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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嫁反派(四)

作者:尾七猫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色沉沉,遮云覆掩。


    暗坠在檐下的两盏红笼灯,风摇去,红穗摆,周遭簌簌的风声吹得姜穗秋心下生寒。


    系统:警示,宿主已进入惩罚安全范围。


    响音入耳,姜穗秋随即认命地闭上眼睛,抱紧怀里一堆纸包着的蜜饯果干,脚上仍是行得步步生风,下人欠身唤她,阻不下她半分朝着沈樾玙前进的急不可耐。


    别拦她,谢谢。


    她急着找死。


    只道是被系统拿捏了本性的姜穗秋,不仅被控着走,还下了生死时速任务,十级疼痛,距离限制。


    呵呵,真会玩。


    姜穗秋冷冷地翻了个白眼,登时身子便就不受控地转弯往前倒去,膝盖狠狠磕到地上时才听见系统慢悠悠的话语。


    系统:已将宿主带至攻略人物沈樾玙面前,控制结束。


    姜穗秋:……


    这绝壁是故意的!


    梁上的暗影:……


    跪地求饶?


    只有沈樾玙,他瞧不见眼前,也知晓不了那人的狼狈。


    那盏提灯早就昏暗落熄,屋内明晃晃地放着两盏木制挑干式纸罩烛火灯。


    这是昨夜还不曾有的物什,鼻尖泛起的酸楚又令姜穗秋有些恍惚,似乎闻见了一股苦味。


    那味道让她熟悉,却很不喜。


    半晌,沈樾玙脸朝着姜穗秋微微偏过,不甚红润的唇轻轻勾开,嗓音是极致的温柔,道:“如此这般着急忙慌的,是怎么了?”


    疼得泪珠直从眼泉里冒的姜穗秋,吃痛抬头才见沈樾玙正坐回了轮椅在她的面前,仿佛是审判她的恶魔。


    “没事。”


    姜穗秋缓缓起身,眸里含水欲掉不掉,她有些慢地走到沈樾玙身前,将蜜饯果干都放到桌上,拆开一包取了颗蜜枣低头喂到沈樾玙唇边。


    命以寄人,不得不低头。


    “甜的。”


    她从小便是怕疼的,但此时疼归疼,哄人也是要哄的,即使姜穗秋一路上想破脑袋都没能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反正,先哄就对了。


    沈樾玙眉峰微蹙,敛了敛笑仰头,忽的就被咸苦的水润了唇。


    他睁开那双蒙尘的眸珠,探舌抿了抿,指尖抚上姜穗秋的脸道:“你在哭?”


    昨儿还在浅笑放肆的人,现在却在哭。


    这很奇怪,沈樾玙思绪打了结,一时间竟没了杀人的兴致。


    眉头蹙得愈来愈紧,那湿意在他指上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而姜穗秋则更为跳脱,所思所想已然翻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金叶子都没来得及带回去,怎么别人穿书就什么都有,偏就她成了炮灰!


    在姜穗秋哭得要忘了本意的时候,一个二十四时倒计时默默显现在了沈樾玙头顶,边上醒目至极的负八给她带来极大的冲击,求生欲拉回了大半。


    任务,她的生死时速任务。


    死就死吧,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可有谁今日,惹了你?”


    闻言沈樾玙指尖微顿,默然半瞬后用指腹擦拭着那眼泉涌落的水,另一手则捏住她腕咬去那颗蜜枣将手扣住,胡乱嚼了几下,咽去后沉声道:“是。”


    欺他辱他骗他的,该死,他不生气。


    4


    而姜穗秋骗术精湛,哄得他很高兴。


    可惜不够细心,马脚露得太快,骗他骗得不够久。


    所以沈樾玙,很生气。


    似乎察觉到一丝的扭转机会,姜穗秋轻言试探:“那我帮你讨回来?”


    沈樾玙答非所问,道:“你给我吃的什么?”


