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蝙蝠崽每天都在掉马边缘试探》 1、1 1. q：作为哥谭本地人，你觉得近期买到最具性价比的东西是什么？ a：当然是“迷梦”了！我放弃了□□和大麻，用光了所有的人情，才从黄牛那儿以十倍溢价的价格买到它。老天，你都不知道它是多么棒的东西———只需一滴，我就看见自己代替小丑成了犯罪之王；两滴，就让我在睁眼后坐在一片金山之上……它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q：迷梦是什么？ a：少玩笑了，它当然是哥谭最棒的…… 毒品。 2. 男人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安瓿瓶，里面装着一管色泽奇异的液体物质。它拥有迷人的金色，如夜中熔金。 瓶身上贴有标签，展示出的正是“迷梦”一词。他仔细地沿墙砸掉上方的玻璃封口，面部肌肉像中风患者般颤抖抽动着。当男人仰起脖颈，准备将这管化学药剂滴入口中时——— 碰。 两道声音交错着响起。 子弹以及一只“蝙蝠”。 弹头被飞镖击落，但弹壳仍不可避免地砸伤了男人的手腕。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安瓿瓶骤然炸开，金水溅得满地都是。紧接着，刺耳的刹车音在半空爆鸣。于地面被轮胎拖出的长痕下，他的前后各出现了不同的黑色身影。 后方的人，被明暗交替的路灯照出头顶的“尖耳”，是哥谭人无不认识的黑暗骑士。 而前者通体漆黑。身着一套流满赤色光子血液的机械战衣。她手举一只还冒着硝烟的刃枪，帅气地倚靠在肌肉感十足的纯黑机车上。 蝙蝠侠皱起眉警告：“猎手。” 简单的两个字以嘶哑的声音报出，听起来压迫感十足。但“猎手”头盔的紫色电子屏，却因此弯起了像素笑眼： “晚上好，蝙蝠侠^_?☆” 变声器的修饰下，“猎手”的声音充满电子感，让人无法分辨性别与年龄。蝙蝠侠皱着眉，眼前闪过前段时间过的情报： 迷梦（somnia） 哥谭的地下市场近来最热销的毒品。它是一种被装在安瓿瓶中，由某种独家秘方、高纯度精神兴奋剂，以及致幻剂混合而成的，拥有奇异光泽的液态物质。 这座城市的毒品数量多如货架上的糖果，大部分都自称纯度足够、品质上乘，绝对能让吸食者体验“极乐”。三无出身的“迷梦”既然能在有口碑、有品质的老牌竞品间脱颖而出，必有其独到之处。 据说吸食迷梦的人，通常会经历三个时期。 一阶段： 使用者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个性化的极乐幻觉。幻觉内容，与吸食者内心的欲望息息相关。 二阶段： 当使用者沉迷“迷梦”时，他们的身体会被激发出一种能使“美梦成真”的能力。渴望金钱的人凝聚出黄金，渴望力量的人得到超乎常人的力气。即幻想之物，变作现实。 三阶段： 因为极强的成瘾性，戒断者会产生深度抑郁、感官失灵、并产生被剥夺一切的幻觉。而这一系列戒断反应，只有使用“迷梦”时才能得到缓解。可“迷梦”的受众者多为现实不得志的贫民，他们豪掷千金只为体验“美梦成真”，自然没有资金用来供应“迷梦”的后续使用。 为了能频繁摄入化学药剂，瘾君子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步入犯罪者的道路。 哥谭毒品诸多，如蟑螂般打不干净。因此只要他们不太明目张胆，蝙蝠侠也不会去管。但“迷梦”会引起他的注意，还要从一件事故说起。 一位因使用“迷梦”而家破人亡的上班族，为了能够继续美梦成真而去抢劫了银行。可在抢劫过程中，变故徒生。他的身体如融化蜡像般扭曲着，人皮坍塌，最终变为头顶保险箱的怪物。 到这时，“迷梦”才来收取“美梦成真”的代价———持续不断的使用“迷梦”，会使人的身体产生异变，变为怪物。 可即便如此，购买迷梦的热潮仍未坍缩，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毕竟人人都认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经调查，“迷梦”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首发商。它的购买渠道存在于网络，商品链接会被准确推送到它的受众群体手中。 只要付款、下单，第二天装载着药品的快递便会出现在买家房中。 蝙蝠侠试着追溯链接的源头，却只得到了“该商家不存在”的结果。他想购买一盒用于分析，链接也不断弹出禁止付款的提示。 在调查一筹莫展之际。更麻烦的家伙出现了。 他们叫他“猎手”，“迷梦猎手”。 没人知道猎手是谁、是什么性别、年龄，就连这个代号也是由瘾君子们取出的。他们只知道，这位如日本漫画角色般身穿机械战衣的不明人士，是“迷梦”在风靡哥谭不久后出现的连带产物。他是瘾君子们的死神，谁如果因为吸食迷梦变成怪物，猎手就会像闻着肉味的狗一样出现在他身边。 在咂舌音中，对着散落满地的毒品探出舌头的瘾君子，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了。他抬起头，视线凝聚在猎手头部显示屏的哭颜。 猎手摇头、上膛，枪口干脆地抵住抵住男人的额头。 “可怜。” 他发出叹息，扣动扳机。 枪管震动，子弹即将射出之际…… 一道残影刮来，直击猎手的头颅。金属打造的蝙蝠镖在砸中他头盔的那一刻弹起，最后无力地扎进地面。猎手歪过头，朝忽然发难的蝙蝠侠举起双手：“想围观可以，请别打扰我的工作好吗？” “在我的哥谭，你不能这样做。” 猎手瘪了瘪嘴，浮夸地做着他这句话的口型。 哇，控制狂多稀罕捏。 “现在告诉我事情的详情，或者” 蝙蝠侠对猎手的搞怪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语气凝重：“我让你说出来。” “逼人告白吗？强取豪夺不好吧。”猎手朝地上的男人瞥了一眼。她轻笑着，欲将枪械收起：“如果你不想我杀他，那我愿意卖你个面子。”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当地上的男人即将舔到毒品残骸时，对峙的两位黑色义警动手了。 猎手将瘾君子一脚踹开，枪口重新抬起。眼见着扳机即将扣底，蝙蝠侠举拳朝他面门袭来。猎手硬挨了一下，纹丝不动。他没有进攻的意思，不过手臂故意往下压去。 那枚子弹射在男人的档下，黄尿彻底毁了地上的金色迷梦。她摊手耸肩，对蝙蝠侠做了个颜文字：“都说听你的喽，老大o3o” 话落，蝙蝠侠向前踉跄半步。 实时监控这里的蝙蝠洞内，红罗宾传来信息：“要定位吗？” “要”，蝙蝠侠回首去看。 只在眨眼的功夫，猎手便消失不见了。原地，只剩一缕贴着地燃烧的黑炎。身后发动机长鸣，对方骑着机车扬长而去。 . 猎手将机车停在郊外，指扣住头部战甲，从下颚向上掀起。因为核心过热而散出的热气，从面罩底部朝上喷出。白雾弥漫，黑色的全裹底衣下，猎手标致的骨相朦胧不清。 她正处在变身状态下，身上这身机械皮套是博士的初代作品：拥有8.1t的拳力和16.2t踢力的假面骑士———anima。性能虽强，可散热功能有所欠缺，如果不手动排气的话，战甲会高温而故障。猎手长叹了口气，拔出腰带中的代扣，退出变身形态。 随着外覆壳甲寸寸收退，附着物的消失令一枚金属圆片掉在地上。微光闪烁，映在猎手的瞳孔中。她想到蝙蝠侠刚才那一拳，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哈，定位器。 猎手鞋跟轻踏，不留情面地将其踩碎。她倚着机车，后视镜照出了猎手的面容：镜中呈现着一张约莫十五岁的脸庞。猎手拥有一头乌木般的黑发，显著的混血五官与夺目的蓝色双眼。 她身上还穿着哥谭中学的制服，胸口的身份牌中，名字那一栏写着： 梅见小森。 显然让整个哥谭地底下王国为之苦恼的猎手，是一位在校就读的青春期女高。 梅见小森皱眉回想着刚才的瘾君子，对方面部肌肉僵化，双眸呈金色，这是“迷梦”食用者步入三阶段的表现。人类沉浸于“美梦成真”的谎言，由欲望所支配。只要他近来有令崩情绪崩溃之事发生，就会立刻因毒物作用褪去人类形态，无法挽回地成为沉溺于幻想中的怪物。 假面骑士anima，这个名字在拉丁语中是“灵魂”的意思。负责回收这些异化的灵魂是梅见小森的工作。半年前，帮孤儿院采购日用品的梅见小森出了重大交通事故。她的身体被酒驾的货车撞烂，几近破碎。博士将她从icu中偷走进行了改造，内脏替换成机械，一半的肠道改为机械输管，至使小森全身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成为生物机械。 就像魔法少女要依靠魔女的悲叹之种，来净化灵魂宝石那样、梅见小森也要靠猎杀怪物时的掉落物，来维持身体机能运转。 思及至此，空气中响起轻微的断裂声。小森垂下眼，看向手中刚拔出的代扣。那是她从上一个怪物身上得到的，被欲望操纵的灵魂回收后，会凝聚成一枚结晶。结晶的使用次数由该灵魂的欲望强度决定，而这枚结晶是梅见小森第一次使用。 裂纹被小森的视线探查到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下蔓延，很快遍布整个晶体。梅见小森吹出一口气，它便应声碎开。 猎杀怪物的任务打断，今天不仅白做工还得倒贴一枚，烦啊！ 蝙蝠之类的最讨厌了：( 心烦意乱之际，她听到一声振铃。古怪又欢快的旋律在哥谭郊区响起，在午夜三更的时间映衬下，实在颇为瘆人。发出声音的造物，是小森别在变身腰带上的翻盖手机。它作为迷梦检索器与博士专属通讯设备，一并同腰带造出。 随着梅见小森接听电话，博士迫不及待地对她问好：“晚上好，小森！今天工作怎么样？” 是爽朗的少年音。 “要嘲笑我吗，博士”，梅见小森嘟囔了一声：“你知道在哥谭行动很麻烦，我们被蝙蝠侠盯上了。” “听起来你很不高兴。” “任谁遇到这种事都高兴不起来吧。” “这可不行啊！下拉的嘴角会让好运气跑走，我得让你高兴起来才行。”博士口吻困扰，梅见小森几乎能想象到他愁眉苦脸的神色。很快，博士敲响了餐铃。此起彼伏的三声铃响下，他说：“来开盲盒吧！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小森：“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帮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博士笑着抛出惊雷，炸得梅见小森外焦里嫩。“哈！？”她抓着手机弯下腰去，难以置信地破音了：“原来我有爸爸啊！？” “别开玩笑啊小森，就算是试管婴儿也有胚胎提供者的。”博士若有所思地喃喃：“学校不教这些吗？果然还是退学让我教你吧。” “但我是孤儿？”梅见小森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 博士又摁下了哭泣音效，整个联络器的屏幕都呈现哭脸。他说：“你的父亲是个社会地位很高的傻白甜老钱……” “明天在市府厅设立的慈善晚宴上，会有“迷梦”使用者去抢他。” 2、2 3. 梅见小森是孤儿，没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这一点。就是因为孤儿院不愿帮她办理丧葬手续，博士才能以十美刀的价格买通保安，将她只剩一口气的身体从icu上搬走。她的存在低廉到，医院都不愿追究一具尸体的失踪。如果不是博士潜入信息库篡改了她的档案，梅见小森在社会意义上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说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那她现在这具含有百分之八十生物科技的躯体，早就该跟人类的亲缘断绝关系。 到底谁想要个莫名冒出的生物学上父亲啊？ 梅见小森臭着张脸，点开了一直弹窗不断的手机。从昨晚到现在，博士一直孜孜不倦地给她发认亲的相关消息。 梅见小森略过上方劝解的话语，扫向最新发送的那一条。 【搏士】：［你呆地.docx（该文件待接收）］ 反正，我不要。 心底这样想着，梅见小森身体诚实的接收了文件。解压后的资料显示，她的父亲是当今哥谭最大的阔佬、位居这座城市钻石王老五榜首的男人：布鲁斯·韦恩。 梅见小森一目十行的浏览着相关信息，除了布鲁斯·韦恩的个人情报外，她停顿在了“家庭结构”的那部分上。 资料称，布鲁斯有一位情同父子的管家、三个养子、一个养女和一个亲儿子。 庞大的复杂的成员构成，让梅见小森强装平静的内心起了一些波动。她忍着燥意点开那张全家福，放大了布鲁斯的那部分。图片上，拥有蓝色眼眸的英俊男人，正保持着得体笑容。他温柔地看向身前的家人们，如老鹰呵护着打闹的幼崽。 这不是不讨厌孩子吗？ 梅见小森退出界面，呼吸微促。 正巧这时博士发来了两条新消息。接收文件的提示被往上顶去，梅见小森回过神来去看。 【博士】：我看到你接收文件了！别装死了梅·见·小·森！ 【博士】：不只是你爸爸，那里还有［欲念魔（pathos）］等着回收呢（/发怒） “欲念魔”，是人类被“迷梦”侵蚀后所成为的怪物的名字。梅见小森不断在“爸爸”和“欲念魔”两个词上来回查看，心底已经有了偏向。 小森给自己找了借口：回收完迷梦就走，绝不跟那个人有什么接触。 她接连告诉自己三遍，做好了思想准备后开始敲字回复。 ：怎么进去？ 根据情报所称，韦恩集团将在今天下午，于尼莫西尼大酒店的宴会厅中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旨在为哥谭市的城市生物与环境保护项目筹集资金。布鲁斯·韦恩，将作为主办方出席宴会。尼莫西尼大酒店（mnemosyne）只接待上层名流，想要出入其中，就必须同时拥有请柬与会员身份证明。想靠买几件体面衣服就能拿假请柬蒙混过关，显然没有可能。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眨眼间就给了回复。 【博士】：你来实验室，我自有方法。 4. 一小时后，头戴鸭舌帽的梅见小森出现在一段狭窄的管道内。像特工电影般在尼莫西尼大酒店的通风管道内爬行，就是博士给的“锦囊妙计”。 博士在实验室里帮她的通讯器导入了导航系统，现在梅见小森拥有整个尼莫西尼的通风管路线图了。 5. 看来博士是动作片里的经典派啊…… 管道之王这一块/. 6. 通风口处由网格拦住，让她能看到下方的情景。现在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参宴人都陆续到场了。 通风口下宾客往来不绝，全是各大权威媒体上的熟脸。梅见小森边爬边看，百无聊赖地当风景在看。 突然，她动作一顿。 梅见小森的视线中，措不及防地撞入了韦恩集团现任执行总裁的脸。她在博士发的资料中见过这个人，是布鲁斯·韦恩收养的第三个孩子：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 年轻的才俊带着一位金发女伴参加宴会，正在与周边围上来的人寒暄。提姆的笑容与布鲁斯一样得体，游刃有余地与不同的人交流。梅见小森听着他们的谈话，全是她听不懂的内容。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镜子，她试着通过提姆去勾勒布鲁斯的形象。 哥谭的人们亲切地称他为“布鲁西宝贝”，梅见小森因此而认为她的生父是个四处留情的浪子。 她想：布鲁斯大概一个是多情的、天真且松弛的、幽默风趣的人。 恍惚间，腰带碰上了通风管道。梅见小森被细微的声音吓了一跳，短暂的慌乱间她看到提姆朝这里投来了目光。 谁在那？ 提姆眸中探究。 梅见小森孱弱清瘦，穿着黑色紧身衣时像夜色中的黑猫。她改造后的身体可以长时间阻断呼吸，以此隐藏气息。梅见小森闭上眼，避免与青年对视。好在对方的没能怀疑多久，不过几息间便又来了一波人将他拉走了。 隐匿于阴影中的她，显然逃过一劫。 提姆离开后。梅见小森不敢再停留。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这不对…… 提姆的反应不断在她眼前回闪，青年的眼神锐利、警惕，如一把刀朝梅见小森捅来。 纵然腰带刚才碰到了管道壁，可那声音很小，与宴厅中的音乐相融时甚至像其中的鼓点。一个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敏锐的反应力？ 她皱起眉，心里升起疑窦。 梅见小森没再停留，这次很快到了导航所指的管道口。 黑进酒店可比搞定政府档案容易，博士不仅给她捏了个侍应生的假身份，还通过特殊渠道为梅见小森准备了一套制服。 只要换上，小森就能混入酒店寻找迷梦使用者的踪迹。 她撑着管面往下跳，员工更衣室内空无一人。随着目标地点到达，通讯器发出激烈的掌声。 屏幕画面变动，应景地给出了马*奥出水管的结算动画。梅见小森看着这一幕，叹着气吐槽道：“既然都给我捏身份了，倒是把员工通道的人脸识别也顺便录入了啊！” 搞得她一个妙龄少女像偷窥狂一样阴暗爬行，到底什么癖好！ 搏士对她的抱怨早有预料，通讯器上弹出一行话：有付出才有回报 梅见小森翻了个白眼，对通讯器比了意大利手势。 更衣室里有个废弃储物柜，里面放着博士准备的侍应生制服。再出门时，小森摇身一变成了尼莫西尼酒店的员工。因韦恩的集团掌握着哥谭的经济命脉，本次宴会项目的负责人对今日的活动很是看重。 门外，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侍应生们行色匆忙，手中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酒水点心。每个人都像是迷梦的使用者，梅见小森心中警惕，抬头准备辨认方向前往会客厅。 第一眼没看到指示牌，眼里多了张怒火中烧的脸。 谁？ 梅见小森心想：怎么大脸红红的。 目光偷偷下瞥，对方镶钻的工牌上写道：经理/洛克斯·梅尼达。 哦哦，经理。 …… 完了完了，经理！ 洛克斯经理指着她鼻子骂：“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你这么闲，是不是不想干了！” 梅见小森：“我……” 我本来就不在这干啊。 梅见小森支支吾吾的反应，引起了洛克斯的怀疑。 尼莫西尼酒店的入住人数众多，每天的人事变动洛克斯不会都记得住。他记下梅见小森的工牌，迅速拿了别人的东西塞进她手中：“还不快把这个端进宴会厅！” “啊……哦！” 梅见小森懂打架、会阴阳怪气，但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强硬的上司。她懵懂地接过托盘，上面是一些酒水甜品。 反正也要去宴会厅，手里有东西看着也自然些。 抱着这个想法，她脚尖掉转。 抬步至半，梅见小森口袋中的通讯器开始震动。探测功能在检测到迷梦，在发出警示。 这落在洛克斯的眼中，成了偷懒的员工又想作妖。他气到血脉喷张，脖上的青筋爬到脸上。 “懒骨头，你还想做什么！” 她抬眼，捕捉到洛克斯眼瞳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他是迷梦三阶成瘾者。 梅见小森迅速瞥过四周，这里人太多了不好动手。她按下杀意，乖乖地应声：“您别生气，我这就去了。” 洛克斯是盯着梅见小森离开。 他不知道少女在转身的那一刻嘴角下耷，无表情的脸上只留冷意。 等布鲁斯·韦恩进行募捐演讲时，侍应生应该会有很长时间的工作真空期。 她要趁那时将洛克斯干掉。 7. 满揣着心事的梅见小森，在去往会客厅的路上被人拦下。 “亲爱的。” 温柔知性的女声询问着：“你有清水吗？” 这位艳丽的红发女士说话时正在侍弄花草，只分出一小把目光给予梅见小森。 小森瞥了眼托盘，确定道：“女士，我这儿只有柠檬水。” 眼睛变为金色，是被迷梦侵蚀到了三阶段的症状。洛克斯已经出现了暴躁易怒的反应，倘若她由于招待不周被客人投诉，那么身为经理的洛克斯，很可能因此当场异变为褪去人皮的“欲念魔”。 酒店人多眼杂，造成混乱的话变身会很麻烦。 想到这，小森补充：“如果您需要，我愿意现在去取。” 女人没有回答。 她用手拨动花草，自顾自道：“你瞧瞧。” 瞧什么？ “人就是这样自私的。鲜榨、特调、冷链运输……他们愿意在自己喝的饮品上花费大功夫，却不愿给我的宝贝们准备它们喜欢的、哪怕那只是一点儿再简单不过的清水。” 梅见小森一头雾水。 如果说晚宴宾客都是业界大拿，那她觉得身前这位会是权威神经病。 她只能再重复：“我愿意为您准备。女士。” 女人这才抬起脸，像条蛇般朝她走来。 “你真是好心，亲爱的。” 诱惑人心的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女人站定在小森面前。 她俯下身去，捧住了梅见小森的面颊。 小森闻到一股幽香，像是春季无处不在的花粉。这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好似女人身上独到的魔力，竟让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搞什么，这具身体可是高度机械化产物啊…… 小森盯着女人的眼睛，大惊失色： 她是《环太平洋》不是《底特律：变人》galgame版吧！ 女人含笑，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小森感到对方在寸寸逼近，以至于丰腴的胸.肉压伏在她的身上。 对方红润的开口说话了。 “不过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取。” 吐息如蜜，滴在了梅见小森的脸上。 即便性少数者在街道上发起的游行众多，可对梅见小森而言，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没喝中药的女人。 梅见小森冷汗直流，只想冷傲退姬佬。 她、她她她她她…… 她要干嘛！ 梅见小森快速思考着，要怎样才能不让对方破防的拒绝这个吻。她目光乱飘，视线落在墙壁上的刹那——— 瞳孔蜷缩，所有混乱的杂思在瞬间收紧成团。 尼莫西尼酒店的由光滑的大理石铸成，它被抛光擦拭，每一块都能当作镜面使用。而梅见小森除了在上面看到自己正在被强吻的画面外，还看到她某种意义上的哥哥，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通风管道才见过的提姆·德雷克。 3、3 7. 还没相认就要先被误会出柜，难道人生真的会这么抓马吗？顺直女梅见小森捂着自己的嘴，瞬间挣扎起来：“女士，请别这样！” 红发女人帕米拉·艾斯利，或者说毒藤女见状挑起单边眉毛。 怎么回事？她的荷尔蒙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落空过。 不等她细思，从拐角传来的声音便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 “很抱歉打扰一下，女士们。” 毒藤女抬起眼，那位风头正盛的青年总裁正含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站在身后。提姆·德雷克的目光扫过现场，在毒藤女兴味的表情和梅见小森紧绷的肩膀上停留一瞬。随即像读不懂空气似地，自然转向后者：“能帮我取一些波士顿克林放入甜品区吗？那儿还缺了些类似的点心。” 提姆本无意干涉他人的纠葛，但光洁的大理石墙面，映出了这位赤发女士的侧颜———帕米拉·艾斯利。今天这场宴会的主题与“生物保护”有关，她会混进来这并不意外。提姆说话时右眼一直跳着，穿着西装的坏处就在于：无论是通风管道一闪而过的异响，还是眼前这位正准备“采蜜”的毒藤女，他都无法立刻妥善处理。 他有预感今晚不会平静，但当务之急，是把这个看起来可怜的侍应生先解救出来。 他的出现宛如天降神兵。梅见小森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这脱身的机会，低声道了句“抱歉，女士”，便灵巧地从毒藤女臂弯的空隙中闪出。 她压下帽檐，果断后退：“我该去忙了，这株花我会记得浇水的。” 自身体因植物毒素而变异后，毒藤女便拥有了能够释放强烈荷尔蒙激素的能力。只要她愿意，很少有人能抵抗住那“致命之吻”的诱惑。 她几乎没有过失手，今天却败在了这位年纪尚小的侍应生身上。 毒藤女打量着对方：侍应生将她所有的头发，都塞进了那顶尺码不太合的职业无檐帽里，只留出鬓角两簇猫须似的碎毛。大帽塌陷，让无檐都变了有檐，阴影盖住她上半张脸，只露出削尖的下巴。 如果不是尼莫西尼的招工标准确实正规，毒藤女会认为身前这个，只是被非法雇来的童工。 当然，没说这里很干净的意思。 毕竟“礼物”，从不会被摆在明面上。 “别在意，亲爱的”，毒藤女顺势放了手，她的指尖在花瓶的边缘轻轻滑动，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聪明的孩子，能学会自己将根须扎到有水的地方。” 她没打算现在就闹事，转身袅袅地朝宴客厅走去。危机暂时解除，提姆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给蝙蝠洞内发送了求援信息。他垂眸的瞬间，那位身材娇小的侍应生匆匆走过。提姆下意识瞥过，恰好捕捉到对方抬起帽檐辨认方向的一刹———那双在阴影里透出微光的眼眸，在行动中拖出一道残影。 眉眼令人熟悉…… 是蓝色的。 8. 落荒而逃的梅见小森来到了后厨，刚才的堪称“性骚扰”的经历还令她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提姆是在帮她解围，还是当真有事吩咐。 不论如何，能离开那个古怪的红发女同就好。 她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拾好心情后，梅见小森朝甜品区走去。波士顿克林作为宴会必备点心，被厨师摆在醒目之处。就在她手指即将触及到瓷盘边缘时，腰侧的口袋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 她心中一凛，迅速取出通讯器。 被屏幕上，探测系统发出的警报画面让她倒抽了口凉气：象征着迷梦的红点，数以百计的遍布在后厨大大小小各处。 其中，就有她预备拿起的这盘波士顿克林。 如果不是今天才去博士那做过检修，小森会以为设备出了故障。 有些餐厅会在餐品中加入微量的罂粟壳来留住食客，这在哥谭不算新鲜事。 但这是迷梦。 哪怕后厨内所有的甜品都只掺入了微乎其微的剂量，被人食用后也能产生极强的成瘾性。参与这场宴会的人非富即贵，在各行各业影响力惊人。若是让他们食下迷梦，后果将不堪设想。 梅见小森用指尖挖下一块奶油。 