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音落下,幕布的正中间,迸发出一朵色彩耀眼的烟花,伴随着“生日快乐”的字样。
厉鹤群怔愣住,看向柯牧之:“你他妈?”
烟花落幕,星光降落时留下一缕烟雾拖尾,爆炸的黑色烟雾上方,出现了一个小丑emoji的图案,冲着厉鹤群滑稽地摇了摇头。
十分呆傻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只emoji小丑咧开的红色嘴唇上,似乎有一小块像钻石一样反光的东西。
十分刺眼。
……
短暂的视频,就此结束。
屏幕黑了下去,大厅恢复了寂静。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宿落凡双手抱臂,道:“这是谁的自我介绍,表演欲这么旺盛吗。”
尖锐的、毫不掩饰的嘲讽。
厉鹤群眉头抽搐,咬紧的牙关仿佛在明晃晃地宣示着,这只搞怪的、可笑的小丑,究竟是以谁为原型的产物。
又一次,被阴了。
此时此刻,哪怕是再愚蠢的人,也该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了。
看到宿落凡嫌弃的神态,以及柯牧之挑眉挑衅的表情,厉鹤群原先勉强自己镇定下来的情绪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太阳穴旁的血管突突直跳。
如果还能忍,那他厉鹤群就根本不能算是个男人。
“柯牧之,你什么意思。”
出乎意料,而又意料之中的。
厉鹤群抓起柯牧之的衣领往墙壁上撞去,恶狠狠道:“你精神失常是吗。”
柯牧之反握住厉鹤群的衣领,同样恶意满满地反击了回去:“这还不明显吗?你的自画像啊。”
“我去你妈的。”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情绪被压缩到爆发的临界点,如果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客人在场,他真的会想把柯牧之拖到偏厅狠狠揍一顿。
而正是因为知道厉鹤群的顾忌,柯牧之几乎有些肆无忌惮地讥讽道:“你接受不了现实吗,说实话,你在宿落凡面前刷存在感的样子,真的很小丑啊。”
“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吗,柯牧之,你对宿落凡做的那些下贱招数难道以为我就不知道?”
……
两人的语言争锋并非完全没有用处,最起码变相证实了,“有钱人未必就是正常人”这一观点。
两位世俗意义上的富家公子,此刻却像两只斗艳求偶的公鸡,你啄我,我啄你。
有来有回。
看着这样奇怪又滑稽的画面,毫无征兆的,宿落凡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嘴角极其细微地牵起一个弧度,隐隐露出一点点洁白整齐的贝齿。
很轻很轻的笑声,却像玉珠落在了银盘上,分明周遭并非完全安静的氛围,但依旧掷地有声。
厉鹤群与柯牧之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将目光死死定在宿落凡嘴角扬起的弧度,以及弯弯的笑眼上,哪怕转瞬即逝,也仍旧有人试图捕捉那抹残留的笑意。
又像是在确认刚才那一幕并非幻觉,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意识到这两个人此时都在盯着自己,宿落凡收敛起上扬的嘴角。
他说:“听说狗咬狗会咬两嘴毛,你们两个,是在做这个实验吗?”
