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夜色深了,街边便利店还开着门,有人在门口抽烟,小吃摊的炉火噗噗响,两个喝醉的中年男人在路边争吵,隔壁桌却在过生日,欢声笑语的。
这世间人间烟火气不少,但没有他们的那份。
凌曜静静听了会歌,片刻后,一手搭着方向盘,一手支着窗沿,像是随意开口:“你刚从哪儿出来的?”
沈野抬眼看着窗外:“包间。”
凌曜忽然道:“石家?”
沈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真能说中。
不过想到太子的消息一向灵通,也就点了下头:“嗯。”
“搞定了?”
“差不多。”
凌曜“啧”了一声,声音压低,带着少见的认真:“他们那帮人油得很,你少吃点他们那套。”
沈野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见的是他们?”
凌曜顿了一下,像是被戳中心思,抬了下下巴,带着点得意:“这又不难猜。”
“你最近就这个项目吵得厉害,尤其我生日那会儿,你还跟曾巍巍差点打起来。你爸也没露面,不就是明摆着你在扛石家的烂摊子?”
沈野没吭声,半阖着眼,盯着凌曜的侧脸看了几秒。
“你最近变聪明了。”
凌曜唇角一挑,语气骄矜:“我一直都聪明,只是你以前没发现。”
沈野“呵”了一声,不置可否。
副驾安静了一阵,他抬手撑着额角,闭目养神。凌曜偶尔看他一眼,两个人单独在一个空间,心口有点发热。
车子驶上立交桥时,沈野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对了,你不是说你朋友在楼下等你?”
凌曜单手搭着方向盘,身体明显顿了顿。
前方红灯亮起,他减速停下,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眼神闪了闪,像是在斟酌,最后嘴硬地哼了一声:“……管他们干嘛。他们又不敢把我怎么样。”
沈野睁开眼,扯了下嘴角,声音冷冷的:“你真他妈邪恶。”
凌曜这次没怼,舌尖顶了下腮帮子,转过头,眼神若无其事地望向窗外。
红灯变绿,车又开了出去。
他们在三环边上拐了个弯,朝着一家私立医院去。
夜色正浓,医院里灯光亮得很刺眼。
凌曜坐在最边角的位置,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伸出去,衬衫扣子松了两颗,整个人懒散得像在休闲度假。
哪有半点病人的样子,倒像是来巡视他家捐资修的医院。
可没多久,他那副架子就维持不住了。
“你太狠了。”凌曜脸色一僵,语气里带着火气,“还带我来抽血。”
“你还说我邪恶?我看邪恶的人是你,不是我!”
沈野靠在自动售货机旁,手里晃着刚扫的水,神色和手里的矿泉水一样淡淡:“医生说你可能低血糖,要查肝功能。谁知道你酒量差成这样,是不是肝出问题了。”
“我哪差了!”凌曜猛地抬头,像只炸毛的猫。
靠,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酒量没这么差,真的。
只是想找个理由让沈野把他捡走而已。
他带点急促地解释,“那是……前几天没休息好!”
说完还狠狠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漂亮的眉眼被气得发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野:“?”
“你以前对我很好。”凌曜像是憋了半天,终于说出来,声音带着莫名的不满与控诉,眼神往他这边飘了一下。
沈野低低哼笑,侧头睨他:“你以前也会叫我哥哥。”
凌曜一噎,耳根不争气地泛红,嘴角绷得死紧,偏头不看他了。
空气安静下来。
急诊室里有人哭,护士忙着安抚,两个家属在走廊拐角吵了起来。
沈野转过脸,不动声色地看着诊室的门。
其实他心里也不是没波动。
“你以前对我很好”,这句话从凌曜嘴里说出来,有种奇怪的力量。
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早该忘掉的回音。
小时候的凌曜,皮是皮,性格依旧也是这么骄纵,但是真的很黏人,漂亮,像个奶团子,嘴里一口一个“哥哥”。
那时沈野嫌烦,结果没想到,奶团子长大后,越发骄矜,就连这声“哥哥”,也从未再出现过。
医院的夜像熬汤似的,什么事情都混在一起,有生离死别,有新生啼哭。
“滴”的一声,门外屏幕亮起下一个号码。
沈野直起身:“该你了。”
凌曜却不动,眼神直勾勾,语气别扭:“……你陪我进去。”
沈野挑眉:“你几岁?”
“不管几岁,我都恐医。”凌曜理直气壮。
沈野冷笑一声:“平时那么横,怎么这时候就怂了?”
