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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诡异的村庄

作者:观清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愈往里走,一切都沉寂了,头顶青灰色的天空昭示着不多时将会落下一场倾盆大雨。


    连雨水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滋润,是道路两旁荒芜的野地,还是光秃秃的荒山?村口尚有两颗冒绿的树成撑门面,到里头则一星绿色也看不见了。


    没有炊烟,没有人声,无人劳作……整个村庄仿佛被下了降头,从踏入这片土地那刻起,樊樱整个人便陷入莫名其妙的焦躁,仿佛被一双无形大手扼住喉咙,越往里越压抑的喘不过气。


    她灵力虽不行,但直觉素来准确。


    想找个人商量,而在场唯一还算熟稔的沧泽正被徐念茗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今天天气真好!”


    “……嗯。”


    “早就听说沧师兄是很厉害的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呢!”


    “过奖。”


    “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甲级任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还请师兄多担待。”


    “嗯,一定。”


    “师兄会保护好我、我们吗?”


    “嗯,尽量。”


    樊樱自然知道徐念茗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无意偷听,更不想上前打扰,便刻意放慢脚步,拉开与二人之间的距离。


    少女的心事,总是直白热烈又孤勇,带点一去不复返的劲头。


    可惜啊,


    沧泽时有时无的回应,偶尔听到几个指向性的问题,才施舍般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嗯”。


    妾有情郎无心,小姑娘要吃苦头了。


    “说来是我沾了师兄的光才有见世面的机会,还没来得及谢谢师兄!”


    “不必谢我。”沧泽难得没以“嗯”开头,且一次说了四个字。


    就在樊樱咋摸臭石头终于开窍的时候,猝不及防听见“石头”唤了她的名字。


    “樊樱。”


    她吓了一跳,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啊?咋了哥?”


    得到回应,沧泽停下脚步,很认真的对徐念茗说:“你沾了她的光。”


    后者怔了怔,不由多看了樊樱几眼,脸上笑容有些牵强:“谢谢……这位师妹。”


    沧泽情商极低的强调道:“她叫樊樱。”


    “……谢谢樊樱师妹。”


    莫名其妙被扣了顶大帽子的樊樱:?


    “……不用谢,都是同门,应该的。”


    很好,拿无辜群众挡桃花,很好!


    她反应过来,冲罪魁祸首狠狠翻了个白眼,岂料正好被对方撞见。


    男人低头掸去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樊樱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没啥,头回见这么大场面,有点紧张而已。”


    沧泽略微偏头,恰好与跌近杏眸中浅浅漩涡,与倒映的自己撞在一处。


    灵动,鲜活。


    他轻轻勾唇,选择性忽略掉其中翻涌的火焰:“一切有我。”


    樊樱更气了,她居然能从里头瞧出深情来!


    死男人不止比方才热络很多的态度,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放在不知情人眼里,还以为小情侣打情骂俏呢!


    收回之前的话,男人就没有不讨厌的!


    看着两人熟稔的聊天,徐念茗眸光黯了黯,脚步也不似方才那般轻快。


    “沧师兄,我……啊!”


    话未说完,突然有道白光划破天际,紧接着,沉闷的轰隆声骤响。


    樊樱本就心神不宁,又被她一嗓子吓到,脚下忽的一崴。即将跌倒的瞬间,思绪随之恍惚刹那,大脑瞬闪某些记忆切片,快得让人抓不住。


    幸而沧泽反应神速,飞快托起道白光将她接住,才不至于当众摔个大马趴。


    “当心。”


    她摇摇头,目光下坠,此刻也顾不得同他置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差点将她绊倒的“东西”。


    ——姑且算作是不规则的石头吧?


    青黑色的,半截深埋在土里,向上露出来一个弧形尖尖。


    没什么特别,但好像在哪见过类似形状的东西。


    许是天色或许诡异,亦或是她面色看起来格外苍白,总之这是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其余三人见状,也不约而同警醒起来。


    别忘了,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凌霄宗难度顶级的任务,没有人会把生命当成儿戏。


    “樊樱师妹,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异常吗?”宣云墨疑惑的看了看地上,又看向樊樱询问道。


    “我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她沉思片刻,“也不一定,可能是我草木皆兵了。”


    “嗨呀,直不直觉的,挖出来瞧瞧就是了!”


