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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明月照

作者:观清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先说结论:没摔。


    再说过程:精心设计动作打算假摔,千算万算没料到沧泽后脑勺长眼睛,头也没回托起一道空气墙。


    两个男人忙着较劲,空气中仿佛能闻见火药味。


    季谌拧眉,目光从沧泽的剑过渡到他的脸,乌墨色的瞳孔迸发出强烈压迫感。


    方才一击之前用了五成灵力,居然被如此轻易化去,何等威势。


    即便……即便鼎他盛之时,也未必能与之一战。


    灵力震荡下,季谌持剑的手略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源源滚落。


    “沧泽,你这是,执意要和师兄动手了?”


    “季师兄,无意冒犯,凌霄境内禁止争斗,我只是在做我的分内之事。”


    沧泽面不改色开口,语气听不出半分起伏。


    趁着二人针尖对麦芒,樊樱半挽尊的爬起来,怕季谌胡乱放屁颠倒是非,忙向前蛄蛹几步,与沧泽并肩。


    “哎哎,这位季师兄,是你对我先动的手。”


    凌霄宗禁争斗,忌以下犯上。


    尤其对方脑子还不好使,混淆黑白的话张口就来,她这个第一受害者不主动站出来,沧泽今天就算白奉献了。


    季谌冷冷看她一眼:“我们师兄弟的事,没你说话的份!”


    果然,他真打算死咬沧泽以下犯上。


    好歹也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讹人无所不用其极,脸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我也是凌霄宗弟子,如何与我无关?”


    “你也配?”


    阴鸷,病态,疯狂,不择手段。


    以上是樊樱对季谌的全部印象。


    对了,现在还要多加一条胡搅蛮缠。


    是,他心里有恨,被玩弄了感情是真,疯魔可怜也是真。那她家里无辜被夺了灵智的师妹就不可怜了吗?曾经那样活泼灵动的女孩,如今连自理都做不到,她就活该吗?


    难道要说,她师妹失去的只是生命,而他季谌丧失的可是后半辈子的幸福?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我配不配自有人定夺。”樊樱坦坦荡荡的说,“不过我今天既然能站在凌霄宗,很明显,你不配定夺我。”


    “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能高枕无忧。”


    季谌说着话,目光止不住在沧樊二人身上流连。


    哼,可惜!


    “好小子,既然你唤我一声师兄,那师兄也提点提点你,离身后这个女人,远、点。”


    他嗔目切齿地盯着樊樱,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你可知她来自什么地方,她可是——”


    沧泽轻飘飘瞥了眼身旁。


    “合欢宗。”


    “你——!”


    想象中的结果没达到,季谌陷入短暂语塞,眉眼渡上戾气,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扎在沧泽身上。


    他本就披头散发像个青面活鬼,现下尤为可怖。


    与之同时,沧泽也在观察季谌。


    对于这位师兄的往事,他亦听说了些许。


    雾中人不言身中事,他不会站在最高点评判谁对谁错,只唯一一点,不赞同季谌一棒子打死的做法。


    哪怕眼前这个女人曾对他多加冒犯,哪怕她来自合欢宗,哪怕……


    比起二人各怀鬼胎,樊樱的想法就简单许多。


    ——季谌此人,对明娆的偏见导致他想报复所有合欢宗人,看来不止她要躲远些,也要提醒散落在外地的同伴多加小心,别被疯子盯上。


    三方各有所想,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几个眼尖的吃瓜群众看出苗头,早就脚底抹油,拉着朋友溜之大吉,将战场完完全全让给三人。


    季谌挥挥手,长剑自掌心化作一道流光消散。


    “合欢宗乃邪淫之道,最擅蛊惑人心,师弟在交朋友的时候,还是要擦亮眼睛,避免上当受骗,师兄不会害你,合欢宗的女人可就不一定了。别忘了‘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打着对师弟的忠告,却话里话外透着对合欢宗、对樊樱这个人的偏见。


    樊樱冷笑一声,正要有样学样阴阳回去,沧泽却霍然翻转手腕挽了个剑花,回收长剑但并不入鞘,而是斜挡至她身前。


    “多谢师兄教诲。”


    他坦然的过分,持剑的手稳如磐石。


    这是个带有阻拦意味的保护动作。


    她顿住,咽下原本想说的话,垂眸盯着剑身看。


    不是错觉。


    从开始到现在,沧泽表面上是把她护至身后,实则有意无意的阻拦她与季谌正面交锋。


    沧泽,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东西’指什么?


