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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寿辰之宴

作者:辣椒小七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个月后,椒房殿。


    “娘娘,今日太后娘娘回宫,陛下在宫中设家宴,却只命郭贵妃筹备此事……”


    云织还没说完,星罗便碰了碰她的手肘,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阴秀道:“没事,让她说。这话就是要说了才舒服,否则憋在心里就是内耗自己,反而将自己耗坏了。”


    云织急急跪下来,道:“娘娘,您当真不去争一争么?”


    阴秀一手握着笔,一手托腮,道:“你要本宫争什么呢?争这次家宴的筹备权简单,可要争陛下的心就难了。”


    她说着,笑得婉转,道:“小云织,你不懂做牛马的精髓,那就是能省则省,能躺则躺,心理舒坦、活得长久比什么都强。郭贵妃爱争,便让她争去,左右少不了本宫一口吃的,那宴席之上,也总有本宫的位置,如此有何不好?”


    云织担忧道:“可太后一贯不喜您……”


    阴秀道:“她不喜欢本宫,是因为阴氏一族已没有了利用价值,若有朝一日,郭氏一族倒了,只怕郭贵妃的境遇也不会比本宫好到哪里去。”


    “可……”云织还要再劝,便见殿外人影攒动,她赶忙住了口,道:“什么人?”


    梁回应声而入,赔笑道:“皇后娘娘万安。太后娘娘一行人已入宫了,如今正在长乐宫中歇息。陛下命奴才来请娘娘前去赴宴。陛下的意思,这家宴本该清简,郭贵妃亦是第一次办,有什么不妥之处,也请娘娘不要为难她。”


    “陛下放心,本宫一贯不喜欢为难人。”


    梁回知道刘昀这句嘱托属实有些伤人,便道:“娘娘素来宽厚,阖宫皆知,陛下心里也是明白的。其实今日也没什么,左不过是陪太后娘娘说话解闷罢了。”


    阴秀笑着道:“本宫去陪着母后说话不难,只是陛下确定母后想见本宫?”


    梁回小心道:“这是自然。太后娘娘是看着您长大的,既是同乡,又是亲戚,如今更是有了母女之情,怎会不想见您?”


    他这话说得对了一半,太后与她的确是同乡,是亲戚,可不喜欢她也是真的。


    毕竟一来她不算温顺乖觉,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当初立主郭姒为后,一向温厚的陛下却第一次忤逆了她,拼着母子之情不要,也要立阴秀为后,此事让她大为震撼。


    阴秀叹息,太后不懂,母子之情如何抵得过历史的洪流?刘昀这样的人,绝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见而冒违背历史的风险。


    更何况,史书上记载,他的第一任皇后阴氏活不过二十三岁。他又怎么肯让心爱的郭姒承担这样的命运?


    梁回见她不语,忙接着道:“太后骤然回京,想来也是想多听听乡音的。此时此刻,没有人比得上娘娘伴在她身侧。”


    阴秀见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也不好再难为他,便站起身来,又命云织将案上的竹简收起来,方道:“走罢。”


    梁回忙躬身道:“是。”


    阴秀向前走了一步,又突然停了下来,道:“南阳公主可在?”


    南阳公主刘元嘉是太后幼女,亦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妹妹。


    梁回跟在刘昀身边多年,也知道阴秀与南阳公主不睦的事,不觉脸色发白。


    他正犹豫着如何说,阴秀却已摆了摆手,道:“走罢。”


    梁回如遇大赦,忙引着她出去,道:“娘娘放心,天大的事还有陛下在呢。”


    阴秀抿唇笑着,却并未开口。


    梁回见状,便找补道:“太后不喜京城,长久地在新野住着,南阳公主又是寡居,更不喜欢京城的热闹了。此次若非陛下寿辰,料想她们也不肯来的。奴才听说,陛下寿辰之后她们便要动身回新野去呢。”


    “陛下仁孝,又素来疼爱南阳这个妹妹,只怕不放心她们回去。”阴秀淡淡道。


    “娘娘不知,今次沈确大人也来了,奴才只当他云游去了,没想到他竟是一直留在新野的。此次之后,他大约也会陪着太后和公主回去,如此,陛下倒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沈确?”阴秀脚下一顿。


    梁回见她停下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这好不容易才劝她去了,若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肯去了,岂不是大罪过!


