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纪有漪在兴致勃勃地热场,李竹揽在欲哭无泪地沉默。
孟行姝扫过二人神色,心下了然:“李老师,幸会,我是孟行姝。”
打完招呼,她看了一眼病床上动作定格的某人,体贴离开,“我出去一趟。”
随着房门被关上,李竹揽一秒解除封印,她捂住嘴,克制着自己的尖叫:“这就是你说的,素人?朋友?”
我刚还在担心你俩互看不顺眼,结果你告诉我,她是你的?素人??朋友???
“……我,可以解释。”
纪有漪还没能从惊讶中缓过来。
她在原来的世界影视圈混那么久,认识不少巨星,一个个都是身居高位、前拥后簇的。
孟行姝这么低调,身边只跟着个助理,今天甚至连助理都没带,导致她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她打开浏览器,输入关键词,看着跳出来的人物照片,居然还真的是那张被她垂涎已久的女二脸。
纪有漪定了定神,张口就开始编,“我知道她国民度很高,但我家庭情况不好,家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更别说电脑,根本没有看电影的条件。长大后又一直忙着挣钱,即使进了娱乐圈,也接触不到这种咖位,所以认不出来也很正常,你说对吗?”
李竹揽幽幽看她:“可你俩都交上朋友了。”
“谁说交朋友就要知根知底的,距离产生美好不好。”
在她纪有漪的概念里,只要打过照面的,都叫朋友。
纪有漪回忆了一下两人的照面,发现了突破口。
“是她自己不告诉我的,甚至故意误导我!我都给她看过身份证了,结果她只告诉了我她的姓氏。”
纪有漪越说越笃定,“我看她太漂亮,刚认识时还问过她是不是明星,她非说不是。”
李竹揽纳闷:“问题是,她瞒着你能有什么好处?”
纪有漪沉思片刻,豁然开朗了——
她先前以为,孟行姝一而再地帮她,纯粹是因为人美心善。现在看来,孟行姝是在补偿她。
作为渣男的现任,看着垃圾公司那样黑小小纪,孟行姝一定对她心怀愧疚。直接亮明身份怕她排斥,所以才有所隐瞒。
至于为什么明明不会接她们剧,却还和她约了电话,肯定也是因为不忍心直接拒绝她吧!
哎!是个好姑娘,可惜眼瞎。
那厢,李竹揽看看纪有漪肩上披着的风衣外套,再看看纪有漪的脸,反复回味过孟行姝刚才的举止,也顿悟了。
李竹揽是个思维发散能力极强的文科生。
她喜欢看文娱作品,正经的比如电影电视剧,不正经的比如什么美女和美女的拉娘剪辑。
也爱自己写点东西,正经的比如纯洁小甜饼,不正经的比如……咳。
她微博账号有小二十万粉丝,每天嗷嗷待哺等着她放饭。
最近两个月,李竹揽饱受剧本摧残,已经很久没有灵感了。
如今看着纪有漪,她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CP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小纪你说,她该不会,该不会!”李竹揽越想越觉得合理。
纪有漪已经坦然接受了“孟行姝在施舍她”的事实,她正在编辑招募女二演员的组迅:“你想问什么,该不会不演咱们剧了?那肯定不能演了呀,她要来演我都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影后什么片酬,请得起吗!
文鸯的片酬是一天三千,女二的预算只会比女主更低。孟行姝又不是什么慈善家,怎么可能来演。
当初她想招揽孟行姝,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她的外形。
孟行姝长得太标致了。
标致不光是指漂亮,演员要漂亮,但这种漂亮得比爱豆网红的漂亮更为深刻。
她要有故事感,要让观众一看到她,就被勾起好奇心,想对她背后的故事一探究竟,俗称“电影脸”。
但另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剧组太穷,优质素人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如今素人变成了高攀不起的明星,方案必须毙了。
可悲可叹,她还幻想过把孟行姝骗来零片酬自费出演,拿这钱去招更好的灯光等几个人呢。
现在只能好好再把预算盘一遍,看看怎么抠点钱出来了。
纪有漪沉浸在工作中无法自拔,留下李竹揽像一只上跳下窜的猹,怀揣着滚烫的脑补,好不寂寞。
李竹揽只好打开微博,编辑消息。
竹猪阿切:【家人们,我一定是饿疯了,居然想做女明星的饭,谁懂TT巨星影后隐姓埋名装素人,追求迟钝事业批十八线小糊花,以前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梗突然就变得喷喷香了,谁懂!!!!】
.
