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婚纱展那天后,池宛和郑念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胶着状态。
郑念似乎很满意池宛偶尔流露出的恍惚和动摇,不再像之前那样步步紧逼,反而更热衷于带她去体验各种“正常恋爱”中会做的事情——看私人影院的午夜场、在无人的山顶看日出、甚至笨拙地尝试一起下厨。
这些温和的、近乎“追求”的举动,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池宛的戒备。
这天,顾清和约池宛在“潜行科技”楼下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但举止依旧温和得体。
“池宛,”顾清和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却带着难得的严肃,“最近……还好吗?”
池宛抿了抿唇,避重就轻:“公司业务还算顺利,多亏了你之前的帮助。”
顾清和看着她,目光清澈而洞察:“我说的不是公司。是你和郑念。”
池宛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想否认,但在顾清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是傻子。”
顾清和斟酌着用词,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深深的担忧,“池宛,你最近,和她应该还不错吧。”
“郑念这个人,背景太复杂,心思更深沉。鼎峰集团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浑得多。你和她在一起,要小心。”
他放下咖啡勺,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恳切:“听我一句劝,趁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她。‘潜行科技’有它的价值,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想办法独立发展,或者寻找更稳妥的合作伙伴。
“我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最后受到伤害。”
池宛沉默。
顾清和的话句句在理。
“清和,我……”池宛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团乱麻。
看着池宛脸上的挣扎和犹豫,顾清和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池宛,别忘了你是谁。你是那个在技术峰会上侃侃而谈、闪闪发光的池总,不是任何人的附庸。别让一段扭曲的关系,毁了你本该拥有的人生。”
顾清和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池宛心上。
她本该拥有的人生是怎样的?
她有钱有颜还努力,本来人生一帆风顺。
不是现在这样,活在另一个人的掌控和阴影下。
满腹的心事和挣扎。
池宛回到了久未踏足的池家别墅。
她想找池振山谈谈。
当她推开别墅大门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打包用的纸箱和泡沫,几个工人正在拆卸墙上的装饰画。
池家,弥漫着一种人去楼空的萧索。
池宛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我爸呢?”池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池振山助理福伯面露难色,支吾着:“先生……先生他……”
“我爸到底怎么了?!”池宛厉声追问,心脏狂跳。
福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大小姐,先生的公司在海外投资了个项目……彻底失败了,资金链断裂,欠了银行巨债……公司,已经申请破产清算了。这房子……也抵押给银行了,今天就是来收房子的。”
“……什么时候的事?”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有段时间了……先生一直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福伯的声音带着哽咽。
池宛走进池振山的书房,座位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
池宛拿起来,里面是房产抵押合同、资产清算通知书……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手机在掌心震动,沈芩给她打电话来了。
池宛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沈芩带着哭腔、略显夸张的声音:“你在哪儿啊?你爸呢?他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池宛厉声打断她,心脏因为不祥的预感而疯狂跳动,“他没和你在一起?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昨晚……昨晚见过他,脸色难看得很,我问他他也不说,见了一面就走了!今天打他手机一直是关机!小宛,你爸他……是不是出大事了?”沈芩的声音带上了真正的恐慌。
“你别瞎想!在家等着,我去找他!”池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挂了电话,立刻拨打池振山的手机。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池振山公司破产,房产被抵押,这对于一生好强、将事业视为全部的池振山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以他的性格,真的可能……
去了池振山常去的私人俱乐部、他喜欢的茶社、甚至几个他可能独自静坐的江边观景台……全都一无所获。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起来,池宛开着车,在雨幕中漫无目的地穿行,内心的恐惧像野草一样疯长。
“池振山……你到底在哪儿……”池宛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