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见小森会觉得韦恩家的人像葫芦娃。
她看着面前笑容爽朗的男人，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刚走两个，又来一个……
轮班制吗？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谨慎：“你是…？”
“理查德·格雷森”，对方爽朗地自我介绍，“布鲁斯的养子，你的哥哥。你可以叫我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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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前脚刚离开没多久，正准备去接水的小森，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墙体”穿着蓝衬衣、牛仔裤，精悍的肌肉撞得小森鼻梁有点疼。她往回倒退两步，这才从阴影中仰视出对方的全貌。
来人是一位黑发蓝眸的青年。
他发型中分，两缕略长的额发挂上眼尾。睫毛浓密，比布鲁斯浅许多的蓝眸如礁石环绕的浅水湾。
理查德·格雷森———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短暂的自我介绍后，梅见小森注意到他的手没有空余。青年左手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右手拖着个印有蓝色蝙蝠标志的行李箱。而她只是将目光在这两件物品上顿了顿，下一秒礼盒就被递到了面前。
小森：？
她指着自己，冒出问号。青年笑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哦，小森。”
“谢谢…？”
居然还有见面礼啊。
她缓缓接过礼盒，警惕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小森对理查德·格雷森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布鲁斯·韦恩的第一个养子，在布鲁德海文任职警察。
与达米安的态度相比，迪克简直像个天使。他态度亲和，不似达米安那般尖锐，上来就将视作园中动物那样打量。从到这里开始，迪克眼中的笑意没有削减过。
“别客气”他说着，目光停留在少女手中的水杯上，自然地伸手：“我来帮你？这样你就能空出手来拆礼物了。”
借动作之便，迪克顺势端详起她的脸。梅见小森本人比照片更像布鲁斯，他们的眉眼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她的轮廓，作为女性会稍微柔和一些。
下一秒，水杯却被往后一缩。小森如受惊般侧身闪开，语无伦次地：“你，你先把行李放进去吧。”
迪克的热情，让她头皮发麻。听着行李箱的滚轮声从身后响起，梅见小森浑身紧绷。无论是赠礼还是接杯子的动作，由他做出便显得理所应当，全无刻意之意。仿佛他们不是初次见面的“兄妹”，而是经年相处的家人。
一个人怎么能自来熟到这种程度？
她溜得飞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vip病房专区确保了绝对的修养环境，走廊里安静的可怕。
她想着对方的行李，没猜错的话———迪克大概是为了“晚间陪护”而来的。
布鲁斯·韦恩带着小儿子跑了，一通电话摇来了自己的大儿子。
小森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病房，顿觉心烦。
毒藤女汲取了迷梦的藤蔓尚未解决。博士这段时间都会在医院里，她必须尽快找对方更换体内零件。让梅见小森担心的是，警察的敏锐度远比常人要优越，迪克在病房内就像个移动监控，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以身上的伤势来看，她至少得在医院呆上一个月才能“痊愈”。
难道这一个月她都得跟迪克待在一起吗？
重症患者本就不该随意离开病房。
如果私下找博士被发现的话……
早知道就让傻白甜的阔佬留下来了———小森，悔不当初。
防滑白瓷砖从地面一路铺到墙壁两侧，冷光绰绰。她叹了口气，看向上方的指示牌，准备前往引水区。
忽然，小森迈于半空的脚步顿住。
所有映在墙面的影子，都随本体的停滞而定格。
头顶的灯管发出电路故障的“滋滋”声，在一声巨响中炸出火花。
灯又灭了。
原本通明的走廊陷入昏暗，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提供照明。安静的氛围，反倒让小森心生警惕。她皱着眉看向还在冒热气的灯管———坏了吗？
从她醒来开始，电路故障已经超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更重要的是……
她敏锐地转向左边，那里有奇怪的声音。
开始是瓮声翁气的，裹挟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像是婴儿的啼哭。继而，很快变得微弱而嘶哑，夹杂着水滴粒粒坠落的音响。
滴答，滴答。
谁在哭？
她对准的左边，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整层楼的灯光，仿佛是为了呼应少女的抬眼，倏然放亮。
