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祁乐安几人出了偏厅,郎中退至厅外。
桃小娘再开了口:“姐姐身子不知怎样?”
祁乐安用手帕掩住口,佯装咳了几下:“无妨,风寒罢了。”祁乐安特将风寒两字咬得重些。
桃小娘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便只是刹那间又恢复成她平日那样的谄媚,春雪便不同了,一个仆人见识短,吓得手帕没拿稳,酸梅滚落一地。
桃小娘一怒:“真是废物,连个梅子都拿不稳,干什么吃的。”
春雪被骂了一遭,快速将那些梅子重新包好。
此时,另一个妈妈上到厅来,低声对着桃小娘说着什么。
桃小娘眼里闪过一丝喜悦,没忍住说:“都准备好了?你们果然手快。”
祁乐安疑惑地看着桃小娘,那边也看到了祁乐安眼中的不解,桃小娘语气一转,带着些炫耀又有些挑衅:“姐姐别在意,我这不是初孕嘛,娘家担心我,总要上来照看我几日,我便让下人们将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这不,过不了三日,我娘应该就会从百州上来了。”
祁乐安又恢复到那副不愿搭理的摸样,缓缓喝了口茶,开口:“无妨,妹妹娘家要上来,是好事。”随后又一笑,故意追捧,“毕竟,管家钥匙现在可在妹妹手中。”
桃小娘听不出好赖话,只知祁乐安舔她,笑的更得意了:“姐姐这样说我可是折煞我了呢,这一切都是主君安排的,前日子大姑娘病重,官人怕主母劳累,才暂时给我的。”
随后她有转了话头:“说起主君,要不是前些年份主君过百州,我可能还来不到唐家,不能做姐姐的妹妹了。”
这下是真把祁乐安搞得恶心了,当年,原是出征,不知为何,唐南城也去了,虽是大捷,但他却带回来一个女子,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再然后那女子逼着祁乐安喝下妾室茶,祁乐安拂袖而去,从那以后,她和唐南城感情也淡了。
祁乐安端起茶,纤细手指触摸到茶杯,随后又将其放下,对着秋云道:“这茶冷了,秋云,去沏杯新的。”随后她看了眼桃小娘,“妹妹自便吧。”
主仆二人就这样去了房里。
秋云被桃小娘的话语气的不轻:“一个妾室,用了些手段被男人带回家,有什么好炫耀的?”
祁乐安倒是不在意这些了,上一世她也想过唐南城只是一时新鲜,记忆里的如意郎怎会如此呢?直到她和唐南城感情愈发差,她才觉知自己错了,唐南城一直是这样的人,只是她还活在记忆里罢了。
多年夫妻,多年恩爱,抵不过在外的几月情,也许,这一切都是错的。
祁乐安想到这里,在木盒子里拿出一枚玉佩,放在桌上,她又拿出笔砚拟了份和离书,将玉佩压在上面。
做完这些后让秋云收拾几件衣裳,套车回府。
秋云边收拾边疑惑:“姑娘是去哪?”
“回家,回祁府。”
是了,那才是她的家。
这唐府大娘子谁爱当谁当着去吧,老娘不奉陪了。
马车停在祁府,祁乐安让秋云将行李放在房间,她独自走进祁府正厅。
正厅中,祁重远坐厅上,主母祝明珍坐一旁,厅下西座,还坐着一位公子,和祁乐安差不多年纪,祁乐安看到这位客人,满脸惊讶。
父母倒是先一步走到祁乐安面前,对着她上摸摸下看看,祁母先开了口:“安儿,怎的回来了?”
祁乐安看见母亲满脸的担忧,眼泪在眼眶打转,“我想你们了。”
这话一出,都知道女儿在夫家受委屈了,祁重远拍拍祁乐安肩膀:“既想家了,那便在家中住上几日。”
祝明珍让徐妈妈去找郎中给祁乐安看看,祁乐安原想拒了,但她拗不过母亲。
一旁的客人起了身,对祁乐安行了礼:“多年不见祁妹妹,别来无恙。”
祁重远这才对祁乐安做起介绍:“哦,这是萧小侯爷,现在入仕当了御史,小时候你们还常在一块儿,可也是多年未见了,哈哈哈。”
祁乐安有些尴尬,对萧景佑回了礼便回了房。
一路上,心如鼓敲,她与萧景佑本是青梅竹马,萧景佑幼年丧母,父亲萧正清是个风流的,把年幼的萧景佑给了妈妈养,自小他就不爱说话,周围也没人和他玩,直到祁重远升了官,两家人做了邻居,祁重远带着小时候的祁乐安去萧家拜访,两小只第一次见面,由于年纪相仿,大人们便让他们一起玩,一来二熟,两人感情也算深厚。
但后来祁乐安嫁了人,两人联系也算断了。
多年未见,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祁乐安眼前,不知为何,祁乐安耳朵有些红了。
萧景佑算是没变,和她记忆中还是一样,君子温润如玉,祁乐安一直这样形容萧景佑。
回到房中,祝明珍带着郎中来到了祁乐安的房中,祁乐安不忍拒绝母亲,又让郎中把了脉。
祝明珍看着女儿消瘦的样子,满眼心疼:“我听说唐南城把那个小妾宠上了天,悦姐儿又夭折,我都担心你,我的姑娘。看着你今天回家,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饭点的时候秋云带你来,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祁乐安见到父母心中也是一把酸,上辈子,她目睹了女儿夭折,见着了母家被斩,她靠着出嫁女儿的身份才逃过一劫,但那又怎样?最终她抵不过打击,三尺白绫离了去。
“我都无妨,母亲,身子大好了。”说着正要做套军操,才让祝明珍稍稍宽了心。
“好久都没吃过家里的菜了,我想吃母亲亲手做的,好不好?”祁乐安像个小孩一样撒娇。
祝明珍笑了:“都多大了,还像个娃娃一样,好好好,等把了脉我亲自下厨,给我的安儿做道好菜好饭。”
郎中把了脉说了无大事,给祁乐安开了些养气血的方子,祝明珍和郎中便一起走了出去。
秋云在房里煎着药,祁乐安在做着计划,桃小娘初孕,她偏信酸儿辣女,这是个突破口。
不多时,秋云煎好了药,准备伺候祁乐安用药,祁乐安却先开口:“不打紧,你去买点山楂,混点酸梅做成糕点,夜了,给春雪送过去,让她一定要看着桃小娘吃下去。”
秋云得了令,立马出了门。
此时,门口又来了声音,祁乐安以为是秋云回来了,说话:“秋云,你回来的这么快吗?”
