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川跟着李助理穿过宽敞明亮的办公区，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忙碌而有序的景象。工位上的同事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电话铃声和低沉的讨论声交织，是他在学校从未感受过的高效氛围。
走在前面带路的李助理语气平和，边走边介绍各个部门的职能区域。
“这边是市场部，那边是财务……茶水间在拐角，咖啡和茶叶都是免费供应的，每天下午三点会有新鲜的糕点和水果送来。”
介绍完几个主要的部门，李助理又带他回楼上，推开一扇玻璃门，“这里是你以后的临时工位，就在萧总办公室的外间。”
苏云川看向那个紧挨着总裁办公室的办公室，位置极好，视野开阔，电脑设备也都是崭新的，他心里微微一动，这待遇似乎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谢谢李助理。”苏云川道谢。
“不客气，”李助理笑了笑，“萧总特意交代过，让你尽快熟悉起来。你先坐一下，人事部那边应该很快会把签好的协议送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人事专员就将两份已经盖好公司鲜红印章的三方协议送到了苏云川手上。他看着上面正式的公司公章和“萧氏集团”几个大字，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学位证算是保住了。
“苏云川，萧总让你去他办公室。”内线电话响起，是李助理的声音。
苏云川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领褶皱，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那扇厚重的总裁办公室门。
“进。”
萧礼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苏云川走进来时，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稳淡然的表情。
“协议签好了？”萧礼的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
“是的，萧总。”苏云川点点头，没想到他误打误撞居然是宿舍第一个有着落的。
萧礼把手里的文件随手放在桌角，目光落在苏云川身上，快速扫过一眼，又移开。
“嗯。今天主要是熟悉环境，没什么具体工作。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九点，正式上班。”
苏云川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下午四点多。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合同生效日期是今天，自己就这么走了似乎不太合适，毕竟已经算是拿了一天工资。
“萧总，”他开口，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直率，“协议今天生效，我现在算是上班时间。要不待会儿下班我送您回去？正好提前熟悉一下路线和住址，以后接送也方便。”
萧礼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今天原本计划加班把那几份重要的合同看完，但此刻，对上苏云川带着询问眼神的明亮眸子，那句“不用”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也好。”萧礼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维持着平稳，“以后应酬，确实需要你负责接送。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他弯腰拉开一旁的抽屉，取出车钥匙递给苏云川，动作看似从容，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这是车钥匙，待会儿六点你去地下车库A区01号车位把车开到大门口等我，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好的萧总。”苏云川利落地应下，转身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萧礼才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感觉办公室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个年轻人带来的的气息。
仅仅是几句简单的对话，就让他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隐隐沁出薄汗。他比自己小了七岁，可在他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似乎总是摇摇欲坠。
下班时间一到，萧礼便准时离开了办公室，说好的六点下班，他不想让苏云川等太久。
刚他走到大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已经摇下车窗门口等他。
苏云川虽然是第一次当人助理，但从小见他爸的助理见得多，人情世故什么的看也看会了。
见到老板刚从大门出来，他就立刻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萧礼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上道，微微一愣，抬手挡了挡车门。
“我坐前面吧。”
苏云川连忙关上车门又退后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他印象中他爸都是坐的后座，而且老板不都是坐后座吗？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习惯。
