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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报丧班西(02)

作者:茗子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姜恕收回手,今起胡乱抹了把脸,他是真开心,眼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姜恕遗憾地告诉他:“可能得回去了。”


    风雨飘摇得厉害,再不走湖水上涨,可能就真得沉尸湖底。


    回到别墅,李管家正坐在客厅做今起的书架,敲敲打打也不觉聒噪,反倒热闹。


    不速之客陆祁年在一旁碍手碍脚,被李管家拿木板拍了几下手还嘻嘻不停,看姜恕和今起湿漉漉进门便“哟哟”“哎呦呦”地打量。


    今起淋雨久了有点哆嗦,朝陆祁年象征性点了个头就朝楼上浴室去。


    姜恕在一楼卧室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出来,拿个毛巾边甩头边擦,泠泠水光甩得到处都是。


    陆祁年感觉一凉,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没好气地笑骂:“能不能停止你的拖把狗行为?”


    拖把狗是陆祁年的爱狗,品种可蒙,一身长毛拖把布条,跑起来就和姜恕甩发一个德行。


    陆祁年刚哄完爱犬过来,实在不想再勾起任何拖把狗相关。可姜恕什么时候如他意过?走近又狂甩,给陆祁年来了个喷洒淋浴。


    陆祁年握住板子,撸起袖子就要狂扁,哪想随手握住的是李管家正在用的那块。


    木鱼脑袋被“邦邦邦”敲打三下。


    李管家向来只听姜恕的吩咐,对陆祁年和今起从来一视同仁地不客气。所以今起下楼时,陆祁年头一回违心地想跟他惺惺相惜。


    毕竟在这屋里,就属他俩没地位。


    然而今起压根没瞅他一眼,自顾自蹲到木架子旁要帮李管家扶木板,不出所料也被骂了。


    “毛手毛脚!杵一边去!”


    今起和陆祁年灰溜溜滚去沙发端坐。


    姜恕被当成独宠儿留下,他的手艺精湛,镌刻技术更是了得,手起刀落,木板就开出苦楝花。


    李管家老神在在地欣赏,眼里满是赞许,今起和陆祁年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掐死姜恕。


    并不知道正被诅咒的姜恕扭头问陆祁年:“你是来蹭饭的?”


    陆祁年趴在沙发上:“有事跟你说。”


    语调有所忌讳。


    姜恕直截道:“说吧。”


    身为铁杆兄弟,陆祁年了然,开门见山道:“肇奇能源撤了那个运输项目。”


    姜恕手中的榫头一顿,锐利目光投了过去,“可我们还什么都没做。”


    陆祁年最受不了他这副恨不得搞个你死我活的神情,“肇奇那么大个集团,怎么可能蠢到等你把事情闹大,有纰漏肯定是走为上策。”


    今起自认该置身事外,可连陆祁年都知道,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插嘴道:“他们在运什么?”


    到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陆祁年扭头,“还不知道,我们的人没来得及靠近他们就撤了,撤回了坎沙亚。”


    “坎沙亚?” 今起下意识重复这个地名。


    姜恕看了眼今起,手中的卯和榫精准咬合。


    陆祁年不再瘫着,直起身解释道:“一个位于东南亚边境地带的古老部落,地势险峻,山高林密。部落内部封闭,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带。”


    看回姜恕:“要追查吗?”


    姜恕试了试隼合牢固度,“可以保证安全?”


    陆祁年面色凝重:“不能保证。”


    姜恕放下木料起身,“如果让李管家制定行动计划呢?”


    陆祁年眼睛一亮:“那绝对可以!”


    今起完全无法理解陆祁年突如其来的亢奋,也想不明白终日打理宅务的李管家,怎么会具备追踪技能。


    李管家接到新的指示也不再留在客厅,转身去了姜恕的书房。陆祁年跂着鞋跟上去,比他的拖把犬还欢脱。


    窗外的雨稀疏了不少,一株乌桕紧挨窗边,被雨水洗刷过的叶片浓烈欲滴。


    姜恕和今起把书架安置在墙角,今起直起腰,目光不期然落在乌桕的枝干上,雨水正顺着翠绿的叶尖滴落,在窗台溅开细碎的水花。


    “肇奇能源到底在干什么?”今起低头拿起池小苒的书,一本一本放到架子上。


    姜恕笑了笑,“少爷,还没查清楚。”


    “啪”,书被重重搁在书架上,今起冷冷地逼问,“你是怕我泄密吗?就因为我是池茂青的私生子?”


    “没有的事,少爷。”姜恕靠着书架,不知道是不是怕今起一脚将书架踹倒。


    “那为什么瞒着我?”今起继续放书。


    姜恕顺势把歪斜的书摆正,“少爷没有表现出想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我擅自默认您不在乎,这是我的失职。”


    一句话能把人堵死,除了这货还能有谁?


