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时分,丫鬟千红从外面匆匆进了观荷院,一进门就和苏叶撞了个满怀,苏叶手里的药材洒了一地。
苏叶没好气道:“你干什么?毛毛躁躁的!”
千红忙赔礼道:“苏叶姐姐,我不是有意的。是门房派我来,琴心姐姐家里出事了。”
“出事?”
千红抬头对苏叶道:“是琴心姐姐的哥哥没了。”
“什么?”苏叶震惊。
苏照月从外面进来,千红忙向苏照月见礼:“见过二小姐。”
苏照月明显是听到了刚刚千红的话,对千红道:“是谁来报的信?”
“回二小姐,是琴心姐姐家的邻居。说是这两日他家门都是关着的,也没见到人,邻居以为他又去哪里赌钱去了。今日下午有人来寻他,进了屋子,就看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人上前喊他,才发现人都已经硬了。那人被吓得惊呼出声,这才引来了周围的邻居。邻居们进门查看,大牛睡在草席上,手里还拿着酒瓶,看上去死了有些时候了。邻居们看大牛那样子,像是喝酒喝死的,这才让人来通知琴心,让琴心回去处理后事。”
“知道了,你先去吧,让人给报丧之人些打赏。”苏照月吩咐道。
千红领命去了。
苏照月又吩咐苏叶道:“你让琴心到我屋里来。”
琴心今日穿了件墨绿色袄子,脸上上了些粉,却没有遮住眼底的乌青。
“这两日没睡好?”
琴心点头。
“刚刚你邻居来报丧,说你哥哥没了。”
琴心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苏照月拿了袋子银子递给琴心:“回去将他风风光光安葬了吧。”
琴心摇头拒绝:“小姐,您前日给奴婢的银子还在,那些已经够了。”
苏照月将银子塞进琴心手里,“拿着吧,他人虽然不在了,债还在呢,赌坊的人没有这么容易罢休的,你替他将欠的那些银子还了,以后你娘才能过安生日子。”
琴心这才银子收好。
“好了,去吧,将事情处理妥当。”
琴心将银子收好,直接出了院子往大门方向去了。
没多久,刘妈妈就从外面进来了。
苏照月坐到床边的矮塌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妈妈上前两步,低声道:“回小姐,奴婢这两日在坊间走了一遭,不出几日,大公子的事保准满城皆知,还会有各种不同的版本。奴婢估摸着,还没到过年,谢家就该来退亲了。”
苏照月笑着点了点头,“等谢家将这亲一退,整个京城应该没有人家会将女儿嫁进这苏府了。”
“这京城没有,其他地方总有人愿意的。听说夫人娘家还有个待字闺中的侄女。”
苏照月用手轻轻抚了抚窗台,“她就算想,别人也不一定愿意。谁家会愿意将女儿嫁个废人。”
刘妈妈点头:“是这个理。奴婢还听说夫人娘家如今主事的兄弟跟她不是一母同胞。夫人的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她爹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她娘是被小妾活生生逼死的……”说到这,刘妈妈想到魏璇灵,忙看向苏照月。
苏照月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只感叹了句:“看来这吴家的腌臜事不比苏家少啊。”
*
“小姐!来了!人来了!”刘妈妈满脸堆笑,进了院子。
苏照月正在教苏叶和琴心辨认草药。
苏叶学着刘妈妈的口吻道:“怎么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多大人了,还这么不稳重,我平日里是怎么叫你们的。”
苏照月被苏叶逗得忍俊不禁
刘妈妈板着脸道:“好你个鬼丫头,竟然那我开涮了。看我今日不给你长长教训。”作势就要去打苏叶。
苏叶忙躲到苏照月身后,娇嗔道:“小姐,您看她。”
苏照月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刘妈妈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苏叶一般见识。”
刘妈妈装出一副正经模样:“既然小姐都发话了,那我今日就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完,几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琴心问道:“刘妈妈,您刚才说人来了。什么人来了?”
刘妈妈拍了下脑袋:“瞧我这记性。”然后指着苏叶道:“都是被你个鬼丫头打岔了。”
刘妈妈上前一步,对苏照月道:“小姐,是谢家来人了。”
听到“谢家”二字,苏叶有些不解的看着刘妈妈:“哪个谢家?”
琴心拉了拉苏叶:“是跟大少叶定亲的谢家。”
苏叶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何谢家来人,刘妈妈这么激动。
苏照月笑道:“走,瞧瞧去。”
刚到花厅,就看到窗户外面趴了不少人,刘妈妈轻轻咳了一声,那些人转头看到苏照月,忙站直身体,低下头,唤了声“二小姐”。
刘妈妈神色严肃:“今日你们这么闲,用不用给你们加些活?”