    “糖铺里买的蜜枣啊。”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负八变负七。


    姜穗秋微微睁大眼,一鼓作气拿下沈樾玙在她脸上作乱的手,不住捏了捏,轻声道:“生气了?”


    ——负七


    “我刚去给你买了衣服,你我成亲得了不少钱,我再给你买蜜枣可好?”


    ——负七


    姜穗秋颦眉思索,不是因为那颗蜜枣。


    “我猜,你生了气的原因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是。”


    ——负九


    叮的一下愣住将她吓住,何苦如此!何苦如此!


    因何这般要索我的命啊!


    姜穗秋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命苦得她一瞬间想着破罐子破摔得了。


    却不料她这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落到沈樾玙跟前,会令他生厌。


    可他不想直接挑明。


    何况,的确不是她做错事,是姜府防范不严泄露了她消息,才让她陷入了险境。


    姜穗秋不想猜了,她认命似的垂下脑袋泫然欲泣地碎碎念:“说不出缘由,不能叫人死的冤枉啊!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我实在不知道,我不想死。”


    委屈劲儿一上来,姜穗秋只觉膝盖处透诱出丝丝密密的疼,小嘴叭叭地停不下来一点。


    死定了。


    死的穷途末路,没有缘由。


    可谓将死之徒,其言全恨:“为什么死的是我嘛,这不对啊……”


    咸涩的泪和腥红的血是有共同点的,同样温热黏腻。


    沈樾玙任她玩弄手掌,闻言躁从心起。


    怎的又掺上了死,这么怕死非要嫁他。


    随即,察觉出什么的沈樾玙有一股极其晦涩难懂的情绪爬上了心口。


    他手从来就冷得很,沾血时的温热令其觉得痴迷有趣。


    他也并不厌弃这样的自己,这样的人注定肮脏,天生就要被人厌恶。


    但姜穗秋,是一个令他好奇的例外。


    好奇到,愿意再等上一个月。


    就如是现下,究竟因何缘故,是何原因。


    才会知道,他的杀意?


    莫不是姜敛安已经探查到他身上了,只是那么烂猜疑的性子,姜穗秋竟然还活着,太矛盾了。


    那么,不对。


    姜穗秋,不能死。


    沈樾玙思罢,终于缓声笑出声。


    他打断道:“你骗我了吗?”


    微怔了瞬,姜穗秋却没法子斩钉截铁的说出没有二字来。


    “…我对你说的话,句句真心,做的每一件事,问心无愧。”


    她来,便是要骗他的,但做的事情多半出自于本心。


    令人意外的回答,可沈樾玙不满意,他追问:“那你厌恶我吗?”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讨厌你。”


    在姜穗秋不解的神色里,耳中是一串叮声。


    ——负三


    姜穗秋惊诧,有种死里逃生的感动。


    “我永远不会讨厌…沈樾玙。”


    眼底渐渐亮出了异光,姜穗秋原是想讲的话涌到嘴边生生带上了沈樾玙的名字。


    ——负一


    “再说一遍。”


    “我姜穗秋永远不会讨厌沈樾玙。”


    没有犹豫,很好。


    ——零


    姜穗秋如释重负,她,又活了!


    “那你……”沈樾玙眼睫忽闪,脑袋小幅度地那么一偏怔然了瞬,恢复了那副温柔可欺的模样。


    他勾着笑晃晃被姜穗秋玩赏的那只手,声线温和:“罢了,这个问题以后再问,我困了。”


    姜穗秋才恢复血条,自然万事都顺着他。


    “那我推你到床前。”


    “嗯。”


    沈樾玙仇意值涨幅很不对劲,可只要结果是好的,现下已保住了命,足以。


    姜穗秋很想摆烂,她唯有一个要求,活着,苟住。


    她转身褪去外衫感叹自己不容易,回头就见白色中衣的沈樾玙坐在床沿。


    姜穗秋盯着他,浑圆可爱的杏眼里难得地添上了冷色。心中暗道着奇怪,沈樾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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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意过于突然。


    完全没有预兆。


    似乎有感般,沈樾玙忽然扬唇开口:“你,想睡哪边?”


