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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求签

作者:惜璟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由于成国公在朝堂上力谏,官家终是松口,给了徐景山戴罪立功的机会,命他领兵出征,待沙场立功后再论功行赏。


    消息传开,京中几家欢喜几家愁。成国公自然是喜不自胜,可成国公夫人却连日愁眉不展,眉宇间总锁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


    午后,她坐在窗边的梨花木椅上,手中捏着一方素帕,时不时长长叹一口气,神色恹恹。


    徐景山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上战场,刀剑无眼,万一有个闪失……她越想心越慌,索性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深想,只觉得心口堵得发闷。


    女使珍儿端着一盏木犀汤进来,青瓷碗里飘着细碎的桂花,甜香袅袅。


    她将汤盏放在桌上,轻声劝道:“夫人,您午饭就没动几口,这会儿多少用些吧。这木犀汤是用桂花配咸白梅蜜渍后冲泡的,酸甜开胃,您尝尝?”


    珍儿年纪轻轻,而今不过十八岁,是成国公夫人的陪嫁所生,自小在夫人身边长大。


    她弯着腰,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又补了句:“您喝了汤,身子舒坦些,再去劝劝国公爷和二郎,说不定二郎就不用上战场了呢?”


    成国公夫人缓缓睁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了。


    徐家世代武将,最是看重忠义,如今主动请缨获准,正是为国效力的好机会,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那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她伸手接过汤盏,指尖触到微凉的碗壁,搅动着汤匙喝了几口。


    桂花的甜香混着梅蜜的微酸在舌尖散开,成国公夫人心口的郁结似是松了些,神色也不再那般紧绷。


    “我们徐家受国家供养,食君之禄,如今国家有难,岂能弃之不顾?”她轻声道,“珍儿,你不必劝我,我会想通的。”


    “夫人……”珍儿望着她憔悴的模样,声音有些发颤。


    她是家生女使,却因母亲与夫人的情分,未入奴籍,只签了十年雇佣契,如今年限将满。成国公夫人早有打算,想待徐景山归来后,将珍儿抬为妾室,也好让她有个归宿。


    成国公夫人放下汤盏,忽然伸手握住珍儿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珍儿,待大郎得胜归来,我有要事与你说。”


    她没有挑明,是想着尊重珍儿的意愿。


    若是珍儿想出府嫁人,她便备上丰厚嫁妆,送她风光出嫁;若是愿意留下,便给她一个名分。大靖素来有厚嫁之风,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会为女儿攒足嫁妆,何况是她看重的珍儿。


    珍儿心思单纯,没听出弦外之音,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奴婢听夫人的。”


    她深知成国公夫人的忧虑,“夫人,要不您带着大郎和大娘子去成为的万佛寺求签吧?听说万佛寺最是灵验,连太后大娘娘都称赞过呢!”


    这话像是给成国公夫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猛地站起身,眼中瞬间有了光彩:“是啊!正是因为万佛寺灵验,太后才长居万佛寺。”


    她拍了拍衣袖上的褶皱,风风火火地往纪知韵与徐景山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吩咐:“珍儿,快命人备车!我们这就去!”


    ——


    ——


    马车驶出汴梁城,穿过潘楼街的热闹人群,一路往城外去。


    起初还是平坦的青石路,后来渐渐变成土路,车轮碾过,扬起细小的尘土,车速也慢了下来。不知走了多久,鼻尖忽然飘来阵阵青草的潮湿气息,混着山间的清风,格外清新。


    众人下车时,已到万佛山下。


    抬头望去,山尖上的佛寺斗拱飞檐,隐在云雾间,庄严肃穆,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纪知韵与徐景山一左一右陪着成国公夫人,正要上前搀扶,却被她推开。


    “佛前讲究心诚则灵。”成国公夫人提起裙角,语气固执:“我要自己一步步迈上台阶,为大郎求一支上上签。”


    纪知韵与徐景山对视一眼,皆满脸担忧。


    “阿姑,山路难走,还是让我们扶着您吧。”纪知韵轻声劝道。


    徐景山也附和,“是啊母亲,您若是有个闪失,我们心里难安——”


    “呸呸呸!”成国公夫人皱起眉,连忙打断徐景山:“大郎,佛祖面前,不许说这等晦气话!”


    她视线转向纪知韵,目光柔和了些:“阿嫣,你放心,我虽没学过武功,可也是将门之后,这点山路还难不倒我。”


    纪知韵仍有犹豫,徐景山也于心不忍,正要再劝,却被成国公夫人抢先:“你们小夫妻年轻,走得快,先上山等着。说不定佛祖见你们心诚,还能为你们也求个好签呢!”


    她满眼期许,催着二人上路。


    见他们不动,成国公夫人又嗔怪道:“还不快走?要我在后面赶你们吗?”