    宣颂宁性子急,边说着已蹲下身作势去刨。


    宣云墨手急眼快将人拦住:“别瞎碰这里东西,万一有暗界呢。”


    一直没说话的徐念茗也跟着点头:“对,不要冲动。”


    樊樱轻飘飘开口:“对,你们都别动,让沧师兄挖,他法力高强不怕暗界。”


    沧泽挑眉,戏谑掠过她挑衅似的眼神,没说话,扬手召来一阵风,将异物四周覆盖的沙石清除,显露全貌。


    定睛细看,众人皆是一愣。


    “这是讯玉吧?”徐念茗率先辨认出来,“看看是哪个门派遗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讯玉认主,非死不离身,某种时候可以当成身份铭牌。


    眼下这枚散尽灵力,灰蒙蒙躺在泥里,说明它原本的主人已经仙逝了。


    樊樱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难怪会觉得熟悉,她怀里现在就揣着这么一块。


    无论材质还是花纹,都与地上这个无甚差别。


    牵扯到不明修士,沧泽眉宇间透出凝重,沉声道:“眼下已知信息太模糊,大家谨慎为上。”


    凌霄三人组一齐点头,唯樊樱不声不响,宣颂宁眼尖瞥见她冲坑里的讯玉伸手要捡,忙上前叫停道:“诶,师妹,别乱碰!”


    樊樱置若罔闻。


    她小心翼翼将地上的讯玉捡起来,拭净灰尘揣进胸前的衣襟里。借着低头的动作狠狠闭了下眼睛,将心底最后那点希冀彻底掩埋。


    再抬头,眼神重归清明:


    “我想,我应该知道点什么。”


    进展到此,牵扯出合欢宗,她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沿着崎岖的泥路一直走,踏过枯枝,越过泥潭,盘来绕去,来到一院土房子前。


    院里有个满头银霜的老妇人,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快看,是村民!我们跟她打听打听!”


    —


    张婶从未出过村庄,她很老了,老得腿脚无力,儿子说要带她出去过好日子,她不愿意,同村与她差不多年纪的老家伙都离开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院里,望着天空发呆。


    幼年时她坐在这目送父母带弟弟一去不返。


    青年时她坐在这目送最好的伙伴外出谋生。


    中年时她躺在这亲眼看到天上飞来腾云驾雾的神仙。


    那年闹了旱灾,全村颗粒无收,人们纷纷离开村庄,她饿的头昏脑花腿脚无力,心说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


    弥留之际,她迷迷糊糊看见天边几个白影腾云驾雾的飞来,是神仙。


    神仙给了将死的她许多粮食,还和她说话,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最重要的是,把她救活了。


    从那以后,张婶爱上了眺望天空。


    她深爱这片土地,也始终相信,梧桐树会保佑最忠诚的村民。


    人生匆匆八十载,梧桐树真的保佑了她一辈子。如今她已至暮年,要说此生唯一的遗憾,还是没能见到‘祂’最后一面。


    如果此时此刻,天上能再飞来腾云驾雾的神仙,能实现这个愿望,那才真是死而无憾了……


    张婶晒着太阳打瞌睡,迷糊中看见院外突然从天而降几个白点,她眯着眼睛使劲瞧,白点在移动,在眼前逐渐放大,从模糊小点变成人影,随着距离拉近愈发清晰。


    这梧桐村,已经开始多久没有外人来过了……?


    愣神间,樊樱一行人已至院前。


    徐念茗温柔笑道:“老人家,我们可以进来吗?”


    措不及防听见人声,张婶有些恍惚,撑开层层叠叠耷拉着的眼皮,将面前几人仔细打量了一遍,颤巍巍地伸出手:


    一、二、三、四、五……神仙听到她的祈祷显灵了,竟足有五个之数!


    上苍庇佑,上苍庇佑!


    她双手合十,颤巍巍地拜下去,嘴里止不住的念叨:“神仙下凡了,老身见过神仙,见过仙女,神仙下凡了……”


    “老人家快起来,我们不是神仙。”


    “你们……你们就是神仙,我见过的,你们和神仙一模一样!”


    徐念茗想拉起老人,岂料老人比想象中还要固执,她几番用力无果,求助般的望向其余几人。


    看到樊樱时,她主动避开目光。


    倒是宣云墨瞧出老人有心结,应下神仙言论。


    他上前抱起老人放回椅子,道:“老人家,我们今天下凡来,是想向你打听点事。”


    “仙人发话,老身定知无不言。”


    “近来村中有没有听说什么怪事,或者很早之前有没有?”


    “怪事啊……”张婶摩挲着衣服,“我想想,还真有几件。”


    “约莫三年前,李二狗家的小儿子,不知染了什么怪病,突然莫名其妙的一睡不醒啦。各路郎中都来看过,可谁也瞧不出病来,时间一长,大家纷纷猜测,小孩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你们今天便是为此事而来的吗?”