机械眼瞬间启动分析模式，如螨虫般在乳脂中藏匿的金色药剂微粒，顿时无所遁形。 但，究竟是谁在这样做？ 博士说宴会中有迷梦的食用者要劫金闹事，这排除布鲁斯·韦恩等顶级富豪的嫌疑———迷梦对使用者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二、三阶段的深度成瘾者绝不舍得将迷梦分给他人。 所以，投毒者必然是一阶段的使用者。他们对迷梦还没到离了即死的程度，症状也并不明显，连探测器都无法识别。梅见小森环视一周，唯一的好消息是，宴会开始前，没有人会食用这些点心。 必须毁掉它们，包括摆在宴会厅里的那些。 思及至此，“博士。”她摁住微型耳麦道，声音压得很低。 声音在凌乱的实验室响起，一只好看的手从杂物中伸出。他抓住台面上的麦克风，狼狈笑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森？” “帮我黑掉后厨的监控。” 耳麦中一阵兵荒马乱的杂音过后，少年科学家重爬上椅子： “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后厨所有的监控探头红光尽灭。梅见小森毫不犹豫地一拳锤上就近的烟雾报警器！玻璃外罩受里粉碎，尖锐的爆鸣瞬间响彻整个区域，天花板的消防洒水器应声而动。 从天而降的水滴将桌面上所有的奶油冲垮融化，化作乳白的污水淌满地面。梅见小森脱掉外衣夹在手里，纵身一跃，单手勾住了天花板通风管道上的格栅。她那看似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梅见小森轻松将其拆卸，如猫一般灵巧地钻入黑暗狭窄的管道中。 手臂成尾巴，不忘将格栅轻轻复位。 几乎在她隐藏好身形的同一时刻，后厨的门被猛地撞开。 烟雾报警器引来了注意。 来人看似被满地湿滑的奶油水绊了一下，踉跄地扑倒在地。 ———经理制服，是洛克斯·梅尼达。 象征病入膏肓的黄金瞳，已经彻底将他双眼点亮。 这个本想来处理状况的男人，却在此刻被空气中残存的、溶于水的迷梦气息彻底俘获。他像条渴水的野狗，急不可耐地趴在地上，疯狂地舔舐着混合了奶油与毒品的污水，发出令人不适的吭哧声。 虽然意外他的出现，但梅见小森还是摸向腰带。 这正是解决对方的好时候。 变身器在她手中重组、变形，化作一线条流畅的枪。她稳稳地瞄向了下方的洛克斯，食指缓缓扣向板机。 砰！ 一声闷响。 梅见小森惊愕的看向自己的手———板机明明才扣下一半！？ 子弹仍在枪管中，但下方洛克斯·梅尼达已经被巨大的力量贯穿身体。他像一件失败的鹿头标本，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除了我，还有谁想杀洛克斯？ 梅见小森立刻察觉到异常。地面上，那些水油分离的奶油污水中，正悄然浮现出无数纤细的、如发丝般地黑色线条。它们起初像水中挣扎的虫豸，随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线条”收缩成锥，完成了刚刚那致命一击。 难不成尼莫西尼酒店在闹鬼吗？ 梅见小森面露难色地咬住手指，瞬间幻视许多恐怖游戏中的经典画面： 哇……我对这种事很没辙啊。 她小心地往前爬了一段，视角切换，终于看到了后方的景象：这些丝线是从外面伸入后厨内的，敞开大的大门与墙壁被其完全吸附，形如生长出毛细血管。其中有几条更为粗壮的藤蔓，仿佛深海软体生物的触手，正贪婪地吸吮着地上满是迷梦的水油混合物。 见状，红发女人神经质的声音在她脑中重现： 【聪明的孩子，能学会自己将根须扎到有水的地方。】 这些植物是活的！ “博士”，她对耳麦急促低语：“情况有变，这座酒店内的活体植物接触了迷梦。非人类生命体摄入迷梦的话，会发生什么？” 洛克斯身为三阶成瘾者的血与污水内的迷梦混合，不详的金色等离子态，正以藤蔓为导管飞速传输，仿佛在为某个核心供能。管道下方，后厨传来低沉而有力的搏动声，好似地底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令梅见小森头皮发麻。 “你该补充点哥谭常识了，小森。” 博士在键盘上飞速敲了几下，调动出资料：“那不是活植物，而是毒藤女“众生之绿”的能力。” *的。梅见小森在心里暗骂一声。 韦恩集团果然“手眼通天”哈、办个慈善晚宴怎么群贤毕至的…… 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但———”博士话锋一转，口吻带了些科研人员特有的兴致，“你问倒我了”。 “此前还没有过非人生物摄取迷梦的先例，按照计算机模拟的结果显示，现在让你撤退才是最优解。”他轻快地说：“不过你的身体是生物科技，零件坏了再帮你焊上新的就好。所以～” 博士话音未落，下方异变再生！ 吸饱迷梦的藤蔓，开始蠕动、膨胀、洛克斯的尸身因残余迷梦，已然被藤蔓绞成肉泥沦为肥料，植被尖锐的末梢如标枪般，狠狠地刺入后厨的墙壁与天花板。 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灯具明灭不定，发出滋滋哀嚎的电流声。梅见小森所在的通风管道，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森稳定身体之余，一块固定夹板在她头顶骤然崩裂！眼见管道即将塌陷，她不得不压将身体压低，在狭窄的管道内寻找安全地带准备撤离。 然将走之际，在眼前虬结蠕动的藤蔓间隙中，猛地闯入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谁会在这种情形下还进入后厨？ 梅见小森经改造的瞳孔迅速调整焦距，如高清摄像头般锁定了来人的脸： 是提姆·德雷克。 他就没看到这地方和生化危机一样了吗？想找刺激也得看看时候才行吧！ 梅见小森咬紧牙关，她佩戴上腰带驱动器，准备变身营救。 实验室内，少年科学家睁开猫眼。 “别做多余的事，小森。”博士冷淡到残忍的声音，及时响在耳麦。他不容置喙地警告：“迷梦的使用者已死，继续呆在这里没有意思，帮我取来变异藤蔓的样本后就回来吧。” 博士的声音顿了顿，恢复了那种清爽甚至带了点笑意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毕竟，在哥谭，多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啊。” 4、4 8. 砰！ 与藤蔓抽击时的爆鸣不同，是低沉而有力的枪响。趁提姆停顿的间隙，漆黑的弹道如闪电般在他眼前划过，精准地命中了那根预备偷袭的藤蔓。 两声脆响，弹壳在地面弹了两下。 烧痕从弹孔扩大，被击中的藤蔓迅速化为灰烬。因迷梦而生出自我意识的植被一时不敢靠近，为提姆清出了一片视野。 他敏锐地辨出射击子弹的方向，厉声：“谁在那！” 随着青年警惕的质问，探出管道的枪管被迅速而稳定地收回，隐没于格栅后的黑暗。 “滚远点吧，西装佬。” 提姆对这段强处理过的音频无比熟悉———是猎手！ 梅见小森透过通讯器开口：“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的话语被修饰为一段未经处理、雌雄莫辨的电子音，从管道中毫不客气地传出。 如果潜伏在通风管中的从一开始就是猎手，这意味着ta在宴会开始之前，就知晓了尼莫西尼酒店内存在“迷梦三阶成瘾者”的确切情报。 毕竟，猎手从不扑空。 他要将这个情报传给蝙蝠洞，可在那之前提姆还有事要做。梅见小森见他仍未离开，语气不耐：“还带着做什么？别把我当保姆。” “请问您在这见过别人吗？” 提姆问：“一个戴着无檐便帽，身材娇小的侍应生。” 他以“取甜品”为由，使那位侍应生从毒藤女身前支开。却不想后厨警铃大作，为避免对方因自己陷入危险，提姆才会出现在后厨。 梅见小森很清楚对方描绘的是自己。 她短暂怔神，很快收敛睫毛，拢住目光：“不知道。” “猎手”身份的梅见小森想了想，对提姆补充道：“不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9. 管道下，脚步声逐渐淡去。 等提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梅见小森猛地松了口气。她没想到对方是因为她才以身涉险，进入后厨。 如果刚才听从了博士的指令没有救援的话…… 不妙的后果在眼前闪过，梅见小森冷汗直流。手枪重组为腰带，她不敢久留，立刻按照屏幕中的路线进行移动。尼莫西尼的管道网络错综复杂，缠成织网的线路地图中，唯有一条绿线连接着小森与彼端，畅通直达。 她将导航的目的地设置为宴会厅。 博士叽里呱啦地在耳麦里抱怨：“真任性，我记得没给你的设置这道程序吧！” “我是改造人，不是人造人。”小森反驳，摁住耳麦：“别抱怨了博士，帮我分析一下酒店内的情况。” 猎手与侍应生的身份都在提姆眼前闪过，同时失踪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她必须以侍应生的身份出现在宴会厅，这样才能摆脱嫌疑。更何况布鲁斯·韦恩也在那里，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已知的血亲…… 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梅见小森做不到就这样独自撤离。 耳麦后沉默两秒，“真是败给你了。” 敲键声如疾风骤雨般响起，很快，一份文件被传送到通讯器内。 扣出装备下方的插头，梅见小森将其接入了耳根下的脑机端口。 她的双眼，顷刻间被数据蓝流覆盖。 随着显示屏上进度条加载完成，尼莫西尼各处的监控画面，如同苍蝇的复眼般整齐的呈现在梅见小森眼前。她脑部的机体迅速处理着信息：巨大的植被从内向外蔓延，使尼莫西尼像被章鱼锁住的宝箱。所有通道内都有藤蔓的存在，活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绞入其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只是宴客厅内的众人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毒藤女将这里设作围猎场，因此珠光宝气的富豪们，仍能轻松地彼此交谈着举杯。 梅见小森一眨眼，布鲁斯·韦恩所在的画面便被单独截取、放大。 这位“傻白甜”老钱正在女士中如鱼得水，笑得像一块甜心饼干。 10. 可怜的布鲁斯，小森想。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笼中困兽，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布鲁斯高大挺拔的身体，看起来只为挥舞高尔夫球杆而存在。他身上价格高昂的手工礼服，显然也不适用于大战僵尸植物。 梅见小森叹着气，加快了前行的动作。 11. 在梅见小森关闭监控的刹那，布鲁斯恰好将自己从女士之间抽身而出。 他收到了提姆的讯息，对方带来了两个不妙的消息： 一、变异的植株已经占领了整间酒店，且罗宾和夜翼被挡在外面，暂时无法进入。 二、猎手藏匿在酒店中。 他仍不知猎手是怎样获得的迷梦相关情报，对方仿佛是灯下的阴影，无处不在。身为宴会主角的布鲁斯和提姆不可缺席。好在以女伴身份参宴的史蒂芬妮，已经换好装备化身为“搅局者”潜入了酒店。 她正在排查毒藤女所在的位置。 但那位狡猾的女士将自己藏得很好，在藤蔓间穿梭的史蒂芬妮没有收获。 布鲁斯心底发沉，他需要做的是和提姆碰头，然后稳住这些遇事就会尖叫的富豪。 深思闪瞬之际，他的前路被人拦下： “韦恩先生。” 对方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布鲁斯认得他，这人是近来财经报上常有刊登的反面教材人物“摩格·艾利翁”。现代社会对纸媒需求锐减，加之哥谭工业技术发展迅猛，传统印刷行业因此受到重大冲击。 摩格曾经是该行业的领军人物，现因企业转型失败而濒临破产。如果不是今日晚宴需要各行各业的代表出席，摩格根本不会受到邀请。 他手持两杯香槟，笑容讨好：“请问您愿意给我三分钟时间，与我聊聊吗？” 布鲁斯甚至不用费神去想，就知道这事与对方即将破产的公司有关。 “您知道我许久没参与公司事务了。或许，我的孩子会愿意和您谈论这些。” 说罢，高脚杯随他动作而倾斜，布鲁斯接过香槟准备将其一饮而尽。注视着他即将饮入酒水的嘴唇，摩格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忽然，布鲁斯的腰被撞了一下。 他往前一倾，杯中酒水尽数洒出。 摩格回神，气得怒骂：“你怎么看路的！” 金色的酒水渗入地面红毯，如血迹般在三人中间扩散开来。 布鲁斯惊讶于摩格反应的激烈，下意识对那杯酒产生了怀疑。他扫了对方一眼，低头去看。撞到布鲁斯的是位身材娇小的侍应生，她面对摩格的指责，害怕地重复着：“抱歉、我很抱歉先生……” 不知经历了什么，这位侍应生浑身都在发抖。她那沾满奶油的衣服被淋湿了，偏移的帽子使被塞入的黑发滑落一半出来。 布鲁斯抽出手绢擦试着自己的胸前的衣襟，温和地安慰道：“别担心孩子，这没关系。” “不，先生！”侍应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忽然爆发了出来。她抬起头，声音尖锐：“我从外边来，而您根本不清楚这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侍应生下巴尖削，嘴唇失色。崩溃的警告如一颗石子，被丢进了平静的宴客厅。所幸交响乐与人声嘈杂，看不清脸的宾客舞步未停。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脸部上扬，布鲁斯隐约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颜色令人熟悉。他目光下移，对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 侍应生/梅见小森。 12. 尼莫西尼难道雇佣童工吗？ 不等他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熟悉感，恼羞成怒的摩格·艾利翁再次发作了。 “没礼貌的东西，你怎敢在这位先生面前胡说八道？” 布鲁斯没能看清梅见小森的脸，她便立即成了一尾受惊的鱼，猛地低下头，试图后退。摩格全无绅士风度，暴怒之下他伸手要将梅见小森抓住。 梅见小森将肩膀缩起，顺手将汗水与管道内的铁锈抹进衣下的皮肤。口袋中通讯器正在震动，她藏在阴影里的脸不同于肢体动作，全没有神色。 她刚从通风管下来不久，故意将自己弄的凌乱、狼狈。通讯器在梅见小森双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发出警报。 查询的途中，她清晰抓取到了两人寥寥几句的对话。 而警报源，正在布鲁斯的香槟杯里。 摩格·艾利翁缺钱，加之他递去的杯中含有迷梦的情报，足以构成证据指明他就是后厨的投毒者。 梅见小森心情愉悦，下意识隔着衣物抚过自己的腰带——— “找到了。” 梅见小森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句话同她的心声吻合。 青年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因此绝不可能是她自己不慎说漏了心声。旋即，身前响起“啪”地一声。 预想中被拽动的疼痛并未落下，梅见小森缓慢松开了抱紧自己的动作。 她先看到因高举而倾斜的百达翡丽的表带，露出了一截凸起的腕骨。青年清癯有力的指节，轻松地握住了摩格·艾利翁挥下的手臂。 梅见小森怔怔地朝对方的脸看去，刚才还在后厨的提姆·德雷克，像只闯入卧室的鸟儿般忽然出现在这里。 略显狼狈的青年接收到梅见小森的目光时，对她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四肢健在后，提姆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露出一些笑意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女士。” 5、5 13. 提姆.德雷克的建模十分优秀。 如果布鲁斯是蓝眼睛的黑豹，提姆便是修长清秀的灵缇犬。尽管形容狼狈，可他单手拦下摩格的动作仍十分帅气。 梅见小森呆滞的望着他，看起来因此而怦然心动。但她内心全无桃色，宕机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怎么过来的？ 毒藤女摆弄的那株植物母体就在靠近宴会厅的通道，他是怎么跨越重重障碍然后来到这里的？ 他看起来甚至毫发无伤，只是沾了些尘土而已。早在通风管道的时候，梅见小森便觉得提姆身上有许多异常。他的感觉似乎十分灵敏，包括但不限于能捕捉到管道中细微的声音，以及通过弹道来判断射击者的位置。都说名流们喜欢在极限运动中找寻自我的存在，但是提姆的这份反应绝不是普通的射击俱乐部能培训出的。 如果不是天生敏锐的话...... 他应该是受过训练的，梅见小森想：而且是战士的训练。 在梅见小森打量提姆的同时，提姆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侍应生看起来被吓坏了，神色凝固，仿佛对他会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提姆刚躲避过外面的藤蔓来到这里，因此没听到摩格、梅见小森、布鲁斯这三人之间的对话。他松开摩格的手，转向对方时提姆脸上的笑意已尽数撤下了。 “我与这位侍应生有话要谈，所以”提姆顿了顿，将梅见小森挡在身后：“失陪了，艾利翁先生。” 梅见小森随在提姆与布鲁斯身后，离开了这里。 14. 他们到了一处僻静的地儿，靠近宴会讲台。 布鲁斯看起来满腔疑问，提姆在给他“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对小森问：“女士，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经过短暂的缓冲，梅见小森重新拾起了现状。在脑中盘算一番后，她回答：“我....我不知道。” 她的脸像冻土破冰，面色灰白：“我听了您的吩咐，要去后厨取波士顿克林。可我刚来这儿，就看见洛克斯经理被一只黑色的锥子钉在了墙上！” “洛克斯经理？”提姆愣住，那是谁？他去的时候，后厨只有满地的藤蔓。不要说“洛克斯经理”了，就连梅见小森他也没能见到。 “我的……上司。” 他见面前的侍应生咬着拇指，佝偻蜷缩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您没见到他吗？他死了。被管道里爬出来的黑色东西捅穿了身体，就连血都被吃的一干二净。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就捂着嘴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反正看见了那些东西的影子，我就会找地方拐弯。我跑了，很久很久。” 梅见小森断句错乱，眼泪一串串地流下。她的身体是由生物科技运行的，其中包括大脑结构中的边缘系统。博士将她杏仁核与前额叶替换成了芯片，这表示只要梅见小森需要，她可以模拟任何一种情绪而不露破绽。 小森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绝望”，身体痉挛、泪水流淌。 这在外人看来，垮塌的精神让瘦弱的少女成了强弩之末。 她说：“后来，我摔在地上。一只藤蔓爬过来，绕住了我的脚。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上帝出现了！” 布鲁斯问：“上帝？” “对，上帝。”小森用力地点头：“上帝召来了一枚子弹，射穿了我腿上的藤蔓。ta的声音从时近时远的地方响起，告诉了我安全的道路。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她说到“上帝”的时候，耳麦里的博士已经在拍腿狂笑。布鲁斯与提姆知道小森所谓的“上帝”，大概率是潜伏在管道中的猎手。 提姆想到在后厨时，自己与猎手的对话，心情微妙：ta居然真的帮我留意了…… 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测有悖。 毕竟猎手以往的作风都冷酷的像个机械，ta不会有任何一枚子弹落空，永远精准而干脆的瞄准着迷梦使用者的心脏。 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怪物。 如果真的是ta救了梅见小森的话，那他们就需要重新对猎手的危险程度进行评估。毕竟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对一个敌人。 小森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引起了对面两人的深思，她只是想编话讲自己摘出去而已。毕竟任谁听完她刚才的话，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小森是“猎手所救的人”，而不是“猎手本人”。 三人各怀心思，此时没人说话。 沉默，是由布鲁斯手机的震动打破的。 他看向屏幕，秘密聊天室共计发来两条消息。 【夜翼】：进入。 【搅局者】：无。 达米安与迪克已经深入这栋酒店，而史蒂芬妮依旧毫无所获。发送消息的时候，她踹开通风管的格栅跳下。不仅是毒藤女，就连猎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段时间内，史蒂芬妮几乎将尼莫西尼任何一处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 尚未查询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处——— 布鲁斯和提姆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将注意力从梅见小森身上移开了。宴会厅的宾客们仍在欢笑，他们自认为占据在食物链的顶端便无惧威胁，但被宰杀前的肉猪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排除法没有疏漏的话，猎手与毒藤女都隐藏在这宽敞的空间中。 是谁？ 二人的目光不断在众人脸上闪过，试图寻找出端倪。毒藤女的脸他们认识，可却无法在宾客中寻找到猎手的踪迹。 没人见过猎手脱下战甲后的样子。 梅见小森见两人出神，便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摩格·艾利翁需要在今天内杀掉，藤蔓也得取一部分样本用来给博士研究才行。这样想来，小森的任务还很繁重，完全没空在这继续装可怜虫。 她刚踏出一步，提姆便似背后长眼般一个跨步将她挡下。 “女士”他说：“安全起见，您还是暂时不要乱跑为好。” 小森：…… 管我干嘛，我们又不熟！ 她忍了一下，重新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先生，这儿太宽阔了。如果不藏起来，我感觉不到哪儿是安全的！” “别担心，孩子”布鲁斯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通报了警察，gcpd会联系蝙蝠侠他们来的。” 闻言，小森有点装不下去了。 蝙蝠侠要来吗？ “天呐，这真是个好消息！希望他能早些来。” 那很坏了。 布鲁斯·韦恩难道真的是傻白甜慈善老钱吗？居然真的想英雄救美，与自己的义子将小森前后夹击，像鸟妈妈将幼崽呵护在巢中。 光是联想到这个画面，她便打了个寒颤。 这份父子丼好吓人，谁能救救她。 如果被留在这里，小森就没办法及时变作猎手完成任务。等蝙蝠侠当真到场时，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如果说猎手是迷梦使用者的噩梦，那蝙蝠侠就是猎手的梦魇。 不棘手，纯难缠。 小森实在不懂那位黑暗骑士对她这身马甲的执念是什么。 猎手猎杀欲念魔，义警打击罪犯。 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清道夫，理应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她头疼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博士的声音：“小森，抬头看。” 话落，梅见小森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像猫爪划过金属，她依照博士的指示抬头看去。 遍布尼莫西尼内部的植物根须，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后的狩猎场。隐藏于宴会厅吊顶的中央空调口，缓慢地爬出了与后厨如出一辙的黑色线条。它们像机油，可并不往下滴落，纵横似天顶的裂纹。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盯着屏幕的博士言简意赅道：“它们来了。” 空调滤网被骤然冲开，带着数不尽的灰尘砸落在地。黑线拧成数段触手，如印度人操纵的蛇般狂舞。宾客的欢笑瞬间消散，包括触手在内的所有人陷入停滞中。 惊恐带来的窒息如杯中水被倒尽，紧接着…… 噗呲一声，血液四溅。 第一个人被刺穿了。 尖叫声轰然冲天，高跟鞋、领带、西装外套似一面面白旗被向上抛起。方才还体面的宾客们，瞬间乱作一团。 黑触手带着穿上的人肉晃动，像极了小孩在展示自己的波板糖。 梅见小森看清死者的脸后，在心底哀嚎： 那是我的业绩啊！ 摩格·艾利翁，因为体内含有迷梦之血而被成瘾的藤蔓定性为第一个猎物——— 死亡。 她终于明白博士说的“没劲”是什么意思了。 无论是洛克斯还是摩格，两个迷梦使用者都没能死在梅见小森的手上。这代表由欲念魔产生的代扣无法生成。 居然害得我又得贴钱上班…… 梅见小森望着盘踞在天花板上的肥厚藤蔓，杀心暴起： 你真该死吧！ 她下意识就想摸出口袋中的代扣，手臂刚一动作就被人钳住。 “你愣着做什么？” 不是博士在说话！ 梅见小森猛地回头，见布鲁斯露出焦急而严厉的表情。男人抓着她手臂的力气很大，欲将她从原地带离：“快走！” 看着自己臂弯上属于生父的手指，再看看摩格还在天上晃的身体，梅见小森忽然福至心灵。 