    还是……你们师兄弟在唱什么双簧?


    她眼神越过剑柄,在他和季谌之间跳来跳去,心境再不似方才那般轻盈喜悦。


    男人侧脸逆着光,轮廓清晰冷硬,足比她高了一个头,要略微仰头才能看清。


    此刻正目视前方,神情平静异常。


    樊樱盯入了神,试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破绽,直到季谌狠狠朝二人啐了一口。


    “哼,记得就好,合欢宗的女人惯会骗人。”


    无论季谌说什么,沧泽统一照单全收。


    许是干瞪了半天眼没讨到便宜,他愤愤一甩袍袖,转身欲走,刚迈出去半步,身后蓦唤道:“季师兄。”


    前者面色不虞:“怎么?”


    “依照门规,同门间应相互尊重,相互扶持,严禁恶意伤害同门,搬弄是非,破坏情谊。如有违背,责令思过崖反省,以情节轻重,三日五日不等。”


    “你在教我做事?”


    “不敢,陈述事实而已。”


    “那你说,我应该去几日?”


    “三月。”


    季谌大怒:“放屁,何来三月!”


    沧泽面不改色:“一滥用神通,二无故出剑,三伤害同门,四,影响两宗邦交。”


    “你倒是熟记于心。”季谌气的直点头,牙咬的咯吱作响,“那你亦师兄出剑,此罪何判?”


    沧泽刚要开口,便被樊樱强硬接过话头。


    “沧师兄见义勇为,我自会一五一十禀报掌教真人,不劳季师兄操心。”


    “好,好好,你们两个!”


    他有气没处撒,一连说了三个好,那架势,深恶痛绝又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当场给二人扣以‘狗男女’的帽子。


    最后重重一甩袖子,横眉瞪目的走了。


    樊樱心中暗爽,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不单单因为季谌吃瘪,更多还是意外沧泽居然会主动出手保护她,甚至不惜得罪师兄。


    这些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捂不硬的石头也留有温度了。


    嘿嘿,再接再厉!


    一转头,沧泽正安静的擦剑。


    “谢谢你啊沧师兄。”樊樱捏着嗓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要是没有你我今天肯定要被为难了。”


    “无妨。”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路过。”


    “那个,他刚才说的……我们合欢宗和他说的不一样,早就改了,不随便骗人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沧泽眼珠微微向□□斜,看着急于证明自己的人。


    她说话时眼睛亮亮的,像只温顺的小绵羊。


    “我知道。”


    “嗯嗯嗯,别相信他。”她摸摸鼻子。


    二人相顾无言,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沧泽安静的擦拭剑柄,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樊樱……樊樱尴尬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快说啊死嘴,这可是拉近你们之间关系的好时机!想想师尊的书里怎么写的——


    “适当示弱,提高崇拜感,有助于关系破冰”。


    对,崇拜,夸就完事了!


    那边沧泽擦完了剑准备离开,她急于留人脑子短路,张口便夸:


    “嗨呀!你这孩子,打小我看你行,以后肯定能飞升成仙!”


    沧泽原本想刻意忽略她,却听到这句话动作一滞,抬眸:“打小?”


    樊樱根本没料到他真回话,心道师尊真神了。


    “咋啦,你不记得我了?”


    “我……”


    “咱俩小时候,谁也不认识谁,你在你家玩,我在我家玩,没想到能在这碰见,真是太巧了!”