萧礼道了声谢，坐进了副驾驶。车内空间密闭，苏云川身上清爽的皂角混合着年轻人朝气的味道更加清晰，无孔不入地萦绕在他鼻尖，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序。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苏云川开车很稳，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
为了缓解车内过分安静的气氛，也或许是年轻人天生话多，苏云川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他从吐槽辅导员如何用学位证“威胁”他们尽快签三方协议，讲到有个室友天天熬夜打游戏，键盘声噼里啪啦响，害得他睡不好觉，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又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萧礼已经远离校园生活很久了，从研究生开始创业到现在，没有一刻是让自己闲下来的，一直在往前走，手下一千多号人要跟着他吃饭，他作为老板必须更严苛的要求自己，周末和法定休息日，员工加班的很少，倒是他自己加班是常事。
现在听起苏云川讲起校园的事情，好像又把他拉回来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听着听着竟然出了神。
不过为了礼貌，也为了让两人的对话不冷场，他还是偶尔被动地应和一声“嗯”、“是吗”，或者简短地回答苏云川提出的关于公司基本规章制度的问题。
他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在捕捉着身边人的一举一动，对方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那带着笑意的、清朗的声线。
他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竟然如此短暂，又如此漫长，平时枯燥的路线也会有让自己沉迷的一天。
终于，车子驶入了别墅区，停在了萧礼家的院子里。
“萧总，到了。”苏云川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下车，把车钥匙还给萧礼，就准备转身出去路边打车回学校。
“等一下。”萧礼攥着还带有苏云川手掌余温的车钥匙，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没过大脑就出言叫住了已经走到院门口的人。
苏云川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
萧礼推门下车，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智能指纹锁前，操作了几下，然后看向苏云川：“你过来，录入一下指纹。”
苏云川明显愣了一下：“啊？录我的指纹？”
“嗯，”萧礼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以后应酬晚了，或者我需要临时取什么东西，你送我回来会方便很多。”这个理由冠冕堂皇，掩盖了他内心深处那点不可告人的私心，他其实是想让苏云川在他的生活中留下痕迹，哪怕只是一个电子印记。
苏云川眨眨眼，很快接受了这个解释。反正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加上这小区安保严密，到处都是摄像头，就算真丢了东西也赖不到他头上。
他两步跨上台阶走到门前，按照萧礼的指示，在指纹识别区录入了几次自己的拇指指纹。
随着门锁提示录入完毕后，苏云川往后退一步，“好了。”
“嗯，明天见，回学校路上注意安全。”萧礼点点头，又抬眼借着天边的余晖看了苏云川一眼，叮嘱道。
“放心吧萧总我这么大个人了，那我先回学校了，明天见。”苏云川笑了笑，朝萧礼挥挥手，转身步履轻快地朝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萧礼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高挑挺拔、充满朝气的背影渐渐融入暮色，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处，完全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指纹锁面板，那里刚刚记录下了苏云川独一无二的生物信息。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他脸上些许的热度。他转身，推开那扇如今也能为苏云川打开的大门，走了进去。空荡的别墅依旧安静，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今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苏云川打车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两车剐蹭，堵了一会儿，到学校已经天黑了，室友半小时前就给他发消息问他今天回来不，要回来就帮忙带饭。
估计这会儿室友已经饿得嗷嗷叫了，不过饿会儿也好，省得一天懒死个人。
“孩儿们，本王打猎回来了！”
苏云川推开门，黄小林和张路易就两眼放光的扑上来抢他手里的饭盒。
“你可算回来了，义父！不是去签合同吗，怎么天黑了才回来？”
“对啊对啊！你不会是遇到顶级牛马公司，第一天就加班到现在吧？”
两人边刨饭边你一言我一嘴的问他，
“吃饭都堵不住你们八卦的嘴，倒是没有加班，就是开车送老板回家，回学校路上又遇到剐蹭堵了一会儿。”
苏云川坐在椅子上，想起白天加的萧礼的微信，想了想还是点开朋友圈瞧瞧，以为萧礼的朋友圈会像他爸一样全是财经新闻的转发，点进去一看居然非常有活人气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严肃的老板。
虽然萧礼在苏云川第一印象里也确实不死板和苛责。
“嘶，居然喜欢种菜？刚刚进院子没仔细看，还以为是绿植。”
苏云川一直往下翻到最后一条朋友圈，这才收起手机去浴室洗漱，明天就是正式打工人了，得早睡早起。
还有就是学校离公司太远了，得趁着周末在公司租房子，按照萧礼开的工资，他不仅不贴钱还能存钱，等过两天回家，感觉又能在老子面前支棱起来了！
虽然美术生爆改助理，不过工作嘛，没有贵贱之分，就当是趁着老头子还能继续奋斗的年纪，自己在外面体验体验生活了。