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晏看着其他人的反应，对此倒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从刚才夏屿再次提起考公的时候，裴清晏就知道夏屿估计早就发现了这两个奇怪的人的身份。
夏屿活动了一下手腕，坦然解释：“刚才第一面就差不多猜到了。”
他指着王锐和李小明身上的细节，语速平稳，“这位先生。”
他看向王锐，“虽然穿着普通，但右手虎口和食指内侧有长期握持特定器械形成的薄茧，很像是经常端着长焦镜头的人。而且，他坐下时下意识环顾了车内环境，视线在多处可能放置拍摄设备的位置停留，是职业习惯。”
他又看向李小明，“这位先生，裤脚和鞋面上有不易察觉的灰尘和泥点，像是长时间在室外蹲守沾上的。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看向王锐放在腿上的手包，“那个包的款式和磨损程度，是市面上狗仔常用的型号，容量大，便于隐藏相机，且侧面口袋的形状，正好能放下一支便携录音笔。”
他一番话说完，车内一片寂静。
王锐和李小明张大了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累个乖乖，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李泽清也愣住了。
裴清晏看着夏屿，眸色深了些，“你还学过这些？”
夏屿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类似年少轻狂的追忆，“要是当年高考报志愿的时候，不去考虑什么双一流的热门专业，我可能就去报警校了。”
他顿了顿，用一种颇为沉痛的语气总结，“唉，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宇宙的尽头是编制，不知道考公的好处，现在真的是后悔。”
王锐听得肃然起敬，忍不住鼓起掌来：“精辟！夏助理，您这话说得太精辟了！我也是啊，当年要是知道，我现在肯定，哎……”
李泽清忍不住好奇插嘴，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锐：“你也考上双一流了？”
王锐表情一僵，讪讪道：“那倒没有，我考的是大专。”
李泽清：“……”
那你在这感慨个什么劲儿的年少轻狂？
高中三年爽死你了吧！
裴清晏看着话题又被带歪，且明显围绕着夏屿和考公展开，方才好不容易因为夏屿理自己一下，忽然消失的烦躁感又重新涌了上来。
他想起莫名其妙跟夏屿传绯闻的裴星澜，想起刚才在餐厅里靠在夏屿肩头的顾璟，以及现在夏屿跟狗仔相谈甚欢的模样，只觉得不爽到极点。
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这么不爽过。
裴清晏微微眯起眼，视线落在夏屿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和酸意：“夏助理业务范围真是广，不是忙着跟我哥传绯闻，就是跟人在餐厅搂搂抱抱，现在还能抽空指导狗仔职业规划。”
夏屿被他说得一噎，这事儿他还真没法理直气壮地反驳。
系统在他脑子里幸灾乐祸：【就是！渣男！看把我们大小姐酸的！】
夏屿无语：【你闭嘴。】
他吸了口气，决定不跟这位明显又不爽了的大小姐在口舌上争高低，转而看向那两个鹌鹑一样的狗仔。
夏屿的语气恢复公事公办：“好了，闲聊到此为止。说说正事，刚才拍的关于我和顾璟的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王锐和李小明立刻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看向裴清晏，又看看夏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潜台词是不想给。
裴清晏正不爽，此刻冷着脸格外唬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不许报。照片、视频，全部删掉。”
王锐和李小明脸瞬间垮了，如同听到巨额彩票作废，心痛得无以复加，却又不敢反驳。
就在这时，夏屿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宿主！快阻止他！不能让狗仔删了！】
夏屿眉心微蹙：【为什么？】
系统语速飞快：【如果这绯闻不发出去，陆延那边怎么看到？他怎么对顾璟产生更强烈的占有欲？他们的感情线需要这个催化剂啊！这可是关键剧情点！】
夏屿沉默了一瞬，在心里回道：【所以，就要用我的清白和前途，去换他们的感情升温？】
系统理直气壮：【你要对陆总有点信心，我检测过了，他对你的信任度很高，何况这只是推动剧情的必要手段！再说了，你都那么多绯闻了，还差这一个吗？】
夏屿：【……】
他竟无法反驳。
事实上，不用系统说，他也清楚这其中的因果。
维持世界线稳定，推动主要角色感情发展，本就是他的隐藏任务之一。
就在王锐颤抖着手，心痛地准备拿出设备删除时。
夏屿开口了，声音平静地打破了车内的低气压：“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他。
裴清晏的眉头不满的蹙起，眼神带着询问和不悦。
夏屿迎着他的目光，淡淡地开口说，“让他们发吧。”
裴清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眸色暗沉，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车厢内的空气再次因夏屿那句“让他们发吧”骤然降至冰点。
裴清晏没说话，看着生气实际上也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些。
