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野有点纳闷。
首先,他明白,“太子”,说的只可能是凌曜。
凌家是凌云国际的创始家族。
老董事长,也就是凌曜的爷爷,五十年代白手起家,从重工设备起步,在国内率先吃到政策红利,八十年代就开始与欧洲几大财团合资,把产业链做到了海外。
如今的凌云,早已不只是一个普通集团,而是名副其实的跨国商业帝国。
旗下涉及金融、能源、基建、科技研发等内容,遍布亚欧美数十个国家和地区,掌握着一整条跨国供应链。
业界公认,凌云国际能量大到不容撼动,是亚洲资本进入欧美市场时,最具话语权的势力之一。
而凌曜他爸,现任董事长,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定为唯一继承人。
铁腕手段,开疆拓土,和几大国际巨头都有过合作。
凌曜出生的那一天,凌家别墅外停满了宾客的车。
国内外合作伙伴都送来祝贺,连当时的政界高层都特意致电,祝贺凌家太子降世。
因此, “太子”这个称呼,凌曜从小担到大。
发觉沈野不吭声,孙潇桡在那边咕哝,“干嘛,你装听不见啊?!”
按理说,以凌家的体量,凌曜要是回国,消息根本不可能压得住。
早该有风声放出来,圈子里那些人更会抢着去接机,巴不得借机攀上一点关系。
可偏偏,这么大的动静,连孙潇桡都不知道。
孙潇桡那边还在纳闷:“他回来,我也是今天才听说。”
他挠挠头,喃喃:“凌曜这几年不是一直在国外嘛?这次突然提前回国,我是真不晓得为啥。”
沈野眉心微蹙。
他仔细想了想,上辈子,凌曜也不是这个时间点回来的。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错位感,缓缓涌了上来。
不过孙潇桡一向想得开,凌曜这人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被娇惯坏了,他横竖想不到凌曜的想法,干脆不猜了。
于是孙潇桡补充道:“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哦,太子爷今晚生日局,场子在老万家新开的那家会所,听说包了整栋楼。”
沈野低头看看表,发觉现在的日期,的确离凌曜生日不远。
他确认:“你说谁生日?”
“太子爷还能有谁,凌曜啊。”孙潇桡咂嘴,“你好奇怪,一副毫不惊喜的样子,是不是要谋权篡位啊?”
“据他表哥说,太子昨晚刚落地,按理得好好休整。结果他硬是把生日局提前安排今天,时差都没倒,你说牛不牛逼?”
沈野:“……”
他很想说,新华国都成立这么多年了,哪来的太子,你们还是不要太封建了。
但和孙潇桡这个大草包说不通。
沈野沉默了三秒,冷静下来,问:“我不是和凌家都快对付上了吗,怎么又喊我?”
孙潇桡笑,“你们以前不是关系挺好么,他表哥叫我联系你,我们哪敢瞎喊?再说了,你来蹭场子玩一玩也不错。反正场上那些人,还不是围着凌曜转。”
“你不来就亏大了。”他语气一转,贼兮兮补一句,“好几个央四小花都来,要不你……”
沈野觉得他好猥琐,无语道:“挂了。”
“诶别别别你等等——”
嘟。
电话挂断。
沈野记得前一世,生日局打电话的可不是孙潇桡。
那时候,是肖展颜。
凌曜的亲表哥。
他对肖展颜印象一直不错,那人性子阳光开朗,处事也大方得体,人品在这群二代三代里,算得上难得的敦厚。
圈子里那些个吃喝嫖赌的花样,他几乎都看不上眼。
不像孙潇桡,贪财好色,浑身上下全是纨绔子弟的气息。
凌曜表哥唯一的毛病,估计就是弟控。
表弟在他心里就是块宝,别人稍微说两句不好听的,他能立马炸毛。
除此之外,肖展颜几乎挑不出什么错。
不过,哪怕是这样的人,当年生日局也没能把自己拽去。
沈野那会儿懒得理,他大凌曜两岁,对这种稚气未脱的局没什么兴趣。
结果当天晚上就在商业饭局上被人灌酒,丢了份重要的合约。
从那之后,沈家彻底脱了节。
沈野记得很清楚,从那一天起,他自己也被推到最前头,硬生生扛起家族的存亡和烂摊子。
等挂断电话,他坐在酒店床边,静静等了几分钟。可肖展颜始终没有打来。
他心里一动,隐约猜测——可能是自己的重生打乱了某些既定的轨迹,导致细节和上辈子有了偏差?