那几人连连摇头。
“还愣着做什么?”
那几人忙四散而去。
苏叶跟琴心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两人动作同步,上前趴到窗边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今日下朝时六科给事中谢岩没有与苏知行同行,今日上朝时苏知行在宫门口遇到他,本想上前与他攀谈两句,他遥遥看看苏知行折身便走。苏知行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对。
暮色初合时,福伯前来通禀说谢大人带着夫人前来拜会,苏知行心中一惊。谢岩此人刚正不阿,最是看重礼法,若没有大事,绝不会选在这个时辰前来拜会。
苏知行心中已经猜到几分。这几日不知为何,苏天恒的事在京城中传了个遍,那说辞更是越传越离谱。昨日与苏知行有过节的姜涛还问苏知行,说他听说苏天恒因为钟情戏楼的花旦得了病落了残疾。听到这话,苏知行当时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去。
花厅内,烛火摇曳。
谢岩与夫人坐一侧,身旁的茶盏一动未动。谢家夫人低垂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谢岩面沉如水,他的目光扫过花厅高悬的、写着“诗书传家”的匾额时,目光微顿,脸上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苏知行坐在上首,还未来得及开口,谢岩却先开口打破沉默:“苏兄,今日我与夫人前来,是为了小女与令郎的婚事。”
苏知行心头一跳,面上依旧强扯出笑意:“孩子们的年岁也差不多了,正想寻个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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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与谢兄商议具体婚期……”
“苏兄,”谢岩打断了他的话,“明人不说暗话。近日坊间传闻,想必苏兄亦有耳闻。令郎……在外行事颇有不检,更听闻他因……因某些荒诞之事,断了腿脚,不良于行。此事,可是真的?”
苏知行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记耳光。谢岩所说自然是真的,苏天恒养伤期间与丫鬟行苟且之事还服用助兴之药,使得伤势蔓延不治,只能断腿保命。这桩丑事,他本想压下来,却不想几日之间竟然传遍京城。
“这……这……”苏知行一时语塞,“犬子年轻气盛,偶有行差踏错,已在家中深刻反省。至于腿伤……”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苏兄!”谢岩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若令郎只是年轻气盛,尚可原宥。但是他的行径已经不是“行差踏错”这么简单了!流连青楼楚馆,害了脏病,断了腿脚,这也叫‘行差踏错’?我谢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世代清流。小女虽非角色,亦是自幼习得诗书,是我与夫人的掌上明珠。我们断不会将她送入火坑,让她与一个……一个德行有亏、身有残疾之人共度一生。”
“火坑”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知行心上。他二十高中探花,虽这些年仕途不顺,但到底有些傲气,这话于他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他猛地站起身,将桌上的茶水撞翻,茶水顺着桌面淌了下来,流了一地。
“谢给事中!”苏知行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我同朝为官,儿女婚约乃父母之命,早有定论!岂能因些许流言蜚语,便轻易毁约?这岂是君子之道?我苏家诗礼传家,天恒纵有不是,也是我苏知行的儿子!你如此行事,置我苏家颜面于何地!”
一直沉默的谢家夫人此刻猛地抬头,看向苏知行,眼神坚定:“苏老爷,您口口声声颜面、君子之道,可曾想过我女儿的终身幸福?若嫁过来,夫君是这般模样,她这一生岂不毁了?用我女儿的幸福来换这些所谓的颜面,这就是您口中的君子之道?”她转向谢岩,“老爷,今日便是拼着被人指责失信,我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跳进去!”
吴姝妹声嘶力竭:“这婚绝不能退!这亲事退了,天恒他就全完了!”
谢家夫人见吴姝妹冥顽不灵,怒道:“你只考虑自己儿子,可为我女儿想过。有你们这般父母,这婚,我是退定了。”
谢岩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轻轻放在桌上,里面正是当年的定亲信物和婚书。
“苏兄,吴夫人,非是谢某不近人情。实在是令郎所为,已触及底线。这门亲事,恕我谢家高攀不起。今日,这信物便退还与你们,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若是苏兄觉得我背信弃义,大可上疏弹劾谢某,此间后果,谢某一力承担!”
说罢,他对着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苏知行深深一揖,然后拉起夫人,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吴姝妹还想去拉住二人,苏知将将人拽着,吴姝妹对苏知行哭道:“老爷!天恒往后该怎么办啊!”
苏知行僵立在原地,望着桌上那锦盒,听着耳边吴姝妹的哭嚎,只觉周遭事物变得有些模糊。他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只觉眼前一黑,晕倒前,耳边传来吴姝妹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