要求有绘画基础,待遇面议。 池宛心里一动。 她小时候学过绘画,教教小学生基础应该没问题。 这工作相对封闭,接触面小,也符合她不想太招摇的需求。 她去面试了。 校长是个和蔼的中年人,看了她随手画的几笔素描,又和她聊了聊,对她很满意,当即就拍板让她下周就来上课。 晚上,她站在那面旧镜子前,看着里面因为运动而脸色红润、眼神清亮的自己,虽然体重还没立刻降下去,但那种颓废的气息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蓬勃的生机和对自己生活的掌控感。 她捏了捏腰侧,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弧度。 池宛不知道,这个晚上,郑念发布了池宛是大小姐,失忆走丢的新闻,而校长正好看见。 第20章 戒指盒 孩子们叽叽喳喳,氛围轻松愉快。 池宛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和长裤,头发随意挽起,脸上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柔和。 “小狗的耳朵这里,可以用浅棕色轻轻过渡……”她话音未落,教室门口的光线忽然一暗。 一种熟悉的、冰冷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瞬间弥漫开来,让池宛脊背一僵,指导孩子的手顿在半空。 她甚至不需要抬头,深入骨髓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来者是谁。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咚咚的巨响。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转过头。 教室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身影。 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一丝不苟挽起的发髻,让人印象深刻的面容——不是郑念还能是谁?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与这间充满童趣的教室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穿透空气,牢牢锁在池宛脸上,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像是猎人终于找到了失踪已久的猎物。 孩子们感觉到了这不寻常的气氛,喧闹声渐渐小了下去,好奇又有些怯生生地看着门口这个突然出现的、看起来又帅又美却让人有点害怕的“阿姨”。 池宛的脸色在瞬间褪得血色全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和脸上的平静。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里一张张天真无措的小脸。 不能吓到孩子。 池宛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带着歉意的微笑,对孩子们说:“同学们,老师突然有点急事,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提前下课吧。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孩子们虽然疑惑,但提前下课的喜悦很快冲淡了好奇,纷纷开始收拾画具,叽叽喳喳地准备离开。 池宛站在原地,没有看郑念,而是专注地叮嘱最后一个磨蹭的小女孩把画笔收好。 她需要这时间来平复几乎要失控的心跳和呼吸,来思考对策。 孩子们像小鸟一样欢快地涌出教室,好奇地绕过门口气场强大的郑念,跑远了。 喧闹的教室瞬间变得死寂,只剩下两个女人隔着空荡荡的桌椅,无声地对峙。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池宛才终于抬起眼,迎上郑念那势在必得的目光。 平静。 “郑总,”她的声音出奇地平稳,却像淬了冰,“这里不是你的鼎峰集团,是学校。有什么事,我们出去说。” 郑念没有动,带着一丝笑意开口: “池老师?啧,你躲猫猫的游戏,该结束了。” 鬼知道她多像一把抱住池宛,但是怕又把她吓跑了。 池宛没有回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郑念的目光像蛛丝,黏在她的背上。 郑念没有立刻靠近。 她贪婪地看着池宛的背影。 天知道她这几个天是怎么过来的! 那种蚀骨的空虚,几乎要将她逼疯。 现在,人终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她却罕见地……迟疑了。 西装裤袋里,那个天鹅绒小盒子棱角分明,硌着她的皮肤,也硌着她的心。 那是她来之前,鬼使神差带上的求婚戒指。 她原本打算,找到池宛的第一时间,就用最直接、最不容拒绝的方式,重新将她锁回自己身边。 可此刻,看着池宛,郑念伸进口袋里的手,攥紧了那个小盒子,却怎么也不敢拿出来。 她怕了。 不是怕池宛的拒绝,是怕她眼底再次浮现那种决绝的恨意,是怕她像上次一样,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种感觉,她承受不起第二次。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 郑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暴戾和占有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具有攻击性,甚至带上了一丝她极其不熟练的、近乎低微的缓和。 “池宛……”她开口,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有些沙哑,“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池宛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没有回应。 郑念看见了,她往前迈了一小步,保持着距离,继续放软的语调说:“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我用错了方式。