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翎踏入鸿胪寺官署时,那位霍大人显然吃了一惊,竟在门外怔了片刻,方才敛衣入内。
目光所及,官袍衬得他风姿清卓,已非冬日厚衣裹身时的模样。
他即刻躬身行礼:“臣见过公主殿下。”
“免礼。”姬翎自袖中取出那枚玉质令牌,置于指间,“今日特来,是为物归原主。”
霍溪柳目光触及公文令的刹那,神色微讶,当即伸手欲接:“此物竟在殿下处,臣方才正……”
姬翎却不待他说完,信手将令牌置于案上。他伸出的手就此落空,僵滞须臾,方才缓缓收回。
“如此紧要的官凭印信,”姬翎看向那只收回的手,“霍大人日后,可要好生保管才是。”
霍溪柳转手理了理官袍,只微微垂眸:“是臣疏忽了。”
“东西既已送到,本宫便不打扰霍大人办公了。”她话音未落,已利落转身。
眼见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门边,霍溪柳脱口唤道:“公主……”
那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精准地落入姬翎耳中。她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又迅速敛去,这才不慌不忙地回身:“霍大人,还有事?”
霍溪柳拱手,姿态谦恭:“不知臣可否有幸,请殿下赏光饮一杯茶,聊表谢意?”
姬翎却不接这客套,目光直直望向他,反将一军:“什么茶?”
任谁都听得出“喝茶”只是托词,她却偏要在这字眼上较真。
霍溪柳微微一怔,从善如流地温和地问道:“殿下想喝什么?”
“我不爱喝苦的。”姬翎撂下这句,便径直走到一旁的主位安然落座,姿态闲适,反客为主。
霍溪柳刚欲吩咐侍从,姬翎却已抢先一步吩咐道:“青瑶熟知我的喜好,让她带着你的人去备茶便是。”
青瑶会意点头,当即领着屋内的侍从退下。
姬翎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目光意有所指地掠过霍溪柳:“记住,我喜欢喝……新沏的。”
房门轻合,室内只余二人。
“大人不必拘谨,坐。”姬翎朝他望去。
霍溪柳依言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姿态端正,倒比姬翎更像是个客人。他心知姬翎有意屏退左右,便也不再迂回,坦然道:“一点雕虫小技,终究还是被殿下慧眼识破了。”
“霍大人,”姬翎随意地朝椅背一靠目光却清亮,“有话,不妨直说。”
他抬眸看向她,眼中漾开浅浅笑意,语气听起来半真半假:“臣只是想见公主一面。”
那话语听起来像是随口一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姬翎只觉得脸上蓦地一热,连原本放松的姿态都略显僵硬起来。
她强压下那丝异样,语气刻意显得毫不在意,甚至带上几分咄咄逼人:“那现在见到了,然后呢?”
问出此话时,她心底竟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地,生出一丝隐秘的期待。
“然后……”霍溪柳接话,那望向她的眼睛忽然轻轻一弯,笑意温润,“便能与公主,多说几句话了。”
她的脸,更烫了……
那弯下的眉眼像是装了钩子,引得她心尖止不住乱跳。
她强压着慌张无措,朝他直直望去。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她的凌乱。
四目相对瞬间,她还是不可避免呼吸一滞。
她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等他开口。
他从容对上她的眼神,亦未开口,空气仿佛凝滞。可渐渐地,交汇的眸光中硬生生分成了两半。
一半审视,一半躲闪。
她胜了。
姬翎松了口气,可这好像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看的话本中,主角眼神交汇时,分明暧昧至极……怎么到了她这里,倒成了对弈。
霍溪柳垂眸,脸上笑意未收:“逢绝境,遇可攀之藤蔓。溺于水,浮沉间见天光一缕……这便是臣当下处境。”
姬翎愣住,始料未及中,霍溪柳忽然起身,朝她行礼。
“公主不喜,臣已了然。亦知不该心存妄想,但,臣不想止于君臣。”
一番言论,听得姬翎很是舒心。倒不是这话有多中肯,而是男子说话时的声音悦耳。刻意放低的姿态配上那张脸,她甚至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么。
她心跳加快:“大人此话何意?”
静室内,他的声音清亮。
“求公主庇护。”
姬翎听罢心下一沉,淡然道:“夫妻同为一体,大人不必担心。”
霍溪柳向前一步,袖间暗香浮动:“公主可知,藤蔓攀附,若不得乔木真心相托,终将一同倾覆。臣要的,不是名义上的庇护,而是……”
话音在此恰到好处地停顿,他凝视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风雨来时,公主会下意识攥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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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霍大人!”姬翎连忙打断,“我府上还有事,茶下次再喝!”
她不给霍溪柳挽留的机会,逃向门口的步伐藏着慌乱。
开门迎面一阵凉风,她才惊觉,脸烫得惊人。
*
“殿下不喜欢驸马吗?”
纵然马车行驶的嘈杂声不绝于耳,但这句轻声的质问却异常清晰地传入姬翎耳中。
是喜欢吗?她不禁自问。当他展颜微笑时,那份不自觉泛上心头的暖意又该如何解释?可“喜欢”二字似乎太过轻率,太过冲动。她斟酌片刻,只给出一个谨慎的答案:“不讨厌。”
青瑶歪着头,不解地追问:“那今日殿下为何……似乎有意让驸马难堪?”
“难堪?”姬翎瞬间来了精神,身子微微坐直,“何出此言?”
“殿下拿出那公文令时,驸马伸手欲接,您却直接放在了桌上,”青瑶小声分析,“还有驸马有意挽留,殿下却装傻让他窘迫。”
青瑶所言不虚,可她又为何去做这些事……
“若殿下当真不讨厌……”青瑶抿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狡黠,“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姬翎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当真……这般明显?”
青瑶强压下点头的冲动,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连耳根都泛着绯色的羞涩少女,与往日同容舒郡主高谈阔论、品评美男时那个从容自若的殿下联系在一起。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容舒郡主总爱打趣说:“你家殿下啊,是个不开窍的……”
当初听到这番话时,她还不以为然。
“且慢,”姬翎忽然想起什么,挑眉问道,“你先前不是对霍溪柳不满,怎么如今倒是一口一个‘驸马’叫得顺口?”
青瑶眨眨眼,笑得真诚:“殿下喜欢啊!此人能讨殿下欢心,那青瑶便认他了。”
“你倒是贴心。”她加重“贴心”二字。
难说出口的话,化作了无声的笑意。
是难遏的嘴角,是纠缠的手指。
就在这时,车帘被轻轻掀起,一名侍从躬身低语:“公主,乔伯有消息了。”
姬翎闻言神色一凛,方才的旖旎心思瞬间消散,急切地追问:“快说!”
“乔伯他……”侍从的声音低沉下去,“已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