    梁回小心忖度着她的脸色,颤颤巍巍道:“正是沈大人。”


    “他也来了?”


    “是……”


    “也在长乐宫?”


    “是……”


    “快走!”阴秀也顾不得什么仪容仪态,快步跑了出去。


    梁回大喜,正要跟上,却眼睁睁看着阴秀撞到了一个男人的胸膛里。


    *


    “沈确来了,你就那么高兴?”


    面前的男子低眸望向她,四肢百骸无一不冷,只一瞬间,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阴秀赶忙挣扎着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道:“陛下怎么来了?”


    梁回并着星罗、云织等人也赶忙行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刘昀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一步,握紧了她的手腕,道:“嗯?”


    他猛地一扯,她便重新撞回了他怀中,她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这一情景本该是极其暧昧的,可惜她背脊笔挺,而他的胸怀也太冰冷了些。


    “陛下忘了,沈确与臣妾是同乡,更是……朋友。”阴秀坦然道。


    抛开沈确可能知道王莽的下落不提,他也的确是阴秀在这千年前唯一的挚友。


    淡泊闲适,有才有德,既有一颗赤诚的经世报国之心,又有放下权势利益回归本心的魄力,这样的人,太符合二十一世纪的价值观。


    阴秀想着,眼神不觉有些游离。


    刘昀望着她的目光,像是被刺痛了似的,极利落地放开了她的手腕,转身拂袖离开了。


    阴秀回过神来,忙追上去,道:“陛下可是生气了?”


    “没有。”刘昀冷淡道。


    “陛下这是……”


    刘昀停下了脚步,眯起眼睛。


    阴秀迎着他的目光,探究道:“陛下这是怕臣妾从沈确身上找出王莽的秘密?”


    刘昀盯着她看了半晌,道:“阴秀,这就是你的脑回路?”


    阴秀一怔,道:“难不成陛下是怕臣妾策反沈确?陛下放心,臣妾无意如此。臣妾对江山社稷、争权夺利半点兴趣都没有。”


    “你也得有这个脑子。”刘昀硬声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神经!”阴秀忍不住轻声吐槽。


    刘昀努力忽略身后她的目光,也忽略心中泛起的情绪,冷声道:“还不快跟上!”


    “哦。”阴秀下定决心,在她拿到足够的筹码之前,绝不惹怒他。


    对,要麻痹敌人,然后,战胜敌人。


    *


    长乐宫。


    太后坐在美人榻上,身后靠着一个凭几,微微地闭目养着神。


    南阳公主刘元嘉坐在她下首,一边替她剥着果子,一边状似无意的听着沈确、郭姒并着两位太妃说话。


    当然,大多数时候沈确只是微笑而已。


    沈确,字子陵,是天下闻名的高士。刘昀贫贱时曾与他游学长安,有一段同窗之谊。乱世之中,他辅佐刘昀起兵,匡扶汉室之后,他隐居新野,再不复出。


    这样的人,自然是受人尊敬仰慕的。


    因此,哪怕骄傲如郭姒,此时也宛如腼腆的学生一般,微微红了脸颊。


    阴秀随着刘昀走入长乐宫的时候,便正看到这样一副情景。


    阴秀摇了摇头,果然,再怎么张牙舞爪的人见了偶像也得服服帖帖的。


    “陛下来了。”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笑着张罗刘昀坐到她身边去。


    刘昀没有移步,只是道:“母后,阿秀也来了。”


    太后这才注意到刘昀身后的阴秀,道:“来了就好,如今阿秀越发地有皇后的架子了。”


    妈哒!大早上就开始阴阳怪气了!古代的媳妇真难做。


    阴秀心里想着,面上却笑吟吟地朝着太后行了礼,道:“母后这一路来可好?”


