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离却早已习惯她伤口撒盐的恶毒,他食指破损的伤口结成了几道细小痂痕,过于苍白的手掌叩在了旧褐木扶手之上。
青年清冷的嗓音如冰霜碎雪,“虞小姐,可看清楚了?”
与当日在地牢中骇人的阴暗模样大相径庭,除了那张过分昳美的脸庞以外,眼下的傅离看起来仍然与普通残废一般,毫无威胁。
让芍药意外的是,他竟不会与傅和一样喊她“表妹”,而是和其他身份卑贱的奴仆一般称呼。
芍药:“……”
她颇尴尬地发现,想要以“善良亲和”的姿态感化这位阴暗表哥并没有那么容易。
比起漫长的寒暄铺垫,芍药决定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不管表哥信或是不信,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割表哥的血。”
确认四下再无旁人后,芍药缓缓取出一罐新鲜血液置于桌面,“今日这份血会取代表哥的血,里面加入的一些药物……”
她说着,接下来语气略为试探,“也会让那人产生好转的错觉,不会怀疑。”
傅离将她的举止纳入眼底,黑睫下的眸光毫无波澜。
可他神情不变,这难免令芍药心头暗暗松了口气。
她猜对了。
那位傅老太爷年纪老迈,不能出门见光,恐怕多半是身怀恶疾。他无意中发现傅离的血竟能缓解,又找来可信的巫医后代定期割采。
而虞婉也因此从最容易受欺负的可怜孤女,摇身一变成为府中最受宠的表小姐。
这当中,蘸得都是傅离的人血馒头。
眼下,察觉出虞婉与傅离这层雪上加霜的地狱关系后,芍药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大表哥,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是真改好了吧?”
为保持傅离纯粹的血液,老太爷不许人给他治伤,更不许他接触药物。
所以傅离从小到大的伤口腐烂恶化也皆放任不管。
芍药此番还带来了品质上乘的治愈良药。
除却那些新旧不一的疤痕,傅离手臂侧面还有一道新鲜未愈的鞭伤,深可见骨。
为了防止他避开她的治疗企图,芍药几乎话音落下的同时便身体力行地上前半步,将治伤良药覆在对方的伤口之上,更用行动来治愈他。
“从前要求大表哥和其他仆人一样尊称于我,显然是我不对……大表哥往后唤我表妹就好,你我一家人不必那么生分。”
营造出这般温馨治愈氛围,芍药不信他还会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般诚挚的话后,傅离眸中的情绪好似有所转变,男人原本缄默不言的淡色唇瓣缓缓启开,“表、妹?”
不得不说,他不光外表好看得充满迷惑性,连声音都好似上乘珠玉落雪,低醇的嗓音酥得人耳廓微麻。
如芍药设想的那般,这种脆弱且无人关爱的可怜阴暗角色,一旦受到了太阳般温暖的救赎,接下来便很难抗拒这般暖心的善举。
傅离看向她清澄滢美的檀眸,只仿佛真的是只性情温顺的黑兔儿。
他温顺到,接下来果真如她所要求的那般,亲昵称呼她为“表妹”,让芍药充满希望,以为自己已然手握救赎剧本。
“表妹先前特意在这道伤口处下过毒……”
傅离宛若出于好心,缓缓提醒道:“眼下再撒什么药粉都不会使其治愈。”
“相反,只会疼得更为痛楚百倍。”
他徐徐掀起浓密眼睫,黑眸沉沉地望向她。
“表妹先前亲口说过的话,自是令人难忘。”
芍药:“……”
仿佛一下子没能听懂他说什么。
芍药漂亮的滢眸里僵凝了瞬,不可置信的目光一点一点下移……
接着便看到,他方才还平静的伤口处,在上药后反而更为蚀烂血肉的残忍景象。
和她本人看过的小太阳治愈剧本结局完全相反……
青年面容病态温柔,黑眸里却沉淀着说不出的阴翳,先前掐过她的苍白指骨摩挲着旧木扶手,在这压抑的室内显得莫名冷瘆。
“我该怎么感谢你呢,表妹?”
在一种近乎憎恶的处境下,他给了芍药想要表达亲昵的“表妹”称呼,更像是一种黏稠恶意。
……
傅老太爷那边派了仆人准时将血取走,同时表小姐也神态恍惚地从里面出来。
小福跟着小姐从辞羲苑回来后,心头颇为犯怵。
不知小姐这次去了大公子那儿又是哪里不太如意,竟不似以往那般咒骂对方贱种畜生,而是安静地宛若雪雕琉璃,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小福见状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半个字眼。
对于芍药而言,虽也不是头回失败,可印象中许多话本里的天崩开局往往走向都会极其治愈。
芍药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她这里崩成了废墟的恶劣关系竟然还能更崩?
