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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孤院梦魇

作者:梦生终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却不知道,我也不记得自己生气的理由了。


    我只是兀自抱着头,阻隔那些可怕的声音。


    梦是发生过的事吗?如果不是,为什么梦中的记忆总若有其事呢?梦来自记忆,所以能造许多的人和事,即使你不记得了……


    “不用怕啊,来,你看着我。”


    被桃初一把拉起的我,听到他这样鼓励自己。


    其实如果我不愿的话,他也拉不动。但我觉得表现得软弱很可耻,也就顺势起来了。


    桃初拿着一把刃口很宽的刀,对着窗外的眼睛就是戳了上去。


    “呃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它没有嘴巴,却尖叫出声,震得房子都在颤动,一些灰刷刷地掉了下来。


    桃初却在笑着,他抓着我的手,硬塞给我一把刀。


    青蛙卵般的眼睛胡乱散开,互相碰撞,合成更大的,注视着我们。


    我被他带着刺中一只眼睛,汩汩的温热的血喷在我手上。


    “看吧,没什么好怕的。”他眨眼笑着。


    在快速闪动着红光的等候厅里,他像精灵一样的粉色头发,泛着太阳般的红光。


    反而像恶灵一样呢……


    “我会永远感谢你的。”我笑着把刀给他,墙上的眼睛像汽水上的泡泡一样噗噗破了。


    “那么,去就诊吧。”


    我们在泛着“安全通道”绿光的走廊里走着。


    头顶是刺眼的白灯,隔几步就挂着有红字的数字钟,在蓝色地板的映衬下显现出奇异的肃穆感。


    每走几步,钟就又跳一个数字,回头看别的钟也一样,像是催促一样。


    我越走心里越慌,忍不住问:“这里原来的人呢?”


    桃初有点懵,没有回答。


    我沉默半晌,解释说就是一开始和我从电梯下来的那些人。


    但他仍然没说话,我恍然大悟:“啊,你不知道。”


    正当我打算大费口舌再解释时,他拍了下手:“是说那些很吵的人吧,我不知道,可能被传走了?”


    “传走?”我重复着。


    他解释着,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兴致勃勃,“嗯,理论上你们都在同一个医院——那么多人不会同时梦见一个地方。”


    见我一头雾水,桃初补充:“没说清楚啊。总之就是同一个时间不同空间的地方吧,同一个空间不同时间?我也不懂。反正就是彼此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别人的存在。”


    听到这个设定,我第一想法就是“好虐啊”,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对方不解,我只好又解释:


    “……如果有家人、朋友、爱人,不能一起真是太虐了。”


    桃初若有所思,我感觉他还是没懂。


    这都不行吗?感情淡漠,说不定是个可怕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怕。他兴致勃勃,甚至真把逃生当作游戏来玩。


    「不过是个游戏人物而已……」


    (这也是他人设的一环吗?贯彻得这么彻底倒是显得无趣了……)


    2号诊室写着:


    【主任医师:郭伶灵。就诊人:青莱。】


    我敲门走进去,桃初也马上跟了上来。


    医生没有脸也没有身体,整个人就像飘在雾里,灰蒙蒙的身体套着空空荡荡的白大褂。


    “坐下吧。”我的声音倒是正常的。


    我感到打量自己的针般的视线,密密麻麻,我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医生没有眼睛,我却知道她在看着我。


    身上的视线突然一轻,医生转而看向桃初:“你是病人的什么人,怎么跟着进来了?”


    “我是下一位病人,也是……她的哥哥。”


    我气得心脏痛,他还没我高,怎么会是我的哥哥。


    气完感觉……有点困啊。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医生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安,说:“没事,慢慢来。”


    “我才不会按你说的做!”我想着,立马掐了把大腿,保持了清醒。


    “我得了什么病,医生。”我问。


    “怎么说呢……现在这种情况也很少见,不是没有快速恢复的可能,但更多还是需要时间吧。”


    “所以到底什么病啊?”桃初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昏昏欲睡的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准备逃跑。


    但没人动身,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慢慢挪回椅子。


    同时瞪了瞪桃初,示意他不要坏事。


    他平时都像不在乎除自己外任何人,怎么现在要打抱不平。


    “孩子,你先出去吧。你先去儿科住院部报道,你需要静养一阵子。”


    “不是,我高中了,怎么住院还要去儿科呢?”