我干嘛非得找机会离开这里啊，她恍然：只要主动被带走不就好了吗！ 刚才摩格给布鲁斯的香槟中含有迷梦，经梅见小森的碰撞，酒水尽数洒在了他的领带上。她瞥向天顶，果不其然，嗅见迷梦气味的根须触手已经悄然瞄准这里，准备突然袭击。 一直观察着触手的提姆，心中一紧。慌乱的氛围中，他高声吼道：“小心！” 同时，梅见小森将布鲁斯用力往前一推。 从侍应生身上爆发的巨大力量，使布鲁斯往后退了两步。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对方瘦弱的身体，怎么能产出如此庞大的推力。身体先理智一步而行，布鲁斯瞬间朝梅见小森扑了过去。 可，来不及了。距离被拉开，意味着布鲁斯无法对梅见小森及时施救。藤蔓破空而来，迎接布鲁斯的是飞溅在脸上的液体。 血。 滑下。 低落。 滴答。 ……布鲁斯瞳孔微缩，看着少女的腹部被彻底贯穿。 梅见小森因惯性往后折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头上的帽子终于掉落。阴影随着剩下的黑发一并滑下，将她真正的脸，完全暴露在尼莫西尼惨白的水晶吊灯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布鲁斯·韦恩的世界里，所有的尖叫、混乱都在这一刻褪去，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梅见小森因疼痛而充血的蓝眼，与布鲁斯惊愕的双目对望着。 他们互相从对方的视网膜上，看到了彼此样貌的对照：削尖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同样的眉骨转折，眼眸的颜色几乎能融为一体。 他们有太多、太多相似之处了。 直到梅见小森被血呛了一下，周围被剥夺的色彩如倒放般重新回归。 被穿在触手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嘴唇无声翕动着。 无论是提姆还是布鲁斯，都读懂了她口型的含义： goodbye,dad. 6、6 15. 发尾如水，自布鲁斯·韦恩的指缝间无声滑落。 梅见小森如吊炉上炙烤的肉块，最终被彻底拖入管道深处，湮没于阴影中。 中央空调中伸出的触手仍在肆虐，宴会厅的混乱与尖叫，并未因两人的死亡而平息。提姆微微一怔，耳畔呼啸而过的触手，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刚才被刺穿的侍应生，为什么会喊布鲁斯“dad”？ 他快步走向养父，看对方缓缓摊开原本紧握的手。 一根长发丝，正静卧于布鲁斯的手心。 “布鲁斯？”提姆轻声唤道。 极致的愤怒与理智相击下，竟在布鲁斯·韦恩脸上呈现出异常的冷静态。 “他们到了。”他沉声开口。 话音刚落，大门轰然洞开。 刺耳的喷气声响起，强效除草剂迅速弥漫。半空中触手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迟滞。已经成为废墟的宴客厅中，水雾与厚重的烟尘交织。几道寒光如乌云内的电光交错闪过，触手应声断裂，随即被一双落地的军靴碾成草泥。 刹那间，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落在布鲁斯身前，佩戴着多米诺面具的男孩持刀而立。待触手接连倒地，另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也在翻涌的尘埃中凝实。 是罗宾和夜翼。 二人的出现让惊恐的宾客们逐渐安定，求救声虽仍此起彼伏，但罗宾的目光却隔着拥来的人群，锁定在略显狼狈的布鲁斯身上，静候指令。 布鲁斯脸上泪光闪烁，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因那句无声告别而错乱的心神，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尽管梅见小森与他长相相似，可容貌可以随意更改，是最不足为凭的证据。 他绝不会仅凭这一点就往下定论，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真的是自己遗失在外的女儿。 布鲁斯捏住鼻梁，试图将那句“goodbye,dad”逐出脑内。 “罗宾”，他眼中的泪水一晃而出。布鲁西宝贝多情的双眼满含悲戚，声音颤抖，“有个孩子被拖进的通风管道了，快去救她！” 罗宾利落颔首，身形一闪便没入管道。 控制局势，是眼下当务之急。 只要找到那个自称是他“孩子”的侍应生——— 无论其背后目的为何，总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16. 爽啊。 简直爽死了！ 梅见小森在管道中穿梭，兴奋得直锤触手。她一边把外流的机械肠子往回塞，一边对耳麦那端的博士邀功：“怎么样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 “快装死“博士语速飞快，背景传来急速地敲键声：”有人来了。” 啊？ 梅见小森的笑容瞬间凝固，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 什么人？活人吗？ 未及细想，来时的管道已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fu*k！ 梅见小森低骂一声，立刻垂头闭眼，开始装死。 17. 该死，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18. 尼莫西尼管道错综复杂，但罗宾一眼便辨出了梅见小森被拖行的方向。 无他，满地都是她一人喷涌出的血迹。 靴底踏过浓稠的血水，涟漪荡开，映出他面具下凝重的面容。 人体血液总量约4000至5000毫升，失血超过800毫升便会休克。而管道内的出血量，显然已经远超过这个数值。 以罗宾的医学知识判断：如果对方是人类，此时绝无生还的可能。 那么，ta究竟是谁？ 是谁这样重要，竟促使父亲让他对一具尸体施以救援。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在管道内虬结蠕动的触手间，找到了被困在拐角的少女。 诚如他猜测的那样，对方体表有着堪称致命的伤势———触手如铁锥般将她身体钻开，发丝被鲜血浸透，紧贴皮肤。挂在触手尖端的少女，宛如串在枯枝上的一块破布。 这是死了吧，罗宾想。 但人类的求生欲时常能创造奇迹，也有过他人捧着满肚肝肠、抱住头颅走到街边求救的事例。 以防万一，罗宾伸手扒开来对方的眼皮。他将小手电打开，光束照入其中。 梅见小森的瞳孔在强光的刺激下，骤然收缩。 罗宾难掩讶色，低声嘀咕：“还活着？” 只是将身体调为节能模式，以此假装休克的梅见小森：…喂，你嘴很毒啊！ “找到管道中的遇难者了，她还活着”，罗宾听不到她心中的腹诽，摁住耳麦道：“我需要救援。” 通话之际，宴会厅内残余的触手，已经在强效杀虫剂的作用下彻底枯死。 窗外，急救铃与警铃交织作响，gcpd和急救车一并抵达了尼莫西尼外围。 毒藤女此次行动异常谨慎，这波攻击被瓦解后，她再未发难。 自提姆一开始在宴厅门口见的那一眼之后，帕米拉·艾斯利便似从未出现过那样，没再没现身在尼莫西尼之中。 应罗宾的要求，医生与担架被迅速送入通风管道。 听着周围医生讨论如何将她从藤蔓上安全取下，梅见小森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我完了。 如果在手术室内被开刀，小森体内的代替血管存在的精密电路绝对会被发现。届时，猎手的身份必将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她需要的是手术刀、药物以及没用的人文关怀吗？ 她现在需要螺丝钉、电焊、以及机械导管！ 梅见小森心底哀嚎：博士，救命！ 她心如死灰，想发消息求助。可罗宾一直侯在这里，目光灼灼，即便医护人员尽数到场也毫无离开之意。 这样岂不是连小动作都不能做了吗？ 罗宾是鸟又不是猫，未免太粘人了一点！ 她正六神无主之际，医生们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随着脚步声渐近，梅见小森感到颈部被一根细长尖锐的针头刺入。 “睡吧。” 嗯？这声音…… 为她注射麻醉剂的医生声线清爽，梅见小森颤巍地睁开眼，转入一双熟悉的棕色眼眸。 ———博士！ 对方语气专业严肃，却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处，飞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差点惊叫出声，心声小人留下两行宽泪： 呜呜……你来捞我啦！ “孩子，安心睡吧。”博士安抚她道：“等醒来你就没事了。” 见有人兜底，梅见小森心神一松，任由意识沉入黑暗，彻底“昏死”过去。 19. 随着警车与救护车相继离去，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开。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一辆阿斯顿马丁与离开的公务车辆背道而驰，悄无声息地停入尼莫西尼的停车场中。 布鲁斯与提姆开门入内。 驾驶座上，身着笔挺管家服的老者回头。阿尔弗雷德打量着两人，确认他们无事后温声道：“容我多言，老爷、少爷，你们今天的洗浴恐怕得在洗车房里完成了。”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件事要办。”布鲁斯将手伸进口袋中，指尖触及装有梅见小森发丝的塑料袋膜。 阿尔弗雷德，回身调整后视镜。 镜面掠过一道银光，清晰映出布鲁斯沉沉的目光。 “阿福”，他开口，“先去找卢修斯。” 老管家依言推档、油门轻点，阿斯顿马丁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车身利落地甩出车流，彻底没入哥谭的夜色之中。 7、7 呼…吸…… 呼…吸…… 呼吸在氧气罩内凝结着断续的白雾。 麻醉剂药效退去之后，监护仪尖锐急促的“嘀嘀”声逐渐拉长，平稳。界面上的数值归于稳定，止血钳落入金属盘发出脆响，手术灯应声熄灭。 一切沉入黑暗。 病床的轮轴开始滚动，梅见小森在规律的声响中恢复了片刻意识。 这是……哪里？ 纯白的天花板在模糊视野中流动，由暗转明。她看见那双熟悉的棕色眼眸，对她极轻地颔首。紧接着，周边的环境彻底变换，她进入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中，仪器启动的声音在耳旁交替响起。 术后观察室外，布鲁斯·韦恩与那位由博士扮演的主刀医生———“安可·巴伦”相对而立。 “医生，她现在怎么样？” 博士面色凝重：“生命体征算是稳定了。如果观察期间内一切正常，病人就算度过危险期。不过……”他刻意停顿，“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 从尼莫西尼一路驰骋至检测机构，布鲁斯已拿到那份验证报告———梅见小森与他，确系为“父女”关系。 手握证据，他立刻着手调查对方的背景。 资料显示，梅见小森是一位孤儿。 她曾因患过一场重病而被孤儿院弃养，生命垂危之际，依靠网络募捐筹得的医药费才侥幸存活。如今她正在哥谭中学就读，靠韦恩奖学金勉强度日。去尼莫西尼打工是为了维持生计，原定在那晚宴之后，还有三份兼职等着她去完成。 布鲁斯心情复杂，将手压在探视玻璃上。目光透过隔层，落向那张手术床。少女浑身插满了监测线路与输液软管，静卧其中。她不似一个活人，更像一具被精心修复、等待拼接的球关节人偶。 布鲁斯曾怀疑，从梅见小森推开他，到她被刺穿后那句无声的告别，全是精心设计的苦肉计。 但调查表明，她入职尼莫西尼的时间，比晚宴策划早了一个月。 这意味着，她或许真的只是不愿“父亲”受伤，才做出了“以命换命”的抉择。 可短时间内能查证的信息有限，疑问仍在布鲁斯心中盘旋。 例如： 她的生母是谁？ 为什么偏要在生死攸关之际揭露身份？ 确认陌生少女竟是亲生女儿的冲击与疑虑交织，布鲁斯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当指节彻底攥紧成拳的刹那，整层楼的灯光诡异地明灭了一瞬。 他敏锐抬首，倏然望向走廊顶部的灯管。 白炽灯管散发着稳定的光芒，仿佛刚才瞬息间的黑暗，仅仅是他因神经紧绷而产生的幻觉。 “父亲。” 晃神时，一声呼唤从走廊尽头响起。布鲁斯回过神，他人的身影由远至近。只是眨眼的功夫，身穿黑色卫衣的男孩便停步在他跟前。他绿眸沉沉，面色紧绷，看起来心情不佳。布鲁斯见男孩将目光扫向探视窗，只觉眉梢一跳。 他问：“达米安，你来做什么？” 除了他和阿尔弗雷德之外，所有人都该从尼莫西尼回去才对。看来是检测机构的报告单被同步在了蝙蝠洞中，这才让他的幼子———达米安·韦恩来到这里。 男孩没回答。 他从提姆口中得知了梅见小森的存在，原来当时父亲要求他救援那个被穿透在藤蔓上的少女，是因对方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达米安历来认为，在这个家中能继承“韦恩”之姓的人，有且只能有一个。他就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老虎，被惊怒的情绪驱使到医院中来一探究竟。 布鲁斯下意识挡在探视墙前，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这份僵持，被观察室内倏然响起的呼叫铃撕开。 二人俱是一震。 她醒了。 达米安立刻按住门把：“您去找医生，我来看她。” 他初来这个家中时对兄弟施暴的情景，还叫布鲁斯历历在目。他虽知晓幼子的性格已平和许多，却还是放不下心地叮嘱：“她是个才脱离危险的普通人，达米安。” 男孩嗤笑，对他重重甩上门板。 . 梅见小森醒了。 或者说，她的自检程序已经完成。 人类的外科手术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自被送入急救车起，她便开始自我检测。此刻扫描完成，系统清晰地列出她的身体状况———梅见小森看着视网膜上映出的报告，心底咂舌：糟糕透顶。 她全身结构性破损率高达六成，亟待更换的零件更多达八十处。刚才的手术仅缝合了小森腹部的创伤，若想彻底修复这具身体，她必须设法回到博士那里维修。 她没有法定监护人，苏醒后需要自行摁下呼叫铃。 梅见小森摸索着摁下按钮。 铃响过后，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来到病床前的并不是医生或是护士———而是一个皮肤咖色，绿眸亮眼的男孩。 梅见小森不认识他。 她瞳孔快速捕捉对方的面部特征，与资料库进行比对。最终，梅见小森得出了结论：他是布鲁斯的小儿子，达米安·韦恩。 小森满心疑虑———他来做什么？ 从照片上看人总是失真的，现在有了接触本人的机会，达米安细细端详起梅见小森的脸来。他拥有八个学位证书，其中就存在的与美术和医学相关的内容。 达米安对面部结构了如指掌。 平心而论，梅见小森与父亲长得确实很像。 若将两张脸的轮廓分别映在玻璃的内外两侧，达米安认为，她与父亲眉眼间的线条，几乎能够完美重合。 太像了，他想：以至于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 “韦恩”是强大的象征，达米安原以为只有母亲那样优秀的基因，才配与父亲这样的人诞下孩子。但病床上的梅见小森，显然是个例外。 他在来医院的途中调取过对方的资料，梅见小森只是个时运不济、贫穷、一直欠佳的中学生。除了这张脸，达米安想不通柔弱无力的她，凭什么也能成为父亲的孩子。 被少女探究的目光打量时，达米安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醒来的很快”，他随意地撑住床面，神情间充满审视：“在听说你的伤势时，我没想过你能活下来。” 甚至没有问候，第一句就说这种话吗？ 这嘴臭的劲好熟悉，感觉在某个小只义警嘴里听到过。 梅见小森脾气不好，如果这孩子是来挑事的话，她不会对方好过。在达米安的惊讶的目光下，小森摘下脸上的呼吸罩，毫不犹豫地朝他砸去。 “抱歉。” 她支撑着爬起，使整张病床都发出令人心惊的震颤。梅见小森眼睛弯了弯，温柔的笑容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如果不是我，现在躺在这里等死的应该是你爸。” 梅见小森力气很小，呼吸罩砸在身上的感觉，甚至不如一只飞虫落下来得明显。然而她的话却踩中了达米安的雷点，男孩瞬间暴怒，“父亲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应付！” 他怒斥：“是你擅作主张，挟恩图报。如果因此而死，只能证明你是个蠢货……等等。” 对方的话，于达米安脑海中再度闪过。言语中的重点，让男孩的怒气骤然退下。他话间一顿，狐疑地看向对方：“你知道我是谁？” “这很难猜吗？” 梅见小森平静道：“有点公众人物的自觉吧，凡是有手机的哥谭人都知道你们———达米安少爷。” 这句少爷喊的很轻，分明是敬称听起来却充满讥讽。达米安压住床面，朝这个名义上的血亲逼近。他带着上位者的高傲，绿眸同他的个性一般充满攻击性，绷着脸的样子很能唬人。可在距离梅见小森只有一拳之隔时，达米安却猛地顿住。 因梅见小森刚才强撑爬起，她的被褥滑落，露出插满输液针头与检测线路的手臂。这些长线软管，让人觉得是生长在她瓷白皮肤上的裂纹。反复轻轻一碰，她便会“噗呲”碎开。 他们的距离很近，除了双氧水外，达米安还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铁锈味。 从小就在学着如何“毁灭”与“杀戮”男孩，对这个味道十分相熟———是血。 这气味黏稠，腥甜，将他满是恶言的喉咙都粘住。梅见小森发现达米安不动了，男孩在她脸上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掀开了她的被子。 被子下，因为刚做完手术，梅见小森病号服没系纽扣，尽数敞开。她整具身体都缠满绷带，达米安锁定她腹部的位置，那里已经赤红一片。 她的创口，裂开了。 达米安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说？” 梅见小森逐颗扭上扣子，慢条斯理地：“在忙着和你吵架，没空。” 他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难道解决矛盾与冲突，在她心中比起性命更为重要吗？“神经病。”他脸色更差，本就咖色的皮肤黑得能滴下墨汁。达米安帮她盖回被子，顺势再度摁下墙面上的呼叫铃。铃声刺耳，对梅见小森的恶言像是全被打在棉花上，让男孩越发烦躁，他说：“父亲去找医生了，他很快就来。” 梅见小森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平日里扣着变身器的部位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蜈蚣般狰狞渗血的创口。想必是博士为防止她假面骑士的身份泄漏，在缝合时帮她取下带走了。 达米安见没人回应，便抬眼看去。 少女像猫咪玩沙那样摸着自己的伤口，接触到视线，她抬起自己沾满血的手掌晃动着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没人在担心你，梅见小森。” 达米安皱眉，抓住对方乱玩的血手。他感觉自己在管控一只猫，而且还是奶牛猫，“既然知道自己是“韦恩”的血脉，为什么不在重病被弃养时上门求助。偏偏，要选在那时候救父亲……你的目的是什么？” 梅见小森由着他抓住自己，对话间他们没注意从病房外走近一阵脚步声。布鲁斯刚来便听见了幼子的询问，少女回答：“我不知道。” 他停下脚步，对跟来的医生比噤声的手势。布鲁斯身体靠墙，贴耳偷听。 梅见小森仿佛未察隔墙有耳，说：“那句话是我的遗言，达米安少爷。” “遗言？” “我本来不想参与你们的生活，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扑过去把他撞开了。说了那句话，只是想让你们对我产生愧疚而已。”她十分坦诚，“毕竟我是作为健康的婴儿被丢弃的”。 达米安一怔，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梅见小森的口吻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她将手腕从达米安指间抽出。半干未甘的指腹抹在男孩的脸上，像在做生日奶油的恶作剧。 “我讨厌你们。” 布鲁斯嘴唇抿紧，女儿的话清晰地闯入他的耳中。 8、8 达米安不适地擦掉被抹上脸的血污，眉间紧蹙。梅见小森的视线微微朝墙角扫去，只见一双皮鞋适时走了进来。 “小森？” 布鲁斯带着似真似假的担忧，紧张地望向床上的少女：“你还好吗？我医护站点的时候听到了铃声。” “父亲”，达米安取过纸巾盒抽过一张纸，将手上的血痕往上面擦去，“她伤口裂开了，需要清创包扎。” 空气中的确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与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像某种劣质的调配酒叫人头晕。 梅见小森从布鲁斯来到这里开始就没吭声，身体力行地实践着自己的“讨厌”之说，重新钻入了被窝中。她身上的血迹沾上被褥各处，零零星星地刺着布鲁斯的眼睛。 扮演医生的博士，适时上前。 他伸手拽过遮帘道：“患者需要清创，麻烦回避一下。” 布鲁斯欲言又止。 他想留下，但想到刚才听到的那番对话，到底还是随达米安一同转身离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少女与博士。 博士拉上帘幕，装模作样地取出听诊器贴在小森的胸腔。小森刚要说话，便被对方“噤声”的手势叫停。 博士做出口型：隔墙有耳。 随即，他问梅见小森：“知道自己刚做完手术，伤口还不稳定吗？崩裂幅度再大一些，你就要大面积二次缝合了。” 梅见小森想笑，为了配合演戏，她只好小声道：“抱歉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正如博士说的，隔墙有耳。 达米安拿着从护士站接来的水，靠墙而立。他刚才拿纸巾盒的时候，顺手将窃听器黏在盒底了。男孩敲着耳麦，里面是病房内的同步对话。 病房内的交流，似乎与寻常的医患并无不同。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梅见小森的双眼变成了两个显示屏。字词接连不断地从她眼球上方弹出，构成了一句话： 【他没听到？】 从布鲁斯进入病房时，梅见小森就看到了他的影子。因此与达米安说得那些话，全是她故意说给他布鲁斯听的。 博士耸了耸肩，“别在意。比起我的辛劳，我更希望你在乎自己的安危”。 他说着，打字在备忘录上给她看： 【听到了。不过，你知道布鲁斯之前对你的存在并不知情吧。你不打算跟他回去吗？】 “我之后会注意的，医生。” 【回啊。】 小森露出笑容：【但不是现在。】 转而，她对博士伸出手。 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小森提醒道： 【驱动器。】【给我！】 博士摇头： 【检·修】 没错，因为梅见小森在尼莫西尼玩得太过火，在博士拆掉她的驱动器时，发现腰带已经因为藤蔓的挤压，存在破损。正好这段时间梅见小森无法离开医院，博士便干脆将它带走维修。 没有腰带，她就没有安全感。梅见小森惊得瞪大眼睛，她指着自己，左右两只眼睛各占一个鲜红的字： 【我呢】 我呢，博士！ 别只顾着修小机器，也看看我这台大机器啊！ 博士摇头，视而不见。清创时间太久会引起怀疑，本次对话到此为止。他收拾好东西，拉开遮挡帘。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在外等候的那对父子立刻迎了过来。 一高一矮，看着像高墙之后还立着一个栅栏。 布鲁斯问：“医生，她怎么样？” “只是伤口裂开而已”，博士说着，忽然灵机一动。他朝后看了眼，刻意抬起音量：“不过在患者住院的这段时间，你们最好派人来陪护。” 他把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扰民，又能正好让病房内的少女听见。梅见小森气得对空气挥了一拳，她咬牙： 博士……尽做些多余的事情！ 布鲁斯与达米安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思索。等他们重新进入时，梅见小森已经躺回在被窝里。被子经她高高拉过头顶，正好勾勒出小森平躺的身形——— 看起来，像一具安详的尸体。 达米安青筋跳动，将杯子重重砸在床头柜上。 “起来喝水”，他语气冷硬：“别在这里装干尸。” 这孩子出去了还给我倒水？梅见小森心想：人还挺好的嘛，像刺猬一样。 “达米安！”布鲁斯呵斥，但他也小心地拉下盖在少女身上的被褥：“别这样闷着自己小森，会缺氧的。” 被子下拉，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 布鲁斯望着少女与他如出一辙的双眼，晃神了瞬间。接着，梅见小森的一句话将他打回原处：“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是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逐客令。 虽说梅见小森起初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颇为抵触，但在“蝙蝠侠”这个名字，在尼莫西尼被布鲁斯提及时，先前博士发来的资料碎片在她脑中闪现。 传闻说，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关系匪浅。尽管布鲁斯曾公开讨厌蝙蝠侠，却也有人猜测他们私下存在资助关系。 蝙蝠侠是义警，韦恩集团若想不受恶徒报复，即便真的想资助也只会暗中进行，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放出风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消息都不可靠。