李竹揽挖的坑最终也只能是个坑。
她发完微博就被改好预算的纪有漪拉去写剧本了,两人从天黑奋战到天亮。
早七点,在医院吃过早饭后,孟行姝开车送她们去片场。
秉持着绝不做电灯泡的意志,李竹揽本想直接开溜,被纪有漪二话不说,塞进了后排。
李竹揽粉了孟行姝这么多年,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坐上孟老师开的车,整个人非常拘谨。
她感受着奢华的真皮沙发座椅,看纪有漪在前方侃侃而谈。
“……我们项目目前就这个情况,条件确实不好,但做事的人都是我精挑细选的,质量我敢打包票。还有我们编剧。”
突然被点到名的李竹揽一个激灵。
“S大本硕,名校高材生,履历相当漂亮,以后肯定大有作为,这剧要不是她首部作品,我还真捡不到这个漏。剧本我昨晚发了你几段,有时间可以看看,还是很有水平的。”
“我看了,确实不错。”孟行姝看了一眼纪有漪吹得满面红光的模样,说话时尾音不自觉扬起,“你昨晚说的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编剧,是她吗。”
“当然不是。”纪有漪否定得斩钉截铁,“我们李老师可会说话了,对吧,李老师。”
缩在后排努力降低存在感好方便自己狠狠嗑CP的李竹揽就这么被拎到了台前。
她像一只被揪着脖领子提起来的鼠鼠,手上啃了一半的香香坚果掉到了地上,小鼠的脑子里就只剩一片空白:
“说、说什么?吱吱吱?”
“……”
一时间,两道视线同步落在她身上,李竹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纪有漪反应很快,力挽狂澜:“看吧,我们编剧非常幽默。”
她兜兜转转吹了半天,终于转到了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上,“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发行问题。我们剧组都是新人,资方也第一次做影视,自己找平台怕被压价。不知道孟老师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听到称谓变化,孟行姝扶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眼中情绪淡了:“我回头问问。”
“太好了!那提前谢谢孟老师了!”
“客气。”
谈话氛围不知为何没先前那么热络了,纪有漪想不明白,干脆也不琢磨了。
她连续通宵了两天,还有一桩桩事等着解决,没工夫思考别的。
下车时,时间未过七点半,演员还在化妆。纪有漪把李竹揽赶去睡觉,自己直奔化妆间。
如她所料,一开门,就看到了化妆师无奈的表情。
文鸯低头坐在椅子上,她的经纪人在拍桌骂人:“你没有手艺就别干这行!文鸯一直用的就是最白的粉底和粉色腮红,你看你这乌漆嘛黑,故意把我艺人化丑?”
化妆师也是个有脾气的,她语气镇定:“我说了,我只听导演安排,您有不满意去找导演。导演不说改,您在这儿骂我一百句,我也不可能改。”
“怎么了。”纪有漪往桌边一站,自带一股压迫感,“我昨晚告诉过你们的,剧本大改,曹秋人设有变化,妆造必须跟着变。”
西装男很讨厌纪有漪,奈何她现在是导演,只能压着气:“纪导,我们文鸯才20岁,一直走的精致爱豆风,为什么给她做这么老的妆造?”
纪有漪看看文鸯的脸。低饱和度的哑光中式妆面,完美中和掉了少女的稚气。
“技术可以,化得很好。”纪有漪对化妆师笑了一下,夸完后,眼神冷冷扫向西装男,“她是精致爱豆,那她演的角色是吗?”