    太后斜睨着她,道:“没什么好的。洛阳不比新野,这宫里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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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家中,你如今做了皇后,倒越发地没规矩了。宫中上下的事不操持也就罢了,左右有郭贵妃替你做,可于子嗣之事上,你也该上上心。陛下可是天子!”


    什么天子,他就是一男的。


    阴秀忍不住白了刘昀一眼,他倒是很坦然。


    果然,每一对关系不好的婆媳背后,都有个不作为的男人。


    “我又不是单细胞生物,只知道繁殖……”阴秀腹诽道。


    更何况,刘昀天天在郭姒那里,压力不该给到他们两个吗?再者说,宫里的事是她不想操持吗?是刘昀不让啊!他要紧着他的宝贝郭姒啊!


    阴秀想着,不觉看向刘昀,可他只垂着眸,一句话也没有。


    她原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自己出头?


    阴秀虽明白,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沉了几分,道:“是。”


    刘元嘉淡淡道:“母后不知道,皇兄实在不怎么喜欢皇嫂,一个月也碰不了她几回呢,这子嗣之事怪不得她。”


    “皇后,此事可当真?”太后坐直了身子。


    阴秀虽然不太在意这些,可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讨论这件事,便只讪笑一声,道:“这……”


    太后却没想放过她,本来刘氏从前也只是新野的小户人家,没经过正经皇室的礼仪教化,不懂这些规矩,讽刺起旁人来也就越发刻薄,没有半点克制。


    她果然道:“身为皇后,你既侍奉不了陛下,又管不了后宫,要你何用?”


    阴秀冷笑道:“母后,臣妾也不知臣妾有何用。陛下不喜臣妾,这后宫中事也不喜臣妾多问,若然如此,倒不如废了臣妾,放臣妾回新野去罢了!”


    太后没想到阴秀会豁出去讲这些话出来,不觉脸色大变,指着她道:“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如今哀家倒管教不了你了!”


    她气得浑身发颤,看向刘昀。


    刘昀寻了上首的位置坐着,又端了茶盏抿着,仿佛这些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可他分明才是罪魁祸首啊!


    阴秀本来就心烦,现在更烦了,不咸不淡道:“怎么?臣妾顺着母后的话说也不对么?”


    “刘阴两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族,又是陛下起兵的根基,废了你谈何容易!”刘元嘉道:“若当真容易,你以为你还能在这里?”


    阴秀索性也不装了,大大方方地在太后身边坐下,径自取了果子吃着。


    刘元嘉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剥的果子,登时便冷了脸。


    两位太妃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如今都噤了声,只盼着没人在意她们才好。


    阴秀只当没看见,道:“原来母后也知道其中关窍,既然谁都离不开谁,就别拿乔了。”


    “你……”太后气得双眼发黑,道:“早知你如此不孝,哀家倒不如在新野待着,再不出来!”


    阴秀道:“京城里高墙危坐,如何比得上新野自在?母后有此心思,也不必推在臣妾身上,臣妾实在担不起。”


    这话阴秀深以为然,若她是太后,也懒得在这里看人们虚以委蛇,有时间还不如和隔壁老太太唠唠家常。


    “陛下,你就如此纵着她?”太后恨道。


    刘昀看向郭姒,眼底都是庇护,道:“母后是嫌郭贵妃做得不好么?怎么倒论起子嗣和后宫管事之权了?”


    郭姒闻言,赶忙乖觉地跪了下来,道:“母后,臣妾自当尽力……”


    “哪个说你了?”太后抚着胸口,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颤,有气无力道:“起来,起来罢。”


    郭姒道:“是。”


    太后瞪着阴秀,道:“你若有郭贵妃三分聪慧知礼,这后宫也太平了!”


    阴秀道:“臣妾是比不上郭贵妃的了,可天下那么多好姑娘,总有比得过的。”


    郭姒心头一紧,道:“娘娘这是何意?”


    “选秀。”阴秀笑着道:“陛下也称帝三年了,这后宫该充盈充盈了。”


    她说着,不觉朝着沈确的方向看去,刚好,他也在看她。


    不远处,刘昀阴影覆眼,仿佛月沉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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