“沈野,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凌曜眉头一皱,像真要急了。
沈野看他那一脸拽样,忍不住叹气,手一伸:“行吧,太子爷,走。”
凌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沈野的手腕,站起来。
等走进诊室,他才重新板起脸,故作镇定地坐到诊台前,姿态端得像在谈判。
手腕一伸,咬牙切齿地冲沈野道:“你敢笑我,我就直接举报你虐待病人。”
沈野靠在一边,语气慢悠悠,像看热闹:“我举报你扰乱急诊秩序。”
凌曜:“……”
医生推了推眼镜,什么都没说,低头消毒。
凌曜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银亮的针头,整个人瞬间绷紧,手指抖得厉害,偏过头死活不看。
沈野一抬眼,正好看见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这太子爷,平时出入的都是海外的私人诊所,奢华得跟酒店一样。
香氛味盖过消毒水味,护士全是金发碧眼,低声细语哄着。
除此之外,他们家还常驻一队私人医生。
偏偏今天,被他莫名其妙拽进来坐等抽血。
医生手套一碰到他皮肤,凌曜呼吸就明显急促了一下,下颌线绷得死紧。
沈野本来想冷眼旁观,忽然脑子里闪过一幕,小时候的凌曜,每次打疫苗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扑进他怀里,软声哀求。
“哥哥,我不打针……”
那副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竟和眼前二十几岁的大少爷重叠了一瞬。
沈野的笑意收了,眼神里压下点什么,不再说话。
针头扎进去时,凌曜脸色一瞬间发白,牙齿咬得死紧,连呼吸都压低,像是硬生生扛着。可就是没吭声。
沈野这才发现,这人,八成真没撒谎。
甚至比他说的还怕。
抽血结束,凌曜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利落,像故意想掩盖刚才的狼狈。
他嘴撇着,语气满是抱怨:“这下你满意了吧?”
沈野正拧瓶盖喝水,闻言抬眼扫他一眼,语气凉凉:“不是你要我带你来医院吗。”
凌曜被噎住,白了他一眼,眼尾挑得飞扬,硬是没回嘴。
两人出了诊室,走廊里白惨惨的灯光亮着,空气里混着消毒水味和哭声。
凌曜走在前面,步子一顿一顿的,像是没睡醒一样。沈野慢悠悠跟着,淡淡开口:“小朋友,你头磕到了,医生检查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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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也抽了。可以回去了。”
凌曜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眉梢带了点锋锐:“你赶我?”
“不是赶你。”沈野神色懒散,像在陈述事实,“这么晚了,要是不走,莫非你要跟着我回家?”
凌曜低声“啧”了一声,嘴角微抿,没接话。
一路走到停车场,他忽然慢下来,停在车边,没打算动。
沈野转头看他,眉峰轻挑:“你还不回去?”
凌曜一手随意搭在G63的引擎盖上,眼神里却带了点倨傲,半眯着眼:“你怎么不问我,这个假期要在C市待多久?”
沈野一愣,挑眉,直白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话锋冷硬,像刀子一样扎进凌曜心里。
他想装作无所谓地笑出来,可嘴角动了动,终究没笑,反而咬住了后槽牙。
沈野随手拉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忽然动作一顿。心头那股不对劲感又浮上来。
他回过头,看着凌曜,直白地问:“你之前为什么要拉黑我?”
凌曜愣了下,眼神闪烁,但没回答。
沈野盯着他,语气微冷:“不是也喝醉了吧?你喝醉的时候说,你拉黑我,是因为我不理你?”
他的语气依旧克制,可声音里明显带了股压迫感。
凌曜眉心动了动,仍然没出声。
沈野心里却像被什么拨了一下。
不止今天。凌曜这几天的举动,全都太不对劲了。
生日本该在A国办,他偏偏回国。酒桌上护着他,醉了又黏黏糊糊,现在更是死活不撒手。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慢慢浮起来。
不会吧。
沈野呼吸微滞,心跳没来由地快了一下。随即本能地想往后退。
……他很想知道凌曜心里到底怎么想,可一旦这个猜测成真,他又觉得——很恶寒。
他可是纯种直男,全世界的男人都弯了他都直着的那种。
半晌,沈野低低骂了句:“靠。”
然后甩手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看了凌曜一眼,语气压得低,冷硬里带着一丝别扭:“早点回去,别老来我这儿黏黏糊糊的。”
“……”
凌曜站在原地,被那四个字砸得愣住。
等他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缓缓驶离医院。
夜风扑面而来,医院门口的灯白得刺眼。凌曜低头看着手臂,胶布还贴在抽血的地方,胸口却莫名有点发闷。
他盯着远去的车尾灯出神,半晌,忽然低声笑了笑:“黏黏糊糊……”
“沈野,你还挺会形容的。”
车子在高架上疾驰,夜风呼呼灌进来。
沈野单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支着下颌,眉心紧锁。
脑子里却怎么都挥不掉凌曜刚才那副模样。
明明二十二岁的男人了,偏偏眼睛一抬,居然是委委屈屈的,带着点要命的脆弱。
太怪了。
怪得他想骂人。
沈野心口一紧,烦躁地开了点车窗,冷风灌进来,也没能驱散那股说不清的燥。
他咬了咬后槽牙,“真的,不行。”
“我要把他掰回来。”
沈野想得很认真。
他得给凌曜找点漂亮姑娘看,得让他知道正常的感情该是什么样。
喝酒能找酒伴,跳舞能找舞伴,恋爱也该找个女人。
至于他沈野?
只能是个朋友。
最多念及小时候的情分,照顾照顾,提点提点。
“我不搞基。”
沈野把这话在心里重复了三遍,像是要给自己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