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除夕夜宴回到东宫，李晏并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吩咐沉香：
“将东宫的人都叫来，我们一起守岁。”
落花、微雨都没有亲人，哪怕朝廷春节放了假，她们也留在东宫。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沉香一边吩咐摆宴、一边让人去叫其他人过来。
等沉香安排完，李晏又问她：“红玉那里，送了吃食和炭火过去吗？”
“殿下放心，奴婢知道你心疼红玉，平日都盯着下面的人，不会少了她的吃穿用度。”
“你这丫头，我最疼的人不是你吗？就连表姐都说我太宠你了。”
沉香爽利地回答：“是。殿下最宠的人就是奴婢。”
两人口中的红玉就是满门被灭的盐商女儿。
李晏感慨其为家人报仇的孤勇，花了两千两黄金替其赎流放之罪、改为被判东宫服役。
虽然李晏感慨红玉遭遇，但红玉毕竟是犯人，李晏没有让红玉与东宫下人同住，而是将红玉安排在马厩旁的小屋内，让红玉负责打扫马厩和照看马匹。
李晏刚开始并没有对红玉上心，只吩咐紫苏稍微照看一下红玉的饮食，不让红玉饿着、冻着。
可是几年下来，红玉不仅没有一丝怨言，反而将马厩的马照顾得很好。
就连高傲不理人的赤血马无影，对红玉也比对沉香她们还要亲近。
马最通人性，如果不是红玉对它极好，不可能如此。
因此李晏对红玉也多了一些关注，不仅改善了红玉的伙食，节日也会让厨房多给红玉送两个菜。
就连冬天的炭火，也按足量拨给红玉。
……
东宫的小宴设在李晏院落的偏殿。
没多久，落花、微雨她们都到了。酒水、吃食也都准备好了。
东宫的除夕宴比起麟德殿的宴会随意多了，没有歌舞、乐器和作诗，但设了投壶、猜谜和藏钩的游戏。
李晏没那么多规矩，落花她们也放得开玩。
看着笑得开心的落花她们，李晏心中很是感慨。
前世，武德十四年春，落花、微雨自请出宫。
后面几年，紫苏和沉香被时燕纤诬陷偷东西和淫乱宫廷，被打了一顿后赶出了皇宫。
现在距离前世落花和微雨自请出宫只有一个多月，这一世，她们二人应该不会自请出宫了吧？
至于紫苏和沉香，这一世，李晏再也不会让她们被诬陷。
想到这里，李晏对微雨道：“微雨，你坐我身边来，我有话问你。”
微雨站起来，到李晏身边、找了个杌凳坐下。
“微雨，过完年，你就二十四岁了吧？”
微雨点点头：“是。”
“三年前我问你是否愿意嫁人，你当时回答不愿意。
现在三年过去，你可有改变主意？”
“回殿下，奴婢还是不愿意嫁人。
只要殿下不嫌弃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留在殿下身边，做个嬷嬷就很好。”
“宫中寂寞，如果嫁了人，你就可以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
至于人选，我不会随意将你嫁掉，会细细替你挑选。”
“殿下，容奴婢说些僭越的话。”
“你说。”
“奴婢是奴籍出身，就算殿下仁慈以后给奴婢放了奴籍，清白人家也不愿意娶奴婢为妻。
可奴婢不愿意随便嫁一个人或者给人做妾。
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宫中自在。”
李晏沉默下来。
万华国规定“良贱不得通婚”，就算放了微雨她们奴籍，想走科举之路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她们为妻。
因为万华国规定只有士族、平民和农民可以参加科举考试，有一个曾是奴籍的母亲，在参加科举时往往会被人找借口刷下。
除非这个考生非常有名、非常优秀，又或者这个考生的父亲位高权重。
至于嫁去世家或权贵之家，更不可能。
万华国人在婚嫁时非常注重双方的门第、家世，世家或权贵之家不可能娶一个曾是奴籍的人为新妇。
因此出宫的宫女，哪怕除了奴籍，好点的出路是嫁给低级将领或商人为妻，更多的只能嫁给穷苦百姓，还有一些人只能嫁给贱籍出身之人。
像微雨，她是李晏的心腹，只要她是李晏的人一天，哪怕是英国公夫人韩氏都要笑着给几分薄面，更别说一般的官宦人家。
可要是出宫嫁了人……
微雨自然不愿意出宫嫁人去将就别人。
沉默了一会后，李晏又问微雨：“落花和紫苏是怎么想的？”
“落花和奴婢一样的想法，她说在宫中和奴婢作伴挺好。
要是年岁大了不得不出宫，奴婢二人就合起来在皇城买一座小宅子，再买一、两个老实的丫鬟，日子也能过得去。”
李晏再次沉默了。
好一会儿，李晏才道：
“既然你们想得很清楚，就安心在皇宫待着。
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人欺负你们。”
微雨站起来朝李晏揖了一礼：“奴婢多谢殿下仁慈。”
李晏朝微雨挥挥手：
“你坐下。
你刚才只说了落花，紫苏是不是有其他想法？”
“紫苏的事情，让她自己和你说吧。”
李晏也不多问：“好。”
问完想问的，李晏对微雨道：“你去和她们玩吧。”
微雨才离开，沉香就过来了。
“殿下，你和微雨说什么？”
“我问微雨她们想不想出宫嫁人？”
“微雨怎么说的？”
李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沉香：
“你呢？过完年你也二十岁了，想不想出宫嫁人？”
“殿下可不要想着把奴婢赶出宫去，奴婢这辈子就赖上殿下了。”
见沉香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回答，李晏没有再劝她，而是说起了微雨她们。
“微雨和落花都不想出宫，想一直留在宫中替我做事。
至于紫苏，微雨说让紫苏自己和我说。”
“紫苏的事情奴婢知道。”
李晏看向沉香：“你知道？”
沉香已自顾自说了起来：
“紫苏的大嫂替她介绍了一个人，那个人想娶紫苏。”
李晏有了点兴趣：
“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是地方上一名七品官，四十来岁，死了原配，有两儿两女，想娶紫苏做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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