……
方才祁夜凛与宿落凡一同上楼时,两人短暂碰过了面,宿落凡从前眼睛受过伤,对视力造成了些永久性损伤,虽然谈不上夜盲,但夜视力远比普通人要差,怕旧事重演,祁夜凛便嘱咐宿落凡回客厅休息等待消息,自己则先去帮着继续找岑云的踪迹。
一层层楼,一间间房找过去,最后,祁夜凛在宿家的机房里见到了岑云的身影。
岑云正在为其他事情焦头烂额。
按照岑云所述,今晚的情况实在有些混乱了。大厅会停电似乎是因为有不知从哪里混进来的人,借着所有人都在关注宿落凡的生日之时,趁机翻进了宿家的机房。
宿家安保系统一向做的很好,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不仅仅可能影响宿落凡的生日,也足以引起另一层,对于宿家潜在的安全危机的问题。
所以岑云刻不容缓地立刻通知了家里的保安。
——无论如何,都要把罪魁祸首抓出来。
这座城堡的面积本身就大到任谁进来也许都会忍不住骂一句“奢靡”的程度,宫殿,庄园,层出不穷的假山,绵延不绝的流水,弯弯绕绕的小路。
本意也只是为了讨宿落凡的欢心,让他住的舒服,住的自在。可当抛去这一层目的后,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在不打扰客人,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去抓一个不知身份、不知行踪的人,即便摄像头已经布满在宿家的每个角落,可也难逃摄像死角的存在。
而且这人对于宿家的摄像死角似乎很了解。
所以,即便他的身影在某些摄像头下模糊出现过,却从未露出正脸。
这就足以说明,这人对宿家布局了如指掌,甚至对摄像监控也早已观察许久。
可,能达成这两个条件的人,除了宿家内部的工作人员,还能有谁?
宿落凡与岑云会联系不上,也是因为岑云行动太匆忙不小心将手机掉落的结果。
祁夜凛皱起眉听岑云解释,似乎是觉得荒谬,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却并没有说出口。
即便能说出口,去问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也实在是多余的行为。
机房的电闸出现了些问题,岑云迅速地叫来工人去处理,可仍然至少要静等十几分钟才能彻底修好。
祁夜凛独自大步回到大厅里,正要向宿落凡转述,便见此场景。
诡异的沉默,就像某种厄运来临前刻意的风平浪静。
他一时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在宿落凡身旁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宿落凡对面的两个人。
宿落凡冷着脸,目光中带着不明显的恼羞成怒,扫视了对面一眼,祁夜凛便心领神会:“是你们找人搞的鬼。”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句。
哪怕,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
厉鹤群神色僵硬:“不是我,是柯牧之。”
“啊哈?”
柯牧之眯起眼睛,食指缓缓擦过嘴角的血迹。
今天第三次被打破的嘴。
这张嘴长在柯牧之的脸上过得实在有些坎坷了,也许是老天有眼,结下口业就有被讨回的时候,所以,就算不是言语上的讨回,也会是物理上的。
某种意义上的,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柯牧之若无其事地道:“你为什么敢做不敢认呢,厉鹤群。”
面对这样的颠倒黑白,厉鹤群直接骂了过去:“滚。”
太草率了。
他胡乱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太草率了。
原来柯牧之从始至终,就没打算真的放视频,那他所说的一切,是为什么?
是为了拉自己下水。
还是为了……试探什么。
反正“厉鹤群”这个名字,在宿落凡心中,就已经足够糟糕了。再糟糕些……
按理说他是不该在意的,可,说实话,厉鹤群现在恨不得把柯牧之放进绞肉机里搅碎,或者用密密麻麻的针线将这个人多余的嘴缝起来。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宿落凡对自己的看法。
被柯牧之用春秋笔法糊弄住,就像个白痴一样,在明知对方心怀恶意的情况下,上赶着帮人堵枪子。
现在,无论这件事跟自己有没有关系,最起码在宿落凡心中,他都已经背上了黑锅,再也甩不掉了。
为自己轻易就被柯牧之陷害而恼怒,厉鹤群骂了句脏话。
当着宿落凡和祁夜凛的面,十分刻意的,他对着柯牧之意义不明地说道:“你从前派人跟踪宿落凡,让人拍过那么多照片,那个视频也是你搞来的,我原本以为今晚你又要发疯利用那些东西对付宿落凡,毕竟,为了宿落凡,你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边说,他边用余光轻轻往宿落凡与祁夜凛并肩而立的方向瞥了一眼,宿落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段话的主角不是自己一样,平静得近乎异常。
他瞳孔颜色本就比普通人要深,现在更是黑压压的,深不见底。
“你说什么?”
先按耐不住,是祁夜凛:“什么视频。”
柯牧之笑而不语,厉鹤群目光闪烁。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祁夜凛而言,无疑是足以压垮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谁都没有轻易说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