片刻后,他把手机随手扔到一旁。
不管怎么变,这一局,他必须得去。
沈野闭上眼,努力回忆。上辈子在凌曜生日之后,本该稳妥的合作突然生变。和自己谈好的那家公司,临时倒向了别人。
而那人,姓曾。
曾家是C市新贵,靠矿产起家,近几年势头极猛。尤其是曾巍巍,年纪轻轻就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外界传得沸沸扬扬,说他志在打入凌家核心圈。
而他的突破口,正是凌曜的生日局。
那一夜,曾巍巍绕过沈野,直接和凌曜攀上关系,抢走了那笔合约。
外界鲜有人知晓,沈野也从未对外透露过。
但结果很快显现。从那天起,沈家原本依托凌家的业务链断裂,扶持资源被人悄无声息地撤走。
手机屏幕再度亮起,是一条银行账单推送,顺带提醒他时间已不早。
沈野抬手关掉,起身换了衣服,从酒店退房,打车回到南郊的家。
家里空荡,客厅灯没开,桌上只剩一堆翻开的合同。
苹果被切了一半,放久了,切面早已氧化发黄。
沈致远显然又是一早出门谈项目。
自从离开凌云总部,被外派去管那些边角子公司,沈致远就等于被架空。高管背后暗笑他是“打工皇帝”。最终,他索性提出辞职,带着几位老部下出来单干。
如今手里唯一能撑起局面的,是一个基建工程外包项目。可这一行水太深,人脉吃紧,资金更是一日比一日紧。
沈野看着那些合同,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母亲早年过世,家里只剩父子二人,也没请保姆,屋子静得出奇。
沈野脱下外套,坐到沙发上,扫了一眼桌上的合同文件,果然就是上辈子生日会涉及的那份地皮合同。
他沉默了一下,眼神慢慢沉下去。
沈野上辈子死得不明不白,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也不知道那段时间谁在背后悄悄断了他们的路。
所以今晚,他必须去。
至少把这份合约谈成。
——
C市南门,夜风里有淡淡的酒香味。
穿过一条老街,沈野驱车赶到 LUX 会所,这时时间恰好是深夜十一点。
这栋会所藏在一幢翻修过的清代四合院里,外立面没有任何招牌,只在两侧立着极简的灯柱。低调到极致。
院子里停满了车,劳斯莱斯幻影、迈巴赫S680、宾利添越、法拉利812 Superfast……
清一色的“A”字头牌照,尾号要么“1818”,要么“6666”,乍一看,像是市里顶流企业家的一场年会,实则是这一代富少里最顶尖的私局。
沈野站在门口,指间夹着一根烟。
他本来不爱抽,只在压力大的时候,才会点一根点着玩儿。今晚风大,半根都没点着,烟灰捻了几次,全碎落在鞋边。
他穿着一身深灰西装,剪裁合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
眉骨压下来时眼神锋利,手腕上是一块老款江诗丹顿,表盘极简低调,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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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乐君从门里探出头,看到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一个人在门口抽闷烟?不是说九点半到?这都几点了……”
沈野只是“嗯”了一声,慢吞吞,拖拖拉拉地把烟捻进垃圾桶。脑壳还有些涨。
他一想到一会要见到谁,一颗直男的心就开始咯噔直跳。
他妈的,真接受不了。
一个从小和自己对着干的男人,忽然变成会在自己遗像前亲吻的疯子。
太癫了。
太癫了。
这局是凌曜的生日局,圈内人都知道,是凌曜每年过生日时的专属场。
只请人脉圈最核心的那些人,进来的人,不是家里在C市能跺脚响三声的主儿,就是自己混出了点实权地位。
LUX整个都封了,厅里金碧辉煌,沈野一走进去,一眼就看见桌上没开封的限量威士忌,各色名酒,随便一样,拿出去都能当收藏。
空气里弥漫着香水与酒精的气味,带着纸醉金迷的甜腻。
卡座上坐着七八个少爷,全是这一代最不能惹的少爷。
看见沈野来了,他们都惊讶得快跳起来。
这些人大多数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自然也和沈野熟悉。
可惜,自从沈父退出凌云集团,带着沈家单干,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了许多。
有人想叫沈野,又怕场面尴尬;而沈野自己也从不爱掺和这种花里胡哨的酒局。
所以一来二去,他们很久没见过他了。
此刻,他一出现,让几个人都忍不住收了笑,神情复杂。
“我靠!沈野?!”
“野哥,我刚还跟潇桡打赌你不来了呢!你可真给我整惊喜了——”
“来来来坐这里!”
沈野抬眼一扫,屋里熟面孔不少,有的是凌曜亲戚,有的是凌云集团子公司老总的公子哥,平时一个个作天作地,在凌曜面前却乖得像猫。
沈野并不陌生。
这些人从小就在同一个体系里长大,从幼儿园、私立小学,到市里最好的贵族中学。
小时候喝的是一桌,小学打架也是一堆人冲出去的交情。大学虽然散落到世界各地,但只要凌曜一句话,还是能召回来。
这场子他来过不止一次。
但这次不一样。
因为他是沈野,三十五岁重来的沈野。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小时候无比熟悉、甚至习惯的这一切纸醉金迷,服务生面对一群比自己小的人,那恭敬的低眉顺眼,竟然像舞台剧一样,有点荒唐。
一群人一拥而上,把沈野拉到主位。
热闹归热闹,沈野心里没放松。
他走过去时目光一扫,便在最角落的落地窗旁,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曾巍巍。
那人穿得很讲究,一身TF低调又休闲,五官却不算讨喜,眼神一直在扫着场子,像在等人接应。
明显还没被这群人真正接纳,只能尴尬地立在边上,装作在跟助理回微信。
沈野眼神一沉,坐在主卡座。
主位靠窗,沙发是整块真皮打的U型环。
靠最里侧坐着一个人,扣子没系好,锁骨和一点皮肤露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打火机在他掌心里转动,冰凉的火光映得他手指修长,指节分明。
他眼尾往上扬着,是一副秾丽精致的样子,从鼻梁到下巴,美得像西方的油画,偏偏还有着天潢贵胄的气场,看起来神情恹恹,很不好惹。
沈野忍不住心里暗骂一句。
命运特么就是不公平。
给了凌曜金字塔顶端的家世,还给了他这样一副皮囊。
凌曜抬起眼皮,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那双眼冷冷一勾,带着点锋利的讽刺。
“沈野。”
声音不高,却让周围一众公子哥都安静了。
沈野心跳不由慢了半拍。
他太熟悉这种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