    徐景山是孝子,不愿忤逆母亲,只得牵起纪知韵的手,跟成国公夫人打招呼告辞,转身往山上走。


    二人并肩而行,山路蜿蜒,两旁草木葱茏,可他们各怀心事,竟一路沉默,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远远望见佛寺的飞檐,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檀香。


    “阿嫣,我们去求签吧。”徐景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位僧人,轻声道。


    纪知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僧人身材瘦高,皮肤蜡黄,站在一张摆着签筒的檀木桌后,双目微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皆是“阿弥陀佛”。


    她点头应好,跟着徐景山走上前。


    “小师父。”徐景山走近了,才看清僧人眉下有一颗黑痣。


    他双手合十见礼,说明来意:“我不日将出征,想在此求一支签,问前路平安。”


    僧人似是被惊扰,猛地睁开眼,身子竟抖了抖,往后退了半步。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回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见过二位施主。”


    纪知韵与徐景山也客气地回礼。


    僧人指了指桌旁的钱罐,解释道:“万佛寺有规,求签需捐银一两或铜钱八百。中上签,佛祖佑施主心想事成;中下签,亦能辟邪化灾。”


    至于心想事成还是辟邪化灾,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


    徐景山从钱袋里取出五贯钱,递了过去,温声道:“多余的,就当是我为万佛寺添的香火钱。”


    僧人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多谢男施主诚心。”


    他将签筒递给徐景山,似是想起什么,为难地看了纪知韵一眼:“女施主,天机不可泄露,还请女施主暂避片刻。”


    纪知韵顿时不乐意了,她想亲眼看着徐景山抽中吉签:“为何要我避开?”


    “此签问的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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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主的命数,女施主若在场,恐会扰了天机,无论吉凶,都不作数了。”僧人耐心解释。


    纪知韵愣住,徐景山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髻,柔声道:“阿嫣,你在那边树下等我,我很快就好。”


    纪知韵抿了抿唇,终是点头,退到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


    树荫浓密,刚好挡住阳光,却也让她看不见徐景山的神情。僧人站在桌前,徐景山身形修长刚好挡住了僧人的身影。


    相隔较远,他们的谈话声都变得模糊不清,纪知韵根本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徐景山盯着桌上的凶签看了好半晌,声音带着不甘:“当真是凶兆?”


    相较于徐景山,僧人的声音显得平淡无波:“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签象乃佛祖真言,施主信则有,不信则无。”


    “我不信。”徐景山的声音高了些,似是又摇了签筒。


    片刻后,凶签掉落,徐景山语气带着疑惑:“又是凶签?”


    “此签意为‘君子远小人’,施主需多防备,切莫被亲近之人背叛。”僧人的声音依旧平静。


    “背叛?”徐景山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神情激动不少,说:“我们徐家世代为大靖效力,边境埋了多少徐家儿郎的尸骨,身边人为何要背叛我?”


    “贫僧不知。”僧人淡声道,“签象所示,还需施主自行领悟。”


    过了片刻,徐景山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礼之处,向僧人致歉:“小师父抱歉,方才是我一时情急失了态,多有冒犯。”


    “无妨。”僧人念了声佛号,“贫僧祝施主逢凶化吉。”


    很快,徐景山便转身朝纪知韵走来,脚步有些沉重,却在看见纪知韵时,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纪知韵连忙上前,拉住徐景山的手,眼中满是期待:“怎么样,是不是上上大吉?”


    徐景山不想让她担心,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飘忽:“嗯,是吉兆,佛祖说我定会平安归来。”


    纪知韵信以为真,松了口气,拉着他往前快步走:“太好了!眼下时辰正好,我们说不定能赶上落日余晖呢!”


    徐景山应声“好”,脚步却依旧沉重。


    纪知韵走了几步,察觉出他的迟缓,就连他的手也从她手心脱落,她纳罕回头望去。


    夕阳的金辉刚好落在她身上,发丝泛着浅光,恍若神女下凡。


    她挥了挥手,见徐景山愣在原地,顷刻间就笑了除了,笑容明媚如春,说:“官人,你快些过来呀!”


    望着她的笑容,徐景山心中的忧虑似是被冲散了些。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重新燃起坚定。


    人定胜天,他定能逢凶化吉,得胜归来,护她一世安稳!


    徐景山笑容直达眼底,他快步追上纪知韵,与她并肩走在山间小路上。


    夕阳渐渐沉落,金辉铺满大地,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徐景山忽然驻足,望着天边的晚霞,层层叠叠的霞光被暮色一点点吞没,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若是时光能永远停在此刻,该有多好。


    纪知韵也停下脚步,轻轻依偎在他肩上,笑容依旧灿烂。


    离山脚还有段路,徐景山忽然蹲下身,背脊挺直:“阿嫣,剩下的路,我背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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