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青翠迷蒙,鸡鸣声透过深林,传入清水镇。
新的一天开始了。
阳光照进木窗,宁久从床上坐起,一只圆头圆脑的小麻雀停在窗边,叽叽喳喳叫唤。
她笑了笑,回头望向尚在熟睡中的妻子,轻手轻脚下了床。
站在镜前束发,晨风吹拂入窗,青色发带随风飘扬,那张年轻的面容蓬勃而明朗。
在书坊抄书,一年能挣七两银子,虽然算不上多,但也足以撑起一个小家的基本生活开销。
能有一份工作,宁久很满足,她和成泠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
“果然,有了家庭就是不一样,打起工来都干劲满满。”
系统:“话又说回来了,宿主大人,什么时候打算跟俺一起做任务呢?道具商城的奖励真的很丰厚!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
宁久自动屏蔽了系统。
刚走了两步路,床边传来细微的动静,她回过头,正好对上成泠的目光。
她忍不住笑:“醒啦。”
“嗯。”妻子的嗓音透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穿衣时却丝毫不拖沓。
很快便理好衣襟,坐在小木凳上。
像往常一样,宁久拿起梳子,走到成泠身后,一绺一绺给妻子梳发。
发丝穿过梳齿,成泠盯着铜镜里映出的青衫女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宁久打了个哈欠:“昨天夜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有点吵。”
成泠蹙眉:“又没睡好?”
宁久笑了笑:“哪能睡得好,喊打喊杀的,我还以为在做梦。”
束完发,成泠按住宁久的肩膀:“你坐凳子上。”
虽然不明所以,宁久还是乖乖坐下,仰头笑望着妻子:“刚起床,泠儿这是要做什么?等会儿还要去书坊抄书呢。”
成泠瞥了瞥宁久,曲起指,在她额前弹了一记爆栗。
这力道绝对算不上重,宁久却佯装吃痛,“嘶”了一声。
“我家泠儿怎么越来越凶了?”
成泠轻笑:“我更凶的时候,你还没见过。”
她说着话,手指抵上宁久的额角,绕太阳穴打转,轻轻按摩起来。
妻子的指尖微微泛着凉意,力道极其温柔。
一股冷冽淡香自袖间飘溢而出,干净如雪水,沁人心脾。
头晕感有所缓解,宁久舒服得闭上了眼。
头顶传来成泠的声音:“等会儿想吃几个桃子?”
“三个。”宁久笑眯眯的,“我吃一个,你吃两个,我来削。”
成泠蹙眉:“昨天说好的,我来削。”
宁久:“那我削两个,你削一个。”
没人拗得过宁久,成泠摇摇头,眼神无奈又温柔。
“都听你的。”
朝阳穿透云层,灿金的天空高阔晴朗。
时候不早了,宁久吻了吻妻子的脸庞,背着布包迈出门槛。
刚走了两步,便察觉到重量有些不对劲。扯开绳子,里面果然躺着三个圆滚滚的桃子。
“好啊,我家成泠越来越小气了,居然要在一颗桃子上跟我较劲。”
宁久笑着转过身,却发现妻子并没有看她。
反倒站在台阶上,眉峰微蹙,一言不发盯着另一个方向。
宁久有些疑惑,顺着目光望过去,却被吓了一跳。
她的家门口,突然冒出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皆穿着粗布麻衣,看模样都是清水镇上的,有几个还是打过照面的老熟人。
但那些人的表情很奇怪,怒目圆睁,眼神冷漠至极。
手里拿着棍棒铁锹之类的器械,高声冲她喊话:“宁久!把镇长交出来!”
……
宁久实打实愣了几秒,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
为首之人是马夫徐南,虽然她是徐若锦的堂妹,但天资愚钝,看几页书便昏昏欲睡,难成大器。
平时里游手好闲,仗着自己力气大,欺童霸叟,靠从左邻右舍家中搜刮钱财过日子。
徐南慢慢上前走了一步,嗤笑一声:“宁久,别在这里装傻了!你老婆每天跟你形影不离的,偷偷做了什么坏事,你还不清楚?”
旁人遇到这种事,多少会先问问自家老婆有没有做过什么,但宁久很不一样。
她没有回头看成泠,反倒十分认真盯着徐南。
徐南哼了声:“瞧你这副别扭样,心里有鬼,不敢问了?”
