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景明元年的冬日,天下大雪,跟此时竟有些相似。
他被太后从冷宫接出,鲤鱼一朝成龙,幼小的他别无选择,成了这毫无自由的傀儡皇帝。
他看到幼小的自己拘谨又期待的坐在那龙座之上,满怀欣喜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太后。
那是他第一次出冷宫,看到外面的什么都是新奇的,连带着看什么人都是好的。
他当时只记得这个女人会给自己好吃的,还带自己出来,以为对方是拯救自己的天使,殊不知那笑容背后,是最毒的蛇蝎心肠。
貌美年轻的女人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递给他。
他看着对方的笑容有些拘谨,内心里认为自己还是那个在冷宫里无依无靠的毛孩子。
所以他有些不敢伸手去接那杯茶,怕又失了什么礼数。
但是那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将茶递到了他的手中,温柔的说着,“喝下去。”
那笑容过于蛊惑人心,他竟真的喝了那茶。
自此开启了毫无自我的傀儡之路。
那茶里下了太后自制的毒药“闻听”,每年必须乖乖听对方的话喝下,他曾故作聪明悄悄倒掉过两次。
但每想到那毒药竟也是解药,过了一定的时间不喝就会毒发剧痛,但喝了那毒素也会随着时间侵入他的身体,迟早有一日他会缺失五感而亡。
这本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他却偏偏是解题人。
他看到幼时的自己抱头无力的倒在地上,眼里的泪水决堤却不能感染那人分毫。
说起来,自己如今这么敏感多疑还是多亏那人教导有方。
初尝“闻听”的疼痛似乎通过梦境传递过来,祁凌竟真觉得自己头痛难耐。
他像只困兽在牢笼中横冲直撞,想通过遍体鳞伤压过疼痛。
但一股暖流划过,疼痛被温柔抚平。
熟悉的草药味涌了进来,他莫名心安。
总觉得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似乎已经闻过这个味道了。
祁凌第二日醒来时,林雪早已不在身边。
祁凌昨晚虽头痛难忍,但还记得一些记忆,也记得是他叫李云将林雪喊回来的。
昨晚情况紧急,下意识便把人叫来,如今清醒,却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人本就是执棋者与棋子的关系,但经过昨晚那些,对方便知道他太多把柄了。
这样对他不利。
*
远离皇宫的国师府内,林雪正睡得不省人事。
昨晚照顾了祁凌一夜,今早怕被发现,赶着凌晨宫门刚开就回来。
她身份特殊,万一被发现两人共处一室定会惹来祸端。
但林雪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
不知是不是受祁凌昨晚情绪的影响,她竟然再次梦到了齐凌死去的那天。
林雪父母在她五岁时离婚,父亲生意失败,颓靡不振,在家好吃懒做。
更过分的是,花着她妈的钱出轨。
其实林雪对父亲的印象很浅淡,她从小懂事,对父爱的要求不多,毕竟跟着齐凌一起,总能沾到一点齐叔叔的父爱光辉。
她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遇到她父亲,她也早已习惯生命中这个角色的缺席。
可某一日这个人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方衣着邋遢,活像是从角落里钻出的流浪汉,突然拉着她的手,把她吓了一跳。
虽然对方当即便被齐凌挡开,但那粘腻的触感还是把她吓到了。
所以之后对方说是她父亲时,她是不信的。
即便对父亲印象模糊,她也不记得父亲是这样的形象。
当时临近高考,林雪每日忙着复习,本以为那人来一次就不会来了,谁知那人之后却日日都来学校蹲守。
对方每次来都是面带惭愧,然后毫无廉耻的问能不能给他钱。
林雪自然不会给,且不说她本就没多少钱,就算有也不可能给这毫无廉耻之人。
齐凌每日跟她待在一起,这才没让两人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本来怕妈妈害怕,林雪没有告诉她妈,还要齐凌帮忙瞒着。
在对方连续蹲了三天之后,林雪终于受不了跟她妈说了。
她跟齐凌终究只是学生,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大人处理更好一点。
那人因扰乱社会秩序被抓了,但终究是民事纠纷,只能拘留几天。
当时正是高考的日子,等高考结束,他们不需要再去学校,自然见不到那人。
直到那天。
这个梦境纠缠了几年,本以为随着时间记忆终被冲淡,但没想到再次忆起,带来的冲击力依旧这么大。
那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林雪在家待了两天,早就觉得闷了。
她硬拉着齐凌陪她去当地的游乐园玩。
噩梦从此刻开始。
她之前回家都会绕远路,那人不知道她家的位置,便只能在路上闲逛。
而那天,若不是她非要去玩那无趣的旋转木马,不是她非要去那没什么意思的游乐园,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们便不会撞上带刀的那人。
林雪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人似乎欠了高利贷,本就已是绝路之人,又被前妻举报关进拘留所,出来时精神已出现问题。
她至今仍记得那人看向她的目光,目光狰狞,像是狼群看到狩猎的猎物,眼睛都冒着绿光。
她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也许看到那人的瞬间她就混乱了,脚下仿佛生根,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闪着亮光的匕首刺来,她害怕到不能动弹。
直到熟悉的背影挡在身前,她才反应过来。
尖叫声,喧哗声,警笛声充斥在耳边,但她那瞬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只能看到浑身带血的齐凌。
视野被血红弥漫,明明话都说不出来了,却还是笑着想替她擦去眼泪。
“齐凌!”