但她转念一想，韦恩集团作为深耕哥谭多年的老牌家族，或许真与那个蝙蝠符号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呢？ 消息从不会凭空出现。 更何况倚靠“韦恩”，她能获得更广的情报网。不过，前提是———布鲁斯·韦恩，需要重视她。 人总是对失而复得的东西多一份怜爱。 【我不知道怎么会挺身而出救你，但我知道我讨厌你。】———这是她，刚才对达米安说的话。 这不只是在为她在尼莫西尼的行动找补，更是希望用话语间适当的“自相矛盾”与“装傻”，给布鲁斯透出一个信息。梅见小森，希望自己给布鲁斯的初印象，是一个“渴望父亲但是心中颇有怨恨，因此而饱受挣扎”的人。 布鲁斯目光闪烁，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指向椅子问：“我能坐下吗？” 梅见小森抓着被褥，不看对方。但她极轻的地点了点头：“请自便。” “或许，你有听到医生刚才的话吗？”男人最下后，将手搭成三角道：“你需要一个陪护，小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他说得小心，注意观察着少女的反应。梅见小森的手在被子上抓出褶痕，声色紧绷：“不必为我担心，韦恩先生。我习惯一个人。” 虽说少女竭力掩盖，可两人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间的颤抖：“一直以来都是。” 布鲁斯知道她曾因高昂的医疗费被福利机构弃养，独自一人在icu等待死亡。 他看着床上的女儿——— 她瘦得像一片纸，能从扣子敞开几粒的病号服中，看到她各处凸起的骨头。 布鲁斯几乎能想象出来女儿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戴着呼吸机无力等待死亡的画面。 慢慢地，他咬紧牙关。 梅见小森偷偷看了眼达米安，希望他说一些什么。 果然，男孩不负她的期待。见气氛凝固，达米安急不可耐地出言破冰： “梅见，父亲没有抛弃你。” 对的对的对的对的！刺猬咖啡豆，你是个好孩子啊！ 小森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被布鲁斯·韦恩抛弃。 处在支持她认亲立场的博士，一开始就将“布鲁斯对她的存在并不知情”这一点，同她说明了。 毕竟她是私生子啊，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带球跑了。仿佛只为泄恨报复般，将她生下又抛弃。 但是“重圆”得深刻，就得让镜子破得绠粉碎一些才行。她故意放出自己被弃养时的状态，就是想一来就“为父出征”的小孩哥，在必要时为布鲁斯澄清，好给他们双方一个台阶下。 梅见小森爽了一下，脸上立刻换成惊愕的神色。 她不语，只是一味愕然。 布鲁斯点了点头，“小森，我对你的一切……”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沉痛地抬眼看向她：“我，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些年来你受到的伤害。但真的，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看着生父脸上的痛怜之色，梅见小森在心底默默忏悔一秒： 唉，可怜的布鲁斯。 虽然少女持续缄默，可她将身子往前倾的动作，表达出正在倾听的信号。布鲁斯继续道：“如果我知道你存在，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来。好在上帝没让我在无法挽回时遇到你，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森，望进他那双夜海般的眼眸中。 布鲁斯问：“我还来得及去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对吗？” 她似乎看到布鲁斯的眼眶里有水光，他正一瞬不瞬地、以充满“祈求”的目光对准她。 梅见小森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吗？我的母亲，我……她和你、…抱歉……”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终于确信了自己的诞生源于一场措施纰漏，精.子和卵.子不该在那时结合。在两人的注视中，梅见小森将脸埋入掌心，滚烫的眼泪在嘶哑的抽吸声中，从指缝中滚落。 布鲁斯无措、僵硬，他最后搭了搭少女的肩膀，不敢上前拥抱。达米安臭着张脸，从盒中掏出一把纸巾，试图堵住她决堤的指缝。 “有什么好哭的”，小孩哥语气不善：“父亲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存在啊。” 布鲁斯：…… 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个啊！ 梅见小森：你们“韦恩”家的小孩都是靠动态捕捉，随机刷新的吗？ 她装不下去了，将达米安的手里的纸巾全都抓进掌心。 半空中的哭声终于暂停，达米安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的哥哥和姐姐们都刚强得像块铁板，无论是在韦恩庄园还是刺客联盟，达米安都没接触过梅见小森这种款式的家庭成员。 这太可怕了，他心有余悸。 半响，梅见小森的话从掌心里闷闷飘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您。” 这是态度软化的意思了。 布鲁斯立刻顺着台阶走下：“没关系，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不过在你出院前，请让我拜托别人来照顾你，好吗？” 梅见小森不倒翁似地慢慢点头。 “谢谢……” . 这句话，同时从数公里开外的音响中响起。病房里的一切，尽数通过达米安身上的监听器，从蝙蝠洞内响起。 当少女细若蚊蚋的道谢，被所有人所知时———身穿蓝色制服的青年，立即动身，从椅上站起。 “迪克？” 提姆被椅子的推拉声引来，他困惑地：“你要去哪？” “换衣服、收拾行李、开车”，迪克掰着手指，最后将手握拳道：“我去医院照顾新来的妹妹。” “我认为布鲁斯会请护工？”提姆猜测：“或者，拜托阿福去医院照顾。” “得了吧”，迪克说：“阿福去医院后谁照顾你们？你指望布鲁斯下厨吗，还是十天半个月都在吃快餐、主理人餐厅、还有……” “停。”提姆面露难色：“我已经想为厨房办葬礼了。” “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说了，只要有新的孩子加入，布鲁斯一定会扔给我来管———这是家族传统。” 迪克摊开手，在这句话后，他露出可靠又命苦的表情： “这从不例外。” 9、9 梅见小森会觉得韦恩家的人像葫芦娃。 她看着面前笑容爽朗的男人，眼皮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怎么刚走两个，又来一个…… 轮班制吗？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谨慎：“你是…？” “理查德·格雷森”，对方爽朗地自我介绍，“布鲁斯的养子，你的哥哥。你可以叫我迪克！” . . . 布鲁斯前脚刚离开没多久，正准备去接水的小森，迎面撞上了一堵“墙”。“墙体”穿着蓝衬衣、牛仔裤，精悍的肌肉撞得小森鼻梁有点疼。她往回倒退两步，这才从阴影中仰视出对方的全貌。 来人是一位黑发蓝眸的青年。 他发型中分，两缕略长的额发挂上眼尾。睫毛浓密，比布鲁斯浅许多的蓝眸如礁石环绕的浅水湾。 理查德·格雷森———他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短暂的自我介绍后，梅见小森注意到他的手没有空余。青年左手捧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右手拖着个印有蓝色蝙蝠标志的行李箱。而她只是将目光在这两件物品上顿了顿，下一秒礼盒就被递到了面前。 小森：？ 她指着自己，冒出问号。青年笑道：“这是给你的见面礼哦，小森。” “谢谢…？” 居然还有见面礼啊。 她缓缓接过礼盒，警惕的态度软化了不少。 小森对理查德·格雷森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布鲁斯·韦恩的第一个养子，在布鲁德海文任职警察。 与达米安的态度相比，迪克简直像个天使。他态度亲和，不似达米安那般尖锐，上来就将视作园中动物那样打量。从到这里开始，迪克眼中的笑意没有削减过。 “别客气”他说着，目光停留在少女手中的水杯上，自然地伸手：“我来帮你？这样你就能空出手来拆礼物了。” 借动作之便，迪克顺势端详起她的脸。梅见小森本人比照片更像布鲁斯，他们的眉眼几乎如出一辙，只是她的轮廓，作为女性会稍微柔和一些。 下一秒，水杯却被往后一缩。小森如受惊般侧身闪开，语无伦次地：“你，你先把行李放进去吧。” 迪克的热情，让她头皮发麻。听着行李箱的滚轮声从身后响起，梅见小森浑身紧绷。无论是赠礼还是接杯子的动作，由他做出便显得理所应当，全无刻意之意。仿佛他们不是初次见面的“兄妹”，而是经年相处的家人。 一个人怎么能自来熟到这种程度？ 她溜得飞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vip病房专区确保了绝对的修养环境，走廊里安静的可怕。 她想着对方的行李，没猜错的话———迪克大概是为了“晚间陪护”而来的。 布鲁斯·韦恩带着小儿子跑了，一通电话摇来了自己的大儿子。 小森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病房，顿觉心烦。 毒藤女汲取了迷梦的藤蔓尚未解决。博士这段时间都会在医院里，她必须尽快找对方更换体内零件。让梅见小森担心的是，警察的敏锐度远比常人要优越，迪克在病房内就像个移动监控，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以身上的伤势来看，她至少得在医院呆上一个月才能“痊愈”。 难道这一个月她都得跟迪克待在一起吗？ 重症患者本就不该随意离开病房。 如果私下找博士被发现的话…… 早知道就让傻白甜的阔佬留下来了———小森，悔不当初。 防滑白瓷砖从地面一路铺到墙壁两侧，冷光绰绰。她叹了口气，看向上方的指示牌，准备前往引水区。 忽然，小森迈于半空的脚步顿住。 所有映在墙面的影子，都随本体的停滞而定格。 头顶的灯管发出电路故障的“滋滋”声，在一声巨响中炸出火花。 灯又灭了。 原本通明的走廊陷入昏暗，只剩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提供照明。安静的氛围，反倒让小森心生警惕。她皱着眉看向还在冒热气的灯管———坏了吗？ 从她醒来开始，电路故障已经超过两次，这是第三次了。更重要的是…… 她敏锐地转向左边，那里有奇怪的声音。 开始是瓮声翁气的，裹挟在黑暗中断断续续，像是婴儿的啼哭。继而，很快变得微弱而嘶哑，夹杂着水滴粒粒坠落的音响。 滴答，滴答。 谁在哭？ 她对准的左边，是一扇紧闭的房门。 整层楼的灯光，仿佛是为了呼应少女的抬眼，倏然放亮。 强光让小森下意识眯起眼。上方的门牌，趁机跃入她视线中： 【903】 就在她隔壁。 vip区不会有医护或家属在走廊上走动，因此903传出的哭声，没有引来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从门后传出的哭声越发凄厉、疯狂，如困兽般令人悚然。梅见小森停顿了会儿，还是决定转身就走。 起步的瞬间——— 门毫无预兆地从里面打开了。 门后冲出来一道残影，直直扑入她的怀中。梅见小森来不及闪避，被撞了个正着。她痛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什么……？” 视线下移的同一秒，怀中的“东西”也正好抬头看来。 是个孩子。 梅见小森扫描过她的身体，猜她约莫十二、三岁。泪水把女孩的头发粘在脸上，本就大的眼睛肿成核桃。 小森注意到，女孩身上穿着拘束衣。 女孩也对门后有人而惊讶，很快她肿眼的缝隙中，错愕变成了惊恐。 梅见小森的腰被紧紧抱住，她听孩子声嘶力竭地尖叫：“快走，它要来了！” 嘶——— 腹部的创口再度崩裂，她已经感觉温流在从中渗出。 “喂，放开我啊！” 伤口…伤口要裂了！！ 小森连忙举起手臂：“冷静点，小朋友，没人能伤害你。” 算了，已经裂了。 “有的！有的！”女孩疯狂摇头，眼泪摔得到处都是。她死死地攥着梅见小森的病号服，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尖锐的声音充满绝望：“那个……没有脸的人，他要从墙里…长出来了！” 梅见小森一顿，将女孩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病房的门随惯性慢慢敞开，将内里的情形尽数露出：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从病床的款式到整体布局，都与她所在的【902】如出一辙。除了病床上还在摇晃的皮质束缚带外，梅见小森看不出任何例外之处。 是被坏掉的灯管电路吓到了吗？ 在猜测中梅见小森带着对方慢慢转身，“你看”，她说，“灯已经恢复了，我陪你进去”。 “不，灯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痕迹！”女孩抵死不肯：“他带走了我的弟弟，现在要来带走我了！” 她疯了似挣扎，惨绝人寰的哀嚎，终于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小森？” 呼唤声从身后响起，梅见小森猛地回头。 迪克站在902病房外，疑惑地看着他。 梅见小森去接水的时间太长了，再加上房门外孩子的恸哭，迪克不得不的出门查看。他一开门，便见本该去倒水的人被困在原地。少女高举起的手上挂着水杯，里面依旧空空如也。 小森立刻投去求助的目光：“不是我惹哭的。” 青年先嗅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眉间紧蹙，刚要开口———却见少女摇头，用手指了指怀中崩溃的女孩。迪克只好改口，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不知道”，小森道：“但她说房间内的墙壁有人。” 在哥谭，放在房间夹角准备行凶的人不在少数。也常有人在医院内设置暗室，用于为器官贩子提供便利。 听见“有人”刹那，青年的神色一厉，一把将半开不开的门压到最底，只身闯入其中。但迪克翻找了一圈，得出了与梅见小森一样的答案： 墙内是实心的。 这里，没有“人”的踪迹。 可女孩恸哭不断，瞳孔蜷缩、面色苍白的模样，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好在没多久，尖锐如警笛的长鸣，终于招来了在值班的医护。护士朝这里靠近，见到穿着拘束衣的女孩的瞬间，面露惊讶：“莉莉，你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病床上的束缚带有三条，是成年人都难以崩裂的配置。灯光再度闪烁，将护士的脸照明照暗。她对电路的故障习以为常，也明白了叫女孩惊恐的诱因，俯身说道：“走吧，该回病房了。” 奋力抵抗的孩子，被重新抱入了房间中。 梅见小森看向敞开的房门，女孩被压在床上注射了镇定剂。在原有的基础上，医护又为她加固了一层拘束带。 “小森…” 青年的呼唤声，被她过于专注的神思忽略。 “小森？” 如果只是出于对电路故障的恐慌，人类的想象力有限，莉莉不会恐惧到这种程度。从“墙里长出的人”会是欲念魔吗？被迷梦异化的人，会根据自己的欲望不同而生成不同的能力。驱动器和检测器都故障了，在博士那里修缮。她必须尽快避开迪克拿到这两样东西才行，否则遇到事情都无计可施。 “小森！” 青年骤然提高的音量，让梅见小森打了个激灵。思绪骤然断开，她眼皮痉挛，目光回缩———迪克担忧的脸近在咫尺。 同时，他身旁还站着从903带出的医生。 梅见小森头疼地捏住山根，“抱歉”，她口吻中充满歉意：“我刚才走神了。有事吗，格雷森？” 迪克神色复杂地指着她的腹部，“你的伤口裂开了”。 女孩被抱离的那一刻，失去遮掩的梅见小森。露出了身前衣片上的血迹。她低下头，看见了衣摆下源源不断溢出的红水。 一点一滴，在地上积攒成洼。 10、10 欸…？ 视线毫无预兆地开始倾斜。 “小森！？” 迪克急促的喊声在耳畔炸开，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牢牢架住。 尖锐的耳鸣声席卷而来，梅见小森面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正在迅速退去。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不确定地问：“我…我怎么了？” “你贫血了。” 迪克眉头紧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带你去重新缝合。” . 为了保留人性，博士特意保留了梅见小森的大脑和血肉。但构成她身体的主要成分，终究是齿轮、履带与精密电路。 按理说，只要机械心脏不被摧毁，就算被拦腰斩断，她也该保持清醒才对…… 梅见小森对医生得出“失血过多”的诊断，感到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她心想：我可是改造人啊…怎么可能因为区区致命伤就弱成这样！ 难道是大面积机体损坏，让生理机能下降了吗。 久违的虚弱感，让小森毛骨悚然。 不等她细想，灯光再度明灭。经历了903的骚乱后，两人都对院内反复故障的电路，产生了探究之心。 倚靠在桌角的青年，随着光线明灭的节奏，轻声开口：“这情况可真让人不安。” 正为小森缝合的医生———正是刚才从903出来的那位———头也不抬地接话：“是啊，如果视力减退能算工伤，我早该靠赔偿金退休了。” 脚步声响起，小森眼看着名义上的兄长自然地来到了医生身旁。他语气担忧又随意：“我记得上周这里的电路还很稳定。这种故障容易引发安全事故，院里没安排检修吗？” “您记错了吧？”医生略显诧异：“这儿从上个月开始就这样了。院里请了好几批维修工，谁都查不出问题。” 他在套话？小森垂下眼睛，悄悄竖起耳朵。 迪克从善如流：“那可能是我记混了。不过，903那孩子……”说到这，他恰到好处地蹙起眉，目光落在小森血迹未干的伤口：“刚才是被灯吓到了吧？所以才会伤到我妹妹。无论是她还是我妹妹的伤，都经不起任何意外了。” 梅见小森听迪克称呼自己为“妹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死死盯着脚尖，也不知是谁在占谁便宜。 “903啊……”医生显然想起刚才的混乱。他手中动作稍缓，目露怜悯：“以后绕着那个病房走就没问题了，她通常不会主动闯入别人的房间。” “她一直这样吗？”迪克顺势追问，温和的口吻像是在与人闲谈，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引导性：“我是说……会反复说一些令人非常在意的话，比如……” “比如【没有脸的人】，对吧？” 迪克点头。 讨论病人的隐私终究不好，医生压低声音：“那孩子叫莉莉，听说是跟弟弟看家的时候遇到了人贩子。” 人贩子…… 梅见小森在心底默念。 “莉莉是在捉迷藏时发现有人进入家中的。她被找到时正蜷缩在衣柜里，不停地重复着“没有脸的人”这句话。” 不过没人将孩子受惊的呓语当真。 医生轻叹：“毕竟这里是哥谭，死亡和失踪都像贩卖机里的易拉罐。” 更何况“无脸人”这种说法，更像是孩子受惊吓后的想象。 他的说法让空气凝固了片刻。 迪克眉头紧锁：“她弟弟呢？” “没找到。”医生摇头，手下缝合的动作加快，“警察赶到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除了莉莉之外，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大家都认为……” 他适时住口，利落地剪断缝合线。 “好了”，器械落回托盘，医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次可千万小心，别再崩开了。你需要绝对的静养。” 迪克见好就收，道谢后扶着小森离开。回去的路上，途径903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医护在离开时拉上了床帘，兴许是注射的镇定剂起了作用，紧闭的房门后，再没有女孩的哭声传出。 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莉莉的弟弟恐怕凶多吉少。迪克凝视房门片刻，下一秒，梅见小森冷不伶仃地出声：“您为什么要在医生那特意打听这件事，格雷森先生？” 迪克被吓了一跳。 转过头，少女眼睛清亮，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迪克在她的注视下回过神，反问道：“你知道我的职业吗，小森？” 小森摇头，装作不知。 “我是警察”，他微笑着自我介绍，“所以在一些事上，我会有一种微妙的第六感。” “刑侦直觉？” “没错，刑侦直觉。比如903的病人———我是说，莉莉。在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有些在意。” 说到这，他略作停顿，半开玩笑道：“我想，这大概也算一种职业病。” “职业病啊……”出乎意料地，梅见小森重复着这个词，竟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她认真道：“其实，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嗯？为什么？” “因为【看不见脸的人】吧。” “是在害怕？” “不如说是觉得有兴趣。我可是坚信外星人、伪人和鬼魂存在的那类人。”举例至此，小森补充：“虽然我很怕看恐怖片。” 她强调这句话，像许多青少年一样对未知的事物好奇而恐惧。 “既然害怕，怎么还要去了解？” 小森对他展示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她答非所问：“因为我超爱看恐怖片。” 自相矛盾，却又合情合理。 害怕是一回事，好奇又是另一回事了。 迪克失笑，小心扶着她回到902。 待小森在病床上坐稳，她追问：“那你对这件事怎么想？你也觉得莉莉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说了胡话吗？” 迪克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我不喜欢猜谜。” “在了解有限的情况下，任何猜测都不够严谨。把这件事作为“睡前故事”来谈论，我觉得恐怕不太合适。”说话间，小森感到怀中被塞进一个方形的硬物。她低头看去，正是迪克早前送的“见面礼”。青年顺势拉过椅子坐下，撑着脸笑道：“不如先拆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小森也只好暂时暗下追问的念头。在迪克期待的目光中，她捏住丝带的一端，轻声问：“这是什么？” “玩偶。” 随着小森扯开缠绕成结的红色缎带，包装纸如花般绽开，露出了精美的浮雕礼盒。打开盒盖，在层层叠叠的蕾丝衬垫上，一只由pv绒泰迪熊静静躺着。 小森目光下移。 泰迪熊身上穿着一件满是亮片、闪粉，蕾丝荷叶边的蓬蓬公主裙。 “怎么样？”迪克期待地询。 小森沉默片刻，像被捏响的硅胶玩具般发出赞叹：“哇……！” 她的目光在玩偶熊和迪克的脸上来回游弋——— 礼物基础，审美就不基础。 “我知道你为了保护布鲁斯伤得很重，医院休养漫长又枯燥，希望它能让你好过些。”迪克拿起这只浮夸的泰迪熊，递到小森面前，笑容温暖真诚：“我挑了很久，觉得它最合适。” “怎么样”，他问：“你喜欢吗？” 小森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这只玩偶“合适”在哪里。玩偶小小的豆豆眼与她对视，看久了小森甚至觉得这东西有些mean。 迪克的笑容和裙子上的亮片一样闪，小森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亮瞎了。 将满腹的吐槽尽数咽回，她接过玩偶小心抱住：“谢谢……它还挺…、挺有精神的。” “你喜欢就好！” 见妹妹收下礼物，迪克笑得更灿烂了。小森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能让这位好看的“哥哥”，笑得像只摇尾巴的大狗。 “对了”，迪克自然地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布鲁斯有急事要处理，接下来由我照顾你。”他姿态放松，全没有与陌生人共处一室的拘谨，显然是做好了长期“驻扎”的准备。 “其实你不用特意留下”，小森都快忘了这茬，她徒劳地做着努力，委婉地拒绝：“我感觉好多了，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休息。” 布鲁斯家里有少年总裁，管家、嘴臭小孩哥，干什么的都有，为什么偏偏找了个警察来照顾她？ “当然，我请假主动来这就是为了能让你好好休息。” 居然是主动来的！？ 小森心想：感觉你能成为警界之星啊，格雷森， “既然你不喜欢有人在场……”，迪克笑容不变，身体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他一副完全没懂妹妹弦外之音的模样，朝前俯身。尽管迪克尽量避开床面，但他伸臂关灯的影子和身上薄荷与橙花油的香味，还是强势地占据了小森的感官。 青年颔首，背光，他将五官尽数模糊在阴影中，唯有那双蓝眸在微微发亮，竟有些像鬣犬。 “那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持安静。” “你就当我不存在，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迪克摁下开关。 