    “成人床位不够了,最近流感爆发——或者你一个人住进高级病房?那就要多交钱了,你先过去吧。”


    她像是要说病人还能活多久的样子,一直让我出去。


    「所以这些不是你需要担心的……」


    「我们已经给了你最好的条件。」


    (光是活下去都不行吗?)


    需要静养的明明是吵闹的桃初,而不是我啊。


    我坐着的椅子突然自动后退,就像过山车一样。


    我看见洁白的窗棂飘动,阳光眩目,桃初和医生的逆着光的脸模糊不清。


    我一时不知是自己远去了,还是他们远去了。世界仿佛与我隔了层纱,和缓的吉他乐响起。


    白色的门在空气里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无人观赏,它也咔嗒地合上了。


    将我隔绝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他是救了我一次吗?


    在外面等了很久他也没出来,我打开手机一看:15点24分。


    我忍着饿等他,里面在进行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密谋?


    医生已经把他灭掉了吗?他……不会和医生是一伙的吧?


    他为什么要救我?


    想不出答案。


    将耳朵贴在门上也感受不到任何动静,门的玻璃隔板被磨砂纸贴住,如果把它打碎?


    未估量自己力量就行动的拳头被强行停住,我十分疑惑。


    「不要……管。」


    我本来也不敢冒险,这个想法的出现更是给了我打退堂鼓的理由。


    我趿拉着鞋子向门外走去,就诊室外的空间,本空无一物,却随着我的走动延伸开来。


    空荡的纯白空间里,黑白灰的色块堆叠,逐渐构成,我认知里的医院。


    我看向自动扶梯前的大楼示意图,上面没标住院部。


    「用脑子想想也知道吧。」


    我要去儿科,儿科在这个门诊大厅的背面,那是栋老楼。


    我都快忘了。


    「电梯在青莱踩上去后缓缓向下移动,她在没有灯的医院大厅下了扶梯,她就像是宴会的主人……」


    我喜欢高处的风景,站在这里就像能掌控一切。


    「这时候你写字已经不稳了。」


    你嘲笑道,却像用关心人的语气:


    (要有自知之明,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


    就像人的指甲在过长时断裂,你是参差的可怜的泛黄的。


    在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点,做一些搞怪的事来表达不满,你以为这样就能怎么样吗?


    我都想起来了,一旦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的脚步就向自己该去的地方前进。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等我回来。


    *


    我在走廊里穿行,终于到了门诊大厅。


    外面的一切恍若海市蜃楼。透过蓝色的玻璃墙,我能看见草丛里蒸腾的暑气和跳动的金色斑点。


    因为我很久才知道要继续这游戏,因为我长时间做着于此无关的事。


    (我不想活了,在这个世界上。)


    (你带我走吧。)


    这是什么话?我驱掉脑子里莫名出现的对话框,纠结着看向灰暗的墙皮,里面的眼睛也正看着我。


    “艹。”


    我跳着后退,那人却扒开墙皮,他的皮肤是红色的,不知是烧焦了还是被剥了皮。


    *


    我握紧了手术刀,他却好像要与我说什么。


    过了一阵子。


    “你是说,让我带你走吗?”我问。


    “对。可以……吗?”他缓缓说出最后一个字。


    「你早该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吧——这里应该有随意散落的花。在日光里,卷曲的花瓣缓缓绽开。」


    「所以,答应他吧。」


    我欣赏着系统的字幕框,它呈现出非正常的紫红色。


    (你还挺文艺的。)


    (那么,世界该是什么样的?)


    「你出去就知道了。」


    “行吧,我带你出去。”用手指绕着头发的我对面前的怪说。


    他眼里流露出欣喜,呈九十度弯曲的手指,更快地抠拉着墙皮。


    我感到莫大的惶恐,却告诉自己不要躲开。


    「青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刀仿佛在随时告诉男孩自己能一击毙命。」


    我被这文字逗笑了,我哪有这能力。


    他被我的笑声吓了一跳。


    他抠墙的动作停止了,他快速地爬向我。


    这扭曲的姿势,哪天该让他教教我?


    唰,我的裤子上溅上了灰色不明物体。顺着我的裤腿往下滑,仿佛隔着裤子到了皮肤。


    他对我贼笑着,如果我没把他狰狞的表情理解错的话。


    我低头,那似乎是不明的虫卵,像小小的眼球,白色的,中间有小小的黑点。


    【尸化度+5%】


    (这种话就不要显示了,会让我紧张的啊。)


    「哦。」


    (?你可是让我打出了我最讨厌的符号啊。)


    「感谢您的指正,我会吸取经验,争取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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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您提供更好的服务。」


    “不要给我装人机啊!”


