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丝绒表盒被推到谭又明面前。
盒盖打开。黑色衬垫上静静躺着一块腕表。铂金表壳。深蓝色陨石盘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低调却难掩奢华。
“限量款。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沈宗年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无波。“觉得适合你。”
谭又明拿起那块表。沉甸甸的质感。冰冷的金属触感。表盘的设计确实别致。是他会喜欢的风格。
他心里那点因为台球室事件而残留的别扭。在看到这份礼物时。稍稍消散了一些。
“谢了。”他摩挲着光滑的表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眼光不错。”
他顺手就将手表戴在了自己腕上。尺寸刚好。衬得他手腕更加清隽。
沈宗年的目光在他腕间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
“还有一块。”沈宗年状似随意地补充道。拿起桌上的另一个同款丝绒表盒。但没有打开。“同系列不同盘面。”
谭又明正在调整表带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沈宗年手里那个未打开的盒子。脑子里瞬间闪过台球室里那个温文尔雅的设计师身影。
一种说不清是试探还是赌气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挑眉。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哦？另一块是给你自己准备的？还是……”他拖长了语调。目光紧紧锁住沈宗年。“要送给刚才那个设计师？”
话一出口。谭又明就有些后悔了。
这问题太越界。太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醋吃得毫无道理。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他想知道沈宗年的反应。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哪怕是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也好过现在这种令人心慌的沉默。
沈宗年拿着表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谭又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像是蒙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底下的情绪。
他没有立刻回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空气变得粘稠。
谭又明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他几乎要以为沈宗年会说些什么。或者至少。会流露出一些被戳破心事的异样。
然而。沈宗年只是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浅淡而短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疏离。
“不是。”他淡淡开口。声音低沉。“收藏。”
说完。他不再看谭又明。转身将那个未打开的表盒放回了书桌的抽屉里。动作自然。没有一丝迟疑或留恋。
“收藏”两个字。像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谭又明心里那点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期待。
也坐实了他那个荒谬的猜测。
沈宗年没有否认对顾青的特殊。却否认了送他手表。
所以。那块表。果然是留给别人的。或者。真的只是“收藏”。
至于收藏起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谭又明不敢再深想。
他看着沈宗年平静无波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低头。看着腕上这块崭新的。价值不菲的手表。忽然觉得它有些烫手。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还是他谭又明。终究和那个能让沈宗年“收藏”起另一块表的人。是不一样的？
这种清晰的。被区分开来的认知。让谭又明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胸闷。
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的笑容。却发现脸部肌肉有些僵硬。
“哦。收藏啊。”他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重复。“挺好。”
他放下手腕。表盘的冷光刺得他眼睛有点不舒服。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他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沈宗年气息。却让他感到窒息的空间里。
沈宗年没有留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仓促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门被轻轻带上。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沈宗年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站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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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下来。
他缓缓拉开抽屉。看着里面那个孤零零的深蓝色表盒。
另一块表。
同系列。不同盘面。是更加沉稳内敛的黑色。
他确实是托人特意寻来的。从一开始。就是打算和谭又明那一块配成一对。
情侣表。
这个隐秘的。带着奢望的念头。在他心底盘踞了许久。
他想象着谭又明戴上其中一块的样子。想象着或许有一天。他们能戴着这对表。并肩站在阳光下。即使不能宣之于口。也能拥有这一点点暗中的关联。
可当谭又明用那种带着试探和醋意的语气问出“是不是要送给设计师”时。他所有的勇气都在瞬间溃不成军。
他害怕了。
害怕谭又明察觉他这龌龊的心思。害怕连现在这种看似亲密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所以他退缩了。用“收藏”这个拙劣的借口。亲手斩断了那一点点可能的苗头。也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了绝望的深渊。
他拿出那个表盒。打开。
黑色的陨石盘面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而神秘的光泽。像他不见天日的内心。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表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知道。这块表。大概永远也没有机会戴在谭又明手腕上了。
就像他的感情。永远只能锁在不见光的角落里。独自腐烂。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
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荒芜。
他合上表盒。将其重新锁进抽屉深处。
然后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逐渐亮起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灯。
这个城市依旧繁华喧嚣。而他却觉得无比孤独。
谭又明离开了。带着他送的那块表。也带着可能更多的误解和疏远。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