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韵感觉到后背猛然一撞击,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回头望向身后,发现是裴宴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是用以往的娇纵语气,埋怨一声招呼不打就入内的裴宴修,皱眉道:“裴逸贤,你进来之前能不能知会一声。”
裴宴修是铮铮铁骨保家卫国,他的骨头硬邦邦的,撞上纪知韵浑身上下最坚硬的后背,也让她疼得表情不适。
她轻轻揉着后背,嘴巴跟着撅起来,深吸一口气,紧紧瞪着裴宴修。
裴宴修视若无睹,淡声道:“谁知道你们在这。”
纪知韵怒气上头,“二郎身受重伤,我跟寄柔前来探望他,难道不是情理之中吗?你干什么一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裴宴修轻嗤一声,不想同纪知韵争吵浪费时间,把手中带着的伤药放置徐景行床边。
“此药为内服,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不要记错了时辰。”裴宴修嘱咐道,“还有,每次吃完都要记得用棉布浸药膏擦拭至伤患处。”
徐景行温和一笑,点点头说:“我都记住了。”
舒寄柔不大放心,想到徐景行那双红肿的腿上有着溃烂的皮肉,内心揪痛。
她问:“裴将军,二郎的腿,没有隐患吧?”
这句话问到了关键之处,裴宴修神情肃然,郑重回答:“按照药方调理,每日按时擦药换药,不出半月伤口就会痊愈。”
舒寄柔小鸡啄米般点头,嘴上嘀咕一两句,而后清脆应声是,“我都记在心里了。”
“如此甚好。”裴宴修颇为满意,朝二人颔首,退出了医棚,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纪知韵。
纪知韵早在裴宴修跟徐景行说话时,就气鼓鼓盯着他们看,本想趁他们说完话的空隙,插缝骂一两句裴宴修的无礼之处,没想到裴宴修挥挥衣袖,潇洒离去。
她气得直咬牙,眼神愤愤望向裴宴修离开的方向。
“撞了人一句致歉的话都不说,我那姨父高阳郡王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在纪知韵的印象中,她的姨父高阳郡王和蔼可亲,即使姨母早逝,姨父也未断过她家这门姻亲,两家这些年来往甚密,逢年过节她还总能收到姨父送来的礼物。
对于一个逝去的人,能有人时刻记住她,记住她的人际关系,亲戚来往一如她当年在时模样,就已然不错了。
虽然自从外祖父过世后,这些年高阳郡王鲜少亲自登门纪尚书府,但是逢年过节的贺礼一样未少。
纪知韵的心里是尊重高阳郡王,但是眼下他的儿子气到了她,她才不管他是谁的姨父。
舒寄柔闻言无奈解开身上的行囊,摆摆手示意纪知韵来到她身旁,转移话题:“阿嫂,你来帮我找一下治疗皮外伤的膏药可好?”
纪知韵差点忘记正经事,连忙过来帮忙。
眼下徐景行的腿最要紧,他出身武将世家,还未曾领兵上阵杀敌,可不能因为彼此地动落个终身残疾。
所幸徐景行习武多年强身健骨,身体恢复得较快,不出十日便已经能够活蹦乱跳。
纪知韵主动来到淮阳,一是为了陪伴舒寄柔,二是担心得徐景山日夜难眠,闲暇时光在淮阳给百姓施粥放粮、包扎伤口,心里那点忧虑也能够因为有事可做而淡忘。
虽然有一人比较碍眼,但是到赈灾的事情时,他比所有人都认真,所以纪知韵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舒寄柔照顾徐景行十日,眼底乌青,见徐景行有所好转,也帮着纪知韵和裴宴修赈灾。
不多时,淮阳的地动结束了,淮阳百姓对裴宴修和徐景行一行人感激涕零,听闻他们要回京,众人在淮阳城墙内排了长长的队伍送别。
秋日里凉爽的风吹过,那位平日面容冷峻的郎君,眼角莫名湿润不少,却迎着风仰头,不让身边人看出。
徐景行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并未多言。
——
——
回到成国公府,看着一应熟悉的屋内陈设,仿若徐景山就在身旁。
她会看到他们相对而坐下棋,当她快要输给徐景山时,故意支开徐景山,偷掉他的一颗子,为自己转败为胜。
梳妆桌边,是清晨他为她描眉化妆,夸赞她有清水芙蓉般的脸,完全不需要粉黛添饰。
书桌旁,是她提起衣袖练字,徐景山为她研磨的同时,还感叹她字迹进步,娟秀小楷写得十分美妙。
寒冬大雪,他们围坐在火炉旁边,纪知韵难得用她拙劣的女工技术,给他缝制了一个香囊。结果,徐景山把香囊上的鸳鸯看成了野鸡,一向温和的他,在那天嘲笑了她一句,惹得她生闷气不理睬他,他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耐心哄了她整整一日。
诸如此类的回忆很多,纪知韵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浮现那张熟悉面容。
她坐在榻上,端正身子仰望门外天空。
秋日的傍晚一片金黄,时不时有紫色的彩云晕染,好看极了,纪知韵下意识开口:“官人,你看!”