    被气得叫了出来,与此同时我一刀斩断男孩的几根手指。


    他也在我手背上留下抓痕。


    这能算的上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刻板印象打架吗?用指甲抠。


    然后我抓住他的头发,避开他另一只袭来的手,踩了上去。


    他的脊椎发出嘎嘎的响声,我被他抓过的手臂连骨头都在痛。


    真希望我能有一把更长一点的刀。


    他不断挣扎,踩在他身上的我几乎站不稳,我狠狠踹向他的头。


    对他来说,却像过家家一样。


    我快要被他站起来的动作稳不住身子,不明的腥臭味传来,我感到反胃。


    在我从他身上跳下来时,我顺便抓住他的头发。


    按不下去他乱动的头,我就扯着头发向他面门刺去。


    在这挣扎的拉锯战中,我刺了无数次,也空刀了无数次。


    他的后脑勺、脖子、脸到处是血,却还是无所谓地摇头晃脑。


    在我砍向他鼻子时,我甚至从他张开的嘴里看见了他玫红色的牙齿。


    他用令人发怵的声音说着话,同时尖利的笑声传来,让人怀疑他有两个嘴。


    「没用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再死了。」


    在听清楚他说的话的同时,我的眼前也出现了这句话,一片血红的文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下楼。


    「男孩折着的脚往后一勾,门诊大厅的门便重重关上,青莱逃出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要,我不要字幕来解释现状了,它挡到我逃跑的视野了。)


    通往别的楼的室内连廊里只有我跑步的声音,一开始那么多人都去哪了?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


    我再也不敢直视男孩这个词了。


    被这个想法逗笑,我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笑了出来。


    巧的是他冲过来时我刚好想拐弯,他快用手抓到我时我侧身弯腰躲了过去。


    但这样不是办法,我逐渐体力不支。


    斜坡向下延伸,我爬进了连廊旁下面开的漆黑小洞。


    里面是贮藏室,我穿行在架子和冰柜间,跑到了房间外,又是晃眼的“安全出口”标识。


    冰冷的绿光伴随着我跑动摇曳着,如磁感线挥洒,心跳声越来越大。


    太紧张了,我都怕自己踩漏楼梯摔死。


    走廊里寒气扑面而来,我跑了这么久也不热。我压住胸口,阻止咳嗽和喉咙上涌的血气。


    他身上的脓液腐蚀了我脖子的衣服和皮肤,他在我手臂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我却好像感觉不到痛,只感觉这场追逐战无穷无尽,令人绝望。


    我再次推倒一个柜子,阻隔楼梯后的他。


    跑到负一楼走廊的时候,旁边的柜子突然打开,里面伸出一双手,把我拉了进去。


    我快吓死了,仔细看才发现是认识的人。


    柜门被他关上,这个柜子还挺大,散发着陈腐的味道。


    就好像,真的装过尸体,还装过满满的防腐的苦涩药草。


    我做梦都没想过会再见到他。


    我本以为我们的交集在我的一次任性后就会断掉,然后我平稳度过高三的最后三百五十四天,从此再也不见。


    虽然从很久以前就各行各的路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满世界地奔跑,会帮助我的人也根本不存在,我也做梦都没想到——他还会救我。


    “谢谢。”我用气音说着。


    一来怕被发现,二来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啊……青莱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不害怕吗。”


    我拼命竖起食指在嘴前,示意他安静,我不方便用手捂住他的嘴。


    郁生竹却一点也不会察言观色,他原本是这样的人吗?


    在没靠着墙而晃动着的柜子,他脚还留在原地,身子却倾斜向前,离我越来越近。


    几乎快被我遗忘了细节的脸越来越近,他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奇怪。


    但我从来也没有勇气看他吧……我本来也不清楚。


    用于卡住柜板的铁槽被他按住,我们站立的整个空间开始摇晃起来。


    几乎站不稳,我的背靠到了柜子板。


    “告诉我啊,你……不害怕吗?”


    他用手撑住我两侧,将我整个人包围起来。


    尽管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但等他把下巴靠在我肩上时,我才发现,明明两个人在这种小小的空间里,他还是很冷。


    ——我面前的人呼出的根本没有热气。


    耳后传来声音,“找到你了。”


    我的眼前同时出现了告衰的字幕:


    【你被发现了。】


    红色的油漆字,一直流淌到视网膜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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