    不再多想,她敛下神色松了松眉头,声音轻快:“妾,今日想睡外面。”


    “好。”


    这回任由中间隔出段冷死姜穗秋,她也不愿往沈樾玙身边滚了。


    手放在小腹上,姜穗秋躺得板板正正,安静祥和地在心里默数着羊。


    悄然,屋内燃起一股幽香,沉沉浮浮,缕缕飘散,绕梦而去。


    沉沉又平和,一如那似玉的月色,盈盈撒下,有人无事发生,有人大祸临头。


    少年长身玉立着袭黑袍长衫,漫不经心地解下结在发后的绳,但见双狐狸似的眸眼,眼睫间是一片不掺星点的虚无妄海。


    修长的指节捏着摘下的面具,如缎的长发披散显得他那张泛着病态般白的脸又多了几分戾气,日角珠庭,长眉入鬓,俊美又阴沉。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想杀你呢?”


    姜穗秋入门便被下了思沉蛊,中蛊者所思所想皆无从遁行,口难言谎且藏剧毒,能令人在睡梦中无痛无感地死去。


    真是好险。


    没想到临了,竟还是被她这张巧舌如簧的嘴救了自个的命。


    就那么站在床前,不知站了多久,清越的几声笑从少年唇间传出。


    沈樾玙欢甚着俯下身,温润有礼地朝姜穗秋说道:“我去帮你报仇好不好?”


    白白中了蛊毒,好是可怜。


    不过很巧,他想找的沈青德找着了。


    这趟姜府他非去不可,都怪姜敛安那个老不死,是防备不严让他知道了姜穗秋的目的,如果没有他,今晚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会吓到姜穗秋的话,姜穗秋就还会像说书先生讲得那般喊他夫君,会拥过他的手抱着睡上一夜,虽然醒来不知为何会做噩梦,但是没关系,他会学好该有的反应去对待姜穗秋。


    这般奇妙的体验,一月未至竟就险些戛然而止。


    笑意随即蓦地一滞,沈樾玙眯起眼睛。


    “但无妨。”


    他只要也毁了姜府,就可以了。


    少年翻窗而出,带去一场杀戮。


    人界月明更甚冥界,暗影掠走先行带路,沈樾玙紧随其后,他神色淡漠,昭告天下般地引出燎原之火,顷刻间就触发了姜府结界,铺天盖地的禁制笼去。


    沈樾玙懒懒散散地蹙眉,只手遮挡,不耐道:“破界。”


    这无疑是一场绝杀,惊扰姜府数名闭关修士,可全全近不了沈樾玙的身。


    半倚在姜府那颗最大的流苏树下,雪白的花瓣偶尔落到沈樾玙发间,美人养眼,奈何凶恶。


    阴郁的脸上是清浅的笑意,却是杀红了眼,生生将那雪似的树染了绯色。


    如玉的指尖轻弹,美人拂袖一挥都能掀起一阵血红的雨雾,围攻的人从低阶弟子换成了姜府大能,再到如今的面面相觑,止步不前。


    烈火几乎要将月亮吞没,火蛇窜高吐出滚滚浓烟,沈樾玙终于起身,苍白俊美的脸上被火光惹出一片霞色,他表情恹恹地眨眨眼睛,道:“不继续吗?”


    绝没有人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高檐上姜府修士黑压压的一片死气,血顺檐连滴成珠,地上处处淌着鲜红,流动成了一滩又一滩,映着那冲天的火光。


    周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可那始作俑者还在问不继续吗?


    简直就是疯子!


    “不知少侠何故如此啊?”


    原以为不过是不堪入心的小小袭击,可姜敛容哪曾想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姜府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位杀神!


    “早该死绝的东西,想杀便杀了。”


    意有所指般的言语一出,姜敛容憨厚老实的脸闪过杀意,却按着没敢动手只是僵着呵呵赔笑两声。


    “少侠若是这般的话,怕是今夜之后,就要沦为众矢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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