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高悬于靛蓝天幕。
海面已经恢复如初,粼粼波光映着月色,丝毫看不出打斗的痕迹,腥臭味也不复存在。
静谧的山洞里,锦鲤已经睡着,陆喵喵鼾声震天,鼻涕泡随呼吸起伏膨胀、缩小。
篝火堆“噼里啪啦”作响,火舌跳动着窜高了几寸。
李逐鹿赤裸上身、屈着一只腿坐在篝火旁,漆黑的眼底一点火星雀跃,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嘶……疼……”
感到腹部被纱布紧勒,微微刺痛,他装模做样地呲牙咧嘴。
裴放舟单膝跪坐在他身旁,手中动作一滞,抬眼冷笑道:“挺好,孩子死了知道奶了,车撞树上知道拐了,骨灰扬了知道喊痛了……”
虽然嘴上不饶人,手里的动作却轻缓了些,修长的手指撕开纱布,瞥了眼脸色苍白的李逐鹿,控制力道在他腰间打了个恶趣味的蝴蝶结。末了,补了一句,“怎么不喊了?继续啊……”
裴放舟面容冰冷、满含愠色,李逐鹿心头暖意弥散,胸腔里震跳如擂鼓,一点冲动顺着气血上涌,脑中压抑许久的念头冲破理智,随着火星“噼啪”炸开。
裴放舟转身收拾的瞬间,李逐鹿突然伸手,攥住了他苍白的腕骨,拇指轻轻摩挲,哑声道:“裴放舟,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裴放舟蓦然一愣,皮肤上温热的触感,烫得他不自觉地想要抽回,然而攥着他的力道坚定无比,动弹不得。
咸湿的夜风拂进山洞,吹散了些许暧昧旖旎。
裴放舟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垂下眼皮盖住眼底的惊慌,不过片刻,抬眼迎上那道灼人的视线,眼里无波。
李逐鹿心底“咯噔”了下。
下一秒,裴放舟挣开手,用极为理智平静的声音,淡淡回答:“抱歉,你可能误会了。”
李逐鹿脊背一僵,黑瞳蓦然睁大,浑身沸血一点点变冷,心脏猛地瑟缩,喉头如堵上了石头般。
三年来,日思夜想的人影,无数个难眠夜晚的回忆反刍,所有期待汇成深不见底的水潭,在见到裴放舟的那一刻轰然开闸,洪水般冲走了愤怒与记恨,灵魂无数次叫嚣着“再给他一次机会!”
终究,所有期待徒劳又平静地汇入干裂的大地,既没有激情的峡谷,也没有释怀的绿洲,连道彩虹也没有,就被满腔怒火蒸发殆尽、一点不剩。
之前的所有刻意接近、欲拒还迎、面红耳赤都是自己脑补的情谊,连带着难以捱过的三年光阴一起,碎了遍地。
李逐鹿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垂下,心头酸胀,侧过身去,抬起手疲惫地捂住双眼,沙哑道:“我知道了。”
裴放舟微微垂下眼皮,拿起剑走出这片窒息的天地,轻声道:“今晚,我守夜,好好休息吧。”
李逐鹿背影没动,篝火跳动、余烬飘飞。
-
月明星稀,树影摇晃,鸟雀扑棱几下,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
裴放舟负剑盘坐在洞口,屏气凝神,打坐假寐。
李逐鹿的一番话,令他的思绪有些乱。
真的是误会么?
这些日子平白无故的依赖、信任,先于理智的本能,以为李逐鹿不要命的震怒、后怕,以及时不时的……心跳、脑热,这些莫名其妙、不成章法的反应,混在桩桩件件的谜团中,令他纳闷、烦躁又心生恐惧。
然而,在这个虎狼环伺的绝境里,绝不允许存在任何不理智的情谊……彼此间稍不留神就会变成相互厮杀的敌人,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一个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人,又怎么配说那两个字呢?
“轰隆隆——”
乌云骤然团积,白光划破天际,滚滚惊雷震天动地。
裴放舟睁开眼,皱了皱眉,向后看去——洞内的篝火还在燃烧,众人睡得昏沉,李逐鹿依旧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侧卧在篝火堆边,身上盖着裴放舟的道袍,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李逐鹿那染血的道袍,借着海水洗了个大概,晒在篝火旁。
“滴滴”两声,裴放舟伸出手腕,此前被灼烧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皮肤细腻如新,他看了眼,脸色蓦然黑沉。
屏幕上,数字闪烁跳跃:
【本场积分排名:1/9】
【距离下一次积分赛刷新,倒计时15小时】
【系统:胜者可归乡,祝各位侠士顺利~】
自击杀了巨型章鱼怪、救回九死一生的李逐鹿后,腕表上多了“积分排名”,李逐鹿排名3,陆喵喵排名2,锦鲤排名4。
李逐鹿此前猜的不错,沧溟绝境是个人积分赛,只有排名第一的那个人能走出去。
他看着李逐鹿微动的身影,一时怔然。
这一关堪堪算险过了,下一关又是怎样的凶险呢?