我……我道歉。” 道歉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艰涩无比。 但她还是说了出来。“公司的事,我已经让他们停手了。你爸那边,也很好。你的‘潜行科技’……你如果想继续做,我可以用鼎峰的资源帮你,或者……你不想做,也随你。”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池宛的反应,见她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心头的焦躁又开始升腾,但她死死憋住。 “跟我回去,好吗?条件……随你开。只要……只要你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口袋里的戒指盒被她攥得死紧,掌心全是汗。 池宛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直视着郑念:“郑总,你说完了吗?” 这声疏离的“郑总”,像一盆冰水浇在郑念头上。 池宛声音带着尖锐的嘲讽,“郑念,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吗?打一巴掌再给颗糖?你所谓的‘好好谈谈’,前提永远是我必须回到你掌控的金丝笼里,对不对?” 她看着郑念瞬间阴沉下来的脸,没什么好脸色:“收起你那一套吧。我不会再信你了。一次都不会。” 郑念胸口剧烈起伏,被池宛的油盐不进激的,但目光触及池宛眼底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决绝时,那股暴戾又硬生生被她压了回去。 不能硬来……不能再逼她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好……好……你不信,可以。你不回去,也可以。” 她顿了顿,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我会……我会搬过来。你可以躲,可以跑,但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我不会再强迫你,但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池宛一眼,然后,她猛地转身,大步离开了教室,脚步甚至带着一丝仓惶。 自始至终,她口袋里的那个戒指盒,都没有拿出来。 第21章 和解 池宛没有再跑。 郑念如她所说,没有强行带她走。 她在池宛就近的地方包了房,改造成了临时办公室。 鼎峰集团的核心文件每天由专人往返送达。 每天清晨,池宛推开窗,总能看见郑念轮廓分明的笑脸。 傍晚放学,郑念又会准时出现,隔着一段距离,缓缓跟着池宛走回小屋。 郑念强行“偶遇”——在池宛常去的早点摊“恰好”也来吃一碗清粥,在池宛傍晚散步的小路上“刚好”也在透气。 存在感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池宛始终冷着脸,装作视而不见。 但人心是肉长的,习惯是可怕的。几个月下来,尽管池宛极力抗拒,身体却先一步记住了这种“陪伴”。 偶尔有一天郑念没出现,她甚至会下意识地四下张望,随即又为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恼怒。 郑念从最初的只是看着,到后来,她会趁池宛不注意,飞快地将一盒她喜欢的点心塞进她拎着的布包里; 会在擦肩而过时,极快地、轻轻碰一下她的手背,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有一次是在一个雨夜,池宛没带伞,小跑着回住处,郑念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递出一把黑伞。 池宛不想接,郑念强硬地将伞塞给她,在雨幕的遮掩下,迅速低头在她冰凉的唇上啄了一下,一触即分,然后转身离去,动作快得像一场幻觉。 池宛愣在雨里。 后来,这种偷袭变本加厉。 郑念总会找到机会,偷亲池宛,像盖章确认所有权。 池宛只是偏头躲开,骂一句“无耻”,却也不再像最初那样情绪激动。 这种默许,无疑助长了郑念的气焰。 她开始自顾自地说话,对着池宛的后背,汇报般地说着公司的事,哪个项目遇到了瓶颈,哪个对手又出了昏招,偶尔,会状似无意地提起:“最近有个和政府合作的涉及智能调度系统,我觉得……很契合你以前做的方向,要是你想……” 池宛虽然反驳,但那些话语,像种子一样,悄悄落进了她干涸的心田。 小镇的生活固然宁静,但日复一日的简单重复,逐渐让她感到一种智力上的饥渴和才华无处施展的憋闷。 教书带来的成就感,远不能与在商界运筹帷幄、攻克难题时带来的巅峰体验相比。 池宛开始想念那种快节奏,想念那个充满挑战和机遇的世界。 郑念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动摇。 在一个傍晚,池宛站在小屋外,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发呆时,郑念走到她身边,没有像往常一样靠近,只是并肩站着,望着同一个方向。 “那个新能源项目,”郑念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种罕见的、讨论公事的正式口吻。 “招标下周截止。池宛,”她侧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回来吧,回来做你自己。那个项目,我给你主导权,鼎峰的资源随你调动。” 这一次,她没有说“回到我身边”,她说的是“回来做你自己”。 池宛怎么不知道那个项目呢?她很久之前就看上了。 池宛渴望挑战,渴望重新证明自己的价值,城市,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充满诱惑的舞台。 对广阔天地的向往,对自我实现的渴望,超过郑念的恐惧和戒备。 池宛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山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最终,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却清晰地钻进了郑念的耳朵: “……我想……回去。