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厌这封邮件发得赶巧,季闵舒不合时宜地走了会儿神。
姜惟礼既然希望由她出面解决问题,便不太可能私下联系合作商代表,请对方帮忙提供证据。
比较合理的解释是,Brian已经把事情闹大,消息传进关联方的耳朵,迟厌当时又恰好在场,所以猜到她需要原始报表。
季闵舒盯着句末的颜文字,已经可以想见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果然对被分手的事耿耿于怀。
季闵舒抿抿唇,暂时没有回复。
经历过多次年审,客户随邮件发送的各种报表,尤其payrollreport,会在第二封邮件给出PSW,一般为公司名简称大写加被审计财年。
然而这家公司不走寻常路,季闵舒排列组合试了几次,没能依葫芦画瓢地打开。
屏幕中央再度显示error的时候,Teams弹窗更新了迟厌的消息——
学姐,他们家的密码是脸滚键盘打出来的,别猜了^_^
精准得像是在季闵舒的房间安了摄像头,她连打几个喷嚏,怀疑自己对IT男的过敏程度加重了。
而且以她对迟厌的了解,取消黑名单大概率只是条件之一。
【JasmineJi】:你想要什么?
消息发出后,状态很快变为已读,但也仅仅是已读,迟厌好像铁了心要在微信里谈条件,季闵舒如果不放他出来,就只能自己上楼去书房面谈。
季经理深知工作留痕的重要性,迟疑片刻,解锁了手机。
迄今为止能躺进她通讯录黑名单的人只有迟厌,某种意义而言,分手后的迟厌依旧能在季闵舒的好友列表拥有不亚于分手前唯一置顶的待遇。
她轻轻点了几下屏幕,黑名单解除的瞬间,历史消息重新出现在对话框中。
最后一条停留在七年前,季闵舒生日,迟厌发了张图片,附言祝她得偿所愿,平安顺遂。
季闵舒记得那张照片。
熟悉的客厅,餐桌铺着她买的布艺桌垫,迟厌亲手做的奶油蛋糕占据整张图的二分之一,另外二分之一则留给了他们共同领养的小狗。小狗头顶纯金打造的袖珍皇冠,嘴里还叼着一只尺寸更大的同款,是他当年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
迟厌本人并没有在照片中露脸,季闵舒有段时间频繁点开这张图片,知道放大到多少倍后,能从小狗看向镜头的眼睛里,隐约窥见他举着相机的模糊身影。
退回聊天界面时,陈年旧怨已经被新消息顶了上去。
取而代之的,是迟厌几秒前转发给她的公众号动态,季闵舒大致扫了眼,发现是一封活动邀请函。
今年恰逢海中150周年校庆,学校筹备了一系列庆典,邀请各届校友返校参加。
【迟厌】:秦校想抓几个人回去做讲座,学姐,你和我一起
他的条件其实不难兑现,不过季闵舒跟他差了几届,她从高中部毕业时,迟厌应该还在初中部读二年级,两人在校期间并无交集,也不知道校长怎么想的,居然会通过迟厌联系她。
讲座定在周末,不存在时间冲突,季闵舒答应了他的条件。
迟厌如约将带有密码的那封客户往来邮件转发给她后,没有再发别的,聊天框慢慢沉寂下来,被偶尔刷新的各类推送挤出了屏幕。
季闵舒握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
良久,失焦的目光重新聚拢,她把注意力放回工作,着手处理起针对Brian的反指控。
但刚退烧难免精力不济,阿姨进屋送水果时,听见季闵舒咳了几声,连忙将情况告知隔壁林医生,请他管管不省心的病人。
林霁直摇头,“我连迟厌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季小姐。”
阿姨闻言顿时叹气:“先生也是,忙得没空吃饭,中午送进去的东西没用几口就搁着了,一个两个都在糟蹋身体,哎。”
长辈眼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然而步入社会,成年人总有诸多不得已。
如今屎到淋头,季闵舒想拉sick假也不可能。
她拿手边的水果和点心垫巴了几口,强撑着一点力气把事件经过完完整整写清,连同各项证据一并发给调查小组后,顺便抄送了Brian跟缺德客户。
林霁掐着点过来给她挂点滴,季闵舒病恹恹地挨了一顿数落,话到嘴边咽回去,没敢告诉医生,晚点她还要赶飞机。
结束输液已经是晚上十点,林霁苦口婆心地劝她赶紧休息。
季闵舒裹着毛绒睡衣连连点头,等林霁转身离开,立刻脱掉居家服,穿回自己出差的大衣。
她的行李箱还在酒店,已经嘱咐A1帮忙带回。
季闵舒摸摸随身携带的证件,扣紧外套,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鬼鬼祟祟绕去迟厌家的车库,打算走后门跑路。
没想到前脚踏进车库,后脚宾利车灯亮起。
前车灯苍白刺目,扩散的光线穿过挡风玻璃照进车内,勾勒出驾驶位的某个身影。冷光下,男人面白如纸,眼神森冷,活像男鬼。
季闵舒吓了一跳,脚步微顿。
“学姐,”迟厌屈肘搭着半开的车窗,语调漫不经心,“怎么,你也去机场吗?”