咚。 房间如烛火般骤然熄灭。 . 电子钟上的数字变了又变，已临近深夜。 其实小森没有撒谎，有外人在场，她的确难以入睡。小森调节着呼吸频率，将身体置入休眠模式，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莉莉说的话。 闪烁的灯光，是“它”即将到来的象征。这种描述很像恐怖片中的场景。网络上常有人科普，因为鬼与人类的生物磁场不同，所以当超自然现象发生时，第一个有异动的都会是电子产品。 如果掳走她弟弟的“无脸人”，真是由瘾君子转化而成的欲念魔…… 那么按照莉莉的说法，欲念魔一定追到了医院。 欲念魔由欲望诞生，定是有他夺取的价值，所以他才会紧咬着这对姐弟不放。小森只希望博士能快点修好驱动器给她，不然等莉莉再次遇袭可就来不及了。 病房内隔音很好，不知何时晚霞已经悄然褪去，被窗帘拦在外面的，只有深沉的夜色与惨淡的月光。杂乱的思绪就像是春季乱长的草，顷刻间占满整个房间。 须臾，小森耳尖微动。 她听见窗面的锁扣，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与此同时，迪克倏地睁眼。他悄然将脚尖探出，借着被褥的遮掩，无声无息地滑落在地。 咔哒。 梅见小森与迪克不约而同地想： 谁来了？ 不过瞬息，窗锁被打开。 一只赤色的手套探入缝隙，从外向内拨开窗户。红底的战术靴轻巧地踏上窗框，来人如猫一般屈膝钻入病房内。 迪克看了一眼，认出对方——— 达米安！？ 他惊讶：罗宾这时候该在夜巡才对，他来这里做什么？ 白天出现在病房内的达米安，已经更换成了夜晚的身份。他瞥向藏在被子里的迪克，翻手从多功能腰带里取出微型摄像头。 这个家里的成员相互监听，彼此之间没有秘密。 虽然离开前放了窃听器，但达米安仍不放心。从始至终，他都认为梅见小森另有图谋。通过藏在纸巾盒下的窃听器，达米安得知迪克送了玩偶给梅见小森。于是趁着夜色，他决定在玩偶上再加装一个摄像头。 义警站定在床前，冷淡地看着床上少女的睡颜。 梅见小森胸脯起伏微弱，面容与月光同色，宛如一具尸体。 玩偶被她抱在怀里。 罗宾俯身拿出镊子，小心翼翼地拆卸玩偶的眼睛。就在他准备植入摄像头的前一秒——— “晚上好？” 手腕猛然一颤。 微型监控设备，像一粒灰尘掉在地上。 隔着多米诺面具的网膜，罗宾撞进一片清明的蓝色中。 梅见小森睁眼了。 她转过头，目光停顿在对方拆解玩偶的动作上，语气困惑：“你在做什么？” 11、11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迪克甚至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起来。 几经犹豫，他重新爬上床，继续扮演“熟睡的丈夫”。 梅见小森认得床前的义警，他是罗宾，蝙蝠侠的得力助手。也是当时在西莫西尼的通风管道，救助她的人。 小森看向被完全拆下的玩偶眼睛，神情变得微妙，直白地问：“这是在装摄像头吗？” 这动作太熟了，她之前为了监视吸食迷梦的瘾君子也干过这事。 罗宾：…… 四目相接，“对”，男孩坦然应下。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微型监控，堂而皇之地将其嵌入玩偶眼眶。摁回塑料眼珠，罗宾理所应当地：“毒藤女尚未落网，作为尼莫西尼事件的幸存者，我们不能排出她对你做出进一步行动的可能” “这是必要的安全措施” 他说的滴水不漏，乍一听没有漏洞。但梅见小森托着脸，目光在玩偶与罗宾之间打转。 “旁人都有还是只有我有？” 措不及防的反问让罗宾顿了顿：“都有。” 不知是否因为安装了监控的缘故，泰迪熊那双漆黑的眼珠竟泛起幽微的冷光。迪克刚送来礼物，深夜罗宾就带上设备来进行安装。若说这只是巧合，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迪克的确是警察，但资料中明确表明他是布鲁德海文的警察。而众所周知，布鲁德海文的义警“夜翼”，是蝙蝠侠的第一任罗宾。 难道这些致力于打击犯罪的人私下都有联系吗？小森猜，是迪克拜托了夜翼跟现任罗宾牵线搭桥，特意请对方来“特别关照”的。 “哦～” 梅见小森过长尾音，笑眯起眼睛：“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暂且不论布鲁斯是否与蝙蝠侠存在关联，单凭迪克能与夜翼搭上线这层关系，就足够让她安心了。 毕竟夜翼也总是跟蝙蝠侠一起行动。 家里有“体制内”的人，办事果然方便。 想到这，小森看迪克更加顺眼起来。 罗宾对梅见小森能如此爽快地被监控感到惊讶。她与白天病房中尖锐的态度判若两人，甚至称得上是配合。 回想起梅见小森对自己的种种言行，罗宾皮下的达米安想：其实她只是在针对我吧。 他根本没想过是自己挑衅在先的缘故。 现在，无论是监控还是窃听器都在这间病房部署完成。只要梅见小森有半点异常的举动，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睛。斗篷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利落的弧线，罗宾准备离开。 就在他战术靴即将迈出的刹那——— 滋啦——— 随着电路不稳定的细响，顶灯骤然亮起。 罗宾猛地回头，只见梅见小森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并未触碰开关。两人同时抬头，灯丝在灯管中“滋滋”闪烁，光线明灭不定。不知为何，梅见小森脑中浮现出莉莉说的话。她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喃喃： “他会在灯光闪烁的时候过来……” 深夜，故障的灯光，女孩神经质的重复。 这一切，都很那让人不忘灵异事件方面去想。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灯光开始以诡异的频率疯狂闪烁，整个病房被切割成光暗交错的碎片，宛如掉帧的影片。卡顿中，一道细长的阴影从902门外的缝隙中朝内蔓延。它游于墙壁上，使粉刷的墙体隐隐隆起。可是有人都被高频闪动的灯光吸引了注意，一时竟无人发现这一怪相。 罗宾心中警钟大作。 他已在指间扣住蝙蝠镖，警惕地扫向房间的每个角落。梅见小森则看向陪护床上的迪克———对方用被子蒙住半张脸，看起来睡得香甜。 她由衷感叹：“睡眠质量也太好了。” 虽未明指，但房间内只有一人在“熟睡”。 罗宾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迪克仿佛声控般“悠悠转醒”。他撑着病床，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发生什么事了？” “罗宾在。”小森言简意赅，随即蹙眉道：“我觉得我们该去莉莉那儿看一下了。” 如果说在女孩家中的灯光异常尚属巧合，那么此刻病房里频繁发生的故障，实在难以用巧合来解释。 “罗宾？”迪克表现得十分惊讶。他慌乱地爬起时，差点连人带被滚落在地。 tt 男孩挑眉：“我需要解释。” 迪克还没来得及在私联聊天室分享今日见闻，罗宾对903号病房的事一无所知。 “你们认识？”小森故作好奇。 “没有哥谭人不认识罗宾”，迪克装模作样地抹了把脸，“之前有过几次合作办案。” 罗宾默认。 迪克阐明现状：“隔壁房间的孩子，称“无脸人”会在灯光出现问题的时候出现。据说对方先带走了她的弟弟，现在要来带走她。” “医生认为那是创伤后的臆想”，梅见小森补充：“但那孩子好像没有人陪护，而且被注射了镇定剂。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她甚至来不及呼救。” “我去看。”罗宾当即下令，“你们可以继续在房间里保持婴儿睡眠。” 小森，默默地看向刚“睡醒”的迪克。 荣获“优质睡眠”的大哥：嘿！ . 随着罗宾转身离开，梅见小森也掀开被子，趿好拖鞋。 “小森。” 眼见着少女有跟随的打算，迪克不得不提醒：“罗宾会处理的，不是吗？” 她动作微顿，看向说话的青年。 身为“猎手”，她和罗宾不止打过一次交道。尽管年纪尚小，但那男孩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 只是，考虑到不是因骑士踢而终结的“欲念魔”无法生成代扣，小森需要在博士将驱动器送回之前，确保怪物的安全。 有必要的话，她会给罗宾制造点“小麻烦”， 她果断回答：“不要。” 趁迪克愣神，她干脆扯掉身上的检测设备，落地下床。 “我不放心。” 小森扶墙出门。 罗宾走的时候带上了房门。 她重新开门的瞬间，灯光恢复了刹那平稳。整层楼的灯光在这一刻齐齐亮起，仿佛刚才疯狂的闪烁都是幻觉。明明走廊间通明，但小森却没感到丝毫安全。 她碰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从灯光异常开始，这上面的鸡皮疙瘩就没消下来过。 迪克紧随其后，与梅见小森一起朝病房外探头。 902和903间隔不过五步，一转头便能看见隔壁的大门敞开。小森试着呼唤：“罗宾？” 没人回应。 她和迪克对视，青年提高音量：“罗宾！” 仍无人应答。 不妙的冷意在他们心底蔓延。 梅见小森：“我感觉出事了。” 迪克本想让她留在病房，可又觉得将少女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打定主意，他一个跨步来到小森身前。迪克伸手后拢，将小森护住。“我们一起去”，他严肃地叮嘱：“不要离开我身边。” 小森点头。 两人贴着墙根，放轻脚步跨过903的门槛。 小森看向墙壁上的开关：“灯关着。” 开关处于关闭状态，但顶部的灯管依旧明亮。 不论是莉莉还是罗宾，病房内空无一人。 迪克心底一沉。 显色射灯的照明，方便他查看现场状况。 迪克靠近病床，束缚带的旁开扣已被解开。塑料卡扣上的擦痕明显，代表它是被蛮力拽开的。目光后移，病床倚靠的墙面插着一枚蝙蝠镖——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既然蝙蝠镖被击在墙面，是否意味着“无脸人”是从墙里出来的？迪克仔细地抚过墙面，上面白漆光滑平整，没有裂纹。 他屈指轻敲，回响沉闷。内部也是实心的，没有暗门。 青年探查之际，小森站在门口朝病房内打量。从迪克的动作中，她也明白了对方的猜测。但正常病房隔墙的厚度在“120mm”，而人体的侧身厚度的均值则在“255mm-270mm”之间，就常理来说，隔墙内不可能藏人。 欲念魔倒是能做到这点。 只是没有探测器，她无法分辨这里是否有“迷梦”的能量存在。对面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博士到医院对她复查，还有六个小时。 太阳快点升起来吧！ 小森在心底默念。 念完，她眼睛突然一阵酸涩。像是进了灰尘。梅见小森用力眨眼，伸手揉搓。 生理泪水从她眼眶中分泌而出，模糊了视线。朦胧的视野中，她发现目之可及的地方，多了许多零星的黑斑。 它们像漏墨甩出的小点，像被风吹起的灰尘，也像满天飞散的柳絮。 小森看了眼忙碌的迪克后踏出门外，转身去寻黑絮的来源。她站定在原地，絮状物把空气衬得像水，它们是里面肮脏的杂质，浮浮沉沉地从左侧飘出。 小森，发现它们源于自己居住的902病房。 老实说，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单独行动不算好选择。小森收回视线，准备退回房内。 她鞋底刚离地，灯光再次有了变化。 咚。 走廊尽头的那盏灯，熄灭了。 咚咚。 第二盏也紧随其后。 “呃.....格雷森先生？” 在惊愕的状态下，这声呼唤近乎气音，无法让任何人回神。 不同于之前的频闪，走廊上的灯逐格熄灭，四肢附着在墙体上的黑暗，步步逼近。它仿佛料到了小森的求救，从第三格开始变得迅速，如潮水般冲垮了所有的照明。 黑色的絮状物尽数滑入小森身后不断涌现的黑暗。它们在半空留下残影，仿佛无数张咧起的笑脸。 梅见小森转身就跑，朝着察觉异样而探首的迪克大喊：“它来了！” 黑暗轰然冲入房中。 光与暗的交替不过在转瞬—— 灯发出“滋滋”声，再次明亮。 迪克保留着起身的姿势：“小森......？” 门外，空空如也。 12、12 双目如镜头般轴动一瞬。 闭眼，睁眼。 过暗的光线让她短暂失明。 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小森就地一滚，擦着长杆翻入一道狭隙中。她顺势趴伏于地面，指尖迅速摁向太阳穴。电流在单薄如纸的皮肤下流向眼球，瞳孔深处的绿光被点亮，眼部的夜视系统被启动完成——— 瞬时，视野清晰起来。 电子构建成的图像铺陈在眼前，小森才发现刚擦过的是病床底部的金属支架，而她现在，正趴在床底。 来不及思考，她下一步关闭呼吸系统。 少女的气息瞬间消失，让病房内游走的生物成了无头苍蝇。它失去了进攻目标，脚步肉眼可见的迟缓起来。 然而借着床底的缝隙，小森看到一双注水鸡爪般的兽脚正在来回踱步。 它不存在表皮。 裸露在外的肢体上，只有结构清晰的肌肉与灰粉的经脉可以看见。它再往前走一些的话，还有一丁点近似“尾巴”的肉条，在垂挂摇晃。 梅见小森微不可查地吞咽了一下，默默将自己往里更缩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在外围淡去。 直至它完全消失，小森才慢慢从床底爬出。 “刚刚那是什么……” 小森确信自己成为假面骑士至今，没见过这样的欲念魔。她抚着后颈，心有余悸地爬起。她撑住床面稳定平衡时，不牢靠的病床开始摇晃。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森瞬间头皮炸开——— 下一秒，她感到脑后的发丝被一股微弱的气流扰动。通过金属杆表面模糊的倒影，小森看到一截阴影如藤蔓般，悄无声息地朝自己后颈袭来。 三… 二… 小森屏息，倒数。 她收指攥拳，紧绷起手臂的肌肉。 一。 瞬间，她果断挥肘后击。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迅捷且敏锐，惊滞刹那，本能地出手格挡。来人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了小森的臂肘，试图将她一击擒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令人牙酸。 小森利用对方的力度为支点，肩肉以反常的方式猛地收缩、拧动，硬生生将那只被牵制的手臂扯到脱臼。 关节臼窝空出的那一刻，对方被这自残式的脱身方式吓了一跳。他当即松手，低声喝道：“停下！” 嗯？ 小森一顿，这声音是…… 她试探道：“罗宾…？” “嘘。” 黑暗中，消失在903的少年义警，精准地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小心地避开了她脱臼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小森在手套上的硝烟味中，被利落地拖到了对方的藏身之处。 衣柜空间狭窄，使她跟罗宾必须交错蜷缩。罗宾凝望门外，男孩有些抽条的身形将她护在内侧。小森望着他戴有面具的脸，莫名觉得他下半部分的轮廓有些熟悉。兴许是怪物已经走远，刚才刺耳的金属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须臾，小森和罗宾，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男孩伸腿一蹬，将掩合的柜门顶开。 危机解除后小森率先动身，想要出去。可罗宾却纹丝未动，反倒屈膝压住她的双腿，俯身凑上。 “梅见小森。” 男孩的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不知为何，小森竟从中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直到现在，小森才意识到他们所处在墙壁内嵌的衣柜中，空间有多么逼仄，才让罗宾能轻而易举地压制她的动作。 她想：感觉不太光彩啊。 这次是面对面，罗宾的赤色手套再度堵住她的嘴。男孩多米诺面具下的双目，死死盯住她左侧软垂的手臂道：“你疯了吗？” 小森顺着他目光看去，挑起眉。仿佛在问“我怎么了？”。 她的神色太过无辜，让罗宾几乎要恼了。他握住少女的手腕，伴随着又一声轻微的“咔哒”，神色是惩戒，可动作却无比仔细地将她的手臂重新摁了回去。而他这位还穿着病号服的“姐姐”，在关节复位的过程中却神色未变，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 罗宾堵着一口气，将捂嘴住她嘴的手松开。 等恢复“话语权”，小森立刻道：“我腿麻了。” 腿麻难道比脱臼疼吗？ 罗宾气闷，只能将腿撤开。 他从柜中出来，臭着张脸朝梅见小森伸出手。 “你要牵着我？”她惊讶地眨眼，笑了起来。 话落，哪怕是在夜视的绿色成像下，小森都能看出罗宾的表情更难看了。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小森拽了出来，将她扶住。罗宾的目光在她腹部扫过，确定对方的伤口没有渗血，便问：“怎么只有你？”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梅见小森跺了跺脚，确定麻胀感褪下后，她将手抽出来回道：“莉莉呢？” “嗯？”罗宾意识到不对：“她也在这里吗？” “等等”，小森话脸色一变，话锋转急：“你们没待在一起吗？” “不”，罗宾神色复杂：“据我所知。在你之前，这里只有我在。” 话落，他们同时看向对方。无论是梅见小森还是罗宾，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沉重之色。 “难道你当时在903没见到莉莉吗？” “见到了。”达米安道：“她当时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稳。但......” “但？” “在灯光熄灭之前，我看到墙壁里有东西长出来。” 在罗宾的形容中，白墙仿佛是虫茧，有什么蠕动着从里面挣扎脱出。 “那我们的推测没错”，当时的903中病床上空空如也，蝙蝠镖插入墙壁。种种迹象，表明女孩该与罗宾都受灯光的牵连，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小森道：“蝙蝠镖插在墙壁上，我们就猜是不是有什么从墙壁里出来了。可墙壁厚度又不支持人类，藏在里面。而且——” “而且墙实心的”，罗宾：“没有暗门。我想，从墙壁里长出来的大概是刚才的那个东西。” 说罢，他停下了与女孩的对视。梅见小森的双眼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关掉了夜视系统。既然能被成像，就证明这里并非完全漆黑。光亮隐隐照明着她的视野，使梅见小森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着她在走廊上看见的黑絮。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与小森居住的vip区如出一辙。她低头看去，病床上还有被解开的拘束带，只是原本洁白的床单变得脏污不已，褶皱中，堆满了半干涸的暗红色物质。 小森在上面抹了一下———这种物质会在指腹的摩擦中产生颗粒，质地像血液与灰尘的混合物。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猜测模糊的诞生在她心中。 这时，小森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罗宾朝墙壁的位置，对她抬起下巴。 “怎么了？”小森顺着他的提示抬起眼，目光一凝。 正对着床中的墙面上，有一道利落的裂口。 罗宾见她已经发现线索，便将手中之物压上床面：“它在这里。” 被放在床上的，是一枚蝙蝠镖。 与903墙面上的不同，这只蝙蝠镖充满腐朽的痕迹，生满锈迹与霉团。小森明白罗宾给她透露信息的用意，当即道：“我需要出去。” 罗宾没说什么，只将她护在身后：“跟紧我。” 他们走病房，来到一处走廊。与哥谭医院的结构乃至装修都全然一致，只是这里昏暗幽深，到处长满球藻状的青苔，平面积攒着厚如霉菌的灰尘。蛛网似乎随处可见，已经从挂镜线来到了天花板。空气中那些浮动的黑絮似乎更为密集，它们随着吞吐被融入体内，不消片刻，小森的脚步便被脑内响起的尖锐爆鸣叫停。 警报声忽然炸开，紧接着她眼前闪出一道弹窗提示—— 【经检测，空气中含有微量毒素！】 罗宾听身后脚步声停住，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小森关掉警告，看向病房的门板上方。不出她所料，门牌号果然果然标注着903的字样。两间病房相隔极窄，几乎转个身就能抵达。另一件病房上标着902的号牌，小森深吸了口气，朝内钻入。 在902的病床上，被褥堆叠成团。小森顶着它看了会儿，猛地抬手掀开。 被子下方，穿着亮片蓬蓬裙的泰迪熊如东道主般候客许久。小森把它拿在手里翻看，确定这就是迪克送给自己的那只玩偶。 它的状态跟903的蝙蝠镖一样，从崭新变得陈旧。仿佛这里不是病房，而是一间巨大的垃圾场，它们都是其中等待被处理的遗弃品。小森来到这里只为了验证自己心底的猜测。 无论是病房和走廊同样的样貌构造、墙壁上蝙蝠镖，还是病房里的泰迪熊玩偶。现阶段找到的无数线索，似乎都指向唯一的答案—— 她向罗宾求证：“这里是哥谭医院？” “好孩子”，男孩轻哼一声：“这显而易见。” 但这里光线漆黑，温度冰冷，散发着若有似无的腥腐味，如同末日后无人修缮的废墟。外面有怪物在行动，女孩莉莉失踪生死未卜。与其说是哥谭医院，不如说这里是它的恐怖游戏翻版才对。 但对此，小森反而放松下来：“好吧，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她情绪稳定的过分，罗宾诧异地朝她看来，大概是想问这一结论到底“好”在哪里。小森读懂了他的面部表情，坐上床面解释，“在熟悉的地方，总比在完全陌生的世界好。熟知的地形能让我们更好的躲避怪物——更何况”，她道：“既然两个世界一样，就一定有共同点。说不定能那边的世界灯光再次闪烁时，蝙蝠侠回来救我们呢？” 没争得同意，偷偷来找“姐姐”麻烦的达米安aka罗宾：。 代入感很强，已经听到父亲的训话了。 小森轻松的氛围感染了罗宾，让他心中的凝重也随之平息了些。即便对方身经百战，在小森看来罗宾也只是个孩子，和她曾经在孤儿院照看的弟弟妹妹们一般大。她讨厌蝙蝠侠的碍事，却愿意给这孩子一些宽容。她胆子很大，自然而然地摸上男孩的头发道：“会没事的。” 他的头发硬挺，有些扎人。罗宾没料到她突然如此，反应过来后，更是恼羞自己竟没能第一时间躲开梅见小森的动作。 啪。 小森的手被拍掉。 “别碰我！” 罗宾先是炸毛，再语气生硬道：“这句话该我对你说。” “不必祈祷蝙蝠侠的到来。梅见小森，我会找到她（莉莉）然后带你们出去”，男孩说着，不耐地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因年龄的差距，在罗宾身上显得宽大的披风，被他围在少女身上时，显得像一件过小的外套。可他们都没在乎这可笑的搭配，小森注视着男孩替她认真系好纽扣的动作。 在面具的遮掩下，她看不见罗宾的神情。只知道对方将防具让给她之后，扯起了嘴角既臭屁又可靠道： “我保证。” 13、13 梅见小森愣了一下。 她心底软了些，抓住披风的一角，眯眼笑道：“那就拜托你咯，小警察。” “我不是警察。” 他是“达米安·韦恩”时，梅见小森将他视作仇敌。而他披戴上“罗宾”的着装时，梅见小森反倒将他当成孩子在看待， 真奇怪，他想。 罗宾别扭地抽回手，转身时掌心不着痕迹地在制服上蹭了蹭。上面明明没有汗，可他却觉得那片皮肤在隐隐发烫。 梅见小森轻盈地跃下床问：“接下来我们去哪？” “去外边。” 回到正题，罗宾认真起来。 在已知这个世界可能是原世界翻版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任由自己困死在vip病房区等待救援。虽不知楼层以外的情形是怎样的，但探拓版图，是迟早的事情。 更何况梅见小森说，莉莉不在903。 既然她与他在同一时间失踪，便证明那孩子很可能在哥谭医院的任何一处。既然他们二人所处的楼层中有“无脸人”出现，其他区域只会更加危险。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如果“无脸人”在他们之前找到莉莉，那么那孩子将没有生还的可能。 梅见小森认可罗宾“外出”的决定，并摊开双手道：“我需要武器。” 她现在不仅机体严重损毁，还没有驱动器可以变身。在这个出没怪物的世界，手无寸铁的感觉太糟了。这会让梅见小森觉得，自己是笼中待捕的肉鸡。 闻言，罗宾将眼睛闭起。 哥谭医院的地形图在他脑内铺展，计划很快成型。瞬息间，他睁开眼：“去五楼，那里有中央实验室。” 小森挑眉。 “如果这里的情况真的和我们的推断一致，那么在我调配药剂的时候，你可以去相邻的保安室挑选点东西。” “你要带我逛军火库了吗？” 面对兴致勃勃的少女，罗宾毫不留情地纠正道：“是保·安·室。” . vip病房在二十五层，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先在去走廊尽头乘坐电梯。梅见小森摁下墙面上楼层的上下开关开关，电梯没有反应。 “没电”，她陈述道。 “这是句蠢话”，罗宾依旧小嘴抹蜜。他来时就没有对电梯抱有期望，转身看向了后方的逃生通道。 敞开的防火门内光线幽森，楼梯间向下延伸，宛若一座待人投入的枯井。 小森看着看着，声音有些发虚：“我们……不用真的走楼梯下去，对吧？” 罗宾回以似笑非笑地一瞥 小森：……嘤。 “无脸人”从903离开之后就消失不见了，至少一直下行至楼梯中段，两人都没再遇到过它。在小森和罗宾都以为这段下行梯能平稳通过时——— 一股微妙的寒意，忽然从四面八方袭来。 它无孔不入，将小森的手臂吹起一粒粒鸡皮疙瘩。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 “罗宾。” 小森气声唤道。 达米安抬手示意她保持缄默。 二人如两只夜行的野猫，耳尖颤动，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小森重启夜视功能，光子视野下，墙面本该是平整的—— 但她和罗宾投落在墙上的影子，边缘却呈现出不自然的锯齿状。 