祁乐安抬头才惊觉不对,一位身长约八尺的男子穿着青色交领绫锻直裰,外罩着花青色狐绒褙子,外披着一身玄色毛敞,头上是一支素玉冠将乌发绾住,一身行头衬得男子温雅又带了些侵略意味。
萧景佑解了大敞给他心腹雁谨,自己进了房。
祁乐安拿起汤匙的手停在半空,萧景佑很自然地接过汤药,自己将汤匙递在了祁乐安嘴边,祁乐安心越跳越快。
她起了身,后走了一步,低着头对萧景佑说:“萧小侯爷,这怕是不合理数。”
她头似乎更低了一些,声音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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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我、我可以自己来的。”
她不知道萧景佑为什么可以直接进自己的房间,更重要的是,她现在似乎找不到一个舒适的身份来面对她的青梅竹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话,她也想装得像小时候一样平常,但她好像有点不能做到。
尴尬羞赧充斥在她心中。
萧景佑将药放下,起了身,逼到祁乐安身前,声音带了些委屈:“小时候,你也喂我喝过药,你也照顾了我几日,为何现在不行了呢?”
那是萧景佑的奶妈回乡下,萧景佑没人照看,府里的其他仆人也不在意他这个嫡子,是一个冬雪还未化的初春,萧景佑发烧了,一直没人知道,直到祁乐安去找他,才发现萧景佑身子烫得不行。
祁乐安让府中的仆人去找郎中,也没人理她,她只能自己跑去,等她找到郎中,自己也有点咳嗽。待郎中开了方子,祁乐安知道那些妈子们靠不住,和秋云两个小孩煎药,照顾生病的萧景佑,萧景佑病着不能自己喝药,祁乐安便一勺一勺地灌进他的口中,一手拿着手帕替萧景佑擦拭,再一勺一勺喂药,待萧景佑好得差不多了,祁乐安再也撑不住,也病了。
祁乐安耳朵更红了,窗外的风吹得祁乐安稍微清醒了一点,“那、那是小的时候,现在不一样了…”
萧景佑叹了口气,笑着对祁乐安说:“乐安,在我眼里,我们和当年一样,未有一丝差别。”
屋外的风吹得更猛了,祁乐安打了个喷嚏,萧景佑将祁乐安揽入怀中,一手将窗户关紧,祁乐安想要推开萧景佑,他便锁得很紧,他凑近祁乐安的耳边:“不用担心,房里只有我们两个。”
萧景佑结结实实的抱了祁乐安一下,待窗户关紧便松了手,将汤药端了过来,像儿时那样,一口一口的喂祁乐安吃药,但他们的距离比儿时还要紧。
待祁乐安把药喝完,两人对坐在桌上,祁乐安开口问:“你今日怎么会来我家?”
“我原在街上采买,看到了你的马车,便想着你会回祁家,这才叫车夫掉了头。”随后萧景佑还拿出一个拨浪鼓递给祁乐安。
祁乐安拿起那个拨浪鼓摇了下,玉珠敲着鼓面发出清脆的咚咚声,笑了:“你这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你在我眼里一直是妹妹,不会改变。”萧景佑温柔地说。
祁乐安脸有点发热,仔细看了那个拨浪鼓,材质不像是街上买来的,“这个是你自己做的?”
“果然眼尖。”萧景佑眼里对祁乐安有些欣赏。
随后他又凑得祁乐安近了些,压低了一些声音:“想着要见你,特意给你做的。”
祁乐安有些不好意思,打趣道:“难怪做工上不精细,倒像是赶工的。”
萧景佑笑了:“嗯,下次做个更好的给你。”
祁乐安没在回话,起身准备把自己的药渣倒了,萧景佑决定帮她,他看了眼药渣,挑出了一块能辨认的草渣,“认得这是什么吗?”
祁乐安摇了摇头。
“此物唤作益母草,对女人可补气血,但孕妇不可食,易滑胎,尤其胎像还不稳的时候。”萧景佑在最后还特地强调了一番。
萧景佑这句话像风铃一样在祁乐安心中响起。
萧景佑没多待,处理完药渣便走了。
待秋云回来,祁乐安拉着秋云的手说:“秋云,你再去刚给我拿药的郎中那里抓些益母草,之后混着山楂酸梅再做成糕点,晚上带去春江楼,让春雪在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