她撇过头去,身边空无人影,回应她的是秋风扫去落叶的声音。
纪知韵眼底覆盖上一层水汽,内心的忧虑让她心中不静,无事可干的她只能看着夜幕一点点降临。
期间身边贴身女使劝她去歇息,她未答允,只让她们先去歇息,不用管她。
她尝试让心沉静下来。
没过片刻,纪知韵耳畔中传来了一阵细弱的哭泣声,她朝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竟是小妹徐迎雪所住宅院的方向。
成国公府很大,成国公夫妇住在主院,是最大的一间宅院,三进的宅院里面小花园小书房议事厅演武场等一应俱全。在这间宅院后,便是他们儿女居住的地方,纪知韵跟徐景山的院子在正中间,左右分别都是弟弟和妹妹的宅子。
因为成国公府大娘早已出阁,只余一个小妹徐迎雪,徐迎雪一个人住在右边难免孤寂,搬到了离纪知韵最近的一间小院,时常跟纪知韵在屋内玩投壶双陆。
纪知韵听着持续不断的哭声,以为徐迎雪出了事,不好意思告诉父母,恐惹得父母担忧,便站起身子走向徐迎雪的小院。
穿过一道月洞门,脚踩在石子路上,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小院。
正房内门窗紧闭,没有灯火闪烁,纪知韵走上前去抬手准备敲门,又听见徐迎雪吸着鼻涕的哽咽声音。
“你我身份云泥之别,就算我倾心于你,我爹爹和阿娘也决不允许我嫁给你。”徐迎雪哭得梨花带雨,“我们还是……”
纪知韵心中一紧,往哭声的方向走去。
在墙角处,她望见徐迎雪双手抹着眼泪低头哭泣,而徐迎雪对面有一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男子,正用绣帕擦去徐迎雪的眼泪。
男子即刻打断徐迎雪,“不成,你答应过我,要和我生生世世相守。”
徐迎雪被说动,点了点头,说:“好,阿守,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只想和你在一块儿。”
“我带你走出内宅,一同看五湖四海的靓丽风景。”安守道。
徐迎雪心中向往,清脆应声好。
安守抚摸徐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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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四处张望,确认四下无人时,仔细叮嘱徐迎雪,带着满脸的不舍,与黑夜融合一体,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徐迎雪满含热泪,目光呆滞。
纪知韵此时迎着稀疏月光走来,踩碎落叶发出的清脆响声吸引了徐迎雪的注意力,徐迎雪内心猛然跳动,用惊愕的眼神回头,瞧见是纪知韵才沉下心来,默默松一口气。
“阿嫂,你怎么在这里?”徐迎雪仍然惊魂未定,她不知道纪知韵听到多少看到多少。
“二娘。”纪知韵神色紧绷,直接问:“那人是谁?”
徐迎雪心虚不已,眼神闪烁漂浮不定,一双手背在身后,没有及时回答纪知韵的话。
“他……”徐迎雪视线下移,咬着唇角。
“二娘!”纪知韵又叫了一遍徐迎雪,声音透彻得如同黑夜当中的雷声,令徐迎雪彻底醒过神来。
纪知韵眉毛皱成一个倒八字,“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阿嫂!”徐迎雪顿时吓得舌头打结,支支吾吾地说:“他……他叫安守,是一个书生,但他家……家……徒四壁……”
下一瞬,徐迎雪眼中犹如星光闪闪,声音都变得柔软不少。
“但是他文采斐然。”说起安守的优点,徐迎雪底气十足,接着道:“他有一手好字,会作前朝的骈体文,他写词的水平全然不输大靖词人。”
徐迎雪朝纪知韵走近一步,“在我看来,他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纪知韵依旧眉心紧皱。
这个安守,究竟给徐迎雪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徐迎雪一副如此崇拜他的模样?
单说字,恐怕安守的字连裴宴修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纪知韵回归重点,问:“我问你,你是不是心悦于他?”
徐迎雪毫不犹豫点头,“是,阿嫂。”
她扑通一声下跪,双手抚摸心口,鼻尖顿时涌上一股酸涩,道:“阿嫂,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他的,从不求他能带给我荣华富贵或者诰命尊荣,我喜欢的是他出众的文采。”
“求你,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徐迎雪有所顾虑,“爹爹一定不希望我嫁给一个穷书生,哪怕阿娘再喜欢我,她也不会让我去跟阿守过穷苦日子。阿守今年省试发挥失常,下次必定高中,爹爹阿娘会同意我和阿守在一起,所以,请阿嫂成全我的心悦之情,为我保密,不让他们知晓,好么?”
纪知韵本想将此事告诉成国公夫人,听到徐迎雪的话,陷入一番犹豫当中。
三年又三年,女娘的大好青春不是用来陪伴郎君读书考进士的,要是安守一直中不了,那岂不是要耽误徐迎雪一辈子?
“阿嫂。”徐迎雪拽着纪知韵的衣袖,“求你了。”
纪知韵看着徐迎雪哀求的眼神,于心不忍,未置可否,将她搀扶起身。
纪知韵正要叮嘱她一两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整个人身子都僵硬住了。
“二娘,你求阿嫣没用,不妨来求我。”
纪知韵同徐迎雪一道回头望去,只见两位婆子高高举起的灯笼泛着明光,站在成国公夫人面色铁青的脸上,这件事情本不该她参与,既为难自己又两处不讨好。她垂下头,接着夜色掩盖自己脸颊,让她们母女暂时忽略自己。
那光亮如暖色,此时在徐迎雪眼中却如同冬寒料峭般冷,吓得她浑身一颤。
徐迎雪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就连舌头都打结了。
“阿娘……”徐迎雪颤颤巍巍叫着成国公夫人,“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