试一试。” 话音刚落,郑念眼底猛地迸发出近乎璀璨的光芒,狂喜的情绪像火山喷发般几乎要压抑不住。 她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紧紧抱住池宛,但手臂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克制住,只是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池宛的手。 “好!好!试一试!我们就试一试!”她语无伦次,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孩子气的狂喜,“我马上安排!我们明天就走!不,今晚就走!” 她立刻拿出手机,就站在池宛面前,语速飞快地开始拨号下令,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是我!立刻准备飞机,回总部!对,今晚!还有,把最近那套临湖的别墅收拾出来,所有生活用品按最高标准配置,现在就去办!立刻!马上!”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池宛。 池宛看着瞬间化身为行动派、兴奋得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玩具的孩子的郑念。 回到都市的喧嚣中,池宛预想中的窒息感并未如期而至。 相反,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恍惚的平静里。 郑念似乎真的将“试一试”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没有将池宛禁锢在身边,反而将湖畔那套别墅的钥匙交给她时,语气平淡地补充:“这里安静,你住主卧。我平时住公司附近的公寓,不会打扰你。” 她甚至主动将项目剥离出来,完全交由池宛独立运营。 郑念不再监控她的行踪,不再盘问她的社交,甚至连她偶尔和顾清和因公事见面,郑念也只是在电话里淡淡提一句“晚上一起吃饭?”,得到否定回答后便不再纠缠。 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控欲,仿佛一夜之间蒸发殆尽。 郑念会在她熬夜看项目书时,默默泡一杯参茶放在书房门口,然后悄然离开; 会在降温的雨夜,发一条简讯提醒她添衣,附带一句“车库里有车,钥匙在玄关”。 她甚至开始尊重池宛的事业野心。 鼎峰遇到适合“潜行科技”的前沿项目,她会将资料整理好,客观分析利弊,然后交给池宛自己决定,绝不强求。 在几次重要的行业峰会上,郑念会主动将池宛引荐给关键人脉。 郑念依旧是那个商场上雷厉风行、手段果决的郑总,但在池宛面前,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和偏执,变得……近乎温柔。 池宛开始习惯每天清晨收到郑念“早安”的简讯; 习惯在遇到棘手难题时,不经意间会想到郑念那句“需要帮忙就说话”。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喜欢这种被妥善照顾的感觉。 一次,池宛因为一个跨国项目连续加班一周,累得几乎虚脱。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别墅,发现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她喜欢的清淡菜肴,还冒着热气。 郑念系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看到她,眼神一亮,随即又恢复平静:“回来了?刚好,吃饭。” 那一刻,看着灯光下郑念略显生疏却异常认真的侧脸,闻着空气中食物的香气,池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回家”的感觉了。 池宛默许郑念偶尔过来一起吃晚饭,会在郑念出差时,下意识地查看那座城市的天气。 池宛清楚地知道,她正在一点点习惯郑念的存在,习惯她的好,甚至……开始贪恋这份安宁。 夜色深沉,池宛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湖面上倒映的月光。 郑念今天去临市出差了,别墅里格外安静。 她忽然觉得,这安静有些……过分了。拿起手机,犹豫片刻,她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事情顺利吗?】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几秒后,回复过来: 【顺利。明天下午回。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很简单的一句话,池宛的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项目结束,池宛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航班延误,可能晚点。”郑念发来报备。 庆功宴上,池宛被团队成员围着敬酒,虽然克制,也难免多喝了几杯。 散场时,夜风一吹,酒意上头,她感到些许晕眩。 拒绝了同事送她回家的好意,她站在酒店门口,正准备用手机叫代驾,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没迟多久啊~”池宛看了眼手表。 车门打开,郑念扶她“上车。” 池宛坐进了副驾驶。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气,和郑念身上的味道一样,让她莫名安心。 “你怎么来了?”池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轻声问。 “猜到你可能会喝酒。”郑念平稳地启动车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车子停在别墅车库。池宛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手腕却被郑念轻轻握住。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力度却不容挣脱。 池宛心跳漏了一拍,回头看她。 