    姜恕继续负荆请罪道:“坎沙亚近几年国际大案频发,肇奇能源突然和他们接触,今老先生不放心,所以才会嘱托我留意。”


    今起终于抬眼看他:“既然动静这么大,为什么还无法监管?”


    姜恕沉吟片刻,选了一个谨慎的回答:“坎沙亚商船到我国,途中可以停靠多个水域。而沿岸各国海关主要在口岸作业,对航道中途接货难以全程监控,这就容易‘形成开船是合法商人,中途变走私团伙’的监管盲区。”


    今起:“肇奇能源是故意和坎沙亚合作?”


    姜恕直言:“从他们发现我们就撤回去来看,概率很大,也从侧面印证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书已经放完,今起摸着《流俗地》的书脊,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恕的视线落在今起的侧脸,缓缓道:“公司刚起步,遇到了不少麻烦,接下来一周我可能无法随时和您沟通。”


    他故意顿了顿,才慢条斯理地补上后半句:“少爷一个人,能行吗?”


    这话听着像关心,可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却像羽毛,不轻不重撩在今起的逆鳞上。


    今起当然炸毛,“别一整天老妈子!”


    姜恕眼底的笑意深了点,“那正好,卓炔会接我的班。”


    “他?”今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离开书架,泄力般倒进柔软的被褥里,衣摆上翻,露出一截若隐若现的腰。


    “他会被我气死的。”


    姜恕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目光凝在那截有些单薄的腰身上,眉头不自觉蹙起。


    今起察觉到他的视线,抓过枕头砸过去,声音冷得呛人:“好看吗?”


    姜恕被砸了一脸,依旧诚挚:“少爷,我还是担心,您真的能应付岳沉隼?”


    今起没有管衣摆,甚至呈大字霸道地躺着,“姜恕,我是男的,你不该小看我。”


    姜恕恍然大悟般:“对不起少爷,是我多想了。您说得对,男的和男的还一起洗澡比大小呢,这有什么的?”


    今起笑出声:“粗鄙!”


    姜恕也笑,放下枕头离开房间。


    晚饭时陆祁年还是没留下,理由照旧是:“生命诚可贵,我怕被你的厨艺毒死。”


    临出门一把勾住姜恕的脖子,两人在玄关进行了一场三分钟的斗鸡互啄。


    胜负过于明显,陆祁年的三脚猫功夫输得惨不忍睹,被反剪双手压在鞋柜。


    “姓姜的,等我去少林寺进修回来,非要你跪着叫我爸爸不可!”


    陆祁年除了有爱犬拖把狗,还爱好武术,只是几年过去,武艺不见涨。


    姜恕松手,优雅地弹了弹袖口:“先去把《刑法》里关于正当防卫的条款抄十遍,再来跟我讨论父子关系。”


    陆祁年落荒而逃,不忘回头叫嚷:“奸诈小人,待我满血复活灭了汝!!!”


    吵吵闹闹的周末很快过去,今起回到《能耐》,姜恕如他所说忙得一通联系都没有。


    岳沉隼的眼神一直在打量,不过今起懒得理,反正他想找茬肯定会自己滚过来。


    变化最大的是季怀让,整日怪异地沉默着,发呆次数也频繁,他周末明明没离开这座岛。


    该不会是?


    “他们把你怎么了吗?”今起担心马越川还留了后手,把他拉到阳台低声问。


    季怀让却误以为今起担心他,下意识捂住右手臂:“周末有两个男的来我们宿舍……”


    今起眼疾手快,一把撸起他的衣袖,满目青痕,“马越川干的?”


    “不是,是岳沉隼的人。”邱正允正好回宿舍,朝两人看了眼就进卫生间,季怀让声音又低了些,“他来警告我,说如果我敢把他在茶叙的事说出去,他就……弄死我。”


    今起抬了抬下巴,指向卫生间的方向:“周末他也在?”


    “嗯,当时在午休。”


    “那不用太担心了。”今起的声音放缓了些,“岳沉隼并不会再把你怎么样。”


    季怀让低下头,带着几分颓丧:“我以为……你会劝我去报警。”


    这句话让今起微微一怔。


    是啊,季怀让才十八岁,还相信着非黑即白的正义。而自己呢?上周还希望有人能报警,这周却学会了权衡利弊,甚至开始同流合污。


    这个认知让今起悲凉。


    察觉到今起的沉默,季怀让慌忙抬头:“我不是道德绑架你!我……其实我自己也不想报警。”


    今起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季怀让不会报警,周五那天晚上他就知道了,因为他也在默默乞求节目组不要把事情捅出去。


    可能是交谈起了作用,季怀让在慢慢恢复之前的状态。摆平了季怀让,菲利尔又让人头大。


    菲利尔周末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一回来就兴奋得上蹿下跳,还奢侈地亮了歌喉,一会儿《爱情买卖》,一会儿《伤不起》。


    路过他们宿舍的练习生笑得前仰后合,今起和季怀让捂脸表示不认识他。


    “你到底怎么了?”季怀让捂耳朵。


    菲利尔收住歌喉,然后笑得很傻,“我哥他!答应要给我买德牧了!”