季闵舒:“……”
傻子才会相信巧合,不过别墅区确实不好叫车,季闵舒低头看了眼手机,附近始终没有司机应答,继续等下去,恐怕会耽误值机。
大不了就再答应迟厌一个条件。
季闵舒坐进车内,准备道谢时,车里响起某人若有似无的轻笑。
她微微蹙眉,偏头看他,迟厌却抬手关掉了内置照明灯。
视野转瞬落入一片昏寂,季闵舒不适应地闭了闭眼,目光再度聚焦时已经看不清迟厌的侧脸。
驶出别墅区后,宾利拐上高架,朝着滨海机场一路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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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季闵舒如期抵达航站楼,迟厌也在,两人路线完全一致,值机结束又在贵宾休息室碰了面。
季闵舒拿完茶点,扭头望向停在自己身后的男人,欲言又止。
迟厌注意到她的视线,神色无辜:“凑巧而已,学姐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跟着你吧?”
他似乎刻意加重了某个词的咬字,但季闵舒正在经历比这严苛数倍的指控,因而退后半步避开迟厌的目光,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临期航班位置紧俏,登机后,他们终于分开。
季闵舒感冒没好,不能熬夜,起飞前便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她出差常用的颈枕仍旧跟行李箱一同滞留在津市,脖颈失去依托,久而久之,习惯性地朝一侧偏移。
迟厌见状,压低了声音和坐在季闵舒旁边的女士商量能否交换座位。
对方看看季闵舒,再看看迟厌,笑眯眯地点头,小声打趣他:“会心疼女朋友,小伙子不错。”
迟厌弯眸,压着脚步换到季闵舒身边。
许是愈创木的淡香天然具有某种奇异的安抚效果,季闵舒原本还会受潜意识影响,偶尔拉开与邻座的距离,现在却毫无心理障碍地趋向迟厌。
左肩微沉,迟厌偏头,垂眼看向季闵舒沉静的睡颜。
少顷,附耳埋怨:“还不是女朋友呢。”
微弱音量很快湮没在机翼附近持续不断的轰鸣声里,飞机准备降落前,迟厌把座位换回来,以免季闵舒尴尬。
然而千算万算,算漏了热心市民的八卦之魂。
下飞机时,迟厌被潮涌的人群率先挤出机舱,季闵舒醒得晚,抱着大衣迷迷糊糊与那位同意换座的女士慢慢往外走。
长时间维持同一种睡姿,季闵舒感到脖颈酸胀,她摇头晃脑活动了下颈椎,没想过会被人误认成四处张望。
“找你男朋友吗?”邻座女士问。
季闵舒有一瞬的茫然,目光不自觉地朝队伍最前方飘,高大身影正等在廊桥出口。
机场室温偏高,他将大衣搭在臂弯,只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内搭,高领羊绒衫修饰出宽肩窄腰,再顺着劲瘦腰线收束进笔挺西裤。
邻座女士显然也看见了迟厌,含笑透露:“他刚才看你睡得不舒服,特地找我换了座位,让你枕着他的肩膀睡了一路,我估计他不会主动告诉你这些,但我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
季闵舒闻言眸光微凝,还没回神,便被人流推到迟厌面前。
男人看见她,收起手机,迈步朝机场出口走。
他们这回确实目的地相同,季闵舒被迟厌带进停车场,又被他的迈凯伦送回翠湖澜庭。
及至36楼,季闵舒走出电梯,转身看他。
迟厌太熟悉她的表情,能猜到她想说什么,不过他不想听客套的道谢,于是说:“晚安。”
季闵舒微怔,随后本能地回应:“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