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认识？”瞧出他面色不对，祝韵过去问。
“阿韵，这玲珑，之前和我议过亲。”清清嗓子，江景微有尴尬道，“不过你放心，只是议亲，我们连面都没见过。”
“玲珑家未出事前，她父亲是礼部左侍郎，倒是与你相配。”
“不配，一点都不配。”察出她眉间微有生气，江景忙跟上她，“那都是皇祖母和母妃张罗的场子，根本没事先通知我，我也是回来才知道还有一场鸿门宴。”
“那世子殿下没去？”
“没去，我又不喜欢她，我去干什么。”
“没见你怎么知道不喜欢？”
“光听身份名字就不喜欢。”
她坐在凉亭里，江景便跟着坐下，甚至还要和她挤同一张凳子，“我最不喜欢那些大小姐，臭性子臭脾气，我只喜欢会医会毒叫祝韵的女子。”
征讨的话本还要继续再说，但他这么一句，成功将口中的话拦下。
祝韵转头看着他，微抬眉，“油腔滑调越来越厉害了。”
“还不是怕你生气。”拉着她的手，江景放到嘴边亲了亲，“我提前告诉你，就不怕麻烦找上门。”
然而话音刚落，‘麻烦’就叉腰站在亭门口，“世子殿下，您要哄心上人我可以理解，但干嘛贬低我。当日相约不赴是你的问题，我还没找你要理，你倒先挑起我的错。我们这些大小姐怎么了？什么叫臭性子臭脾气？你让人败坏我名声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黎小姐……”
“我现在叫玲珑。”
“行，玲珑。”江景吸口气，“当年的事我自认说得清楚，我没娶妻的打算，是你日日派丫鬟送信，惹得我母妃误会。”
“那你也不用大张旗鼓派人上门退亲。”
“我不让人上门，你的信能停下吗？”江景看着她，蹙眉，“我和你也没见过面，你怎么就非嫁我不可？”
“谁要嫁你。”提起往事，玲珑喉间泛起委屈，转过身吸吸气，随后又转过来，“姐姐，对不住，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萧家开始针对我爹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为了护得住黎家，他就想投靠苏家，而且那会苏家适龄的未婚男子只有世子。我听说他身病体弱，平日门都不常出，我就咬咬牙想嫁过去。反正都是伺候男人，伺候谁还不是一样，伺候一个能早死的，也是我的福气……”
话说到最后，她抬头看见江景面色渐黑，没忍住打了个嗝，“殿下别生气，那会全京城都说你活不了几年，我也只是道听途说……”
“阿韵，你看看，除了你，全京城的女子都是盼着我早死，你说这样的，我怎么喜欢？”
见他无赖，祝韵转眼绕过，“玲珑，你我虽朋友，但有些丑话我还是得说。议亲这件事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以后也不会拿出来追究。但若你对江景还存着心思，或者现在有了心思……”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若有心思，我就不能留你。我不是宽容大度的性子，他江景说后院只能有我一个，这辈子必须只我一个。若你现在坦白开来，你可体面离去，但若日后让我发现……你是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姐姐误会，我对世子绝对没有心思，以前没有，日后也绝不会有。”
见她认真，玲珑竖起手指发誓，“当初若不是为了黎家，我定是要找一个健全的男人。而且现在没了黎家，我更没必要找他。”
“满院子的荣华富贵你不要？”
“家族跌落、亲人惨死都经历过了，我还看不透荣华？”
见她句句回得干脆，祝韵点头，“事先说清，避免日后费心。”
“能说清楚我也省心。”见她都摊开，玲珑也再没避着的必要，“刚进府前我就担心这个事，只是没想到怎么和你姐姐说，还好你问了，不然一整夜我怕都睡不着。”
“心里无鬼自然坦荡，既然无事，日后还和之前一样。”
玲珑扬起脸笑笑，“好，我定尽心服侍姐姐。”
裴府。要出次远门，裴珍是把所有能带的吃食全备上了，什么鸭脖鸡腿，蟹肉鱼虾一个都不少。看着一箱箱箱箧抬出去，初一微蹙眉，“珍儿，咱们只是出去小住几日，是不是太多了些？”
“哪里多了？还有清霜姐姐的呢。”
“姑娘吃不了这许多……”
话说一半，见她眼神不善，初一立马闭嘴，“那就都带上，不够我再骑马来给你买。”
“应该够了，哦，还有，去吧后厨的张伯叫上，他做饭最好吃。”
“厨子就不必了吧，我给你做。”
“你做的没他的好吃，快去快去。”
一个不想招摇，一个习惯了招摇，初一叹口气，只能跑去后厨寻人。
相比裴府洋洋洒洒近十辆车，暮云苑什么都没准备。玲珑看着只几身的衣服，疑惑。