强光让小森下意识眯起眼。上方的门牌，趁机跃入她视线中：
【903】
就在她隔壁。
vip区不会有医护或家属在走廊上走动，因此903传出的哭声，没有引来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从门后传出的哭声越发凄厉、疯狂，如困兽般令人悚然。梅见小森停顿了会儿，还是决定转身就走。
起步的瞬间———
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打开了。
门后冲出来一道残影，直直扑入她的怀中。梅见小森来不及闪避，被撞了个正着。她痛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什么……？”
视线下移的同一秒，怀中的“东西”也正好抬头看来。
是个孩子。
梅见小森扫描过她的身体，猜她约莫十二、三岁。泪水把女孩的头发粘在脸上，本就大的眼睛肿成核桃。
小森注意到，女孩身上穿着拘束衣。
女孩也对门后有人而惊讶，很快她肿眼的缝隙中，错愕变成了惊恐。
梅见小森的腰被紧紧抱住，她听孩子声嘶力竭地尖叫：“快走，它要来了！”
嘶———
腹部的创口再度崩裂，她已经感觉温流在从中渗出。
“喂，放开我啊！”
伤口…伤口要裂了！！
小森连忙举起手臂：“冷静点，小朋友，没人能伤害你。”
算了，已经裂了。
“有的！有的！”女孩疯狂摇头，眼泪摔得到处都是。她死死地攥着梅见小森的病号服，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尖锐的声音充满绝望：“那个……没有脸的人，他要从墙里…长出来了！”
梅见小森一顿，将女孩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病房的门随惯性慢慢敞开，将内里的情形尽数露出：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从病床的款式到整体布局，都与她所在的【902】如出一辙。除了病床上还在摇晃的皮质束缚带外，梅见小森看不出任何例外之处。
是被坏掉的灯管电路吓到了吗？
在猜测中梅见小森带着对方慢慢转身，“你看”，她说，“灯已经恢复了，我陪你进去”。
“不，灯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痕迹！”女孩抵死不肯：“他带走了我的弟弟，现在要来带走我了！”
她疯了似挣扎，惨绝人寰的哀嚎，终于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小森？”
呼唤声从身后响起，梅见小森猛地回头。
迪克站在902病房外，疑惑地看着他。
梅见小森去接水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房门外孩子的恸哭，迪克不得不的出门查看。他一开门，便见本该去倒水的人被困在原地。少女高举起的手上挂着水杯，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小森立刻投去求助的目光：“不是我惹哭的。”
青年先嗅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眉间紧蹙，刚要开口———却见少女摇头，用手指了指怀中崩溃的女孩。迪克只好改口，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小森道：“但她说房间内的墙壁有人。”
在哥谭，放在房间夹角准备行凶的人不在少数。也常有人在医院内设置暗室，用于为器官贩子提供便利。
听见“有人”刹那，青年的神色一厉，一把将半开不开的门压到最底，只身闯入其中。但迪克翻找了一圈，得出了与梅见小森一样的答案：
墙内是实心的。
这里，没有“人”的踪迹。
可女孩恸哭不断，瞳孔蜷缩、面色苍白的模样，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好在没多久，尖锐如警笛的长鸣，终于招来了在值班的医护。护士朝这里靠近，见到穿着拘束衣的女孩的瞬间，面露惊讶：“莉莉，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病床上的束缚带有三条，是成年人都难以崩裂的配置。灯光再度闪烁，将护士的脸照明照暗。她对电路的故障习以为常，也明白了叫女孩惊恐的诱因，俯身说道：“走吧，该回病房了。”
奋力抵抗的孩子，被重新抱入了房间中。
梅见小森看向敞开的房门，女孩被压在床上注射了镇定剂。在原有的基础上，医护又为她加固了一层拘束带。
“小森…”
青年的呼唤声，被她过于专注的神思忽略。
“小森？”
如果只是出于对电路故障的恐慌，人类的想象力有限，莉莉不会恐惧到这种程度。从“墙里长出的人”会是欲念魔吗？被迷梦异化的人，会根据自己的欲望不同而生成不同的能力。驱动器和检测器都故障了，在博士那里修缮。她必须尽快避开迪克拿到这两样东西才行，否则遇到事情都无计可施。
“小森！”
青年骤然提高的音量，让梅见小森打了个激灵。思绪骤然断开，她眼皮痉挛，目光回缩———迪克担忧的脸近在咫尺。
同时，他身旁还站着从903带出的医生。
梅见小森头疼地捏住山根，“抱歉”，她口吻中充满歉意：“我刚才走神了。有事吗，格雷森？”
迪克神色复杂地指着她的腹部，“你的伤口裂开了”。
女孩被抱离的那一刻，失去遮掩的梅见小森。露出了身前衣片上的血迹。她低下头，看见了衣摆下源源不断溢出的红水。
一点一滴，在地上积攒成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