此番如此用心良苦制造救赎剧本,实在消耗了她不少心思。
芍药虽不至于立马放弃,可也实在难忍恶毒赛道上的一再挫败。
嫣红柔嫩的唇瓣湿润饱满,紧紧抿合上半晌都默然无言。
鸦黑扇睫颤颤地眨动了下,窝囊的泪液暗暗积攒在了鸦睫下,想到梦境里的时间已然不多……
她又赶忙忍住。
静下心来重新梳理害人的思路。
想到傅离身上有修士气息,分明是修士入梦,芍药竟也不能简单粗暴地杀他灭口。
弄不好,对方直接从梦里醒来,回到现实后将其他修士与“谢扶檀”都唤醒,届时她和邪祟便真就活到头了。
芍药接下来只能赌一把,同时抓紧时间尝试其他更为歹毒的方法。
在这期间,芍药没少让仆人赠送补汤甜品,又为了方便监视傅离,亲自动手缝制了一只香囊。
在邪祟制造的梦境里动用术法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芍药只能在香囊里藏匿一抹花灵,在感应到傅离收到东西瞬间的情绪后,便会立马消散。
*
在手头上的事解决一部分后,傅和特意抽出时间去探望傅离。
不期而然,他再度遇见了前来探望傅离的芍药。
这次二人的“偶遇”也并不牵强。
这几日算下来,芍药几乎隔三差五都送东西过来,她慰问辞羲苑的次数比傅和都要频繁。
前日香囊送到傅离眼皮底下,藏匿其中的花灵消散时,所感应到的情绪变化也反馈了回来。
然而出乎芍药的意料,对方的情绪竟死寂地仿佛一潭死水,没有激起任何活人应有的情绪,仿佛这些举动既无法让他动容,也无法更加厌嫌憎恶。
他将情绪掩饰得滴水不漏,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角色,让芍药愈发加深了棘手的印象。
此番芍药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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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假借探望之名监视他二人对话。
入了辞羲苑,傅和礼貌问候过芍药的近况后,复又询问:“听闻婉表妹前日看过了兄长,婉表妹觉得兄长可有好些?”
他生性善良自是相信府中大夫会为兄长“诊治”伤患。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迈过门槛入屋中。
芍药正要开口,甫一抬起眼眸便瞧见傅离伶仃瘦削的身影在一扇映着青竹的檀窗侧畔。
听到身后动静,傅离微微抬眸,余光便看见了傅和、以及傅和身畔的少女。
他眸光晦沉,面容尤存病气,窗外青翠欲滴的生机绿意衬得他面庞愈显苍白。
许是因为室内阴森暗沉,以至于他白瘆得像是死了三天三夜的噩鬼,让芍药看见时心头又是一突,这般毫无血色的病态模样,他的身体显然尚未痊愈。
屋中有客,傅离身为此间主人似要启开那双淡薄唇瓣说出什么。
芍药见状立马心虚上前,“大表哥……你好些没有?”
傅离浸润了凉意的黑眸徐徐睨向她。
“托表妹的福,当下才好。”
他恍若亲昵唤她“表妹”,看似关系缓解,可只有芍药知晓当时的情景有多地狱。
傅和并未察觉出二人的异常,亦是上前轻声问候:“前几日没能来看望兄长,是我的不是了。”
傅和说着又将手中一本书籍奉上,“先前看到兄长屋中有此书残页,料想兄长应该喜欢。”
说是残页那都是客气话了,傅离屋中没有任何书籍,幼年时,他甚至连与同族的其他孩子一起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那残缺不全的书页只怕也是他在不知名处捡了仆人都嫌弃的东西。
芍药一想到这位双腿残疾的病弱表哥寒风天还要拖着残躯在外面捡破烂回来……凄惨到这般地步,倒显得她对他的迫害更为可恶。
待她垂眸去打量时,便瞧见傅和带来的是一本崭新医书。
这本书籍却与寻常医书有所不同,上面似乎画着人类的身体组织,以及剖开赤丨裸身体后更为详细具体的介绍……
这般内容稍加联想都是血肉模糊的画面。
在芍药印象中,这种书籍对于这些人类来说应该很是怪诞,恐怕只有心理不正常的病态人类才会喜欢。
芍药接着又想到他当时捡来这种书籍残页很可能是为了更好地杀人……她顿时又感到汗毛些许发痒。
却不曾想,傅离在收到这本全页的书籍后却与傅和道了声“谢”。
他情绪虽没有太大变化,可与傅和正常交流的模样让芍药颇为意外,对比之下,他待她的隔阂厚得无需尺量,几乎是肉眼可见。
傅和见状亦是发自内心地浮出笑意,“兄长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芍药坐在椅上饮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角余光处处都留意着傅离的神态变化、唇瓣翕合。
因为先前的受伤与流血,傅离的唇瓣仍旧显得色泽淡薄,漂亮的唇形看起来本该艳得招惹桃花,却因他那双幽暗冷沉的黑眸而压抑了几分风流多情。
盯的时间久了,芍药发现他叩在扶手上原本平静的指节似略有些不耐,忽而点叩顿住。
芍药前几次与他见面时,他似乎并没有这种习惯。
大抵是她说出在他看来极荒谬的言论时,他的食指指节才会点叩于膝面之上,像是感到荒谬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