    今起和季怀让面面相觑,一致认为他哥的决定很不严谨。


    再买一只德牧,不就需要养两只了吗?


    菲利尔还在嘿嘿哈哈:“我哥说,只要我能成功出道,他就给我买德牧!!”


    今起走向阳台望天。


    碧空如洗,姜恕已经三天没来联系,不只是他,大老板也没有。


    本规划好周二的主题曲展示,不知道为什么也被延迟了,现在每天都是唱跳训练评级。邱正允已经升到B班,菲利尔肢体不协调,很不幸地继续留在F班,他看得很开。


    一如此刻的正大言不惭:“如果我轻轻松松就枝头变凤凰,我哥会觉得别人太差劲,不会让我再待在这个节目的,那我的德牧,我的德牧……”


    季怀让震惊:“你要哭了?”


    “我才没哭!”


    卫生间门一砸,安静了。


    随之而来的是敲门声,午休就要开始,来人只能是导师。受陪酒事件的影响,走了三个导师,留下的导师就是初舞台给予今起肯定的那位。


    今起对他印象平平,毕竟他对混娱乐圈的一视同仁,也交好不起来。


    推开门的不是导师,而是一个更要命的人。


    池骋。


    一身裁剪精良的西装,看人时习惯性抬着下巴,眼神里是被惯坏了的傲慢。


    “中午好啊。”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到今起身上。


    今起凝眸,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


    两人都没说话,季怀让迟疑着走上前,“你好,请问你找谁?”


    池骋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季怀让,玩味道,“长得还挺美,不过没今起好看。”


    季怀让好看的桃花眼充满惊诧,可池骋意不在他,也就只能憋着气让到一旁。


    池骋赏识地瞥了他一眼,走到今起面前,“重新认识一下,我是新来的观察嘉宾。”


    马越川被弄走后,今起以为节目组会取消这个环节,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季怀让立时恭谨,邱正允由躺着变为坐着,虽然没有过多情绪,但能看出他很在意。


    菲利尔还是老样子,灵魂自由,也就口无遮拦,“你不是娱乐圈的人。”


    有趣的评价,池骋回身看他,“怎么说?”


    菲利尔坐在床上微仰着头,“你是富家子弟,我在酒宴上见过你。”


    池骋居高临下,“那么,你一个富家子弟来当练习生,我怎么就不能当观察嘉宾?”


    “能。但你带有目的,类似马越川那样的。”


    “呵!”池骋扭头钉在今起身上,“马越川那是来玩你们的,我不一样,我是来讨债的。”


    “今起今起,我变成只美丽的小鸟喽!”


    这是池骋寄给他的文字,自己动了池家,所以他来下马威?


    今起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菲利尔懒洋洋地陷进枕头里,显然对这场对话失了兴趣。池骋被这种明目张胆的无视激怒,他双手揣在裤袋里,向前倾身:“注意你的态度,小朋友。你的命运现在可攥在我手里。”


    菲利尔眼皮都没抬一下,唯哥论又脱口,“我哥说了,敢对命运扣下扳机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菲利尔,德国人……原来你是他的弟弟。”池骋话里突然多了几分危险的玩味,“看来你们家族对概率游戏还挺深情。”


    菲利尔不想和他结识,翻身面壁闭眼。


    池骋不恼,反倒心满意足地凑到今起的耳边,“今起今起,我变成小鸟飞过来了,怎么也得给我赏个脸吧?今晚十二点,琉璃会所见。”


    池骋敢说,就代表他有那个能耐,晚上11点真的派人把今起带离江衍岛。


    黑色的轿车无声滑入琉璃会所的地下通道,经过三道森严的安检后,门童躬身推开会所门。


    今起踏入一个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大厅穹顶高阔,衣着华贵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丝绒沙发里,每个角落都透着世代积累的权势。


    他跟着侍者绕过大厅,直入廊道,两侧包厢哄嚷得耳朵疼。几个拐弯后,今起的目光猛地定在右前方的半开放包厢。


    姜恕?!


    但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姜恕。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随意地靠着沙发。左侧红色吊带的年轻女人在帮他倒酒,右侧银色吊带的女人则倚在沙发扶手上,火红指甲游走在他的衬衫领口。


    姜恕在和几个公子哥说笑,说话间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红色吊带女人的光洁肩头。


    今起推开侍者,冲进一旁的卫生间,双手撑着冰冷的洗手台剧烈干呕,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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