梦境过于真实,林雪从噩梦中惊醒。
明明已经有两年没再做过这个梦了,如今再做起却依旧让她心悸。
浑身被冷汗浸透,林雪大喘着气。
好一会才从梦境的情绪里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处所,林雪心中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上天给了她补偿的机会。
皇帝寿辰,举国休息三日。
但祁凌每日都要喝药,林雪下午依旧按时到了宫殿前。
只是今日有些奇怪。
“陛下不在里面?”
李云在宫中待了几十年,即便是说谎话也让人看不出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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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破绽。
“是的大人,药给我就好,陛下回来我会看着陛下喝的。”
“好。”
林雪也不是必须见祁凌,只是在想对方在这宫里若不是在殿内,她还真想不到对方会去哪里。
“哦,对了。”林雪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缝制的手套递给李云,“这个手套给陛下。”
李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转瞬即逝:“奴才会的。”
林雪直到李云是自己人,不然凭昨晚的事情,对方现在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雪对祁凌拥有多少人,实力如何并不感兴趣,只要他好好的就行。
朱门开启,李云提着药水与手套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大人给的。”
暗青色的简易手套在食盒上放着,让人一眼便能看到。
手套衔接处针脚比荷包上规整多了,看来那人有好好练过。
祁凌倒不是故意躲着对方,只是昨晚的事情乱了他的思绪,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棋子脱离掌控的感觉这还是他第一次体验,一时不知怎么面对。
他必须尽快调整好,想到宴会上太后假模假样的笑意,简直令他作呕。
他要赢,不能有多余的心思。
暗青手套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像是在蹂躏某人。
翌日林雪再来时,祁凌在殿内,手上带着她亲手缝制的手套。
“国师这手套甚是合适,想必费了不少心思吧?”
祁凌说这话时依旧是笑着的,但不知为何,林雪却从这笑中看出了疏离之意。
“这是臣家乡的织法,不费事的。”
“哦?不知国师的家乡所在何处?”
林雪还真不记得这国师的家是哪了,只好模棱两可道:“偏远小镇,不足为道。”
但祁凌却好像来了兴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祁国境内,朕都知道。”
关键林雪是真不知道。
她看书记不住地名,文中提到的地名一个也没记住,但祁凌步步紧逼,看向她的眸光莫名带着冷意。
林雪只好硬着头皮编了一个:“滨州,我家乡是滨州的。”
闻言祁凌怔愣片刻,随后桃花眸笑开:“国师的家乡竟在西北。”
“听闻西北风景宜人,地方风情独特,难怪国师知道这么多巫蛊之术。”
林雪给台阶就下,当即笑道:“我的家乡虫子多,所以比较擅长这些。”
她心里默默松了口气,好在真有这个地方,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祁凌喝完药,林雪看准时间过来收药碗,还未碰上药碗就被抓住手腕,垂眸对上祁凌的桃花眸:“国师,那晚之事,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吗?”
祁凌抬眸看她时,眸光微动,剑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些紧张,但却仍旧维持着表面的坚强。
林雪郑重的点点头:“我不会说出去的。”
今日天幕阴沉,大殿内未点烛火,有些昏暗,林雪有些看不清祁凌的表情,却听清了对方隐忍的话语:“一定不能背叛我。”
林雪走后,祁凌独自坐了很久。
手心握着紫色荷包,连带着手上的暗青手套都揉出褶皱。
林雪骗他,她竟然骗他!
祁国根本没有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