“素月，就这些？”
“别的不用我们准备，有裴小姐在。”
“裴小姐……裴珍？”一提到裴珍，玲珑面上泛难，“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都过去了，裴小姐肯定不会计较。”
“可是……”
“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出暮云苑？”拉着劝她，素月劝道，“只要像姑娘一样说开了，你们定能成为好朋友。”
玲珑勉强点头，“裴珍脾气暴，你可得帮我挡着点。”
南郊。难得京城平静，两家人一起出来避暑。初一搀着裴珍，而裴珍，手里啃着鸭脖，只是下一秒，看到车上下来的玲珑，眼睛瞬间瞪直，艰难咽下口中吃食。
“你？黎落！”
“裴小姐安好，奴婢是玲珑。”
“什么玲珑，你分明就是黎落！三年前还跟我叫板，我怎么可能认错你！”
“裴小姐，奴婢……”
“你做了奴婢？居然还被我说中了，嘿，我当日怎么说的，我记得我说你嚣张……”
“裴小姐。”祝韵从马车上下来，微皱了皱眉，将玲珑拉到一旁，“她现在是我的人，只是玲珑，不是黎落”。
“嫂嫂，你和她关系挺好……那你知道她……”
“我知道，和江景议过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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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哼，算你坦诚。”朝玲珑皱皱鼻子，裴珍走到祝韵另一侧，挽上她的手臂，“嫂嫂，你可别被她骗了，之前她可嚣张得很，抢我的东西，还在小巷口堵我。”
闻言，祝韵转头看着玲珑，挑眉，“你还堵人？”
“也不是。”过去的事，玲珑显然不好意思多提，手背擦擦鼻尖，“还是因为婚约……”
“她想嫁给我哥，结果和我哥不熟，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动不动就抢我的鸭腿，还在小巷口堵我送东西，哎呦，可惜我哥啊，没看上她……”
裴珍边嘲边晃着，玲珑见状垂下眼，“之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
“没谋财没害命，只是为己谋生，何错之有？”祝韵一语打断她的话，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玲珑，往后我还希望看见黎落。”
玲珑点头，眼中微有闪烁。
只是她们能善了，不代表所有人能善了，就比如裴良的正妻罗英，从一下车起，她的目光就盯着这边几人不放，现在更是派着小儿子。
“虎儿，去把姑姑叫来。”
“姑姑姑姑~”小男孩迈着步伐轻松的跑过，“娘叫你，娘叫你~”
“虎儿~”见到小侄子，裴珍笑得满眼欢喜，将手里的鸡腿塞给她，“你娘叫姑姑，有没有说什么事呀？”
“没有~娘只让姑姑去~”
“好~那姑姑就去好不好？”
裴珍笑着，安抚好小侄子，随后起身向罗英走来，只是刚面朝这边，面上的笑意就不在，“嫂子，找我什么事？”
“那边的，可是黎落？”
“是，不过现在已经是婢女，叫玲珑。”
“玲珑？我记得黎家当初的判决是女眷罚为官妓，她怎么在暮云苑？难道是跟了世子，做了世子侍妾？”
“她本来是在青楼的，嫂嫂给她赎了身，这两天才进的暮云苑。”
“陛下下旨罚为官妓的人，还能赎身？”罗英皱皱眉，“按规矩，她只能做世子通房丫头，可不能为婢。”
“嫂子，她不过是……”
“现在瑞王世子已经倒了，你和你哥别整天还黏着他不放。为他尽心尽力这些年，我们家捞到了什么好处，到现在还是个六品官，我回娘家都没面子。”
“你和我哥成婚难道是为了面子？”
“不为面子为什么？女子嫁人犹如重生，我本以为瑞王的背景，能让他至少到从四品，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还是个六品官。珍儿，你还看不透，人家江景根本没把你哥当兄弟，别人都升官赐爵的，你哥还在原地。这件事你不要管，我定要我爹上奏，参江景一本，我们也正好换了阵营。”
“这是哥的事情，你不能……”裴珍想拦，可因为自身体胖，加上河边石头湿滑的原因，竟追不上她，眼睁睁看着她过去闹事。
“祝姑娘，这黎落是陛下亲自下旨没入官妓的，若非王侯授意，不能为婢。”
祝韵在河边洗着药，听她这么一句，当下了然，“裴夫人的意思，是要我把她送回去？”
“要么送回去，要么做世子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