西装男被激怒:“这跟角色有什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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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文鸯就适合那种妆造!别说什么我不懂,电视剧就是要脸好看,脸好看了,粉丝自然就来了。你故意把她化丑,你什么心思?”
纪有漪挑了挑眉:“是,脸好看就够了,你也别让她拍戏了,有空多拍点MV、写真集,精修个八百次,粉丝自然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利用导演职位给自己谋私利。”西装男指着纪有漪鼻子,“你要不改回去,我现在就带文鸯走人,我看你还拍个屁!”
纪有漪不怒反笑,悠悠拿起手机,晃了晃:“那走吧。你们出了这个门,我就算你们罢演,只要我一通电话,一个小时内,新的女主就能就位,价格还更便宜。至于你们,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听到要被开,文鸯急了,终于开口:“纪导,我没有不想演,我可以听话的。”
纪有漪盯住她:“你觉得这个妆怎么样?”
文鸯咬了咬嘴唇,原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看自己的经纪人,她又瑟缩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是、是不太适合我……”
纪有漪点点头,搬了面椅子,在文鸯身旁坐下,对另外两人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和文鸯单独聊聊。”
化妆师解脱般跑了,西装男落后几步,关上门前,给文鸯使了个眼色。
手机里进了条新消息,文鸯偷偷打开,看到了经纪人发来的话:
【这女的在剧里也有角色,她给自己加戏,还故意把你化丑,就是想艳压你,懂吧?别被她忽悠了,记得录音。】
前方,纪有漪温柔的声音传来:“可以看着我吗?”
文鸯慌忙熄灭屏幕,抬起头,迎上了那双含笑的眼。
“鸯鸯,我先问你个问题。”纪有漪开口,“你想当流量,还是演员。”
“我……不能都当吗?”
纪有漪笑了起来:“当然可以,但你要知道一点,她们确实存在交集,本质上却是两种运作模式。”
“如果人的职业生涯是在种植一颗果树,演员需要深耕专业能力,不断扩大自己的树冠和根系。
“这个过程耗时耗力,但相应的,你将拥有漫长的收获期,即使寒冬来临,也有足够的养分储备让你等到春天。”
“而流量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催熟。”
“短时间内快速蹿红,活跃在高曝光和话题营销中,以粉丝和数据为价值衡量。原本要用几十年慢慢结出来的果子会在几年内被摘光。
“因为你等不了那么久,你的外貌、身材、人设大于一切,你状态下滑之时,就是你被淘汰之日。”
“对公司来说,当然是培养流量更赚。因为时间就是金钱,人才是最廉价的商品,催熟一棵树,极致收割,然后砍倒,种下一棵。文鸯,你真的想当这样的商品吗?”
文鸯双手死死交扣在一处,半晌才答:“不,我要当演员。”
“好。”纪有漪正了神色,“既然如此,你就必须学会塑造角色。昨晚你写的小传我看了,我直说,完全不合格。”
“不要把那些对『闺阁小姐』的刻板印象套在曹秋身上,她在目睹过全族人的死亡后绝望地死去,关键词怎么可能是美好?应该是恐惧,是痛苦,是仇恨,是逼着自己尽快强大,誓要与每一个仇人不死不休的强大。”
“演员的工作从来不是展现美貌。现在的妆容确实不适合你,但很适合曹秋。干净,自然,坚毅。”
纪有漪站起身,选了支眉胶,弯下腰,轻轻刷在文鸯的眉头。
“这样画眉毛,更有自然生长感。曹秋是坚韧的、勇敢的,她是一棵扎根多年,最终苍翠不倒的巨树,我相信你也是。”
她声音无限温柔,“我知道你刚演戏,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困惑,但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解决。你只管大胆去赋予角色血肉,然后等待角色反哺你,为你赢得观众的喜爱。”
纪有漪耐心给文鸯刷完眉胶,稍稍垂眼,就见文鸯愣愣看着自己,眼中噙满热泪。
“好了好了,不哭,我们说好了要慢慢走的,对不对?”
她歪着脑袋打量着文鸯的脸,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我们鸯鸯以后肯定能成为大花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