    宣云墨诱导道:“我们会去看看,还有吗?”


    “还有……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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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家的闺女,不小心掉进河里,从河里捞上来就疯了,说她爸妈都不是人是怪物,还经常颠三倒四说一样的话,什么‘又回来了啊’‘重来一次’‘不想让她走啊’之类的话,对了对了,还说有人想杀她。”


    樊樱与沧泽对视一眼,这条与任务介绍基本吻合,很可能他们就是源头。


    “好,我们记下了。”


    “您有在村中听到过什么关于‘诅咒’或者‘神鬼’一类的谣言吗?”樊樱道。


    此话一出,刚还十分健谈的老人突然陷入沉默,目光在她脸上久久停留。


    正当诸人以为说错话时,张婶悠悠叹了口气,再开口,比起刚才,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深沉:


    “‘诅咒’没有,‘神仙’我们村倒是出过一个。”


    “该从哪里说起呢……我小时候,被托付在亲戚家里,亲戚不怎么喜欢我;她父母早亡,村里说是她克的,是灾星。”


    “两个情况相似的小女孩碰到一起,生出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于是我们同吃同睡,无话不谈,视彼此为知己,可随着年龄增长……”


    随着年龄增长,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她聪明、漂亮、热情,向往自由,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世间所有的偏爱与好运都围绕着她。


    她喜欢冒险,喜欢结交新朋友,我们隔壁村,乃至城镇,都知道她的名号……而我只喜欢安定,我清楚的知道她的终点远不止此,她是自由的鸟,应该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没过多久,她在外面真的闯出了名堂,有个什么宗门的长老要收她做亲传弟子,那天晚上,她来找我,想带我一起离开,去过更好的生活。


    我拒绝了……因为我在这里找到了爱我的家人。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家里替我寻了村头一户亲事。等找到我的时候,我已怀有三个月身孕。


    我们产生分歧,爆发了有生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那一晚她抱着我哭了好久,哭到我们沉沉睡去,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


    再后来听说她得到很好的机缘拜入仙家,住在天宫里做神仙去了,我们没再见过面。


    说到此处,老人几欲哽咽。


    “然后呢?”


    “没了。”


    “她没回来过吗?”


    张婶浑浊的眼珠颤了颤,似乎陷入某些回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没有。”


    “您别太难过,她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路,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徐念茗安慰道。


    摇椅上佝偻的身影怔愣片刻,如梦初醒般点头:“是啊……是啊,真为她高兴。”


    面上的皱纹层层笑开,却是笑眼噙了泪花。


    “……好姑娘,你们同是神仙,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您且说与我这位朋友姓甚名谁,我留心着。”


    “她叫……”张婶喃喃,深埋在心底的名字呼之欲出。


    所有人屏息凝神,等待这个神秘的‘她’。


    唯有……


    沧泽眼神微动,下意识追逐某人神情。


    在他的视角看,事关樊樱师姐,她一定是最关心后续的。


    线索浮出水面是好事,可她看起来并不乐观。


    “……算了,莫要打扰到她的安稳。”


    几番沉默,几番欲言又止,所有挣扎皆被对向收入眼中。


    樊樱了然。


    “您说的这个‘朋友’,可是姓明,单名一娆字?”


    张婶猛地坐直身子,哆哆嗦嗦的伸手指向她,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


    “樊樱,莫造口业!”沧泽猛然意识到什么。


    迟了。


    就在他阻拦的瞬间,她已一字一顿,近乎残忍的开口:“我认识她,她过得很差。”


    万籁俱寂。


    老人脱力跌回椅子,佝偻着腰背,苍白的头发半掩遮着底下沧桑的脸庞。


    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皱纹忽然增多了,本就灰败的脸色愈发疲惫憔悴,两鬓斑白格外刺眼。


    “……你们走吧,我累了。”


    说罢,张婶背过身,不再言语。


    “老人家,樊樱师妹,有话好好说,怎么了这是?”刚才不是还和和睦睦的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宣颂宁一个头两个大,男人独有的第六感告诉他,俩人谁也没完全说实话。


    这里绝对有事,绝对!


    “她什么都不知道。”樊樱有点累了,“走吧,去宋志家看看他闺女。”


    她利落转身,徒留身后宣颂宁崩溃咆哮:“可我们并不知道他家在哪啊!”


    张婶家在村口,要想最快进到梧桐村里,还需要走长长长长一条路。


    而此刻,通往村内必经之路上,骤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以剑锋逼停樊樱向前的步伐。


    “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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