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半山别墅区的林荫道上。道路两旁是精心修剪的园艺。在冬日里依旧保持着苍翠。
车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谭又明坐在副驾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目光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宗年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没有出声打扰。
今天是谭母的生日。不同于上次谭父生日时那种试探和凝滞的气氛。这次是谭母亲自打电话。语气温和地邀请沈宗年回家吃饭。
这背后代表的态度转变。不言而喻。
但越是如此。谭又明心里反而越有些没底。他怕这只是父母暂时的妥协。怕这看似和谐的表面下。还藏着未解的疙瘩。
车子驶入谭家别墅庭院。稳稳停下。
沈宗年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谭又明。伸手轻轻握住他有些发凉的手。
“别担心。”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谭又明看着他沉静的眼眸。心里的那点不安奇异地消散了些。他点了点头。反手握紧沈宗年。“嗯。”
两人下车。并肩朝亮着温暖灯光的别墅走去。
佣人开门迎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少爷。沈先生。夫人正在客厅等你们。”
走进客厅。谭母果然坐在沙发上。看到他们进来。脸上立刻露出真切的笑容。站起身迎了过来。
“又明。宗年。你们来了。”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沈宗年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外面冷吧？快过来坐。喝点热茶暖暖。”
她甚至很自然地伸手。帮谭又明拂去了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
谭又明有些受宠若惊。下意识地看了沈宗年一眼。
沈宗年面色如常。将带来的礼物递给谭母。“谭姨。生日快乐。”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谭母嘴上说着。却还是开心地接了过去。是一套顶级的珍珠首饰。款式优雅大方。很符合她的品味。“让你破费了。宗年你总是这么有心。”
她的称呼从疏离的“沈先生”变成了亲近的“宗年”。语气里的热络和自然。与之前的刻意回避判若两人。
这时谭父也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他们。点了点头。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但眼神是平和的。
“来了。”
“谭叔。”沈宗年恭敬地打招呼。
“爸。”谭又明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晚餐的气氛比想象中还要融洽。
谭母不停地给谭又明和沈宗年夹菜。语气里充满了关切。
“宗年。多吃点这个。你最近工作忙。看着都瘦了。”
“又明。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宗年也盛点汤。”
她甚至主动提起了沈宗年公司的新项目。问了几句进展。语气里带着长辈式的关心和提点。而非之前的公事化试探。
谭父虽然话不多。但也偶尔插几句。话题不再局限于冷硬的商业。也会问问他们的日常。比如最近天气冷有没有注意保暖。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之类的家常话。
这种寻常的。带着烟火气的关怀。比任何刻意的亲近都更让人感到温暖和真实。
谭又明看着父母态度的转变。看着沈宗年从容应对。偶尔还会主动给母亲夹她喜欢的菜。看着饭桌上其乐融融的氛围。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低下头。扒了一口饭。掩饰住微微泛红的眼眶。
晚饭后。四人移到客厅喝茶。
佣人端上精致的茶点和水果。
谭母拉着沈宗年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仔细端详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宗年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和释然。“以前……是谭姨想岔了。总觉得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以后的路会很难走。怕你们受苦。怕你们被人指指点点……”
她顿了顿。拍了拍沈宗年的手背。
“经过这么多事。谭姨也看明白了。只要你们自己觉得好。彼此真心。互相扶持。比什么都强。”
她看向谭又明。眼神温柔。“又明这孩子。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没什么定性。以后……你多担待他点。”
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是认可。是托付。
沈宗年坐直身体。目光郑重地看着谭母。又看向一旁的谭父。
“谭姨。谭叔。你们放心。”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份量。“我会照顾好又明。不会让他受委屈。”
谭父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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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以后好好过。”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动的情感宣泄。
但这简单的一句话。和一个默许的眼神。已经足够了。
谭又明再也忍不住。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他慌忙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擦着。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伸过来。轻轻握住了他擦拭眼泪的手。
是沈宗年。
他没有看谭又明。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对谭父谭母说道。
“谢谢谭叔谭姨。”
谢谢你们的理解。
谢谢你们的接纳。
谢谢你们……愿意把你们最重要的宝贝。交到我的手里。
谭母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儿子泛红的眼圈和沈宗年眼底的郑重。自己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别过头。悄悄擦了擦眼角。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她重新挂上笑容。“吃水果。吃水果。”
窗外的夜色深沉。
客厅里灯火温暖。茶香袅袅。
那些曾经的隔阂。担忧。不安……都在这个冬夜。融化在了温暖的灯光和彼此理解的目光中。
回去的路上。谭又明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久久没有说话。
沈宗年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开着车。
直到车子驶入公寓车库。停稳。
谭又明才转过头。看向沈宗年。眼睛还带着点红。但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明亮笑容。
“宗年。”
“嗯？”
“我爸妈他们……是真的接受我们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一丝哽咽。
沈宗年解开安全带。倾身过去。轻轻将他拥入怀中。
“嗯。”他低声应着。吻了吻他的发顶。“他们爱你。”
所以。也愿意试着去爱你所爱的人。
谭又明在他怀里用力点头。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他们也爱你。”他闷闷地说。“我看得出来。”
沈宗年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手臂。
车内一片静谧。
但两颗心。却从未如此贴近。
过往所有的风雨和阻碍。在这一刻。都化为了通往幸福的阶梯。
他们知道。
从今往后。他们的爱情。终于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