    沧泽没说话,一贯冷冰冰的脸罕见出现类似‘茫然’的表情。


    这个反应,原来‘沉默震耳欲聋’是真实存在的。


    她没忍住,‘扑哧’一下乐了。


    “哈哈哈,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咱俩小时候没见过。”


    这一笑,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随之瓦解,使得空气都变得快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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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泽轻哼一声,浅薄勾唇,看起来不大开心。


    樊樱盯着那张喜于形色的脸看了半晌,没想到他的单纯不是装的,而是真摆在脸上。


    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修真界表面平静,暗地里风起云涌,各家争夺领地的案例层出不穷,在如此功利的环境里养出他这个性格,真的不会吃亏吗?


    那个瞬间,她情不自禁为他担心。


    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总而言之,做人还是要识相些,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咳,沧师兄,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还有书要背,你应该也挺忙的,要不咱们……”各回各家?


    沧泽打断:“你接下来去哪?”


    “我去天枢真人处。”她耸耸肩,“天机真人课上说我们每个月都要去天枢宫接个任务,顺便赚点灵石丹药什么的。”


    说来好笑,凌霄宗穷到发不起灵石,需要弟子去接散活补贴。


    “新弟子不需要去。”


    “我知道,但是最近修炼遇到了点瓶颈,想着可能是缺少一个‘机遇’,去凡间碰碰运气,万一突破了呢。”


    “嗯。”他略一颔首,“走吧。”


    “诶?去哪?”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也要去天枢宫吗?”


    他没说话,转身以行动告知。


    一路无言。


    樊樱跟在后头,无聊的踩着沧泽的脚步走。


    一步,两步,三步……五百一十九,五百二……


    “诶诶诶?嘶——”


    前面那人忽然停下,樊樱跟的太近,没刹住脚,一头撞上他结实的背肌。


    她揉着额角抬头,沧泽臂弯里多了个小娃。


    是个粉雕玉琢的娃,七八岁的模样,小脸红扑扑的,埋在男人怀里很剧烈的喘气。


    后面紧跟着跑来一大堆孩子,嘻嘻哈哈的将沧泽围在最中间,“沧师兄”“泽哥哥”的唤个不停。


    他微微弯腰,唇角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耐心的听孩子们嬉笑,哪怕小孩脏兮兮的手弄脏了他的白衣也无所谓。


    樊樱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沧泽的初见,他也是像今天这样,慷慨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她。


    好像师尊书里写的也不完全都对,外边的世界也不是充满功利和算计,还是有温暖在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不想将明月拖入凡尘了。


    明月之所以是明月,他清明雅亮的挂在天边,温柔的照亮一切,既无私又慷慨,照得阴暗无处遁形。


    月亮不属于任何人,他生来就是要高悬的。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为了私欲拉明月下水。


    ——忘了曾经那些不堪吗!


    ——忘了师尊对你的厚望了吗!


    ——忘了无数前辈的血泪经验吗,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樊樱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下。


    “啪!”


    声音不大,但是很清脆,心中疑云顿时烟消云散。


    她狠狠松口气。


    忘不了。


    那些走在路上都低人一等的日子,一辈子也忘不了。


    不曾想方才的所有都被沧泽看在眼里。


    回过神,那双清亮的眼眸正直勾勾盯着她,目光带着探究。


    她抿了下唇,实话实说:“我只是突然感觉,合欢宗有时候的为人处事不太仁道,这点还是要多向你们学习。”


    沧泽皱了皱眉,大概以为在反讽。


    他打发走孩子们,转过头,眼底深沉隐晦。


    可他从不是会说话的性格,绞尽脑汁最后也只憋出一句:


    “不必在意季谌,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樊樱怔然。


    “我没在意,他还不值得我费心。”


    “那就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沧泽仍执意站在原地看着她,好看的眉头蹙起,不说走,也不说不走,似乎在纠结。


    樊樱习惯了迁就,便也好脾气的等,思绪不受控制向远方飞去。


    就在她发散思维,从西瓜联想到牛蛙,正在思考豆角架到底能不能结出喇叭花的时候,那边终于下定了决心。


    “樊樱。”


    “嗯?”


    她听见对方磁性低哑的嗓音,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温柔说:


    “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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