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月轻轻敲响江年的房门，等了片刻才开，江年里衣外面披着外袍，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刚从床上下来。
半夜三更进男生寝室，蘅月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但江年已经让开位置请她进来了，她也不好打退堂鼓。
“我……我就是听见你好像一直在咳嗽，是不是巽廷动了什么手脚？”
“是我吵到小月了，”江年的声音有些低哑，像是夜风穿过树叶，“和巽廷长老无关，是我自己修为不够，受不住那雷蛊。”
说着又咳了几声，“没事的，待尧光魔君醒来便好，我用灵力压制一下……”
“没有吵到我，我也没有睡觉。”
蘅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咳嗽声很低沉了，因为江年以拳抵唇，尽力抑制咳嗽的本能，连眼圈都微微泛红了。
其实宿舍里有人咳嗽是很烦人的事。蘅月也经历过，咳嗽是谁都控制不住，可大半夜毫无顾忌大声咳嗽总归令人讨厌，但若是咳嗽的人用被子捂住嘴，尽力不吵到别人又会让人同情。
同样是咳嗽，江年这样的，就格外惹人心疼。
“没关系，想咳就咳吧。”
蘅月给江年到了杯水，江年喝了两口，似乎好些了。
“我……我可以问一下小月，为什么要巽廷长老给我道歉吗？”
江年咳了一晚上引她过来，就是为了这个问题。
“我只是想不明白，北魔宫富裕，小月趁机要些资源才能更快提高修为啊。”
“因为做错事情的人就应该道歉啊！”
当然这是表面，至于深层……蘅月挠头，不知该如何解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嗯……因为人生而平等，在我的家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修为高的人可以帮助修为低的人，就算不帮助，也不应该恃强凌弱。”
蘅月说完才发现江年眸光湛湛地看着自己，顿时又有些后悔。穿越剧里面都喜欢托“家乡”来指现代，可是江年那么聪明，他会不会发现什么破绽？万一他真的找到西魔君的家乡在哪里，岂不是穿帮？
确实，早就穿帮了。
江年垂眸，浅笑道：“小月的家乡一定是特别好的地方。”
“当然！”
蘅月重重点头以示赞同。
转念想起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不自觉叹了口气。
她穿越过来也没带个系统金手指啥的，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回去。按照怎么来的怎么走原理，她穿越那天没有极端天气没有特殊天象，穿越方式是乘坐云霄飞车——那她是不是再坐一次云霄飞车才有可能回去？
这可太有难度了。
她脑中灵光一现。
“小月？”
灵感跑掉了。
“啊？我、我是在想，江年，你能教我修炼吗？”
这是蘅月深思熟虑好几天的结果。
仙修和魔修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人，就是修炼的法门不一样。魔修的功法多是大伤阴骘的速成法门，伴随重大缺陷或副作用，很多修炼久了就会迷失本性变得残忍疯狂，西魔君就是最好的例子。
记忆中，少女时期的西魔君也是一个爱笑爱美的姑娘。
所以，蘅月不想按魔修的路子修炼。
仙修的功法中正平和，只是速度稍慢些，延年益寿不带差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被心魔卡住境界。
修士分微元、中元、天元三重大境界，天元境上无阶品，微元、中元各有九层，每三层又称一重小境界，而每突破一层，都要经受心魔考验。不知多少修士因为过不了心魔这一关修为停滞，便是半步真仙的剑神据说也是因为过不了心魔劫才闭关静修八百年。
八百年！
蘅月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心想她要是能活八百年，心魔劫过不了就过不了吧，活够本了！
“我上次受伤之后境界跌落，脑子清醒了很多，我不想修炼到最后完全迷失自我。如果我都不是我了，那修为再高、活得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
江年没有立即回答。
蘅月担心他是怕暴露自己仙门弟子身份，找补道：“我就是觉得你的灵力让人很舒服，所以想学你的，要是、要是实在为难就当我没说过吧。”
江年的主修功法乃是苍澜仙宗顶级功法，蘅月要学得先进宗门再拜他为师才有可能。否则苍澜仙宗一个偷盗秘籍的罪名扣下来，废去她的修为都是轻的。
“我的功法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小月若要学，不如我代师收徒、代师传艺可好？”
他不想收蘅月为徒，可能是带徒弟实在太烦人了，不过带小师妹貌似还不错。