宁久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病。”
空气瞬间安静。
因为宁久虽然说出了骂人的话,但她表情实在太真诚、太平淡,完全不像在骂人。
不仅众人愣住了,被骂的徐南也愣了好几秒,才蓦地反应过来。
她本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登时勃然大怒:“死丫头,你再说一遍,你骂谁有病!”
宁久:“再说一遍有什么用?再说几遍都是你有病。”
“我弄死你!”
徐南怒不可遏,抄起铁锹,直直往宁久身上打。
她本以为,这一击必然会让姓宁的长点教训。
然而就在迈开脚步的瞬间,地上却莫名其妙多出了一颗小石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事儿,徐南已经摔了个四脚朝天,捧着摔脱臼的下巴痛呼。
“呜啊!痛死我了!”
周围人连忙跑去搀扶,场面乱作一团。
宁久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徐南这家伙,已经沦落到要找她碰瓷的境地了吗?
成泠将曲起的指节收回袖间,走到宁久身边:“阿久,有没有受伤?”
宁久摇摇头,握紧成泠的手:“别怕,不会出什么事的。”
几人捣鼓了一阵,徐南的下巴在痛呼中被推了回去。
好不容易被人搀扶着爬起来,她觉着身上哪一处都疼,怒上心头,抄起铁锹,又想去打宁久。
“一定是你故意放的石头,你这个害人精,你和你老婆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回还没等成泠出手,一旁的田大娘先拉住徐南。
“哎哟,造孽啊!之前说的好好的,咱们这帮人只是来替镇长讨个理,怎么还打杀上了呢!”
徐南气疯了,无差别骂道:“田老婆子,光跟人讲理有什么用,你没看到这窝囊玩意儿死不认账吗?”
在大事面前,宁久没有搭理徐南这种输出全靠嘴的杠精,径直走到田大娘身边。
“大娘,镇长出什么事了?”
不问倒还好,这一问,田大娘瞬间老泪纵横。
满是褶皱的手指,颤抖着抚上宁久的手背:“宁丫头,镇长她……失踪了!我们跑去那地方一看,泥地上印着好多脚印,还洒了几滴血!”
镇长是个豁达爽朗的中年妇人,平日里为人和善,常常扶危济困,帮扶农户,在清水镇颇具声望。
前些年宁久因为要与成泠成婚,与母亲闹得很僵,生活方面难免有些捉襟见肘。
镇长明面上没说什么,却时常把钓来的鱼往宁久家里送,每次送来的鱼都活蹦乱跳,又大又肥。
宁久连忙追问:“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失踪就失踪了!这么大一个镇子,总该有人见着影。”
话到这里,田大娘脸上的泪不流了。
眼神有些躲闪,瞅瞅宁久,再瞟一瞟宁久旁边的成泠。
宁久面容微僵,瞬间明白了什么:“镇长失踪之前,您见过她?”
田大娘叹了口气:“我是见过镇长,但最后看见镇长的人,应该是成泠丫头。”
空气静默了一秒。
宁久缓缓转过头,与身后的成泠对视。
墨发白衣的女子站在山茶树下,眉目依旧温柔。
面容却被灿灿金光映照,亮得近乎模糊,透着一丝不可捉摸。
迎着明澈阳光,宁久盯住成泠看了会儿,没有任何交流,她的心神却有些恍惚,指尖也跟着发凉。
——不对。
不要猜,也不要怀疑。
泠儿是她的妻子,是这里对她最好的人。
她了解泠儿,泠儿……不会做出这种事。
宁久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眼中带着微微的怒意,盯住田大娘的眼睛:“您为什么这么讲?”
田大娘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声音沧桑而沙哑:“宁丫头啊!你且听我说。昨儿个下午,我守着铺子,瞧见成泠丫头在隔壁果铺买桃子,足足挑了十多个,用布袋子装着。”
“镇长赶巧路过,成泠丫头便舍了她几个……成泠丫头心善,要送镇长回家,她俩唠嗑着,打个伴儿同了一段路。”
“约莫一刻钟,成泠丫头又路过我那铺子。”
“我正搁椅子上打盹儿,虚着眼睛瞄了眼,镇长没在旁边,但成泠丫头拎的那袋子上,竟染了好红好红的血!!”
田大娘哭出了声:“宁丫头,你说说,这是不是造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