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苏府花厅灯火通明。巨大的圆桌上铺着猩红团花锦缎桌围,上面已摆满了各式珍馐,丫鬟们穿着新发的冬衣,立一旁。
苏知行坐在主位,身着赭石色团花长袍,脸上带着笑意。吴姝妹坐在他身侧,穿了一件簇新的绛紫色缠枝牡丹纹袄裙,头戴赤金点翠步摇,雍容华贵。苏文曦坐在吴姝妹的另一侧,正在兴高采烈地跟吴姝妹还有苏知行说着什么。许久没有露面的苏天恒也坐着特制的轮椅上,神色阴郁,沉默不语。
赵姨娘带着苏天青坐在稍远的位置上。赵姨娘头发看上去白了不少,脸上虽然抹了粉,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青黑和满脸的憔悴。她穿在一件半旧不新的桃粉色袄子,衬着她那张脸像是一夜老了许多。苏天青穿着新做的宝蓝色绸缎袍子,地低着头一言不发,像是长大了许多。
苏照月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依旧是一身素净打扮,月白色的袄子配了条银色长裙,头上插在一根朱钗。
苏知行看了一圈,开口道:“人都到齐了,开席吧。”
丫鬟们立刻行动起来,捧着热腾腾的菜肴鱼贯而入。松鼠鳜鱼、葵花大斩肉、鸡髓笋、火腿鲜笋汤......一道道淮扬名菜香气四溢,皆是苏知行所好。
吴姝妹亲自为苏知行布菜,脸上笑盈盈地:“老爷,您尝尝这蟹粉狮子头,是厨子用今早才送来的新鲜螃蟹做的。您试试是不是那个味儿!”
苏知行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嗯,确实不错,夫人有心了。”
“老爷喜欢就好。”吴姝妹转头看了看坐在赵姨娘旁边的苏天青,语气温和:“天青,多吃些,你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苏天青听到吴姝妹叫他,身体猛地一颤,握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隔了一会儿,才抬头应了一声:“是,母亲。”
赵姨娘忙给苏天青夹了一筷子菜,强扯出一个笑脸:“谢谢夫人关心。”
窗外时不时传来爆竹噼里啪啦的响声,席间只能听到苏知行、吴姝妹还有苏文曦的声音,倒也算热闹。
最后一道酒酿圆子呈上,这顿年夜饭才算接近尾声。
撤了席,下人端上茶水,众人漱了口。按照惯例,苏知行给晚辈们准备了压岁的银锞子,一一递给四个儿女。苏文曦最是开心,说了好些吉利话,苏天恒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若不是吴姝妹连推他几下,他连伸手接银锞子也是不愿意的。
苏知行将银锞递给苏天青时动作顿了顿,苏天青接过银锞子,抬头看了眼苏知行又将头低下,“谢过父亲。”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照月也平静地接过:“谢父亲。”
吴姝妹见状赶忙打圆场道:“好了,守岁还早,天青若是累了,便先跟你姨娘回去歇歇吧。”
赵姨娘如蒙大赦,立刻起身,拉着苏天青行礼告退,逃似的出了花厅。
苏照月也随即起身:“女儿也乏了,先行告退。”
苏知行摆了摆手,并未多言。
苏天恒伸出自己好的那只腿踹了旁边的小厮一脚:“还不赶快推爷回去。”苏知行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最终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正月,吴姝妹带着苏文曦四处赴宴,苏文曦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吴姝妹一心想为她寻个好婆家。这种事情自然没有苏照月的份,她本来也不喜欢这些应酬,倒乐得清闲。
到了正月初十,天降瑞雪。
苏照月推开窗户,寒风扑面而来,她轻轻咳了两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苏叶从门外进来,“小姐,马车备好了。”
苏照月淡淡应了一声。
到前厅时,见到家丁还有丫鬟们正忙碌地往外搬着大箱小箱的东西,周妈妈在一旁盯着,嘴里还时不时提醒道:“慢点,那是小姐最爱的首饰,可别摔坏了。还有那个是给大老爷家备的礼品,可别弄混了。”
周妈妈见到苏照月,脸上堆着假笑:“哟,二小姐这是要出门啊。”
苏照月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出去了。
周妈妈朝着苏照月的背影啐了一嘴,“什么东西。”
今日魏夫人谢绝了其他人的采访,在暖阁中等着苏照月。苏照月为她诊脉后又问了这段时间的饮食起居,将方子做了调整。
魏夫人拉着苏照月在暖阁中说话,期间暖意融融。
她拉着苏照月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怜爱之色更甚,“你这孩子,模样生得这样好,怎么用是这般素净?你这般年纪,正是该穿红戴绿。”不等苏照月答话,魏夫人对一旁的嬷嬷道:“去,将前些日子宫里赏下来的那匹石榴红的云锦,还有那匹天青色缠枝牡丹杭罗也一并拿过来给阿月带回去。哦,对了,还有前些日子秉钧带回来的那张白狐皮也一并拿了。”