“可以呀！”蘅月的师徒观是“老师与学生”而不是“师父与徒弟”，也没细想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按江年说朝南拜了三拜就算礼成。
而后江年口述了一段法诀，每一个音蘅月都能听清，大脑却无法识别任何一个文字。经江年逐一讲解之后才变得简单易懂，蘅月当即进入修炼模式。
也就是蘅月极度缺乏修仙常识，才会觉得改换主修功法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可以说，修真界除了江年，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让魔修在无损原有根基的前提下改修仙修功法。
至于江年，他早已习惯再难的事到他这里都会变得简单，这一件也理应如此，不值一提。
蘅月沉浸式修炼整夜，翌日清晨精神饱满，看来那些大宗门不给弟子安排睡觉时间也是有道理的，只要一直修炼就不会困。
照这个速度修炼，以后就算成不了一方大能，至少不会比西魔君以前差多少。
前途是光明的！
蘅月信心十足的回自己房间梳洗，一进门就被苏苏抓包。
“你昨晚哪儿去了？”
看着粉面含春气血红润的模样，很难不让人想歪。
“我去江年那里修炼啦！”蘅月给自己倒了杯水。
“双修啊？”
苏苏语出惊人，吓得蘅月嘴里的水都喷出来。
“怎么可能！”蘅月否认得不假思索，她一直坚定认为她和江年之间就是互相欺骗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可能发展出其他感情来。
想想看，仙门弟子和女魔君，虐恋情深标配，看文看剧蘅月喜欢，但要亲身体验就大可不必了。
恋爱这种事情，还是甜甜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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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入定中的江年缓缓睁开眼睛。
蘅月的否认宛如一颗小石子，在他平静的心湖激起涟漪。
苏苏欲言又止，在她的视角里，江年昨天挺身而出帅爆了好嘛！蘅月要是因为他伪装的面容平平无奇就不做考虑那太可惜了。
她要不要提醒蘅月江年实际是个绝色美男子呢？
想起昨天江年放出的威压她头皮发麻。
嗯，怎么样才能不被江年发现又能提醒蘅月他实际是个绝色美男子呢？
蘅月哪里知道她心里的纠结，梳洗完毕感慨道：“你上次说杏林都不安排弟子睡觉的时间，其实修炼也不会困不会累啊。”
“你才修炼了一个晚上，你一直不睡试试看！”苏苏义愤填膺，“身体上不会疲惫，但是心情也不会变好啊！”
蘅月回想起自己睡了一个好觉自然醒来那种满足和愉悦的感觉，确实不是修炼能够带来的。“差点被骗了，还好有你，我以后再也不熬夜修炼了。”
说罢拉着苏苏出去吃早饭，刚出门遇见江年顺口邀请，本以为他不会去的，毕竟他一直辟谷就没吃过东西。
可江年居然答应了。
巽廷不让他们离开客栈，早饭只能在大堂里面解决。
苏苏喝了两口灵米粥，大惊失色，“这是……霜晶米？这米可贵了！这肉沫用的是灵兽的肉吧？还有这个黄色果实是什么？”
她细细品尝，食物带来温暖的灵力在丹田处徘徊，而后她感觉自己体内沉积的污垢被化解了一丢丢。
苏苏自认是天资卓绝的医修，对自己身体了解得极为细致。人体内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废气废血，积累多了自然生病衰败，便是修士也只能通过修炼排出大部分，这灵米粥竟能化解污垢，放在仙门能被捧上天吧！
“那是雪饵，含的灵气不多，但是味道很好，客人要是喜欢就多吃点。”店小二热情地介绍，看样子并不知道雪饵真正的价值。
“江年你也尝尝。”蘅月特地点的灵食，想要给江年进补一下。
她的眼神饱含期待，江年实在不愿在这样的眼神中看见失望的神色，终于尝了一口粥。
而后，他理解了苏苏的惊讶。
“真的很好吃！”看到江年吃饭，蘅月高兴得一口吃掉半碗粥。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污垢被化解掉了一点点？”苏苏压低了声音说道。
江年颔首。
蘅月：“我天天洗澡怎么会长污垢？”
苏苏噎住，江年无奈解释了几句，蘅月才理解此污垢非彼污垢，看着坐在自己两边的人，疑惑道：“为什么就我察觉不到？”
江年：“因为你修炼得还不够。”
“那为什么你们都能察觉到？”
“因为她是个不错的医修，而我——比较细心。”
蘅月一脸狐疑，这当然不是细心都能察觉到的，不然此前怎会无人发觉？江年依仗的是对灵力细致到毫发的控制，而当世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几乎不会坐在弃雪城吃饭。
她还想问些什么，突然一只纸鹤飞来，张嘴吐出巽廷的声音：“速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