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她的气息骤然冰冷，让那些举着手机的人呆了片刻，但也就在刹那之后，便开启了猛烈反扑。
他们故意高声举着手机夸张地嚷嚷，江芙只能看见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听见零星的话语。
“家人们，让我们看看这个偷狗贼偷狗贼啊，她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心情让她去偷狗，双击屏幕跟上，我带大家去她房间里看看！”
随着一个人出头，人群如同疯狂的羊群，瞬间朝着他飞扑而至，如入无人之境，倒是把她这个“房主”挤到了角落，那群人就高举着手机进来，肆无忌惮地拍摄着她的房间。
江芙觉得脑袋一阵一阵发晕，她终于忍受不住，立刻抓住身边一个人。
她不知道抓住了谁，只能感觉到自己随手一抓，就抓住了最后一个倒霉蛋。
那是个年轻女孩子，年纪看起来没有比她大多少，身高也很矮，被她抓住以后，脸上似乎有些错愕，手里的手机也稍稍放了下来，甚至还压着嗓子发呆一样问她：“怎么了？”
江芙没有听到这细弱蚊声，她直接在地上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发出一声尖叫。
或许是这一声尖叫过于刺耳，还是瞬间震慑这群人，他们被她这样一吓，也纷纷停下手机的拍摄，挠了挠头，有些困惑看着她，
为首的那个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正想再高声呼喊什么。江芙已经崩溃着受不住了，她直接身后躲过旁边最近的一个手机，手先于脑子开始行动，她几乎想也没想，直接拿起那个倒霉手机，往地上狠狠一砸，顿时手机“啪”地一声四分五裂。
这个凝滞的空隙，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开口。
“你们调查清楚了吗就来找我？”
“是真的以为狗是我偷的还是因为你们找到了热点，非要推出来一个靶子？”
“不管是不是我偷的，你们这样直接带着手机冲过来，犯法的知不知道。”
或许是这声“犯法”过于天真，人群里传来轻蔑的嗤笑，但是却又很快被身边的同伴按住。
但是还有低低言论声混入她耳中，让她听不太清，只能模糊听到诸如一些“至于吗”、“她反应好大”、“太不冷静了”、太疯了吧这女人”
那些声音零零碎碎飘到她耳中，虚无又清晰，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意，但是还是一路飘到她心上，化作落下的雪花，冰封住她此刻的心湖。
但吼了这么几句，江芙也渐渐回了一些神，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面目平静下来，看起来毫无情绪波动：“我之前看见它从火锅店里跑出来，一时心软，就过去追了，后面送去了宠物医院。”
“你们既然找到了我，应该也找找到了那家宠物医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到底是要流量还是正义。”
这话一出，周围更加面面相觑，没有人理会。
江芙回过身，去房间里把边牧抱出来，那时候参参就在旁边坐着，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江芙脚步稍稍一滞，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方才把这只胖狗抱住了出去。
看到边牧那一刹那，那些人手里的手机又在蠢蠢欲动想往她脸上招架，却又被身边的人按住，轻轻摇头。
江芙把边牧送在那个人的面前，江芙记得，这就是“天下第一”。
是一个穿格子衬衫的青年人，模样看起来比视频里要疲惫很多。
“边牧还你，现在，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众人相对看看，有些人表情松动，明显就想识趣离开了。但是其中那个一开始叫得最嚣张的人却忽然高声：“你……就算不是你捡的，你看到第一的视频，为什么不送回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给自己找到了论据，声音也越来越高：“对，你为什么不送回来，是不是想占为己有，还是想等到第一再提高酬谢？”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明显是认定了自己的逻辑，又开始招呼起来，“你们看着，这个女人表面上冠冕堂皇，实则还不知道怎么道德绑架，她说得自己多么无辜高尚，那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第一？”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他？
江芙被他问的一懵，对……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联系？
不正是因为看到了他是天下第一，想着司渟的事情，就有些不太想这么轻易的联系吗？
既然如此……自己是否不对，自己是否和他们说得一样，没有那么“高尚”，而是有自己小心思？
听着那个人嘴一张一合，江芙再次感觉到那股麻木和阴冷，她像是站在了茫茫雪原，任由冰雪裹住她的双腿，还在不断地向上蔓延，阻止了她的新行动和情绪，甚至抱住她的心脏，让她感觉到一颗心在沉重而冰冷的跳动。
砰、砰、砰……
她下意识数着自己的心跳，又听着耳边不慎清晰的声音，觉得天地茫茫间又只剩下自己。
直到——
“你们、我家。干嘛？”
这个稚嫩的童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也像是冰块投入湖心，涟漪荡开，虽然分量细微，但是依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茵茵就抱着她毛绒兔子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如空洞一样死死看着他们，然后再次重复。