接着,她又从手上褪下一对祖母绿的镯子,不由分说套在苏照月的手腕上,“你气质清雅,这玉呀与你最衬。”她又想到什么,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人给秉钧送了一套文房,他给扔库房了,你去找来。放那也是放着,不若拿给阿月用。阿月时常写方子,这套文房正合适。”说着拍了拍苏照月的手:“阿月,你莫要推辞。你为我治病,又为太后分忧,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你阿娘不在了,你就当我是你阿娘,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开口便是。”
苏照月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旋即起身,朝魏夫人深深一福,她低头,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夫人厚爱,阿月如何敢当。”
魏夫人笑道:“快些起来,你这孩子,就是些小玩意儿,也值得你行这么大的礼。”
“夫人,杭罗云锦都是贡品,岂是凡物,这玉镯更是夫人的贴身之物,价值连城。更不要说那文房四宝了。阿月虽出身官宦之家,却长于乡野,承蒙夫人抬爱,能为您和太后尽些绵薄之力,乃是阿月的福分,怎敢奢求其他。况且夫人之前已经给过阿月不少好东西,阿月怎敢再收。”
魏夫人将苏照月拉到身边坐下,“好孩子,这有什么不敢收的。我让你收下,你就好生收着。我就秉钧这一个孩子,他平日里公务繁忙,有时候十天半月也见不到个人影。你这孩子我瞧着喜欢,日后你多来府上陪我这个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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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话就好。”
正说着,一个嬷嬷进来通传,“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魏夫人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韩逯掀开帘子走进来,带来一阵寒风,他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鬓角还带着些水渍,明显是刚刚梳洗过。苏照月却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韩逯的眼神从苏照月身上略过没有停留,自上次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碰过面。“母亲。”韩逯朝魏夫人躬了躬身。
“今日怎的又这么晚,你这伤才好,要多注意休息。你看你头发还湿着,赶紧擦擦,天这么冷,别染了寒气。”魏夫人语气中满是关切。
“无妨,过会儿就干了。”
魏夫人朝苏照月抱怨道:“你看吧,儿子大了不由娘咯。”顿了顿又对韩逯道:“你这几日是忙着灯会的事?”
韩逯点点头。
魏夫人拉着苏照月的手道:“今年宫里在锦澜江上弄了个‘鳌山灯楼’,太后娘娘说呀,要与民同乐。到时候会放一整夜的烟火,必然热闹极了。我老咯,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阿月,你年纪小,可要去瞧瞧。”不等苏照月说话,她又对韩逯道:“阿月一个姑娘家,虽说有丫鬟陪着,但元宵那夜,锦澜江畔必定是人山人海,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总归是不安全。你正好负责灯会的事,也不用去宫里伺候,准备妥当了,你也得闲了,正好陪阿月一起,给她挑个好位置。有你在,总归安全些。”
这话一出,暖阁中瞬间安静下来,苏照月微微抬头,看向韩逯,见他也是一愣。她心中无数念头飞快转过,锦澜江、上元夜这正是之前瑾让自己协助刺杀的时间地点。若是韩逯在身旁,自己行动定是不便,而且极有可能被他察觉出端倪。可是魏夫人的提议合情合理,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否则反而引人怀疑。
韩逯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下,魏夫人的的意思太过明显。他抬眸,目光落在微微低头的苏照月身上。
“母亲。”韩逯开口道:“上元夜京中防卫乃重中之重,儿子又负责灯会事宜,需要在现场值守,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魏夫人打断韩逯的话:“难道离了你,京城就无人护卫了?再说你也要去灯会现场,正好带着阿月一块儿,这么多锦衣卫在,还更安全些。”说完她又看向苏照月,脸上又换了慈祥的笑容:“阿月,你看如何?有秉钧护着,定能万无一失。”
苏照月绞着帕子心中暗自叫苦,声音却柔顺,“夫人思虑周全,只是韩大人身负皇命,职责所在,若因阿月的缘故有所延误,阿月心中难安。不若……”
“没什么不若的。”魏夫人一锤定音,她满意地看着苏照月,又瞪了儿子一眼,“他再忙,陪你看场烟火的功夫总有。秉钧,你说是不是?”
韩逯深知母亲的脾气,沉默片刻,对苏照月道:“苏小姐不必多虑。上元夜,韩某会安排妥当,定护小姐周全。”
见状,苏照月不好再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面上依旧是温婉模样,朝韩逯一福:“如此……便有劳韩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