轮廓扭曲、畸变，仿佛有生命般在墙上微微蠕动，挣扎着想要脱离本体的束缚。 影子活过来了吗？ 不，不对。 一双手从后方捧住罗宾的脸颊。 男孩瞬间炸毛，几欲回身砍去。梅见小森更快，抢在他下杀招之前扳过他的脑袋，用力转向墙边。 少女声音僵硬：“你看......” 罗宾没有梅见小森那样的机械眼，但凝神细看，也能察觉到——一道道细长的、如同蚯蚓般的阴影，正在墙壁上蜿蜒游移。 咕噜。 静默中，吞咽声清晰可闻。 一时间，无人敢动。墙上的黑影越发浓重，如同喷张的血管网络，不断蔓延生长。小森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罗宾没有回答，只是将她的手下拉，屈膝准备行动。他在心中暗数着秒数，当最后一个数字归零的刹那，男孩低吼出声：“跑！” 霎时，墙壁上所有蠕动的黑影猛地从墙面剥离，化作无数瘦长扭曲的触手，带着“嘶嘶”的破空声，直扑楼梯内唯二两个活物。身后的黑暗如有实质，带着吞噬一切的压迫感汹涌追来。宛如像牧羊人的长鞭，将少女与男孩朝恒定的方向赶去。 楼道是单一通行的直道，他们别无他法，只能朝前狂奔。 冲出楼梯通道的瞬间，身后的黑影戛然而止。仿佛下一楼层的空气于它们来讲含有剧毒，所有触手瞬间朝内回缩。 梅见小森脚步一顿，扯着罗宾转向左边。 “这边！” “怎么了？” “等等......”小森侧耳，“我再听一下”。 从踏入这层楼的那一刻起，空气中，似乎飘荡着几乎微不可闻的音符。它们被小森耳内的接收器捕捉、分析。 罗宾等待着。 直到声谱图在梅见小森眼前展开，系统给出“10-13岁女童”的音色分析。 “有哭声。”她得出结论。 罗宾什么都没听着，但选择听信。他问：“左还是右？” “没听出来”，小森拍了拍耳朵，里面更精细的零件坏了，因此无法做到听声辨位。她思索片刻，“那你去左，我去右”，迅速做出安排。 小森看向罗宾，提议道：“半小时后回到这里集合，怎么样？” 这是最高效的分配方式。 而且没有罗宾在场，她可以更自如的使用自己余下的机体能力。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小森感到罗宾才缓和不久的表情又变得难看起来。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死死攥住。 “不行，”说出这两个字后，罗宾拽紧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责任，别想擅自行动。” 他手指收得很紧，如同一具镣铐。 “你刚才还说不牵我呢”，小森试图用玩笑缓和气氛，却被年少的义警狠狠瞪回。 她顿了顿，声音顷刻低下：“别凶我。” 罗宾咬牙，生硬地放轻语气：“那你就安静点。” 罗宾无法忘记梅见小森面无表情扯脱臼手臂的情形，他初步判断对方存在自毁倾向。如果在这种环境下放任小森一个人行动，罗宾担心最后只能找到她的尸体。 小森空出的手，在唇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 另一个世界，安保监控室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u盘从接口处拔出。 哥谭医院的二十五层，即是“vip病房区”。当罗宾和两位病患因灯光闪烁而失踪的那一刻起，接到报案的gcpd封锁了整个楼层。而迪克作为失踪者的家属，被允许拷贝整个医院的监控带回家去看。 与他同时进入监控室的，还有一位穿著端庄的夫人。 她是莉莉的妈妈么？ 看起来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重大打击，令她几乎无法站稳。 身形纤瘦的女人如同风雨中的柳枝，背脊深深佝偻。迪克于心不忍，主动安慰道：“孩子们会没事的。” 女人惊诧有人主动搭话，她抬起脸来，浓妆难掩憔悴。 “谢谢你，年轻人。” 她疲惫地笑弯起眼睛。不知是否因灯照的缘故，迪克竟在她的瞳孔中看到了一轮金圈———是流光溢彩的金色。 迪克被这眸中金圈一晃……眨眼间，他回到蝙蝠洞内。 u盘，已经插入控制台的接口中。 被儿女予以“拯救”厚望的蝙蝠侠本人，正在蝙蝠洞内查看监控。他身前由几十块屏幕组合成的电子墙，充斥这无序的杂线与雪花。 男人的身影挡掉了一部分冷光阴影锋利，如山岳般沉默。 “全都损坏了”，提姆的声音从控制台前传来，带着罕见的挫败：“我试了所有的方法……但含有他们消失那几秒的视频，无论如何都无法修复。” “简直像……”被从现实中擦除了一样。 后半段话，提姆没有说出口。他们已反复检索视频十余次，迄今没有任何收获。 在他们失踪区间内的画面，皆被不明力量扭曲、损坏，无法正常放映。 既没有激烈的战斗痕迹，也未在楼层中发现暗门。灯光明灭不过半秒，梅见小森、达米安、莉莉，这三人仿佛是被黑暗吞没，凭空消失在医院中。 “是我的问题”，迪克置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我从一开始就该和他们一起。” 失踪者中一个是刚从死神手中抢回的妹妹，另一位则是个孩子。达米安虽自小接受训练，可到底年幼，实战能力仍有不足之处，要他一次性兼顾两人恐怕会分身乏术。 无论是作为“义警”还是“兄长”，迪克将没能保护好失踪的三人视作自己的失职。 他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可在面对父亲时，还是忍不住动摇了拉紧的心弦。 “听我说，迪克。这不是你的问题。” 话语间，布鲁斯摘下面具。他抓过长子的手，将面具强势地塞入对方的手心。多米诺面具仍带着体温的尖角硌在青年的掌心，迫使他抬头，迎上父亲严厉却温和的蓝眼睛。 “正因为你在外面，我们才不至于毫无头绪。我想无论是达米安还是小森，都会庆幸这一点。”他为孩子注下强心剂，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会找到他们的。无论他们在什么地方”。 迪克感受着掌中面具的触感，长舒一口气。“你说的对，布鲁斯”，低头再抬头，他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迪克将手中之物压在桌面，对提姆道：“小红，拜托你调取一下903号病房那孩子的资料。” “稍等”，随提姆指尖在键盘跳跃，屏上的雪花屏骤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蝙蝠洞内忽然开始爆鸣的警报声。洞内所有的警戒灯在这一刻亮起，赤色的强光将这里淹没 数十块屏幕，无一不亮出令人心惊的红色感叹号。 “怎么回事？” “系统被入侵了。” 转椅在地面剌出刺耳的声响，提姆猛地站起。骤雨般地敲键声踩着警报的节奏，为其增加鼓点。 与此同时，白光通明的实验室内。 凌乱无序的机械零件中，穿着白大褂的少年在懒散地吸着果汁。如果布鲁斯在场，一定能认出他是白日里梅见小森的主刀医生———博士的机械臂在替他对战提姆。直到最后一串代码编辑完成。 他松开咬住吸管的嘴，缓缓抬起手臂。 手指比“枪”，对准屏幕轻轻一晃…… “砰。” checkmate.（将死） “不行。”提姆停下动作，难以置信：“我拦不住他。” 霎时，包括屏幕在内，原本笼罩在室内的红光与警命一齐熄灭。黑暗占据蝙蝠洞中，造成了长达半分钟的寂静。 紧接着，黑暗如幕布般从中央拉开，露出一个q版假面骑士小人。 “嗨～蝙蝠系的诸位！” 博士在话筒后说话，经修饰之后成了众人熟悉的电子音。 布鲁斯沉声：“是猎手。” “是哦！” 仿佛连通讯器都被掌控，电子小人竟给出了回应。ta说：“话说，我好像从没有自我介绍过吧———总是＂猎手＂，＂猎手＂的叫着，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是anima，假面骑士anima。” “能追踪吗？” 布鲁斯问。 “不行”，提姆没招了。 他甚至断掉了整个蝙蝠洞的电闸，但对方的操控仍在继续。 ———这完全是魔法吧！ “放心啦，我不是来当客人的。”猎手，或者说假面骑士anima笑道：“只是来寻求合作。” “合作？” “没错，合作。我知道你的同伴被困在翻转世界了，而我在里面有想要的东西。所以———我要求合作。” q版小人从口袋取出两封信，它们落地即成了两份压缩包。 分别是： 【莉莉.zip】 【霍金斯.zip】 这是资料？ 布鲁斯按兵不动，口吻硬冷：“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等找到那个世界的入口之后，无论我在做什么，希望你们都不要妨碍我。” 实验室内，博士双肘抵在控制台上，神色转正。蝙蝠洞内的anima小人随之收敛轻佻，可爱的萌二漫画脸在屏幕前放大。 ta认真道： “哪怕是……杀人。” 14、14 anima说出自己的诉求之后，布鲁斯没有让ta等待太久。即便摘下了面具，布鲁斯·韦恩也没穿上往日的纨绔糖衣。他的声音饱含锐气，一字一顿地在蝙蝠洞内响起： “这绝无可能。” 涉及底线的事，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男人眼神危险，整个人如一把上膛的手枪。出于尊重，博士没有接入对方据点的摄像头。可即便如此，光是听着声音，博士也能清楚感受到对方的怒气。 如果，此时他们是面对面，恐怕这位黑暗骑士会立刻扑上来与他扭达成一团。 “看来谈崩了。” 博士妥协。 随着anima小人翻开手——— 喀嚓。 仿佛为了彰显自己的实力，蝙蝠洞内的电闸被ta重新开启。 显示屏中的画面扭曲一瞬，顷刻如泡沫般散开。系统回归正常，开机界面上除了原本就展开的文件夹外，还多出了anima为表诚意赠送来的两个压缩包。 q版小人随着黑暗一并消失，就像刚才的献身只是一场没品的恶作剧。沉默持续良久，洞内三人神色各异。直到提姆深吸了一口气，率先打破僵局：“打开吗？” 迪克：“我认为ta不会这种事上再做小动作。” 毕竟anima能直接无视防火墙操控他们的主系统。不管ta是否在压缩包内动过手脚，他们都无力招架。两人看向布鲁斯，话事人从anima离开起就没再说过话。他神色冷峻，紧绷得像块钢板。 “布鲁斯？”迪克试着喊他，但也只在这一声之后陷入沉默。在夜巡活动中，众人与anima有过多次接触，介于ta在尼莫西尼救过梅见小森和提姆，他们确定对方不会滥杀无辜。 除开平日里的针锋相对外，这是ta第一次主动发起联系。 他们都知道，anima只因瘾君子而活动。既然ta会插手这件事，就证明那个世界的出现与“迷梦”有关。 他们先前本已经将anima归入友方阵营，可通过今天的事情来看，ta的立场还不能完全下定论。不论怎样，能轻易掌控蝙蝠洞内主系统的能力，已足够令人忌惮。 布鲁斯沉声：“提姆，把它们打开吧。” 既然anima会发起合作，就证明ta也暂时没能掌握进入那个世界的方法。 他们，必须抢在对方之前进入其中。 … “啊…阿嚏！” 少女巨大的喷嚏使罗宾侧目，他有些困惑地：“你很冷？” “不……”她捏了捏鼻尖，语气古怪：“感觉有人提到了我。” 画面拉远，梅见小森与罗宾正处在一扇门前。 抬起头，门牌上标注着： 【器材室】 逃离消防通道后，梅见小森在抵达二十四楼时听到的啜泣声，在此刻变得格外明晰。 “就是这。” 小森确定。 罗宾没有询问她听力优越于常人的原因，转手将人拉到了自己身后。 男孩单手稳握门把。 他手腕下压，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一道残影劈面砸来。 罗宾歪头躲过，那东西“啪”地掉在地上：是一块未拆封的肥皂。 “别过来！” 女孩的尖叫声伴随着更大块的物件被扔过来。小森抬手接住，在掌心里的是一瓶消毒酒精。 朝门后望去，室内堆叠成山的杂物中，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小小身影，正蜷缩在扫帚与折叠床搭建成的简陋“堡垒”里。那些琐碎的杂物是她的“弹药”，现在它们消耗而空，女孩便不断抽泣着，肩膀不停耸动。 听见门响，她惊恐地拱向角落最深处。 “莉莉？”小森放轻声音。 女孩颤抖着抬起头，她在泪眼婆娑中辨认出了来人：“大姐姐？” “是我。”梅见小森示意罗宾稍安勿躁，她来到莉莉身前，缓缓下蹲与对方平视：“你怎么在这？” “我…我不知道……”莉莉的眼泪大颗滚落，声音因恐惧而断断续续，“我看到掳走弟弟的人从墙壁里走出来，然后我身上的带子被它扯断了…” “后来呢？” “后来床被掀倒了，我摔在地上…”，小森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女孩，她的病号服上充满脏污，有明显地翻滚痕迹。莉莉摊开双手，她的两处掌根都有擦伤，印证着自己所言非虚。回忆起刚才的惊险，女孩面色惨白，语无伦次地颤抖着：“这很黑，我很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我就到了这。” 话音刚落，她的手被人牵走。小森小心抓着她的手腕查看，罗宾的声音从身后穿插而来：“是表皮擦伤。” 她问：“有消毒工具吗？” “有。” 罗宾递来碘伏棉签。 “那创口贴呢？” 罗宾递来蝙蝠logo创口贴。 小森：“嗯？” 莉莉：0o0！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同时朝他看来。 罗宾动作一顿，恢复了酷酷的样子：“做什么。” 创口贴上的蝙蝠涂鸦有些圆润，似乎是特意为小孩准备的款式。小孩子都喜欢有图案的东西，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小心翼翼地摸着擦伤上的创口贴，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蝙蝠侠呀？” “你不喜欢？”罗宾反问。 “我不喜欢！” 莉莉斩钉截铁。 罗宾在心底默念了好几次“童言无忌”。 小森对莉莉敞开双臂，有些好奇地问：“那你喜欢谁？” “我最喜欢蝙蝠女侠”，莉莉扑到小森怀里，被她抱起。她搂着小森的脖子，软声问：“那姐姐喜欢谁呀？” 罗宾竖起耳朵。 小森目光飘乎，转移话题：“走吧，这里不安全。” 罗宾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既不喜欢蝙蝠侠，也不喜欢蝙蝠女侠，更对罗宾无感。 年少的义警，心情微妙。 梅见小森抱着莉莉站起身，腹部的缝口在承重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让她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罗宾有些担心她的伤口是否会因此裂开。 他看向少女稳稳托住女孩的手臂，再将这些细微的反应看在眼里。最后他没说什么，只默不作声地调整了位置，离他们更近了些。 三人在走廊上行动。 小森问：“还要去五楼吗？” 记得刚才莉莉扔过来的东西都沾满霉菌与污垢，也不知实验室是否能够启用。“先下去再说”，罗宾沉思了会儿回道：“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去一层。” 医院內存在怪物。 虽然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但在开阔的地段躲藏，总好过在封闭的空间内当圈中猪羊。更何况倘若外边布局与哥谭镇一致，他能将两人带到自己的安全屋。在自己的地界，能保证更好的安全。 小森点头，将有些滑落的莉莉往上掂了一下。罗宾看着对方熟练的动作，脑内闪过有关她在孤儿院的资料。 梅见小森年幼时所处的孤儿院中，存在一种生态链———即年长的孩子，照顾年幼的孩子。梅见小森属于中层，经常会被忙碌于勤工俭学的姊妹兄长，拜托照料底下的弟弟妹妹。因此她在面对年幼的孩子时，会展示出超乎寻常的耐性。 达米安想象了一下小森身体痊愈后，回家的场面。 他觉得梅见小森可以很轻松。因为作为唯一的弟弟，他就算受到重伤也不用被抱着走，不像莉莉那样只是双手擦伤了就委屈的不愿走路。 比起被照顾，达米安认为梅见小森才是需要被照料的那个人。 他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有意无意地落在被抱着的女孩身上。莉莉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缩了一下，像是隐瞒着什么事。罗宾挑眉，直白地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森投以不赞同的眼光，被小义警冷哼一声。莉莉的腮帮鼓起又瘪掉，看起来欲言又止。小森晃了晃她，语气温柔地说：“怎么了莉莉，是不是伤口疼？” 莉莉摇头， 她将小森的头发绕在指节，几经纠结后，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姐，我想回家。” 罗宾：“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你的家也不是真正的家。” “弟弟也被没有脸的人带到这里了。”莉莉说出这句话时声音越来越轻，语气里也带着难以掩饰的难过：“爸爸说弟弟去了可以让他开心的地方，可这里根本不能让人开心…” 小森和罗宾面面相觑———什么叫能够让“他”开心的地方？ 也就是说莉莉的父亲，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吗？既然这样，去到莉莉的家里，或许真的能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女孩的话搅得少女与义警心思翻涌，但她们都默契地按下不表。沉浸在难过情绪中的莉莉，忽觉发顶一沉。 梅见小森摸着女孩的头发，为她的提议投了赞同票。罗宾，听小森对他说道：“我感觉得去找到那个丢在这里的孩子，你怎么想？” 罗宾正有此意，顺势点头。可这句话后，梅见小森话锋一转——— “不过”，她停顿片刻，又道：“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小森强调着自己的猜测道：“如果外面的世界与这里是同步的，那同理，我们在这里留下的信息，是否也能被外面看见呢？” 毕竟就连罗宾斗争时的蝙蝠镖，也原封不动的复制在了这个世界中。罗宾没想过这个方面的事，被少女冷不伶仃地提及，顿时陷入思考中。小森保持思路，继续道：“迪克一定为我们的失踪报了警，所以vip病房肯定是被gcpd封锁的。既然被封锁，就一定有人在看守。” “灯光”，罗宾吐出这个词。 莉莉看看抱着自己的姐姐，又看看气场骇人的罗宾，她不想只有自己没话可说。这下听到自己能参与的话题，急急忙忙开口接道：“没有脸的人过来的时候，灯光会一闪一闪！” 目前已知的这个世界能影响外部世界方法，只有“灯光”这一项。如果他们能想办法干涉到外部的灯光…… 小森猛地看向罗宾：“你会摩斯密码吗？” “当然。” 不知为何，小森总觉得自己在男孩戴着面具的脸上，看到了隐晦的骄傲之色。罗宾道：“对而我而言，它就像一加一那样轻易。” “那就……” 小森本想说重回楼上尝试灯光开关，但罗宾的下一句话打消了她的想法：“但gcpd不一定能读懂。” 小森：喂，你对自己的同行会不会太严厉了些啊。 其实回去楼上的vip病房不是好选择。因为消失的无脸人很可能还隐藏在那里，楼道里还有另一种生物存在。有梅见小森在还好，但现在多了个莉莉。就算罗宾再想离开这里，也不能不去考虑安全问题。 最好的办法是去蝙蝠洞，但带着梅见小森和莉莉，他不能这样做。他估算了一下哥谭医院到家族成员各个据点的距离，这里离芭芭拉·戈登家最近。不只是他，小森也在脑内迅速掠过了几个能用来求救的地点。 自己家，pass。 博士的实验室，不行。 贫瘠的地点选项令她苦恼，让她掂起莉莉时，小森眼神一顿。女孩创口贴上的蝙蝠涂鸦映入眼中，她灵光一现，声音从喉咙里冲出：“不如去韦恩庄园吧！” 罗宾惊讶，狐疑，又在倏然间转成警惕。 哥谭医院和韦恩庄园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布鲁斯·韦恩在外面的形象也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她怎么把莫斯密码与父亲扯上关系？ 仿佛是为了帮他解惑，小森继续道：“其实，我今天被确定成了布鲁斯·韦恩的女儿之类的。” 这他知道。 “然后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自搜过”，这句话是对着罗宾说的，“就是，不是有很多人说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存在特殊交易吗？我是想，在庄园内造成灯光异常的灵异现象的话，会不会引来蝙蝠侠去查看。” “其实，我在社媒上还看了蛮多关于蝠布蝠的cp文来着。”梅见小森露出了小义警意料之外的神色，她有些尴尬地挠着脸颊道：“你觉得呢，罗宾。” 15、15 达米安·韦恩，刺客大师雷·霄古之孙、韦恩集团和刺客联盟最终的继承者、蝙蝠侠最好的助手、超凡双子的成员、现役罗宾，在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诋毁父亲跟自己搞水仙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愤怒，而是在想——父亲查她浏览记录的时候看到那些同人文该怎么办？ 她生活都这么难了为什么还看这种东西？ 而且既然看这种东西，为什么还不喜欢父亲？明明是她家产品！ 思绪转瞬即逝，让罗宾整个人像一尊呆滞的雕塑。恍惚间，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如旗帜般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罗宾瞳孔回缩，看到了梅见小森困惑的神色：“怎么了？” 你说了那种话居然还问我怎么了！？ “你怎么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发呆”，少女体贴道：“如果你觉得累了，可以休息会儿。我会帮你看着莉莉的。” 罗宾摁住太阳穴，定了定心神。 虽然因梅见小森的话而大脑宕机，但罗宾还是口嫌体正直地将他们带到了韦恩庄园内。 “比我家里还大——” 这是莉莉来到这里，说得第一句话。 尽管嘴上没说，但是梅见小森在心底对莉莉的这句话颇为赞同。凭心而论，韦恩庄园是小森贫瘠且贫穷的生活认知中，见过的最为庞大且华丽的建筑。它的古老而奢华，仿佛一座存在千年的吸血鬼古堡，与现代化的城市建造格格不入。 她抱着自己，使罗宾能听到她的低语：“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欢迎我。” 难道她其实很期待回到庄园？ 男孩心想着，抬起头朝莉莉看去。待在梅见小森怀中的女孩，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缩了一下。不知怎么，她很害怕罗宾。 “你，你干嘛呀？”莉莉问。 “下来”，罗宾不容置喙地命令道：“你休息的够久了，而她受的伤比你严重。” 梅见小森惊讶——难道他是在为我操心吗？ 莉莉被那男孩堪称直白的话说得羞红了脸。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任性的坏孩子，莉莉当即挣扎起来。 “莉莉！？” 在梅见小森的惊呼中，莉莉手臂乱挥，双腿乱蹬，像是抱不住的鱼。 梅见小森生怕她伤到自己，连忙将莉莉放下。然在这过程中，她猛地抽了一口气：“嘶......” 女孩的动作，被摁下了暂停键。 她乱踢的脚踹上少女的腹部，本就岌岌可危的缝合线骤然裂开。细微的崩裂声淹没小森的抽吸声内，化作一滴血水砸在地上。 莉莉吓得不敢再动。 在罗宾询问前，小森将自己的袖子塞进他手中。 她说：“麻烦帮我撕一下。” 男孩无言，只有干脆的撕拉声在空中响起。“谢谢”，面料变作绷带，被小森紧紧勒在腹部止血。她打了个蝴蝶结，说道：“我们开始吧。” 韦恩庄园很大，这里的灯具也很多。罗宾的视线不断在她的伤口上闪烁，缓慢道：“跟我来。” 没人提莉莉的犯错的事，这反倒让她惴惴不安，甚至连道歉都找不到时机。罗宾带着她们去到客厅的总电闸处。这里的情况和哥谭医院中一致，到处落满厚重的灰尘，长满腐发霉的菌群。然而在罗宾掀开电闸的外盖时，小森轻轻地“啧”了一声。 “有没有搞错。” 她撑着墙面，从罗宾身后凑上电闸，几乎要将整张脸都埋进去看个究竟。罗宾不适地感受着少女喷洒在自己侧颜的鼻息，别扭道：“你离得太近了。” “抱歉”，她说着搭住男孩的肩膀，将他一并带离。 总电闸打开着，但整个韦恩庄园还是漆黑一片。因见识到了庄园没电，小森侥幸的心情彻底幻灭。不过这倒是在罗宾的意料之中，他说：“休息吧，先休整再说。” 这里没有水和食物，在获得外部救援或找到离开的方法时，他们需要保存体力。不过说到这，罗宾的脑海中又响起了梅见小森方才的低语——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欢迎我。】 于是小森刚想坐沙发上，便听罗宾又道：“或者，你们想参观一下这里吗。” 小森本想拒绝，可是她无意间瞥见了稍微落后了一些的莉莉。 兴许是因不小心伤害到了温柔的大姐姐，小女孩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看起来像雨天的小蘑菇。 她是在害怕？还是在对刚才的事感到不安？ “好啊。”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森摸着女孩的脑袋，将她推到罗宾的身旁，笑道：“那我们就拜托你咯，罗宾导游——” “tt” 男孩冷笑。 罗宾带着她们离开总电闸室时，梅见小森牵着女孩的手，将脚步放慢了一些。她有意与莉莉一起落后小义警，这样方便她们进行女孩子的话题。 现在正是最好的道歉时机，莉莉迫不及待道：“大姐姐对不起......” “莉莉刚刚不说话，是不是觉得弄伤了我？” “嗯！”女孩点头：“我怕姐姐觉得我是坏小孩。” “不会呀，莉莉怎么会是坏小孩。”话虽这样说，但莉莉知道这是小森包容她的说辞。她没有牵着少女的那只手揉着自己的衣摆，几乎要将那里揉成干菜。小森见状，觉得有些头疼。她眼睛轱辘一圈，有了主意。 “那这样吧莉莉。”趁着女孩对此感兴趣，小森接着道：“我们来交换名字，怎么样？从刚才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交换了名字的话，就可以成为好朋友。朋友之间，能有三次犯错误的机会哦。” 少女对女孩竖起三根手指，像极了猫咪的胡须：“这样，莉莉就不是坏孩子了。” 说罢，她率先介绍起自己道：“我是梅见小森哦。