车库昏暗的光线下,郑念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深深地看着池宛,声音低沉而清晰: “池宛,你做得很好。比我预想中还要好。” 不是“我的池宛真好”,而是“你做得很好”。这是对她个人能力和成就的纯粹肯定。 这句话让池宛心头一热。 郑念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绕到副驾驶这边,替池宛打开车门,向她伸出了手。 池宛的心跳悄然加速。她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露台不知何时被精心布置过。 全是名贵的鲜花。 柔和的地灯勾勒出栏杆的轮廓,小巧的灯串像坠落的星辰般缠绕在扶手上,中间的空地上,用花瓣铺成了一个简单的心形。 充满了用心和浪漫。 池宛愣住了,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跳如擂鼓。 郑念松开了她的手,走到那片花瓣中央,然后,在池宛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枚钻戒,设计极其简洁优雅。主钻璀璨夺目。 第22章 答应 “池宛。”郑念仰头看着她,夜空下的眼眸比星辰更亮,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丝颤抖。 池宛的手指微微蜷缩, “我很抱歉。”郑念的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悔意,“为我过去所有让你感到不安和恐惧的行为道歉。 那些日子,我看着你离开,看着你在这里重新扎根,看着你一点点找回眼里的光……我才真正明白,爱不是占有和控制,爱是尊重,是守护,是希望你所向披靡,却也想为你遮风挡雨。” “这段时间,我努力学着用你能接受的方式对你好,学着克制,学着放手。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你能允许我留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以朋友、以合作伙伴的身份。每一天,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知道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对我来说,已经是恩赐。” 郑念的目光紧紧锁住池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但我很贪心。池宛,我比想象中更贪心。 我不只想做你的朋友。我想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以伴侣的身份,分享你所有的喜怒哀乐,见证你攀登每一个高峰,在你累了的时候,给你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这枚戒指,我准备了很久。它代表着我的承诺,一个全新的、学会如何正确去爱你的郑念的承诺。 我承诺,会永远尊重你的选择,支持你的梦想,给你绝对的自由和信任。 我的世界或许依旧复杂,但我会让你可以安心做你自己,无所顾忌地闪耀。” 她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池宛,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不是回到过去,而是……给我们一个全新的开始。池宛,让我用余生,来证明我的爱,配得上你。” 夜风轻柔,湖面泛起细碎的银光。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郑念的话语在空气中回荡,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池宛的心上。 她看着跪在眼前的郑念,此刻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铠甲,用最卑微的姿态,奉上最真挚的心。 池宛的眼前有些模糊。她缓缓抬起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轻轻抚上了郑念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皮肤,感受到她因紧张而微微的颤抖。 郑念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屏住了。 池宛看着她,泪水滑落眼角,嘴角扬起了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确定的笑容。 她释然了,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好。” 简单的一个字,如同天籁。 郑念眼底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戴在了池宛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恰到好处。 戒指冰凉的触感落在指根,却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一直烫到了心里。 郑念站起身,将池宛紧紧拥入怀中。 “谢谢你……池宛……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郑念的声音哽咽,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 池宛回抱住她,将脸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泪水无声地流淌,心中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圆满。 星光之下,湖水为证,她们这段跌宕起伏的感情,终于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郑念心甘情愿地,落入了名为池宛的爱的港湾。 郑念因为池宛,变了很多,明白了,所谓的算计,在爱面前,其实都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