他的视线从夏屿脸上移开，落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夜景，侧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冷硬。
另外两个狗仔王锐和李小明吓得魂飞魄散，紧紧闭着嘴，大气不敢出，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座椅缝隙里。
乖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外人面前驳了裴二爷的面子。
艺高人胆大啊。
旁边的李泽清额头冒汗，想开口打个圆场挽救一下这危险的气氛，刚张开嘴：“裴少，夏助理他可能……”
“唔！”
他话没说完，旁边的王锐和李小明求生欲爆发。
两个人一左一右几乎是同时伸手，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李泽清瞪大了眼睛，挣扎了两下。
最终在两人“求你别说了”的哀恳眼神中败下阵来。
他胆怯地跟两个狗仔缩在一起，成了鹌鹑三人组。
夏屿看着怂成一团的三人，又瞥了眼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气息的裴大小姐，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怪你，害我又得哄人。】他对系统抱怨。
系统见怪不怪，语气甚至有点幸灾乐祸：【一回生二回熟，我相信你的潜力。】
夏屿内心扶额：【我都不信任我自己。这位大小姐阴晴不定的，这小脾气谁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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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系统慢悠悠地提醒：【先不说那些，现在不管是因为什么，你都得哄啊。想想他背后那通天的人脉和资源，想想接下来四个老板的任务，指不定哪个环节又得用到大少爷。你要是不哄，以他的性子，能记你一个礼拜的仇，万一要是真闹掰了，到时候他要是给你使点小绊子，你哭都没地方哭。】
夏屿无声地轻呼了口气，【你行你来。】
【我只是个弱小无助的系统哦亲。】系统立刻撇清关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里。
裴清晏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只是淡淡地看着夏屿。
他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怒意，但就是让人清晰地感觉到，他不高兴了。
“你喜欢顾璟？”他问，声音不高，却似乎能让人从中查询到几分他的在意感。
夏屿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不喜欢。”
裴清晏沉冷的脸色稍霁，旁边缩着的三人也偷偷交换了一个“得救了”的眼神。
然而，夏屿紧接着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地投下第二颗雷：“我不喜欢男的，我是直男。”
裴清晏：“？”
其他三个人：“卧槽！”
李泽清差点咬到舌头，王锐和李小明更是目瞪口呆。
直男？
裴二爷这还没正式开始追呢，直接就进火葬场了？
还是连入场券都没拿到的那种？
裴清晏呼吸几不可查地窒了一下。
他看着夏屿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脸，一股说不清是挫败还是恼怒的情绪直冲头顶。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个问题简直是自取其辱，早知道还不如不问。
裴清晏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随即真的就这么闭上了嘴。
他猛地转过头，再次看向窗外，只留下一个写满“爷不爽，别惹我”的后脑勺给众人。
夏屿看着他这副赌气的样子，微微偏头，语气放缓，带上了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我不是在跟你对着干，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跟在裴星澜身边久了，很清楚裴清晏对娱乐圈这些绯闻八卦的厌恶.
怎么说他现在好歹也算得上是裴清晏的半个朋友。
小少爷占有欲上头不想让自己朋友出现在娱乐版块的头条情有可原。
系统听着夏屿的心声，它属实也没想到夏屿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夏屿怎么还没开窍，它不急观众都急了啊。
裴清晏盯着窗外，声音闷闷地传来，“那你为什么非要留着？”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夏屿是为了保护顾璟？
还是另有所图？
或者在夏屿心里，他对那个顾璟，是真的有点不同？
每一个猜测都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
夏屿耐心解释，语气坦诚：“不删除是因为我有我的原因。这个原因虽然暂时不能告诉你，但绝对不是因为我喜欢顾璟。”
裴清晏沉默了几秒，才硬邦邦地扔出一个字：“哦。”
系统：【坏了，我感觉这次还真不好哄。】
夏屿深呼吸了一口气，【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