莉莉呢？” 女孩被少女的思路绕了进去，她张开嘴巴道：“我叫......” . “莉提亚·艾利翁。” 蝙蝠洞内，提姆对着屏幕，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anima发来的解压包已经被打开。 如他们猜测的那样，里面除了巨量的文字资料外并没有夹带私货。莉提亚·艾利翁便是莉莉登记在册的正式名。看到女孩的姓氏时，洞内的三人俱是停顿了一下。 他们也认识一个名为“艾利翁”的人。 布鲁斯问：“她跟摩格·艾利翁”是什么关系？”他口中的名字属于尼莫西尼的第一个死者，被时代无情遗弃的纸质印刷行业大拿——摩格·艾利翁。姓名之后的下一行便是家族成员关系，提姆回答：“父女。” 莉莉，是摩格·艾利翁的女儿。 因莉莉尚且年幼，有关她的资料只有短短几页。除去她曾经获得的奖项之外，便是她与自己失踪的弟弟，一起经历的那一场入室绑架案。 在这份平铺直述的普通资料中，唯有两点值得注意： 首先，便是在经历绑架案之后，莉莉被学校勒令休学了。她在生物课时与同班同学产生了口角，用刀划破了对方的脸。因此被校方判定为精神失常，并要求莉莉的父母将她带入精神病院进行调养。因此，莉莉并不是被父母主动送入病院的，而是被学校要求送入的。在院方出据证明之前，不得回学校继续学业。 其次，与哥谭的诸多入室绑架案相同，因无法锁定绑匪，警察们便在探案一个月后以“受害人死亡”草草结案。作为被害人监护人的摩格.艾利翁以及其妻子，都没有强硬地要求警，他们似乎对次子的死亡并不在意。 但迪克有不一样的想法，他问：“会不会是因为艾利翁印刷已宣告破产，所以摩格才不愿意继续往下追溯？” 哥谭的司法系统是一间早就没了制冷功能的冰箱，里面的一切都是腐烂的，养了一群只会做无用功的蝇营狗苟。若是家属在结案之后还想重启调查，就必须在调查的每个环节都交钱，并且费用需安日结算。 虽然警察局中也不乏光明伟岸之人，但那终究占少数。 摩格·艾利翁会在尼莫西尼时拦下布鲁斯期望商谈，也是为了替他已经垮塌的家族企业争得一线生机。如果不是韦恩集团出钱给了艾利翁的遗孀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他们现在居住的那间房子，也是要被银行收取抵押贷款的。 迪克不认为在这样困窘的经济条件下，摩格还有能力支付黑警的“劳务费”。 “既然他债台高筑，那么不继续调查孩子的下落，说不定是为了骗保？” 提姆也跟着猜测。 将自己的孩子视作支票来培养，等缺钱时用对方的生命去兑换巨额财富的事，在这座城市并不罕见。但很快，提姆自己都打消了这个想法。“如果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anima不会不缘无故给我们发莉莉的资料”。以上种种消息都与“无脸人”，甚至是anima口中的“反转世界”无关。提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跃，“ta既然要求合作，就代表他掌握的情报都是零碎的，这两个压缩包便是证明。在查看另一个压缩包前，我认为顺着莉莉这条线往下查比较好。” 说罢，青年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虽然在骇客手段上我败了一局，但论侦探技艺，我不会输给他。” 话语间，摩格的资料已经被他们从大资料库中调出。略过有关其生平的琐碎信息，布鲁斯道：“提姆，查他的消费记录。” “好。” 摩格.艾利翁的转汇款记录中，的确有一笔高达五百万美元的高额保险费，被汇入他的账户中。这笔入账记录，似乎是在说明提姆的猜测没有错。但将目光往下看，紧挨着转账记录的，是次日的汇款记录。 摩格在这笔赔偿金到账的第二日，汇出了金额的三分之二。 这是一个幽灵账户，而这笔汇款记录被财务系统标记为“网购”。 究竟是什么物品，才会让他花费将近三百四十万的金额去购买？当提姆点入其中，试图去追查这个账户时，得到了却是—— 【该账户已注销】 “这是私人幽灵账户。” 他说。 在购买电子货币时，人们常使用这种手段。在使用ai换脸或是伪造身份证件便能注册的空壳账户上，余留下来的情报只剩下了户主的名字： 乌鸦。 . 与此同时，在里世界的韦恩庄园内。 罗宾带着两人，抵达了住宅建筑的二楼。 这层楼是住房区，墙面上卧室门大多紧闭着。唯有一点——走上平台之后，梅见小森发现偏向后段的房门开着。 “要不去那里？”她有些好奇地提议道。 罗宾认出那是阿尔弗雷德为梅见小森准备的房间，便不动声色地挑起眉。如果说他主动提议让两人探索韦恩庄园是在“”薯条”，那么小森期望率先去看的房间，则是那一碟核心的“番茄酱”。 来到房门前，可以看出这间房间没有他人生活过的痕迹。即便落满灰尘，但所有制品都是新的——有些购物袋摆在边上，窗帘布只上挂上了一半。 难道是在装修吗？梅见小森眼尖地瞄见床面上放着一张方形的薄片。 她走上将它拿起，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字： 【欢迎回家，小森小姐。】 这是一张精美的明信片，上段还用穿孔的方式系了蕾丝。这简单的一句话极具冲击力，每个字都像锤子般，一下又一下地砸着少女心底的冰层。她张了张嘴，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提前“拆开惊喜”的行为，她悄悄地将这张卡片放了回去，甚至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床面上的压痕。 莉莉因刚才跟小森的谈话，已经重新获活力。她在宽敞的房间内转悠着，小心地触碰房间内柔软的玩偶。 在帮忙扶起床枕上巨大的玩偶时，她发出一声惊呼：“呀！” 几乎在下一秒，罗宾与梅见小森便将她往后扯动，护在身后。 “怎么了？” 小森警惕道。 罗宾握紧刀柄，将那被扶到一半的玩偶彻底挑开。随着玩偶庞大的身躯倾倒，被它挡在身后的景象也暴露在三人眼中。 是..... 光？ 不同于房间内森然冰冷的幽光，这次映在他们脸上的光是温暖的，橙色的。它萦绕在床头柜上，花苞台灯的灯罩内，如同从灯泡中发散而出的孢子。 趋光向来是人类的本能，所以，梅见小森下意识伸手去碰了一下。 不等罗宾出言呵斥，便听房间内无端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 “奇怪，我明明记得出门前关过灯的。” 老人温和中带着困惑的声音，仿佛与他们近在咫尺：“怎么这盏还是亮着？ 16、16 是潘尼沃斯！ 罗宾心中刚升起一丝喜悦，随即被更深的困惑与警惕替代。这个房间就算再宽敞也一眼就能看清全貌，室内只有他、梅见小森、莉莉三人，绝不会有偏差。 那么———潘尼沃斯，人在哪里？ 梅见小森看着男孩的嘴角上扬又放下，抬眼望向空气。她的听力模块分辨出老人的声音源于墙壁后，小森起身触碰着霉烂的墙面。 “嗨，您好？” 她摸索着厚重的墙体，少女的声音不清不楚地传出来，令阿尔弗雷德有一瞬间的怔神。他也得到消息，随达米安一同消失的共有两人…… “小森小姐？” 他瞬间认出对方，语气焦急，“您还好吗？”很快，老人又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们已经联系上了蝙蝠侠，所有人都会没事的！” 他的态度有些太热情了。 “呃……我没事。”梅见小森不适应。 梅见小森猜他是资料中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韦恩庄园的管家，布鲁斯·韦恩最亲密的人。明明他们未曾见面，但阿尔弗雷德表现得，却像她是从小在庄园里长大的孩子那样。 难不成这家的人其实都很好吗？ 她往后退了两步，显得回避。 罗宾道：“管家，你能帮我联系上蝙蝠侠吗？” “罗宾…太好了，你也平安无事！” 看来所有人都在，阿尔弗雷德放下心来。两人的声音太近了，近近在咫尺，让他以为是自己思虑过度的幻觉。 管家迅速打开房间内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 衣橱，空。 抽屉，空。 床底，空。 他死心，试着与对方继续沟通：“蝙蝠侠在，他立刻就会过来。” “不，管家。”罗宾打断了他离开的想法，“我们不确定这种情况能持续多久，所以你要记住我们现在的对话。” “你们在哪？”阿尔弗雷德问。 “我就在这个房间，在靠近床的地方，而你家的孩子贴着墙。” 梅见小森在二人对话间露出犹豫之色，穿插着补充道：“我们，在纸的背面。” . “纸的背面？” 这不只出自梅见小森之口，也是提姆在资料中看到的。博士近乎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塞入了名为“霍金斯”的压缩包中。 1947年-1991年，在美苏冷战期间，人们对探索“大脑潜能”与“超能力”的热情空前高涨，“超能战士”假说一时间风靡全球。以此为背景，霍金斯国家实验室得以建成。它表面隶属美国能源部，实际为中央情报局效力。这间实验室被建设在位于印第安纳州的霍金斯小镇内，执行着名为“mkuitra计划”的核心任务。旨在通过药物和精神控制等手段，开发可用于冷战的超能力武器或情报工具。 但以活人为样本的人体实验终究是有违人道的，在庞大的文字资料内，有关这个实验室的记录却寥寥无几。 除去诸多试验品的姓名、来历、能力以及各项指标外，他们在资料中找到了anima口中“颠倒世界”的相关描述。 颠倒世界（upsidedown） 实际上，它的成因暂且不明。有关颠倒世界的一切记录都只是“假说”，由披着anima皮的博士推断而成：博士猜测颠倒世界是一处平行于现实世界的异常纬度，在被人发现之前，它是混沌的。当“门”因外力在现实世界打开时，表、里两个维度会因此重合，成为一个“叠加态”。 即，纸的正反面。 颠倒世界的成像会与它重叠的世界一致，表、里两个世界就像处在纸的正反面，正面受到的一切影响，都会在反面同时发生。就像纸被洞穿时，无论正面还是背面都能看到那唯一的洞窟一样。 迪克一目十行，将底部的注意事项念出：“颠倒世界内，没有人类可识别的生物存在。其空气中漂浮孢子，弥漫着有毒气体。” 这行字被标红，意味着那几个孩子就算不被以“无脸人”为例的异世界原住民杀害，也会因颠倒世界中的有毒空气而死去。 拖得越久越危险。 提姆拖动鼠标，放大了文档中的其中一行字。上面显示，颠倒世界内的时间停滞，会定格在“门”开启的那一天。 他们几乎在同时想到了莉莉。 这件事的起因，便是艾利翁家的幼子失踪案件。莉莉声称弟弟在家中被“无脸人”带走，想必失踪案的罪魁祸首，便是颠倒世界的原著民。但在哥谭，每分每秒都有人在失踪。有的人会报案，有的人是犯罪巷的黑户。他们不确定在那些已知或未知的失踪者中，是否也有人惨遭颠倒世界的毒手——莉莉.艾利翁，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了。 当前所有文件浏览完成，他们对三人被掳去的世界有了初步认知。该探查的方向已初具雏形，是时候动身去艾利翁家中调查一番了。 提起艾利翁，迪克的脑内不由得想到当时在哥谭医院中，与他会面的那位艾利翁夫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几分怪异。敲定了行动方案，提姆第一个表态：“我留在这里。” 他说：“anima说不定还会发来消息，我需要跟ta对接。” 布鲁斯没来得及回应，霎时，熟悉的警报声洞内所有的隐藏音响响起。 “anima？”迪克下意识地。 “不，是庄园的警报。” 布鲁斯眼目沉沉。 下一秒，监控画面被传送至蝙蝠洞内的主控屏幕中，提姆尖叫到几欲失声：“阿福！？” 屏幕内的监控位置，显示被触发的警报位于庄园二层。身着管家服的白发老者一脸肃穆地端着s1897□□——这是在走廊。 提姆调出屋内监控，发现这是为梅见小森准备的房间。 阿尔弗雷德的枪口正对准屋内墙壁。 而壁上的墙纸隆起了巨大的鼓包，像是人手在刺穿塑料薄膜。 .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楼上发生的一切，蝙蝠洞内众人一无所知。通过梅见小森的话，阿尔弗雷德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处境。既然声音能够传递就证明，代表一定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回到表世界。 罗宾和梅见小森，深思着。 另一边，莉莉从一开始便乖巧的待在一旁。她不知道房间里的另一个声音属于谁，但罗宾和对方熟识，莉莉也就放松了警惕。她正忙着将自己病号服上的褶子抚平，忽然，她余光瞥见身旁有黑漆漆的东西一闪而过。莉莉靠近门缝，便短促地发出一声喊叫：“啊！” 男孩与少女同时回头，目光凌厉地盯着虚掩的房门。 怎么了？ 莉莉后知后觉的捂住嘴，这里好像不能大声说话。她小跑到梅见小森身前，有了之前的教训，她不敢再索求拥抱。莉莉抱着梅见小森的腿，指向门口，怯怯地小声道：“门外有东西。” 小森也听到了。 她听见空气中传来微妙的声响，如漏气的鼓风机，沉重而嘶哑，又那样熟悉。与在vip病房时他们摆脱的那只怪物一模一样。 罗宾对梅见小森打了个手势，两人带着女孩一并退至墙侧，他们屈腿蓄力，屏息凝神。 阿尔弗雷德听见女孩的惊呼，心知失踪的“莉莉·艾利翁”也与他们同在。整个房间的灯开始闪烁，与迪克形容的vip病房的情况一致。明灭的灯光如怪物的爪牙般寸寸逼近，老人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使三人的声音暴露。短暂的沉默持续不过三秒，一阵巨大地冲劲便由外撞入室内。 它快成残影，宛如开灯的瞬间迎面扑来的蟑螂。猛烈的风压灌入室内的刹那，梅见小森和罗宾默契地同时出脚。门板在巨力下脱离合页，重重地砸在“无脸人”身上。阿尔弗雷德听到巨响，立刻高喊：“跑，孩子们快跑！” 门板成为踏板，梅见小森捞起莉莉，三人踩在上面跑向门外。梅见小森下意识回头，却看见令人心惊的一幕： 室内，发生了变化。 于怪物来说门板不过纸片，它轻而易举地从中爬出。阿尔弗雷德的喊声暴露了他的位置，怪物在前后纠结，最终选择奔向新猎物。三人看着它直直撞向墙面，水泥凝固的厚墙顿时变得柔韧无比，如猩红的腹膜，好似它随时都能将其穿透，抵达房间的另一面。 呐喊从梅见小森的喉咙中，本能地冲出：“老人家！” 乍响似平地惊雷，阿尔弗雷德反应迅速地退出房门。他从走廊的挂画、装饰花瓶、扶手中摸出金属零件，几下便组装成一把□□端在手中。 他将枪口对准隆起的墙面。 罗宾见状甩出一记蝙蝠镖，飞镖正中怪物的背心，他道：“告诉蝙蝠侠，我们会在莉莉·艾利翁的府邸等他们。” 男孩成功引起了无脸人的注意，被激怒的怪物放弃了表世界的老人，转身重新瞄准过去的猎物。 话落，阿尔弗雷德扣动扳机。 碰。 子弹从枪管中飞出，s1897□□的威力惊人，枪响震鸣。火药在枪口溅起火花，老管家精准击中墙体鼓包中，看似怪物眉心的部位。 但无用，怪物毫发未伤。 枪响触发了庄园内的警报，招来蝙蝠洞内的几人。当三人赶到二楼时，只看见老管家收枪的动作。 “阿尔弗雷德，你没事吧？” 布鲁斯一个大步来到对方身旁，他仔细查看，语气焦急：“发生什么事了？” “布鲁斯老爷”话语间，阿尔弗雷德转过头去，布鲁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间内，墙面已经回归平静。除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与嵌入的子弹外，几乎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孩子们都没事。” 阿尔弗雷德的话，让布鲁斯怔住。老管家一字一顿，郑重其要地说： “达米安少爷说，他们在艾利翁大宅等你们。” 迪克反应过来，他问：“你刚才和孩子们碰面了吗，阿福？” “是的，迪克少爷。”阿尔弗雷德回答：“他们说自己就在这房间里，但是我们无法碰面，只能靠声音交互。以及，我想我见识到了究竟是什么掳走孩子们了。” 枪支与子弹，证明着阿尔弗雷德刚才的处境凶险之极。老管家尽可能贴切、详细的描述着：“灯光闪烁时，它会从墙面中走出。” 是那个世界的原住民。 布鲁斯和迪克想到了anima在文件中提到的内容。那么，结合现状。灯光会因磁场变动而发生异常，既然原住民在出现时会使灯光闪烁，是否可以勘测“磁场”来判断“门”的方位呢？两人相视一眼，各自分工。布鲁斯对阿尔弗雷德道：“我们本来也要去艾利翁大宅，看来孩子们也发现了什么。” 迪克给提姆编辑消息，拜托他检测哥谭市内是否存在异常磁场的。提姆动作很快，不过半分钟便发来坐标定位。 【其实我不爱喝咖啡】：（分享导航）【大拇指/.】我们获得满分了。 迪克失笑，点入导航。 所有线索与选项都指向一处，导航的目的地清晰无比———艾利翁庄园。 门，就在那里。 17、17 无脸人在身后咬死不放，成了一段难缠的尾巴。而长时间的禁水断食，已经让莉莉体力不支。见状，梅见小森直接将女孩夹在臂下。 “姐姐……”少女的手臂恰好卡在女孩的腹部，她捂着嘴，声音虚弱：“我想吐……” 小森：“忍耐一下啊莉莉，想象这是在坐过山车。” 莉莉：呕。 罗宾：…… 这种说法不是更让人想吐了吗？ 因身旁的两位都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罗宾已经在心底做了最差的打算。可从离开韦恩庄园到现在，梅见小森都没有落队过。她呼吸平稳，脚步稳健，身体素质堪比运动员。 “你……” 罗宾迟疑，他试着放慢脚步，正要朝后询问。而对上男孩微妙打量的目光，梅见小森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孔武有力的改造人，而是身受重创的伤者。她反应很快，佯装脚底一滑——— “哎呀”，小森真情实意地惊呼着。 莉莉从她怀中脱手，像一记三分球被完美投入罗宾臂弯间。梅见小森大口地喘着气，捂着腹部道：“我不行了，莉莉就拜托给你了，罗宾。”说着她颇为心虚地看了男孩一眼，闷声吭唧起来。 罗宾狐疑，疑问，质疑！ 呵呵，装不下去了？他就知道，梅见小森果然有鬼！ 等出去了，他绝对要让私人医院狠狠地治疗她！检查她！养好她！ 莉莉倒是信了，她满脸担忧，“大姐姐，你会死吗？”说着，女孩将嘴瘪起，眼泪又要晃落下来：“大姐姐，不要死……” “她不会死的”，罗宾冷哼道：“我不会让她死。长久的停顿之后，他又补充：“当然，也不会让你死。” 莉莉觉得自己好多余。 经过一个拐角，罗宾通过对韦恩庄园的地形了解甩掉了“无脸人”。这里的交通工具都无法使用，他们只能徒步前往艾利翁庄园。罗宾没比莉莉高多少，这让他只能打横抱着女孩跑。莉莉闻着罗宾身上的硝烟味，心中的紧张也舒缓了不少。 她眼巴巴地看着罗宾，：“我还从来没有被同龄男生公主抱过……” 罗宾语气不善：“你如果敢说我是王子之类的，我就把你还回去。” 莉莉不明白，“王子”难道是贬义词吗？ 她求助似地望向梅见小森，大概是真的想罗宾将她归还回去。梅见小森露出自己已沾着零星血迹的病号服，爱莫能助：“宝贝，只要你愿意让一位身有缺陷的人成为骑士的话。” 少女的“宝贝”一词飘入女孩耳中。配合着对方专注的蓝眸，莉莉害羞地捂住烫成草莓的脸颊。这一刻，达米安无比确信梅见小森是父亲的孩子———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布鲁西宝贝的性转。 轻浮！ 他心底痛斥。 “不过艾利翁庄园在哪？”梅见小森转变了话题，将手架在眼上朝外眺望。她全身都是科技，出门在外纯靠脑载导航。现在机体模块受损，她就成了路痴。罗宾计算着导航路径和他们现在的行径速度，给出答案：“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有两小时。” “哪会有这么慢呀！” 竖着耳朵偷听的莉莉插嘴道：“明明我每次回家都会很快就到的！司机叔叔都说过——”女孩拍拍罗宾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落地的莉莉，叉着腰，学得活灵活现：“莉莉，一直往前，一个拐弯就回到家了！” “呵”，罗宾嗤笑：“那只是大人哄小孩的说法而已。” 莉莉不服气地圆着脸瞪他。 但他们真的在通过一条笔直的街道，哪怕暂时地甩开了无脸人也不敢放松警惕。按照罗宾的路线，他们应当在前方的十字路口拐弯。可经过拐角，含笑看着两个小孩打闹的梅见小森忽然僵住。 她急匆匆地刹住脚步，猛地抬头朝前看去—— 拐角过后，是一栋独立的建筑。 它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出了，玻璃破裂。三道裂痕用力地抓在上面，有些像禽类的抓痕。就算对路线没有概念，梅见小森也清楚罗宾的判断不会有误。 他们刚才明显是在商业化的街道中奔逃，不可能眨眼间就本来到居民住宅。 “我家到啦！” 莉莉高兴地欢呼，一跃而起。他们放缓脚步，随着距离拉近，靠近庄园前的铁栅门前，景泰蓝的大理石柱上的门牌也趋于清晰。 艾利翁。 这个姓氏被淹没在厚重的灰尘中。 “这不可能！” 罗宾难以自控地呼出声。 他面具上的白色眼膜都因惊讶被撑开。 “怎么不可能”，莉莉得意扬扬：“这就是我家呀！司机叔叔说的不会错～往直走，然后拐弯！” 梅见小森觉得有哪里不对。她总觉得道路是因莉莉而发生异常。可女孩在她和罗宾的看管下，明明没有任何异常。看着莉莉笑弯起的琥珀色眼睛，梅见小森按下脑中翻起的念头，“不是要找你的弟弟吗”，她摸了摸女孩的头发：“我们走吧。” 颠倒世界的万物朽烂。 罗宾从腰带中取出铁丝刚探入锁孔，门锁便应声掉落，四分五裂地断开。因为有接手韦恩集团的打算，他在来到这座城市之前，就对这里的权利与经济架构有所了解。自然，也听说过“艾利翁”这个姓氏。 摩格.艾利翁作为纸质印刷业大亨，是少数未曾牵扯过违法行业的大拿之一，也算本市少有的遵纪守法好公民。因此，至少在他作为罗宾活动的期间，从未来到这里过。 既然来到了莉莉的主场，她便接替了罗宾的位置，成为三人的向导。 梅见小森自进入艾利翁府邸起便在打量周围，她发现这里的絮状物相较于外界更为密集。 莉莉见无脸人没再出现，便大着胆子喊：“朱拉尼——朱拉尼！你在哪儿？” “谁是朱拉尼？”罗宾问。 “我弟弟！”莉莉显得有些紧张，她学着大人在身前画了个十字架，紧紧地握着拳放在自己心口道：“朱拉尼，姐姐来找你了！” 艾利翁庄园的规模不像韦恩庄园那样夸张，按照莉莉这样的喊法，如果有人存活，应当是能够听见的才对。介于他们目前在颠倒世界得知的情况来看，莉莉的弟弟——“朱拉尼.艾利翁”的存活可能几乎为零。 毕竟人在不吃不喝的情况下只能活七天，而朱拉尼失踪的时效早已超过了七天。 等正式进入客厅，梅见小森落脚时踩到了硬物。这次不是假装的，她真的打滑了！见她身体前扑，眼见着要栽到地上。 罗宾被吓到，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少女的手臂，将她拉稳。 “小心。” 话落，地面传来“轱辘”的滚动声。 刚才使梅见小森摔倒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空瓶。 滚动让瓶身的标签显出，是价格低廉的“busch啤酒”。 空酒瓶一路滚到客厅中央，在一声闷响中“碰壁”迫停。而当顺其行动轨迹抬头望向客厅中央时，两人同时将眉用力蹙起—— 与其说是“客厅”，不如将其称之为“坟场”才更为恰当。整间客厅都凌乱不堪，到处堆满酒瓶与垃圾，从最最中心的“亨利四世杜多侬大香槟干邑”再到他们看到的“busch啤酒”，能够明显看出饮酒者的消费降级。食物的包装与纸巾遍布各处。就连在其中若隐若现的垃圾桶，看起来都像是误入垃圾堆的珍宝。这里，看起来早已无人居住。 梅见小森，往前走了几步。 她弯下腰将酒瓶拾起，逐字读出了上面的生产日期： 2023.10.14 是上个月的日期。 “爸爸妈妈喝酒又不收拾了！” 女孩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沉思。 莉莉小心地从满地酒瓶中跨过，抱怨着来到了其他两人身边。 “他们酗酒成性吗？”罗宾问。 “不是！”莉莉难为情地：“不好意思哦，让你们见笑了。爸爸妈妈以前不喝酒的，可是后来很多人来我们家里要钱，而且我还生病了，他们就开始喝......。家里的保姆走掉了，我们都不太擅长去收拾。” 商场失意的人大多会用赌博和酒精来麻痹自己——不过罗宾对此嗤之以鼻，这都是没用的家伙才会做的事。 “不过！” 莉莉话锋一转，露出笑容：“后来我们家得到了一大笔钱，保姆又回来了一段时间哦～” 梅见小森听着两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如果是压力型嗜酒，在压力源被解决之前不会暂停。可是莉莉当初居住的病房是vip病房去区，价格高昂，且需要有所人脉才能入住。并听莉莉的口吻，她家的经济压力既然有所缓解。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艾利翁庄园的住宅客厅会脏乱至此，并出现一个月前的空酒瓶呢？ “莉莉宝贝”，梅见小森忽然弯下腰去问：“能告诉姐姐，你家有没有纸质日历？” 罗宾看了她一眼。 莉莉虽不明白大姐姐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乖乖点头，“在我的房间里，我带你们去！” 莉莉的房间，在二楼中段。 她推开房门，映入两人眼帘的，便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尊巨大的乌鸦雕像。 那只乌鸦的雕像肩披绒边的赤红披风，翅膀抓着权杖，它下方缀满铜制的金币看起来英武不凡。可莉莉的房间充满少女的色彩，是以“蕾丝”与荷叶边为主的装饰风格。与那具有宗教感的雕塑设计配合在一起，显得十分割裂。梅见小森看着这只乌鸦莫名有些熟悉，她问：“莉莉，这是你买的吗？” “你不信教？” 先说话的是罗宾。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大多信奉基督。 在罗宾夹枪带棒的反问下，梅见小森摇头：的确不信。 如果神存在，应该让她刚出生就享尽富贵荣华，而不是让她在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之后，再突然跟她说“你爸爸是超级富翁，你是无敌富二代。” 把她当苏联人整呢。 “这个不是我的！” 莉莉赞同：“是我生病的时候爸爸带回家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以“乌鸦”为象征物的宗教，莉莉的父亲———摩格·艾利翁，毫无疑问信仰了邪教。究竟是怎样的疾病才会让摩格去信仰邪教。可是乌鸦象征着“瘟疫”，并不能对疾病的好转带来益处。