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干事放下电话,听筒“哐当”一声砸在座机上,发出的声响让负责记录的年轻干事都跟着一哆嗦。
这个女同志,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孟昭南同志。”刘干事清了清嗓子,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许多,“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你需要暂时留在我们保卫科。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招待所的房间,不是审讯室。”
这已经是天壤之别的待遇了。
孟昭南平静地点了点头:“好,我配合调查。”
当她被带出审讯室时,一眼就看到了门外那道笔直挺拔的身影。
陆砚池就站在走廊的灯影下,昏黄的光线在他深刻的五官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看到她出来,他的身体才似乎松动了一下。
两人目光交汇,没有言语,孟昭含却从他沉静的眼底读懂了安心和信任。
她知道,他明白。
陆砚池转向刘干事,声音沉稳:“刘干事,我爱人身体不好,晚饭也没吃,麻烦你们安排妥当。化验结果出来之前,我就在这里等。”
刘干事额角渗出一层薄汗,连连点头:“陆营长放心,我们一定按规定办事,不会为难孟昭南同志。”
……
刘干事那通打给师部医院的电话,一下就传开了。
最先知道的,是保卫科内部的人。
负责记录的年轻干事小王,一出来就拉着相熟的同事,压低了声音,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你猜怎么着?那孟昭南说,孩子中的不是蘑菇毒,是一种叫‘断肠草’的玩意儿!还得用银针才能验出来!”
“啥?断肠草?那不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吗?”
“谁说不是呢!可刘哥当真了,亲自打电话让医院那边想办法找银针试!你说邪乎不邪乎!”
话传到这里,还只是内部的奇闻。
可巧的是,小王的媳妇,就在卫生所当护士。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小王就把这事当个稀奇说了。
他媳妇听得眼睛都直了,第二天上班,跟同事一说,味道就变了。
“听说了吗?张排长家石头中的毒,根本不是蘑菇!是一种叫断肠草的剧毒,无色无味,跟蘑菇一起炒才会发作!保卫科都查出来了!”
消息从卫生所传出去,到了来开药的军嫂耳朵里,版本就更离谱了。
“天呐!原来是有人蓄意投毒!用的是一种古时候的毒药,叫什么……断肠草!孟队长在审讯室里当场就指出来了,说只有一种银针能试出来,现在保卫科正满世界找银针呢!”
一时间,整个军区大院的舆论风向,发生了诡异的偏转。
如果真是蓄意投毒,那孟昭南一个随军家属,上哪儿弄这种传说中的毒药去?
反倒是……
李桂花坐在自家炕上,听着几个军嫂七嘴八舌地议论,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断肠草……银针……”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事儿,怎么越来越玄乎了?
她猛地想起一件事,前几天红薯地生病,就是徐伊以站出来,说是叫什么“黑斑病”,还拿出了高锰酸钾的方子。
当时大家也都觉得她一个文化人,懂得多。
现在,孟昭南又说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断肠草”。
这两个女同志,怎么一个比一个有学问?
李桂花心里那杆摇摆不定的秤,开始不由自主地,朝着某个方向倾斜了。
……
徐伊以正躺在知青宿舍的床上,享受着胜利的余韵。
她几乎能想象到孟昭南此刻的狼狈。被千夫所指,被关进保卫科,丈夫再有本事又怎么样?
投毒害人,还是个孩子,这是天大的罪名!只要坐实了,孟昭南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陆砚池那样的英雄,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做妻子?
到时候……
她正美滋滋地想着,宿舍门被“砰”地一声推开了。
一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女知青,满脸惊慌地跑了进来。
“伊以!伊以!出大事了!”
徐伊以被吓了一跳,不悦地蹙起眉:“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了还吓人!”那女知青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外面都传疯了!说张排长家的孩子,中的根本不是蘑菇毒!”
徐伊以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不是蘑菇毒,那是什么?”
“是一种叫‘断肠草’的毒药!”女知青压低了声音,眼睛里全是惊恐和兴奋,“说是孟昭南在保卫科里亲自说出来的,那毒药无色无味,只有跟蘑菇一起煮才会发作!她还说,只有银针才能试出来!现在保卫科和医院都信了,正在找银针验毒呢!”
徐伊以的脑子,像是有个炸雷猛地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用的明明是从农科院的老师那里,想方设法弄来的真菌浓缩毒素。
无色无味,混在水里或者菜里,能迅速引发神经中毒症状,跟某些毒蘑菇中毒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了这个计划,她演练了无数遍,确保万无一失。
可孟昭南……她怎么会凭空扯出个“断肠草”来?!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徐伊以的尾椎骨,瞬间窜上了天灵盖。
她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孟昭南在胡说八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她在诈。
她在用一个闻所未闻的东西,来扰乱所有人的视线,更是在……逼她。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万一医院那边真的搞什么银针试毒,虽然肯定试不出什么,但调查方向就会被引到自己身上来,到时候万一查到她跟农科院的联系……
不行!
更可怕的是,如果她做了什么……
徐伊以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用完之后,她怕被人发现,没有扔掉,而是用油纸包了好几层,藏在了知青点后面,一棵老槐树的树洞里。
她原本想着,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可现在……
不行!绝对不行!
保卫科的人既然信了“断肠草”的邪,就说明他们是外行。外行查案,最喜欢乱来。万一他们心血来潮,搞什么大搜查,把整个营区翻个底朝天怎么办?
徐伊以的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伊以,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啊!”旁边的女知青担忧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徐伊以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就是……就是觉得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害人……”
她坐立难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销毁证据。
夜,越来越深。
营区的探照灯在固定的路线上缓缓扫过,在地上投下移动的光影。
徐伊以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躺不住了。
她猛地坐起身,穿上外衣,蹑手蹑脚地打开宿舍门。
她一路弓着腰,躲避着巡逻的哨兵和探照灯的光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很快,她就摸到了知青点后面的那片小树林。
老槐树就在那里,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徐伊以喘着粗气,紧张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她快步跑到树下,伸手探进了那个熟悉的树洞。
冰凉的玻璃瓶触手可及。
她一把将它抓了出来,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攥着一颗能救命也能催命的丹药。
就在她转身,准备找个地方处理掉瓶子的瞬间……
“咳。”一声轻微的,刻意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突兀地响起。
徐伊以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她像个被施了定身术的木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
不远处的一棵树后,缓缓走出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没有穿军装,只穿着简单的便服,但身形笔挺,手里还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一明一灭。
他没有看她,只是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淡淡地开口。
“徐同志,这么晚了,在这儿找什么呢?”是刘干事。
而在刘干事的身后,黑暗中,又走出了两个穿着军装的保卫科干事,无声无息地,从左右两边,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徐伊以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她下意识地,死死攥紧了手里的玻璃瓶。
刘干事终于把视线从天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脸上,又缓缓下移,定格在她那只紧握的右手上。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徐同志,手里……拿的什么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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