有没有能让所有人都出去的办法。
裴放舟闭上眼睛,脸色苍白。
“哗啦啦——”
豆大的雨点砸下,树叶沙沙摇晃。
耳畔传来衣料摩挲声,一道人影踏出干热的山洞,踩碎一地枯枝,踏入湿润的雨夜。
裴放舟睁开眼睛,瞥见晃着大漠弯刀的陆喵喵,上身布料遮不住蜜色胸膛,明晃晃垂在腰侧。
“起夜带刀?你什么习惯……”裴放舟不动声色挪开视线,失笑道。
陆喵喵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后。
雨水沿着树叶淅淅沥沥,断了线的珠子般砸下,激起万千水花。
“陆喵喵你……”
裴放舟未说完,只听见“铿”的一声,弯月般的刀锋划破潮湿的黑夜,切断细密坠落的雨线,豆大的雨滴溅在干燥的道袍上、皮肤上,凉意刺骨。
“铮——”
裴放舟眼瞳一缩,猛地抽出雪剑格挡,兵刃在空中擦出寒光,雨线四面八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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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
他腰腹发力,顺势一个仰翻后撤,堪堪立在树梢,剑风一转,剑刃淬着潮湿的寒光,水珠滴落。
雨幕中眉睫轻颤,他看见陆喵喵一双异瞳血红,周身黑气环绕,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嗬嗬”声,怪异地甩着弯刀。
“杀杀杀杀杀!”陆喵喵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提刀飞身冲来,圣火教弟子轻功诡谲灵活,如暗夜鬼魅。
裴放舟眼神一凛,使了个“坐忘无我”,手中剑气化盾。
“铿!铿!铿!”
刀剑碰撞,道道寒光撕破雨幕。
兵刃相向间,无数雨线般的隐秘线头藕断丝连,在脑海中被一一串起:
积分排名,陆喵喵排第二,他排第一。
陆喵喵竟和自己之前一样,莫名其妙变成这幅红瘟的鬼样子。
陆喵喵不会说话,却对地图和装备异常灵敏,能从茫茫戈壁中摸出高阶装备,又能在杀疯了的马匪、章鱼面前全身而退……
行招间,裴放舟瞥见洞口那一点跃动的火光,脑中浮现出那道平稳呼吸的背影,心头万千无法言明的情绪涌上。
绝不能让陆喵喵接近!
他眼底一沉,侧身擦过身前“鬼魅”,旋身往洞口背面斜对角方向去。
刀尖“刺啦”划破道袍,堪堪擦过胸口——这是个极危险的动作,将心门死穴正对敌方,稍不留神便会刺穿胸口。
“咔嚓!”
刀尖划碎剑气屏障,陆喵喵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发出森然诡笑,手中刀光一闪,裴放舟眼瞳猛地缩紧。
清透湿润的眼瞳倒影中,刀尖直挺挺冲他而来。
“阿嚏!”
篝火边的李逐鹿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拽着道袍坐起。
“阿嚏!”
李逐鹿头偏向另一侧,又打了个喷嚏,感觉嗓子吞刀似地疼,头也有些昏沉,他吸了吸鼻涕冷笑道:“还真是‘活人不医’的瘟神……”
他摸索着起身,摸了摸篝火堆旁自己的那件道袍,干燥温暖,只是海水洗不净血色,留下娇嫩的粉红色。
“行吧……恶人红。”
李逐鹿穿上道袍,自我安慰地想着:穿得越粉,打人越狠,他在剑网三杀了十五周年的鱼了,心肠梆硬,绝不可能被轻易伤到。
“裴放……”他朝门口望去,突然噤声。
门口空空荡荡,雨水如线,本该守夜的人杳无踪影。
这人……不会又来甩人跑路丝滑小连招吧?
李逐鹿脸色阴沉,指骨捏得泛白,脊背僵硬地走出洞口。
雨幕沉沉,天地淅沥雨声中、树叶沙沙作响间,隐约几道尖锐的铿锵兵刃声。
剑鸣!
他似有感应地回头,只见陆喵喵空荡荡的床位。
李逐鹿脸色“唰”地一白,摇醒锦鲤,提剑冲出雨幕,眼角发红、杀气昂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