并且这只乌鸦雕塑，无论是从含义还是外形来看，顶多与“财富”有关。 罗宾想到某些邪教徒会以子女的灵魂献祭邪神。结合莉莉说家中突然多了一笔横财，难道是…… “宝贝，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生了什么病？” 梅见小森问。 她在莉莉的房间中转悠，最终在女孩的书桌上看到了日历的存在。像莉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正是对生活最有仪式感的时候。在纸质日历的空格上画叉，对于他们说是接近“约定”的倒计时。所以在世界失去电力的情况下，那是对于日期最精准的计数。 莉莉回答：“因为我一直长得比同龄人矮，爸爸给我买了会长高的药！” 这算什么病？ 小森哭笑不得，拿起桌面上的日历查看。扫清上面的日期，她心底一沉： 10.14 在医院的时候没有注意，难道整个里世界的时间都定格在上个月了吗？可是，明明在vip病房的时候，墙面上有罗宾当天在表世界嵌入的蝙蝠镖。 男孩也靠过来看着她的掌中之物。 “莉莉·艾利翁”，罗宾看了一眼后，直截了当：“关于二零二三年十月十四日，你有什么头绪？” 女孩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的双眼迅速积攒起泪花，仿佛眨眼间便会晃落下来。 在梅见小森鼓励的目光下，莉莉缓了半响，拼命地忍住眼泪，哽咽着给出回答：“那是朱拉尼失踪的日子。” 也就是无脸人，将朱拉尼·艾利翁带入这个世界的那天。《 》 18、18 据莉莉所说，朱拉尼是个天使一样的孩子。 她在颈间摸索，哽咽着摸出一枚爱心形的挂坠，摁下顶部开关。这是相册项链，顶盖掀开后里面卡着一张照片： 莉莉，牵着一个白肤金发的男孩。 他们的动作像《闪灵》中的双子，可神色又那么亲昵。 真奇怪。 梅见小森和罗宾，注视着画中的人像—— 那个名为“朱拉尼”的孩子，究竟特殊在哪里，才会让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停留在他失踪的那一日？ 男孩还想追问，但事实情况已经容不得他们细想了。 梅见小森忽然抬手捂住罗宾的嘴，男孩本能想咬，却见少女面色凝重：“嘘。” 梅见小森的瞳孔闪烁着不易察觉的蓝光。 种种迹象表明少女拥有非人的听力，这点罗宾早已领教过。如果是朱拉尼，对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所以来的是…… “itshere.（它来了）” 到场的，是怪物。 系统弹出窗口，声谱匹对上了他们在韦恩庄园时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它是怎样做到的，但那个曾被他们甩掉的怪物———重新跟上来了。 梅见小森使用了非人的“它”，莉莉用下唇包住上唇。两次追逐，已经让她习惯逃亡。女孩很快平复下来，抽泣着说道：“我房间有个暗门，可以通往朱拉尼那边。” 她不要成为拖后腿的坏孩子！ “乖孩子。” 梅见小森鼓励地抚着女孩的额头，与罗宾交换眼神。 不一会儿，罗宾在贴近墙角的地方，找到了莉莉口中的“暗门”。那是一块可以推动的活板。 现代社会的孩子大多注重隐私，会将两个房间留有暗门打通，也从侧面证明着艾利翁家的这对姐弟关系亲密。有了这扇门，他们可以通过走位暂时甩掉“无脸人”。 门框低矮，只供八至十岁的小孩通过。好在梅见小森身形娇小，也可通过趴伏的姿势进入。 先托送两个孩子，当梅见小森的脚跟越过暗门的刹那，梅见小森感到有什么东西滑腻的东西，贴住了自己的脚腕。 ...... “罗宾。” 像蛇，也像虫子。梅见小森简略的喊声，令罗宾如临大敌。他单膝跪下，对少女伸出手：“怎么了？” “蝙蝠镖给我一下”，小森按住腿部的面料，能明显看到一个棍状的长条物，像一根伸入人皮肤中的塑胶管道。莉莉捂住嘴，从缝隙里溢出一声呜咽。罗宾从腰带取出飞镖，“要我帮你吗？” “我自己来。” 小森抓住冰冷的提起，反手倒握。 她只有脚跟还在莉莉的房间里，暗门空出的空间流出粗壮的喘息声。似乎是意识到在韦恩庄园时的进攻会吓跑猎物，“无脸人”选用了更为谨慎的捕猎方式。它脚步轻轻，呼吸急促，沉得像贴在人耳边。 罗宾牵住小森空出的那只手，示意莉莉退后让开位置。 小森瞄准裤腿处蠕动的生物，利落地往下一扎。 霎时，裤管内炸开“烟花”。深色的水痕如烟花般溅在少女的下裤上，紧接着，罗宾收臂猛拽——病号服在地面窸窣滑过，小森如乘钢索，滑入朱拉尼的房间中。 同时，一块肥厚的触手从她裤脚里掉出。 墙面骤然一颤。 鸡爪般畸形的粗手从暗门中探出，小森下意识弹收起双腿，险些被无脸人重新抓回莉莉的房间中。 “我擦，差点死了。” 她忍不住爆粗，随即对上莉莉圆睁的双眼，立刻清了清嗓子，“......我是说，好险。” 罗宾目露鄙夷。 此地不宜久留，小森撑地爬起。 身形随惯性往后一靠，撞到家具的一角。它摇晃两圈，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坠物恰好砸在小森脚边，她弯腰拾起。 嗯？ 入手是方正的硬壳。 小森抚去灰尘，露出书脊上的宇宙飞船图案。莉莉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低声惊呼：“这是朱拉尼的日记！” 梅见小森将它卷起，塞入病号服的裤兜里。 这时，无脸人发现即便改变了策略，猎物依然能再次逃脱。它愤然抽回手，开始疯狂撞击墙面： 咚！ 咚！ 一下，又一下。 撞击每叠加一次，天花板上就簌簌抖落更多霉斑。墙上的裂纹飞速蔓延、交错，最终连接成一张巨大的蛛网。 三人仰头望着不断逼近的裂痕，不约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好吧，现在去哪？” 梅见小森问。 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离开这栋房子甩开无脸人；要么在有限的时间里，查明朱拉尼失踪的真相。 罗宾还是梅见小森，都更倾向于后者。 在两人的注视下，莉莉当机立断：“去地下室。” “地下室？” “对，地下室”，她加上重音，明确自己的答案：“怪物在这里，我不可以扔下朱拉尼自己跑掉。我们曾约定过，如果在哪儿走丢了，就会在地下室等待对方。他一定在那里！” “那里，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 从二楼到一楼，地下室的入口在住宅外。 当三人踏出大门的那一刻，表世界中，两双鞋在同一地点，以相反的方向进入了艾利翁大宅中。 布鲁斯和迪克已经换上着装。 蝙蝠车停在院外，整栋府邸大门紧锁，外圆內枯花与疯长的野草交织，看起来已许久无人打理。 表世界已经来到黑夜，只是晚间七点，远不到该睡眠的时间。 根据提姆的检测，艾利翁庄园的异常磁场正源于地下室。他们本想直扑目标，却因这处庄园诡异的死寂，不得不暂缓脚步。从外观上看，建筑物表面齿痕般的窗口没有一丝光亮，宛如无人居住的废楼。 蝙蝠侠试着推动铁门，预料中的阻碍并未发生。 门没上锁，这不是个好兆头。 摩格·艾利翁债台高筑，而哥谭的放贷人从不知道德一词如何背诵。说不定他的夫人已经惨遭□□毒手。 铁门后，别墅大门敞开。 光是站在玄关，便有一股湿冷的甜味扑面而来。夜翼不适地捏动鼻翼，总觉得有半融化的糖体随呼吸黏在鼻腔里。蝙蝠侠探身而入，皱眉呼喊：“丽莲·帕玛？” 喊声先他们一步经过玄关，进入客厅。回声反复来回，直至最后一个字都消弥，也无人应答。 这里不像里世界，地面没有任何空酒瓶，也验证了莉莉“家中的秩序已经恢复正常”的说辞。客厅过分干净，地上不染一丝灰尘。 夜翼往前走下半步，感到脚感不对。他低头一瞬，旋即猛然从原地跳开。 “怎么了，夜翼？”蝙蝠侠看过来。 他语气犹豫，“bat，地上有......” 有一只猩红的眼睛。 它眼型狭长，像橄榄里嵌了颗猩红的宝珠，直勾勾地盯看回来。可往后倒退几步，夜翼又发现这不过是地毯的图案而已。 蝙蝠侠离远看清了地毯的花纹，他说：“是乌鸦。” 又是乌鸦。 资料中，摩格·艾利翁将失踪案获得的巨额保险金转入的虚拟账户，正是以这种鸟命名。 这张地毯上的乌鸦栩栩如生，目光阴冷。在昏暗的光线下，绒毯边缘不甚清晰，仿佛化作了飞禽的羽毛，这才让夜翼产生了瞬间的误判，浑身悚然。 他甩头清空思绪。在抬眼的刹那，夜翼收住声音：“她在那。” 不同于外界的黑暗，客厅内开着一盏立式台灯。花苞的灯罩内，暖光正朝外散发着微弱的橙黄色。通过这些由浓转淡的光线，勾勒出室内的陈设：客厅里遍布着乌鸦雕塑——站立的、准备起飞的、正在啄食的、头戴桂冠的...... 各种款式的乌鸦雕塑、装饰、挂画，遍布在室内各处。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无处不在。他们闪烁着赤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不请自来的客人们。 乌鸦们包围在中间的，是那张横版沙发。 立式台灯就在沙发一旁，紧挨着它的扶手。橘黄的暖光因女人的模样，莫名散发出幽幽冷意。整栋别墅内只有这一盏灯开着，沙发上的女人如登台的主演，饰演被抽了骨头的水鱼，柔软地在靠枕上。 蝙蝠侠和夜翼根本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行踪，他们朝女人走近。 这就是迪克在白天遇到的女人，艾利翁家两个孩子的母亲：丽莲·帕玛。 现在的她相比迪克起在哥谭医院的监控室相遇时，表现得更为萎靡。从白天到黑夜不过几个小时，她却像历经许多年月，在那张还算艳丽的脸上显现出苍老的疲态。 哪怕正对着光源，丽莲的双眼中也不存在任何光晕。 身旁响亮、清晰的脚步声对她来说形同无物，丽莲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手持针筒，细长的输液针扎入皮肤。筒中的液体呈现出绮丽的金色，随着针拴被推入静脉，女人双颊上浮出红霞。 她的瞳孔放大，嘴角高咧，极致亢奋。 毫无疑问，丽莲·帕玛在注射毒品。 她的状态明显不对，面部各处爬满青筋，夸张打开的口部流出缕缕口水。蝙蝠侠立刻抓住丽莲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推注栓塞。 他确信对方注射的毒品超过安全范畴，若是过量注射药剂，会让人丧失性命。 “停下”，粗糙的声音却无法威慑女人的行为。 她的眼里映不出任何事物，只能凭着被阻拦而反抗的本能，如锈钝的机械转过头去。 正对上对方无机质的眼球，蝙蝠侠清晰看到，她瞳孔深处正荡漾开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丽莲枯瘦的手臂在他掌中颤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顽强地抵抗着义警的钳制。蝙蝠侠微微皱眉，他没想到对方操持着这具萎靡的躯壳还能与他角力，两人一时陷入僵持。 针筒内的液体在双方的争夺中晃动，几滴金液挂在筒壁，缓缓垂落。 趁此机会，夜翼迅速将针头拔出。栓塞因他的动作被挤压，当它离开丽莲手臂的瞬间，有一滴药剂从针孔溢出，滴向地面无色的器皿上。在它彻底融入地毯前，夜翼拾起了它曾停留的容器—— 从形状来看，是安瓿瓶。 丽莲·帕玛在他们抵达之前，先一步打开了安瓿瓶，将瓶中的金色液体注入了针筒。他们无比熟悉由这个容器装载的金色液体，在几日之前，他们还和假面骑士“anima”因此发生冲突。 一个记忆的闪回，仓促间击中了蝙蝠侠：在尼莫西尼时，死去的摩格.艾利翁就曾对他敬酒。那杯酒，当时因梅见小森的打岔而散落在他的领带上。布鲁斯事后将那条领带送去检测，除了香槟，还发现了一种未知液体。以蝙蝠洞的计数，也无法分析出其成分。 毒品，金色的液体，安瓿瓶。 由这三个关键词为钥匙，答案呼之欲出——是迷梦。 丽莲.帕玛正在注射的液体，是迷梦。 摩格.艾利翁为他倒的那杯酒里含有的未知液体，也是迷梦。 anima发来的那份资料中大部分的疑问，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答。 摩格.艾利翁会将巨额保险金汇入未知账户的行为，也有了解释。当时他们在黑市调查的时候，就已得知了迷梦的购买方式。有意向购买迷梦的人，会在电子设备中收到一条购买链接。只有指定客户才能下单，并且快递会以任意形式投放进收货地址。 所以那将近三百四十万美金，全都被摩格一分不剩地用于购买迷梦了。 虽然过量的摄入迷梦会让人类异化成怪物，但它在初始阶段，的确能实现使用者的愿望。照理来说，已经拥有大量迷梦的摩格早该还清债务，实现财富自由了才对。但他的公司时至今日仍处于破产状态，且摩格名下的债务不减反增。 不然他也不会来找布鲁斯商讨，请求韦恩集团对艾利翁企业融资输血。 为什么？蝙蝠侠的思维飞速运转。 迷梦对没有钱、权之欲的人不起作用，韦恩集团跟已经颓败的艾利翁企业，并不处在同一量级。他就算染上迷梦，也不会找摩格.艾利翁购买，有的是人愿意“献宝”。 到底是什么，驱使着他作出这种毫无益处的行动？ 并且哪怕拥有大量的迷梦，摩格本人也没有呈现出任何吸食的症状。 反观丽莲.帕玛...... 蝙蝠侠目光下移，随着针筒被彻底夺去，丽莲的反应更激烈了。她眼中金光大盛，像条疯狗呼哧地喘气。 丽莲原本张大的嘴如鱼般开合，吐出微弱的音节： “有...它....莉莉...家.....回来...新世界.....” 这才是瘾君子该有的状态，anima每天都在猎杀像丽莲这样的人，蝙蝠侠想。 但骇入蝙蝠洞的anima对他们提出的要求是，不允许他们干涉在颠倒世界发生的事情，哪怕杀人。这表明anmia的执行目标，并不在艾利翁庄园内。 巨量的迷梦会让人类褪去人形，成为“欲念魔”。 如果说摩格带来的迷梦是让家人而实现自己贪欲的话，这个家中一定有人为了他的愿望，变成了怪物。 朱拉尼和莉莉，都是处在的颠倒世界的艾利翁家族成员。 那么，谁才是那个怪物？《 》 19、19 离开客厅，穿过死寂的花园。 小森看着莉莉随步伐跃动的发梢，只觉伫立在她房中的乌鸦雕塑，仍在自己脑海内盘旋不去。 莉莉曾说过，在朱拉尼被掳走之后，父亲告诉她“弟弟去到了能让他开心的地方”。起初，小森只当那是成年人对死亡的美化说辞，并为深究。可一旦将“邪教”的可能纳入考量，这句话便显得可疑起来。 她加快脚步，在罗宾的注目下去到女孩身边。 “莉莉”，梅见小森轻声问：“在朱拉尼出事之前，家里有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莉莉仔细想了一会儿，诚实摇头：“好像……没有！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你爸爸说朱拉尼去了别的世界”，小森解释道：“这就是异世界啊，所以有点好奇。” “姐姐，爸爸说的不是异世界哦———”莉莉竖起手指纠正：“是新世界才对！” “新世界？” 这下不只梅见小森，就连一直在偷听的罗宾也走了过来。 莉莉一脸“你们居然不知道？”的表情，惊讶地说：“爸爸说，只要我能乖乖吃药、努力长高，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我们全家人一起去一个没有贫穷的新世界。那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可以去的地方哦。” “就这？”罗宾忍不住说话了，语气一股夹枪带棒的味道，“你爸爸说反了吧，这里只有贫穷和……”他环顾一圈，随手揪起一株枯萎的花朵，嗤道：“特别贫穷。” 梅见小森：到底谁能把他毒哑！ 算了，感觉药还没他嘴毒。 她紧张地看着莉莉，生怕小女孩被气哭。 莉莉一双大眼，认真盯着罗宾。 “不是的，新世界不是这里。” 她说： “新世界里天空是棉花糖做的，小鸟飞过时羽毛会被太阳晒成闪粉飘下来。到处开满可以结奶油蛋糕的鲜花，树上的椰子打开后就是你心里想的点心。小孩子不用上学，因为空气中充满了能让人变聪明的香水，只要闻一下人人都能变成百科全书。而世界的中央，屹立着一间满是金银宝石的宫殿。人世间的财富都从那里来，回到那里去。宫殿支撑着新世界，新世界里没有贫穷、饥饿、病痛…… 女孩郑重地纠正道：“所以这里不是新世界，在这里的朱拉尼和我也没有一起去新世界。” 罗宾料到莉莉会这么详尽地进行反驳，一时语塞。他下颔不自然地绷紧，试图掩饰那片刻的失言。听完莉莉所描述的，男孩评价道：“但这听起来，更像你看过童话书后所编造的。没有任何宗教描述的乌托邦会像这样孩子气，它对成年人没有任何吸引力。” 无法吸引成年人的教派无法生存，毕竟这象征着无人投资。宗教从本质来看，也是一种全民商业项目。 “没错啊，这就是我编的。”莉莉点头承认，神情里没有任何恶作剧的成分。她听着罗宾的怀疑，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因为爸爸说了，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得靠我们自己去想象！他说，那是只属于我们家的秘密。” 罗宾：？ 他罕见地露出吃瘪的神色。 愣了好几秒，他才找回声音：“你爸爸信什么教的？” 不管怎么说这都太随便了。 摩格·艾利翁虽然破产，但好歹也曾是哥谭鼎鼎有名的名流。信点魔神还有可能，在莉莉口中，听起来他们像是全家信了小*宝莉。 是指望跟孩*宝拉投资吗？ “我不知道！”莉莉道：“不过我有偷偷听过一点爸爸的祷告。” 说罢，似是不知道该比什么动作，她干脆做出了发钞的手势。左手在右手掌心不断地切擦，仿佛有看不见的纸钞片片飘落。莉莉压下嗓音，学习父亲的腔调： 【我们从南边的天柱离开，是祂最荣耀的乌鸦； 当一切肇始于秋天的天空时，我们密集地飞向河岸； 在战壕中安睡的勇士们啊，请不要我们的期待落空； 祂将赐予我们最丰盛的饱餐。】 从祷词来分析，摩格·艾利翁信奉的像是“战神”。这也不是求财的神祇，大概率不是正确答案。梅见小森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讲话，等到莉莉说完，她停下了脚步。跃过花园，横渡腐烂的草坪，他们身前的是一处帘门上卷的建筑。 “你确定是这吗，莉莉？” 门后更像个小型仓储室，里面堆满了同样的快递纸箱。梅见小森询问着，随机抓住一只纸箱看了眼。里面是由塑料包裹而成的联排安瓿瓶，包装粗简，从外观来说十分廉价。 瓶内空空如也。 梅见小森对这种器皿有种生理性的厌恶，颇觉晦气地将其拿远了些：“这是什么？” ———【迷梦】也是用这东西装的。 “是我的药！” 小森挑眉。 摩格·艾利翁为莉莉准备的，难道不是针对早熟儿童的长高针剂吗？注射用人体生长激素可不是用安瓿瓶装的。 莉莉一边说着，一边搬开一只空纸箱。箱底赫然露出一扇没有完全闭合的推拉门，门缝周围，溅着零星几点暗沉痕迹。梅见小森放下安瓿瓶，来到门边。 罗宾早已蹲下查看周遭。 仓储室与这个世界的人基调一致，地面满是灰尘。但以推拉门为轴心的十厘米内，尘埃却异常的浅薄，只在旁边在堆出几道浮尘线。 这证明门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被动过。 梅见小森蹲在他身旁，伸手在地上的暗痕上抹了一把——— 手指触感油腻，像冷却的烛蜡。 血液干涸后，水分蒸发殆尽。剩下由蛋白质、盐分和红细胞碎片会融合成一个紧密、光滑的固体薄膜。这种成分，从触感上与冷却凝固的蜡油惊人的相似。 梅见小森无意识地捻动着刚才触碰过地面的指尖，心头一片冰冷： 朱拉尼死在这里了。 基于这个推断，地下室内可能不仅有孩子的尸体，还有更危险的怪物藏匿其中。因此，梅见小森不想让两个孩子走向全面。 她当即垂下眼，推开门道：“我先进去吧。” 罗宾想拒绝，但梅见小森已经利落地探身钻入黑暗。他暗骂一声“属兔子的吗！？”，只得抓着莉莉的手，紧随其后。 . 地面到地下要经过一条狭窄的楼道，阶梯陡峭地向下延伸。四周墙壁逼仄，潮湿使一股霉味扑面而来，让本就昏暗的环境，更是压得人喘不上气。 即便早就认定朱拉尼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找到相关证据，梅见小森还是免不了心情糟糕。她抚着怀里死者的日记，目光扫过周围的墙。 死亡与楼道，让她产生即视感。小森的脚步，一点点慢了下来。罗宾见状，停步在中段发问：“怎么了？” “没什么”，小森轻轻吐了口气：“就是有点ptsd。” “什么意思？” 罗宾眉头皱得更紧。 而此时，莉莉一旦进入这熟悉的环境，就仿佛回到了安全区。她趁着罗宾分神询问、指件微松的刹那将自己挣脱出去。莉莉径自朝前奔跑，带着哭腔地呼喊在逼仄的房间内回荡：“朱拉尼———！” “朱拉尼，你在哪里———” 她自知不能离开两人太远，便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焦急的搜寻、呼喊。女孩的声音穿透而来，听到这个名字，罗宾瞬间反应过来：“因为哥谭医院的那次吗。” 他说的是在哥谭医院寻找莉莉时，他们曾在下层楼梯中遭遇变故。无论是他还是梅见小森，两人都清楚记得他们的影子在楼梯内活过来了。那是一种依附在通道墙壁中，长满根须般触手的生物。而刚才缠住小森脚腕的那截触手则粗如水管，在楼道中的生物绝不是无脸人。 “对”，梅见小森转过头，看向他昏暗中的轮廓：“你不觉得细想起来很可怕吗？这个世界明明有两种怪物存在，但只有一只对我们穷追不舍。剩下一只呢？它在哪里？” “你为什么提这个？”，罗宾脸色渐渐沉下来：“那只怪物从我们找到艾利翁之后就消失了。” 她回头瞥了一眼那扇已被关闭的推拉门，莉莉不在身边，小森可以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朱拉尼肯定死在这里了”， “我知道。” “而我们正在楼梯里，这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不是吗？” 这个世界，存在区别于无脸人的第二种生物。然而直至抵达艾利翁庄园，它也没再出现过。梅见小森看往他的眼里。轻声道：“我只是觉得看不见的才最危险。” “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们”，罗宾道声音陡然降温，带上了一丝被质疑的愠怒。小森似乎听到耳边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杂音，她下意识抬手想去触碰耳廓，下一秒，手腕被男孩猛地抓住。 “我从来没这么说过，小义警”，小森只好顺势凑近他。耳中的杂音更响了，使她不着痕迹地停顿一刹，继续道：“一个无脸人已经难以招架了，你知道如果另一个怪物突然出现，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对我完全缺乏基础信任”，罗宾心烦，语气也变得充满火药味。 罗宾不明白，梅见小森怎么会产生这样荒谬的想法？他是最优质基因结合的孩子，甚至与超级小子联手数次拯救过地球。脆弱如纸的梅见小森只需要依靠他就好了，毕竟他早就宣告过会确保在对方这里安然无恙。 ———达米安·韦恩从不食言。 梅见小森却说：“我不认为我的担忧有什么问题。” ———从不食言的达米安·韦恩，要被姐姐气死了。 “小朋友，再多一个怪物，就意味着我不仅没办法照顾好莉莉，甚至还可能自身难保。这样的话，要同时保护我们的你就更加危险了。”她晃晃手腕，示意男孩放开自己。昏暗的光线下，梅见小森的眼睛像夜中粼粼波光的水潭。她用哄孩子的语气说：“所以仔细一些、多虑一些、警惕一些，这都有可能是在保护你。” “我经历过比这还危险的事”，罗宾的语气不自觉地软化了些，那股无名火似乎被这番说辞巧妙地安抚了。他吭了声，分明其实不好招惹，可那声听起来却不像威胁，反倒像只闹了脾气的不耐烦小狗。 他拽拽地重音：“你该把自己的身心都放在我这里。” 还好天黑，小森看不见他红透了的脖根。罗宾松开她的手，像是掩盖窘迫似地朝着莉莉训斥：“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莉莉一抖，声音轻了些。随着走动，他们离开楼梯，彻底进入地下室平坦的地面。 梅见小森不近不远地跟在罗宾后边，一旦确认自己处在对方的视线盲区，她脸上强装的镇定便瞬间瓦解。小森紧紧蹙起眉头，像是对待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机。 抬手、握拳，梅见小森朝着太阳穴，给自己的脑袋沉沉地砸了一下。 砰。 沉闷的铁皮声响，在颅骨内回荡。 然而她脑内的杂音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喧嚣。 我的头部处理器终于坏了吗？ 搞没搞没错啊，偏偏在这时候？ 与罗宾交流时便出现的电流声越发絮杂，宛如数千根针扎进她的头部，有一万只蚊子在里面嗡鸣。 小森真有点绝望了。 可恶……明明在室外还还好的！ 她强忍不适，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地下室的环境。这里比想象中更为复杂，俨然被分隔成数个房间。 从左往右数，并列着四扇紧闭的门。 莉莉已经一头钻进了最左边的那扇，罗宾拉都拉不住。他只能扒着门板，转头催促小森：“动作快点。” “好。” 得到回应，罗宾转身跟进房间。 小森抛开杂念，准备回到孩子们身边。正在这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耳内的故障音强度，竟随着这些门与她的间距而发生显著的改变。 经过连番试探，当她站在中间那扇最大的门前时，那令人发狂的杂音达到了顶峰。 ……好像，不是我的问题。 小森松了口气。 地下室内，有什么在影响着她装载的设备。 梅见小森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试着感受了一下。只要靠近这里，这些电流音就不似刚才吵得那样枯燥、平直。尖锐细碎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隐隐约约能听出单词的雏形。 小森心头一跳——— 她不再犹豫，用力推开这扇沉重的铁门。小森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锁死。 就在门板闭合与外界隔绝的刹那，杂音像被剪断的线，戛然而止。 “喂？喂喂？喂喂喂？” 梅见小森的眼睛忽然被点亮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博士……？ 所有干扰音频都被剥去，独留下清爽的男声，以恶作剧的语气孜孜不倦地重复着： “小小森，听到请回复！over～” 博士，联系上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