“你们、我家，干嘛？”
这个小孩太不同寻常，人群里有人拉了拉同伴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看着她浑身不对劲，这小孩，是不是脑子……”
“谁说我们茵茵脑子有问题？”她还没说完，房门里头又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虽然满面沧桑，但是看起来战斗力十足，看到这么多人举着手机，她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直接举起旁边的扫把，不管不顾朝着他们扫了过去。
“让你们拍！让你们拍！快滚！滚！”
她言辞毫不客气，身手又有股中年妇女不管不顾的疯劲，为首那人连忙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阿姨你别生气，我们都是up主，来这里就是有点事……”
“谁管你是阿婆主阿爷主的，快给我滚！”中年妇人不管不顾，直接一把扫帚扫了过去，“你们再不滚我就动手，看看你们是不是要欺负我们娘俩！”
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为首那人连忙举手投降：“没有没有，我们刚刚什么都没做啊！”
“那还不快滚！”
随着这声暴躁声音落下，这群人也终究说不出什么，相互看了看，最后还是收起手机，灰溜溜的跑了。
等到这群人离开，江芙方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她的意识也一点点回笼，只是唇角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苏阿姨，刚刚……”她喉咙滚动，似乎是还在害怕一样，艰难地接了上去，“谢谢您。”
苏阿姨叹了一口气，一扫刚刚嚣张跋扈的样子，而是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刚刚是怎么了，你怎么招惹那么多人的？”
江芙正想开口，但是话到了嘴巴，却又止了回去，她的泪水汹涌而下，但是脸上却还是挂着僵硬的笑容，只是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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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一般开口：“刚刚我……”她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只能转换话题，“对了，茵茵怎么出来了？”
茵茵从怀里拿出一个酸奶，踮起脚递给她：“姐姐，不哭，酸奶。”
很简单的词语，但是惹得苏阿姨一愣，她把手里扫帚一丢，立刻抓住茵茵的肩膀，几乎是不可置信般的叫出声：“茵茵，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好不好。”
“姐姐，不哭。”
茵茵再次重复。
“酸奶。”
一字不差。
苏阿姨呆了一会，目光闪烁不已，最后抱紧她，将她压在自己怀里，瞬间泪如如下：“茵茵……茵茵……宝宝，你终于又会说话了。”
“姐姐，不哭。”
“妈妈，不哭。”
她再次重复着。
苏阿姨此刻也没工夫管了她了，抱着茵茵回了房间，在里面关着门大哭。
江芙也回了去，她把房门关上，背脊抵着门一点点滑落，呆坐了好一会，方才把脑袋埋在膝盖里，哭了出来。
比起隔壁的苏阿姨，她哭得很小声，只是任由眼泪融入她的膝盖，打湿她的衣裙，直到上面一片濡湿。
脚边的猫碗在推搡里被打碎，参参正在用爪子一下下扒拉。
碎裂的瓷器在地上像不倒翁歪来歪去，小猫咪好像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多了一个新玩具，欣喜地开始把玩。
“喵～喵～”
猫咪在玩碎碗，反射出头顶的白炽灯，她便在这片刺目的灯光下哭泣。
直到她哭哭不出眼泪，直到眼角一片干涩的刺痛，直到小猫玩累了跑到她怀里打盹，手机里才从她手里掉落，“嘭”地一下砸到地上，她这才看到了上面的消息。
是司渟之前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司渟】不要害怕
【司渟】善行恶果，自有天昭
这两句说得高深莫测，但是很快下一句就暴漏了本性
【司渟】本君自会收拾
江芙被他这番话逗笑，但是一看时间，发现是半小时以前，恰好是这群人刚刚到她家的时候，如果说一开始她看到这些还会害怕，但是此刻她放松了许多，甚至感觉一股莫名的安心。
她擦了擦眼泪，笑着给他回消息。
【摘星辰】神君知道？
司渟很快就回复了
【司渟】嗯
【摘星辰】那神君怎么看到了也不帮帮我呢~
发出这一句的时候，她手一滞，本能觉得不太对劲，正想撤回，但是很快，司渟就给她回复。
【司渟】因果循环，周而复始，乃是天道
【司渟】但变数不可能观测，不可违逆，不得更改
【司渟】本君也无法插手
江芙看着他这三句有点懵了，哭声也渐渐止住，但是手却还是打成了出来
【摘星辰】什么是变数？
司渟看着她发过来这番话，手指在屏幕里稍稍停顿，他目光不禁向旁边看去，那是一个琉璃盆，里面承载不是土，一汪凝固的冰泉，似乎从各个角度看去，都能看到不同的颜色。
而冰泉底下，有一个“种子”
漆黑的种子，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只能看见它静静躺在盆底，似乎在静待某日的开花结果。
司渟再沉默一会，方才合了合眼，重新看向手里的屏幕。
【司渟】大概是你吧
【司渟】江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